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溫頌川現在臉色跟白紙一樣,瞳孔因為受到驚吓而驟縮,嘴唇烏青,腳步虛虛浮着,幾乎大部分力量都壓在宋庭身上。

岳乘風擋住他的視線,指揮着宋庭把他攙到旁邊坐着:“快快快,扶到這邊來。”

宋庭一刻不敢耽擱,溫頌川的臉色實在是太吓人了。他一手臂就環住溫頌川的腰,把他抱到離這邊血腥場面很遠的地方。

溫頌川轉了轉失神的眼珠,看着岳乘風忙前忙後,用自己的衣袖給溫頌川擦着石階上的水,給他打掃坐下的地方。

“師兄,不用忙了。”溫頌川輕聲出口

岳乘風擠了個笑出來,滿臉都是褶子,他擰幹自己的衣袖,抖了抖:“不麻煩的,你和宋庭先坐下歇歇,我去看看那邊怎麽樣了。”

說罷便逃也似的走了。

溫頌川閉着眼,腦海裏全是走馬觀花的記憶。

“啊!!”有人在哀嚎。

“他瘋了!!他殺了好多人,你們看他手上都在滴血!!”

“快走!!他就是個瘋子!!他把同門師兄師姐們全部都殺死了!”有人在害怕。

“你真是個混賬!!那可是你的師兄師姐啊!你怎麽下得去手的?!”

“屍體都爛成一灘泥了!真是造孽啊!他們怎麽就收了你這麽個大禍害!你比畜生都還不如!!”有人在怒罵。

被他封存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下子如雪花般飛來。

他曾經一遍一遍為自己辯解過:“師兄師姐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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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回陽宗戒律堂中,那些人卻處處緊逼:“你沒有殺他們?!”

許多看不見臉的人把小小的他團團圍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他們死的時候,周圍就你們同門幾個,山上設有陣法,除了你們那一脈都弟子,誰能夠進去?!而且你下山的時候全身都是血!這不是他們的血是什麽?!”

“你不要再狡辯了!現在狡辯也沒用的,證據已經确鑿,你以為你這個害蟲還能夠留在我們宗門成為蛀蟲嗎?!”

“對!把他趕出去,我們宗門不需要如此忘恩負義之徒!”

他們拿着子虛烏有的證據,把他把他關進了戒律堂的祠堂內。

戒律堂的夜晚很冷,屋檐甚至能夠結上一層薄薄的白霜。還不滿十七歲的他手腳都被綁上了坤靈鎖,所有靈力都被壓制在體內,一整個蜷縮在祠堂的小角落裏。

真冷啊,手也冷,腳也冷。

我明明解釋過了,為什麽他們不信我?

溫頌川迷迷糊糊地想着,難道那個時候他的雙手真的沾滿了師兄師姐的鮮血嗎?

淚水氤氲了他的眼睫,不一會就開始大顆大顆順着眼角往下掉,但是還沒掉到地上就已經結成了冰。

小小的他只能抱着自己的膝頭開始嗚咽。

如果我就這樣死掉就好了。

如果我能馬上死掉就好了……

練武場的溫頌川緊緊閉着雙眼,無力地靠在宋庭的肩頭上,體內的靈丹正在飛速運轉,渾身籠罩着近乎緋色的靈力。

那靈力不似平時那般霧一樣的輕薄,而是濃稠得幾乎是要化為實質。

他現在要催化出心魔了!!

而且現在靈氣洩露得十分厲害,再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完完全全榨幹自己的靈力了。

宋庭急得眉間都成了一個“川”字,但是又怕涉及溫頌川的隐情不敢問出口,只得緊緊握住他的手,讓溫頌川靠在他的肩上:“現在感覺怎麽樣?別怕,我在旁邊,你有什麽就跟我說!”

溫頌川擡起眼,看着宋庭,但是眼裏都無法聚焦,眉間的血紅色痣都黯淡了不少,不似從前鮮活:“你是……”

宋庭怔了一下,握着溫頌川的手也逐漸收緊,心髒也開始揪痛,他靠近溫頌川的耳朵,像怕驚擾到他一般輕輕說:“我是宋庭。”

“宋庭……?”溫頌川嘴裏咀嚼着這幾個字,渾濁的眼睛開始有了亮光,“宋明方!你是宋明方嗎!”

“是我,我是宋庭,也是宋明方。”

“宋明方,不是我。”溫頌川冰冷的臉頰貼着宋庭的胸膛,雨水順着他的發絲滴落,“真的不是我,為什麽他們都不信我呢。”

灼熱的溫度把宋庭燙得一跳,他擡起手放在溫頌川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

好燙!

溫頌川發燒了!

