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宋庭和溫頌川回來之後,衆人非常明顯的松了一口氣,特別是以程青陽為代表的。
見着溫頌川回來,程青陽專門小跑到他的身邊,拉着他上下左右看了好一會:“沒事吧?”
言外之意就是在問,宋庭是不是把他怎麽樣了。
“……?我能有什麽事?”
程青陽提起剛才的事情就一臉複雜:“你不知道剛才宋庭把你拉走的時候,那眼神多吓人!我們幾乎都以為他要把你吃了!”
站在旁邊的那些人止不住的點頭,對程青陽的話表示贊同他。剛才宋庭那一幅吃人的表情,真的挺吓人的。
溫頌川啞然失笑,走到宋庭身邊,牽起他的手:“哪有這麽嚴重?不過是擔心我罷了,我們就聊了幾句,什麽事情都沒有。”
宋庭還端莊自持着,努力維持一個搖搖欲墜的嚴謹宗主形象,只不過身體在溫頌川離開過後,靠他越來越近,眼看兩人拉開一個手臂的距離,不一會兒又貼了上去,看起來嚴絲合縫的。
宋庭催動着靈丹,随後兩人體內的靈丹開始同時轉動,埋藏在對方身體裏的靈力回轉到了自己的身體裏,還剩下一半的靈力瞬間就充盈了起來。
溫頌川眉眼舒展,嘴角都不自覺上揚他緊緊握住宋庭的手掌,炙熱掌心的溫度在他手心蔓延。
程青陽剛剛轉過頭,就看見這個動作:……
真是造孽。這不值錢的模樣,他真的不想承認是他們宗的宗主。
程青陽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下,決定眼不見為淨,轉過頭去旁邊坐着了。
那幾個被救下的弟子暫時由白栀照顧着,基本沒什麽問題了。
徐陽和張江圍着練武場的邊緣走着,想看看這個陣法到底有沒有漏洞可言。
Advertisement
夏侯修在一旁蹲着數着自己的法器,看看哪些是不需要靈力就可以用的,有沒有辦法炸開這個法陣。
溫頌川盤腿坐下,旁邊跟着一個宋庭。
溫頌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鼻尖輕嗅着空氣中沉浮的泥腥味兒,輕嘆了一口氣:“看來馬上就要下雨了。”
這個偌大的練武場,本就是用來訓練和戰鬥的,根本就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那就意味着,大雨的磅礴,太陽的暴曬,他們都要在這裏受着,直到陣法的靈力耗盡為止。
宋庭貼了溫頌川一會,又沉着臉,主動拉開了距離:“這樣不太行。”
他的本意是兩人相觸,溫頌川的靈力會多一點,那麽身體就會更加舒服一點。
但是他剛剛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溫頌川體內的靈力增多了之後,那消耗肯定也會增多。
萬一有危險讓他們兩個人分開,那之前兩人相觸的靈力就會退回到對方的體內,那麽到時候,靈力只會倒退得更快。
宋庭抓着溫頌川的衣角,用粗粝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溫頌川的衣服料子其實穿在身上并不是特別舒服的那種,可能是因為穿太久了,有點發硬。
溫頌川擡起手摸了摸宋庭的背,跟靈寵順毛一個動作,表示安撫:“沒關系,就這樣吧,不礙事的。現在我的靈力還剩很多,暫時沒有危險。”
靈力在體內能很明顯感受到逸散的情況,溫頌川注意到了,但是他沒有說。
宋庭無聲靠在溫頌川的肩膀上,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坐着。
不久之後,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牛毛細雨如煙雨般朦胧,讓人看不清前面的路,落下的小雨在地上積起幾個小小的水窪。
大家都坐在空曠的練武場,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濕潤了,需要靈力的運轉來烘幹才能保持衣服的幹燥。可是現在靈力極其珍貴,這雨還不知道能下多久,所以大家都默默忍受着自己身上的潮意。
剛才那些因為溫頌川傳遞出來的靈力,身體才好些許的弟子,此時又開始發起了高燒。
散靈陣的運作,讓他們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甚至最弱的人在各大宗主長老持續輸出靈力的扶持之下,都撐不過一個時辰,靈力就逸散完了。
夏侯修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不行,這樣下去完全不是辦法。我們的靈力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更何況現在完全沒有辦法繼續讓新的靈力灌入體內,這樣我們會被他們耗死的!”
