第19章
第19章
“大長老?”白栀看着眼前的熟悉面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長老朝白栀靠過來幾步,重新回到光亮下,一張皺紋的臉都是和煦的笑容:“我的意思是說,這裏面都是之前宗主養的烈性毒蟲,毒性可怕得緊,一咬到人就順着身子爬,直到把人啃食得骨頭都不剩。”
他說得白栀打了個寒顫。
因為藥宗确實是有養毒蟲這個習慣的,許多毒藥的原材料就是毒蟲的粉末制成的。
她還記得小時候,親眼目睹了叛逃宗門的弟子被扔到毒蟲坑裏,密密麻麻的蟲子爬上他的身體,瞬間就屍骨無存。
“這樣啊……那父親為何要把毒蟲喂養在這裏?”還只有我一個人能夠打開?
白栀總覺得大長老在隐藏什麽。
大長老走到白栀的身邊,笑得慈祥,像小時候一樣撫摸着她的頭頂:“就是因為是毒蟲坑才要好好保護,這可是藥宗反擊的唯一途徑和來源。”
藥宗的人不擅長遠攻和近戰,只能制一些毒來防身,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白栀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那……”
“好了,不要再說了,反正你不要靠近那邊,等法器時間冷卻後,咱們出去找宗主。”大長老不容分說地阻斷了白栀,帶着她往門的方向走。
大長老抓着她的手腕十分用力,白栀忍着痛呼,沒有出聲,跟着大長老一起走出了甬道。
他們又回到進來的門旁,大長老坐在一旁的角落休息。
不知道哪裏落下的水聲回蕩在洞穴裏。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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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大長老阖着眼,靠着牆小憩。
心跳如擂鼓般躁響,白栀深呼吸幾口氣,然後一個箭步沖往甬道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去那個方向看看。
無論如何,只有自己眼睛看見的才是真的。
大長老在白栀動身的那一刻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他目光如炬,冷冷地看着白栀逃離的方向,然後迅速動身向前追去。
陰暗的甬道內,只有兩個人極速奔跑的腳步聲。
“阿栀,你不應該不聽我的話。”大長老沉着聲音,但是卻清晰地傳入白栀的耳朵內。
她往後面望去,大長老瘦弱的身形緊緊跟在她的後面,甚至兩人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
她知道,大長老這是生氣了。
“對不起,請您一定要讓我去看看,無論是什麽。”白栀分出一部分靈力照亮前方的路,其他絕大部分靈力都正在托着自己,朝目标的地方前行。
她沒看到的是,身後的大長老已經擡起手,做成鈎爪狀,缭繞着瑩瑩黑霧。
本就幹枯瘦黑的手迅速蛻變,長出了長長的黑色指甲,皮膚也迅速化成細小紋路的鱗片。
那黑霧順着大長老的爪子,直直朝白栀後心射去。
黑色霧氣化形成一條陰毒的蟒蛇,迅速在白栀身上纏繞。
但是在馬上碰到白栀的時候驟然停下。
大長老咬咬牙,手中驟然脫力,朝黑色的霧氣招了招手。
黑色的霧氣很是不甘心地圍着白栀繞了好幾圈,才重新回到了大長老的手上,慢慢消失不見。
白栀對這一切絲毫不知情,她還在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白栀感覺自己的肺部都開始灼燒,手腳幾乎脫力一般使不上勁。
跑太久了。
快到極限了。
前面靈力照射的範圍也開始縮小。
白栀感覺自己的眼前開始模糊,腦子也不是太清楚。
突然,靈力照射的範圍內有一個黑漆漆的大坑。
白栀睜大眼睛,一下子急剎車。
有半只腳甚至已經踏到了那個深坑的邊緣,腳急剎着摩擦地面,讓邊緣的許多小石塊都順着坡度往下落。
石塊落到深坑底下,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聽起來這個深坑起碼有10丈不止。
白栀幾乎是慣性沖出去,半個身子都落在了外面,她趕緊往後仰,來保持身體的平衡。
然後一個屁股墩兒就往後仰倒。
白栀一身冷汗都吓出來了,心髒幾乎是要跳出了胸膛。
她萬萬沒想到這裏居然真的有一個深坑。
等到冷靜下來,細細傾聽,就能聽到密密麻麻的蟲子攀爬聲和噬咬聲。
因為蟲子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這種細微的聲音被無限放大,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不說,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後面跟來的大長老見白栀跌倒在地,慢慢踱步過來把她扶起,眼裏都彌漫着和藹的笑意。
他手一揚,靈力漫天鋪開,瞬間把這個地方都照亮。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地方,但是所見之處全部都挖了深坑。
深坑的邊緣挨着洞穴的岩壁,沒有留下一絲縫隙。
岩壁爬滿了苔藓,看起來這裏是潮濕又陰暗,是毒蟲非常适宜的良好生長環境。
但有個十分奇怪的點,就是正對着她的深坑對面,開出了一朵鮮豔的小花。
但是其實這裏開出花也不足為奇,畢竟濕度有那麽大,而且土質也比較好,萬一有人進來的時候随身攜帶着種子,那這裏一定就會開出相應的植物。
大長老拍了拍白栀的肩,扶着她往回走。
“我就說吧,這裏是藥宗飼養的毒蟲深坑,每三月來換一次。三月後若是還有蟲能在這個深坑當中活下來,那毒性便是最強。”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嗎?