他發燒了,那就意味着,他體內的靈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一部分的身體機能了。

宋庭雙手環抱住他的臂膀,讓他整個人可以被自己攬在懷中。

溫頌川睜着淺褐色的眼睛,那眼睛本來在陽光下如漂亮的琉璃珠子一樣熠熠發光,但是現在,垂下的眼睫中,隐隐有水光閃過。

宋庭一只手抱住他,另外一只手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玩意,拿到溫頌川面前,讓自己語氣裏面帶着雀躍:“你看,這是我沒事的時候雕的小玩意,是拿着須彌的你,好不好看?本來想送給你的,結果嘛,不知道你的字是什麽,就暫時擱置下來了,現在你看看,喜歡嗎?”

溫頌川被燒得暈暈乎乎的,勉強睜開眼,就看見面前那個小小的人偶雕像。

眼前一片模糊不清,溫頌川伸出手去摩挲着它長什麽樣子,不由得輕笑出聲:“好看的……”

宋庭呲牙咧嘴:“這個一點都不好看!我還能雕得更好看!等之後我們出去了,我給你雕一個。不,我要給你雕好多好多個。”

溫頌川摸着小木雕圓圓的臉蛋,正在嘟着的小嘴,甚至眼睛都刻出來了。

他垂着眼看見下面剛剛雕刻出來的一個“溫”字:“我……好像是有字的,只是,我不記得了。”

“我有字的,只是我暫時忘記了。”溫頌川用指腹摸着這個“溫”字,“如果我想起來了,你幫我添上,好不好?”

“……好,到時候我不僅幫你添上,我還給你雕好多個,各式各樣的,擺在你的床頭,讓你天天看着它們睡。”

宋庭的下巴貼近溫頌川滾燙的臉頰,抱着溫頌川輕輕搖晃,身上開始彌漫着藍綠色的靈力,把溫頌川輕柔地包裹住:“沒關系,他們不信你,我信你。宋明方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藍綠色的靈力進入溫頌川的體內,穩住了他的靈丹,讓它不會跟着自己的靈丹一起轉動。

若是激發了兩個靈丹同時轉動,那麽等到之後,溫頌川一定會有危險。

這一股帶着蓬勃生命力的靈力鑽入溫頌川的靈田內。靈力瞬間就充盈了他們靈丹的大半部分,溫頌川被燒得發紅發燙的臉也開始緩和。

藍綠色的靈力裹成了一個繭房的形狀,把兩人溫養在裏面,無論外面是大雨還是暴曬,都影響不了裏面靜靜相擁的兩人。

白栀看着岳乘風和宋庭扶着溫頌川到了角落,後來只見岳乘風一人回來,不由的走了幾步過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回事?溫長老這是怎麽了?”

岳乘風擺手:“沒什麽大事,宋宗主陪着呢。”

白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人明擺着就藏着事,但她不願說便不說,萬一是人家的宗門秘辛,也不好去打聽。

結果大家坐了沒一會兒,就看見剛才兩人離去的方向,從天射出一道紅色的光芒。

那紅色不是溫頌川平常所用的,靈力的顏色,甚至紅到有點發黑。

這種情景誰都沒有經歷過,大家都頓住了:“……這是什麽情況?”

“那裏是不是剛才宋宗主和溫長老離去的方向啊?”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了?我仿佛從這一道靈力當中感受到了……”一位長老頓住,不再多言。

但是那表情就出賣了他的所思所想。

回陽宗的宗門秘辛其實也算是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只不過大家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去說。

“诶!我說你什麽意思啊?你不會說話就請閉嘴,好嗎?”徐陽首先第一個沖出來,義憤填膺的指着那個長老的鼻子罵。

那長老被小輩罵了一通,面子上也挂不住,面紅耳赤地跟他争論:“什麽叫我不會說話?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嗎?而且有了第一次,誰能保證他沒有第二次呢?你們願意把身家性命交給他,我可不願意!保不齊他哪天就開始發瘋了!”

這話說的極其尖酸刻薄,讓平時穩重的張江都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岳乘風沉着臉,站了出來:“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還站在這裏,輪不到你對我們宗門的長老指手畫腳!”

夏侯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是他不願意勸架,而是他實在是勸不了。

作為一個最多只會鍛造的修士,對于戰鬥力來說,他是最不行的那一個。

如果勸架的時候開始拳腳相向,那他一定是首當其中遭受重創的那一個。

經歷過多次捶打經驗的夏侯修雖然沒有出口多言,但還是默默站在了岳乘風身邊,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場。

程青陽出來打圓場,臉上還是挂着那個熟悉的笑容,只是這次的笑意不見眼底:“行了,行了,大家都少說兩句。你這一個長老,歲數都比溫長老大好幾倍了吧?這麽說小輩,實屬是跌份了。”

然後再轉過頭看岳乘風:“岳宗主也別多生氣,畢竟氣大傷身嘛,相比這位長老也是不過腦子的話,過了就算了。這長老也不是小氣人對吧,等出了這陣法,自當賠禮上門道歉去,在座的各位小友們都能做個見證,對吧?”

程青陽畢竟是這裏面年紀最大的,也是無極宗的掌事長老,武力值更是不低,誰願意去招惹他?這話一下子四兩撥千斤,把一群人的争吵都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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