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弟子們忍着幹嘔,捏着鼻子打掃完那邊堆積着的血肉:“張江師兄!你快來看看!陣法好像沒有被破壞掉的痕跡!”

看起來薄薄一層的光膜依舊十分堅固。

張江用手指去觸摸了一下這個看似薄弱實則金剛不破的結界,心下了然,臉上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這個結界的靈力支撐,就是我們消耗掉的靈力。”

衆人聽到這話之後,心下只餘一片駭然。

那就是說,他們都被當成飼養這個陣法的“養料”,只要陣法內的“養料”不斷,這個陣法永遠不會枯竭。

攻擊打到這個陣法上,都會化為自身的靈力,來加固結界,使其更加堅固。

陰雨綿綿的雨意早就停了下來,瑩潤的月光也早已淡去,換來灼眼的曜日。

雨天過後的練武場變得澄明透亮,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雨後的泥腥味,連天穹都是那麽湛藍。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着,日夜輪換,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

經過幾次陣法快要坍塌的震動,他們知道外面已經有宗門試着開始營救他們。但是這個陣法總能吸收攻擊他的靈力轉化為自我防禦,所以這半個月過去,這個陣法都沒有被撼動。

許多弟子都靠着互相傳遞靈力維持機能體征,許多長老和宗主也快支撐不住了。

立在練武場角落那一個藍綠色的光幕還依然穩固在那裏,紋絲不動。

溫頌川睜開眼睛的時候, 第一眼就看見宋庭阖着眼,把他緊緊攬在懷裏,像一座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腹部的地方散發出瑩瑩微光,那是靈丹正在運轉的跡象。

因為宋庭抱着他抱得太緊,導致他一下還不能起身,他就轉着眼看向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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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藍綠色的光幕,一眼就可以看到是宋庭的靈力撐起來的罩子。溫頌川下意識運轉起自己的靈力,結果一下還差點沒使上力氣。

靈丹紋絲不動,像是根本沒有在迎合他的召喚。

怎麽回事?

他掙紮着坐了起來,也順勢從宋庭懷裏出來,站起身,準備看看自己的靈力出了什麽問題。

沒成想,沒有了他的支撐,宋庭的身形晃了晃,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宋庭!!”溫頌川着急忙慌地把他接住,按着他的肩膀輕輕搖晃,“你還好嗎?”

宋庭緊閉雙眼,并沒有回應他的話,看起來已經喪失了意識。

……他怎麽會這樣?

不是靈丹還在轉嗎?不是光幕還在繼續維持嗎?宋庭現在看起來可不是一般的糟糕!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下意識用自己的靈識往丹田裏探去,只見自己的靈丹上面附着一層藍綠色的靈力,是那道靈力把他的靈丹鎖住,不讓它自行運轉。

怪不得他運轉靈丹的時候,自己的靈丹沒有動靜……

溫頌川用力沖破那道束縛,靈力在他的經脈裏溫養着自己的身體,開始了自我修複。

他再提取一小撮不足以傷害宋庭靈脈的靈力,探進了他的丹田裏。

這一探,直接把溫頌川吓得手腳發涼。宋庭的丹田之內,簡直是空空如也,一點靈力也不剩了。

溫頌川趕緊把宋庭扶到石階上,讓他有支點可以靠着,幾下就封住了他的靈脈。

藍綠色的光幕沒有了靈力的支撐,正在緩慢消失,靈丹被溫頌川的靈力以同樣的方式鎖住。

靈丹不動了,宋庭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乎都快透明。

溫頌川握着他的手,給他渡入靈力,可是他這一點靈力,猶如石沉大海,掀不起絲毫的波瀾。

宋庭的靈丹停止運轉,靈力枯竭的作用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他的身體機能正在迅速衰退,心髒跳動得越來越微弱。

其他宗主長老們看見這個光幕消失,都紛紛湧了上來:“溫長老!你們怎麽樣?!”

“你的心魔被壓制下來了嗎?”

有長老看着溫頌川好像臉色不對,連忙用手怼了怼那個長老,讓他別說話:“去去去!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這個光幕已經立在這裏半月有餘,有心魔早就把我們都殺了。有宋宗主守着,溫長老的心魔肯定是被壓制下去了的啊!”