其他人也都開始沉默了,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只是這一層窗戶紙,誰都沒有這麽明顯地把它捅破。
在他們的不遠處,那幾個修為弱的弟子靠在牆根兒上,目光空洞,眼底是完全激發不起來的求生欲望。這幾位宗主的聲音并沒有很大,但是夏侯修的情緒比較激動,聲音透過雨幕隐隐約約傳了過來。
很多弟子把自己的頭埋到膝中,沒有說話。他們也自知自己是一個無底洞,他們甚至都不适合存在于這個陣法當中。
有他們的存在就會剝奪別人的生機。
他們的臉色已經開始呈現青灰色,嘴唇幹裂發白,手止不住的顫抖:“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有我們的存在,對于宗主和長老們來說,已經是嚴重的拖累了。”
一股沉悶的氣氛在他們之中開始擴散,誰都沒有說話。
“要不咱們一起自爆靈體吧,或許還可以為宗主和長老們炸開散靈陣,搏出一條生路來。!”其中一個人努力撐起身體,聲音铿锵有力,目光中閃耀着火焰。
提起這個話題,多數人都沉默了起來。
“你們還在猶豫什麽?難道還要當一個吸血蛭一樣趴在別人身上,吸着別人的血嗎?!”那弟子扶着牆根勉強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
出現在眼前的臉龐,正是當時拉着溫頌川的褲腿,說自己有一個妹妹需要照養的那位弟子。
許多人眼中已經開始動搖了,這幾個時辰的身體和精神,我已經讓他們的眼中沒有了求生的意志。
現在活着也沒有意義了。
那個身先士卒的弟子把靈力貫充全身,臉上盡是慷慨大意的模樣:“溫長老于危難之中救我,以溫長老的人品作為擔保我相信在我死後,他定會善待我的家人!我已無憾!更何況,此舉舍己為人,乃是大義,與其等待宗主長老們無力繼續支撐我們最後默默無而死,還不如留個好名聲在世上!還有誰要随我一起!”
最初只是幾個人開始動搖,随着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他們因為喪失生存意志的眼裏重新燃起了希望,只不過這一次的希望,不是對活下去的渴望,而是對其他東西的追求。
越來越多的人站到了靈陣的邊緣,開始運轉自己靈力已經所剩不多的靈丹,手拉着手,為彼此加油打氣。
那邊白栀還在拄着頭,眼中的愁緒怎麽也散不開:“這樣下去我們還能怎麽辦?大家靈力都所剩不多了,但是他們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夏侯修現在顯得十分暴躁:“不是我們不救,是我們救不了他們!”
“可……”
“夠了,你真是婦人之仁!”夏侯修甩了甩自己的衣袖,轉過身去,已經不太願意和白栀講話了。
面對生存困境的壓迫,很少有人能夠保持清醒的理智,大家都被恐慌的情感所裹挾,情緒都不由自主開始尖銳起來。
白栀也知道,平時的夏侯修樂樂呵呵的,現在實在是特殊的情況下,大家情緒都不是特別好,所以也沒再多計較,但是也沒再開口說話了。
各個宗主長老們還在想着怎麽辦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大喊:“不好!他們要幹什麽!”
這個聲音十分尖銳,幾乎是立刻劃破了蒙在大家腦子上的那一層陰霾。
溫頌川猛然側過頭,望向聲音來的方向,小雨下得十分阻擋人的視線,所以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好幾步。
幾乎是下一刻,巨大的爆炸聲席卷而來,把所有人炸得愣神。
白光混合着血霧幾乎就卷到溫頌川眼前,他的腳一動不動,眼看着白光幾乎是要把他吞噬了,他的手腕被宋庭死死握住,往旁邊一滾。
溫頌川被宋庭抱在懷裏,遠離了爆炸源頭。
等爆炸聲漸漸平息之後,不少人從地上爬起來,表情還懵着:“這……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就突然爆炸了?!”
那邊的城牆根,豁然破了一個深深的大洞,旁邊全是殘肢斷體。可是剛剛在那裏坐着的,還是需要照顧的弟子們。
他們會笑,會哭,會說話,可是現在,變成了一堆拼湊不出來的血肉糜泥。
“……他們是,自爆靈體?!”一個無極宗的弟子感覺嗓子被一團大大的棉花堵住了,唾液順着喉管下去,都會被那團大棉花吸幹水分,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很癢,胸口是悶悶的,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然後,他“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怎麽會這樣……他們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白栀手腳發軟,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夏侯修臉色更是難看,他扶着自己身邊可以支撐的物體,沙啞着喉嚨:“我……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我沒有想過真的要抛棄他們的……”
隊伍裏,已經有一些弟子開始嗚咽出聲。
岳乘風看到這個場景,暗道糟糕,第一反應是去看溫頌川的狀态。
果然,溫頌川現在的狀态一點都不好,甚至能夠說,非常糟糕。
至少宋庭從來沒有看到溫頌川這般失态過。
“宋宗主,麻煩你把頌川扶到一邊休息一下!”岳乘風語速極快,并且快步來到溫頌川面前,擋住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