白栀被大長老扶着往回走。
“你呀,就是從小就喜歡想太多。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事情這麽複雜?有時候馬虎一點,可能就不會這麽煩惱了。”
大長老扶着她的手很溫暖。
在她還小,每次被父親懲罰跪祠堂不允許吃飯的時候,都是大長老替她求的情。
有時候還會悄悄溜到祠堂來給她送她喜歡吃的東西。
在她心裏,其實父親和大長老都是陪着她走過很多路的大長輩。
他們就這樣繼續走着。
“大長老,我能再回去看一下嗎?”白栀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大長老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你還要回去看嗎?當然可以。”
于是他們又從原路折返回去。
不一會兒又回到了那個漆黑的深坑前。
白栀正在這個深坑淺看了許久許久。
大長老也不着急,就在旁邊等着她。
在他們前往藥宗的這段時間,溫頌川對她說過。
有些幻境和陣法是在人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先入為主的。
讓你看起來就覺得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但是任何幻境和陣法都有它自己的生存法門。
只要找得到它的陣眼或者是生門,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陣眼,生門。
那一定就是這個幻境當中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東西。
白栀看了一圈又一圈。
目光鎖定了她之前覺得有一些突兀的那朵小花。
手上運轉起靈力,一道風似的就把那朵鮮花給打掉。
這個深坑散發出不同尋常的白光,白栀眯了眯眼,用手擋在眼前。
白光過後,她再把靈力鋪開的時候,看清了眼前這一幕。
藥宗宗主,就是她的父親,躺在血泊之中,身上都是打的過程中損傷的痕跡。
藥宗宗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一般。
她父親的背後,是一整排的實木書櫃。
白栀感覺從心髒竄起來一股刺痛,接着全身都開始遲緩和麻木。
接着她開始低聲呢喃:“怎麽會這樣……”
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來到藥宗宗主的身邊。
她父親的腹部被掏了一個大洞,身下絕大多數的血都是從這裏流去的。
她伸出手,但是在即将碰到冰冷身體的時候又一下縮了回去。
眼皮開始發燙,視線也開始模糊。
眨一下眼就落下兩顆巨大的淚珠:“父親……”
“您怎麽會這樣?”她猶豫躊躇了好一會,顫抖着把藥宗宗主冰冷的屍體摟在自己懷裏,“我出去之時,您還好好的……”
話還沒說完,一股巨大的撕裂疼痛就從她的腹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怔愣了一下。
低頭一看。
一只布滿鱗片的尖銳利爪貫穿了她的腹部。
接着巨大的劇痛彌漫開來,她甚至連痛呼都做不到,身體表面的溫度急劇流失,接着就是全身脫力。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回頭望。
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是還是想自己再驗證一下。
果然他看到了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熟悉面孔。
大長老垂着眸子,看着她的眼眸裏滿是垂憐:“我與你說過,有時候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這并不是一件壞事。人就是要糊塗一點才好,太過于聰明,就是早夭的命。”
白栀想對大長老說什麽,但是一張嘴,全是往上湧的鮮血。
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
接着她緩慢閉上雙眼,倒在了藥宗宗主的身上。
“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本不欲害你,誰知道你非要一探究竟。”
大長老看着白栀,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
他來到白栀身邊,那只變異的爪子伸進她的腹部裏攪動。
血肉攪動的聲音聽得人牙酸,但他面不改色地從白栀的腹部取出一顆小珠子。
這是白栀的靈丹。
因為白栀還沒死多久,這靈丹還散發出溫潤的光芒和淡淡的溫熱。
他順着甬道走到了門旁。
此時的法器已經冷卻的差不多了。
他拿出白栀的靈丹,往門上一放,門緩緩打開。
“主教,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