其他人也看着溫頌川的臉色不太對勁,尬笑着接話:“就是就是!肯定是沒問題的!咱們先着眼一下現在怎麽出去的問題吧。被關了這麽久了,靈力都快沒了……”

直到有一個特別突出的聲音,響亮的回蕩在溫頌川的耳廓內:“宋宗主這是怎麽了?怎麽躺在地上?看起來像是靈力枯竭,生機消退的樣子!”

他這不說,別人還沒有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宋庭,現在看起來他的确是像快要死的樣子。

白栀快步跑向前,一下子沒剎住腳,滑跪在了宋庭的身邊,膝蓋被碎石子磨損得滲出血跡。

但是這個緊急的時刻,她一點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口,趕緊用自己的靈力給宋庭診脈,順便控制住他的傷勢:“他的身體已經幹枯到靈脈萎縮了,而且看樣子靈力已經幹枯好幾天了……但之前他不是都用自己的靈力撐起了半月的光幕嗎……”

白栀的震驚直接擺在臉上,手指都開始顫抖:“這幾乎是在醫術上面從未有過的!這怎麽可能呢?”

程青陽在一旁見着這幅樣子,身體仿佛都被抽空了全部力氣。但是為了無極宗,他還是沒有太過于失态,只是神色鄭重,聲音沙啞:“那請白宗主,救救他吧。”

白栀鄭重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拔開蓋子倒出一顆丹藥,喂進宋庭的嘴裏,接着開始用靈力修複他的靈脈。

溫頌川死死盯着宋庭的臉,眼睜睜看着了綠色的靈力漫上他的身體,可是始終沒有見着他的身體重新煥發起活力來。

“……他的損傷太過于嚴重了,我最多只能吊着他的一口氣,但是這一口氣我不能保證能夠吊多久,因為我的靈力也快見底了。”良久之後,白栀艱難開口。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無極宗最年輕的宗主,會身隕于此。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那裏讨論,溫頌川就像是當頭一棒,砸得他腦子嗡嗡作響。

所有人的話語和動作在他的腦海裏變得遲緩,所有的聲音像是隔着一層水膜,時間仿佛就在此刻凍結。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他逐漸回憶起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雨幕,心魔,還有……木雕和承諾。

木雕!

溫頌川眼底的潮氣慢慢堆積,眼圈也開始泛紅。

他着魔一般開始在周圍尋找起來。手邊許多碎石堆積,找一個小指節長的木雕還不是特別容易。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開始在碎石堆裏扒拉起來,直到指腹都開始劃出血痕,在尖銳的石塊上留下斑斑駁駁的血跡。他終于找到隐藏在石塊中的那一個小小木雕。

這個木雕落到碎石堆裏面,外觀已經被磨損得傷痕累累,溫頌川抓起手邊的那個木雕,仔細端詳起來。

之前昏昏沉沉,還沒有仔細看看宋庭給他雕的這個小東西。

這個木雕現在看起來,眉眼之間确實有幾分他的神韻,只是這個小木雕臉圓圓的,跟一個小包子一樣。嘴唇嘟着,看起來像是在生悶氣。小小的爪子拿着一根細長的鞭子,那鞭子還有很多細節,比如鞭身的靈紋和花樣,還有竹節一節一節的紋路,都刻畫得栩栩如生。

“宋明方,你又騙我……”溫頌川的眼裏都是一片模糊,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宋庭的臉頰上,變冷,然後從宋庭的臉頰上滑落。

溫頌川的手掌已經被割得

靈力源源不斷的從溫頌川的手掌心傳進宋庭的身體裏,可是依然沒有任何效果,他的生機迅速消退的速度,就像是一道閃電,抓不住的轉瞬即逝。

怎麽會沒有用呢?

怎麽能沒有用呢?!

大顆大顆的淚水滴落在宋庭的臉上,再從他的臉頰上滑落。

溫頌川一整套衣服因為在泥堆裏滾來滾去,都被弄得很髒,不複從前的幹淨整潔。

但他毫無察覺,繼續往宋庭身體內輸入靈力。

白栀心裏也不好受,想攔住他:“溫長老……宋宗主已經是無力回天了,現在陣法還在繼續吸收靈力,你這樣支撐不了多久,也會變得像他那樣的。”

溫頌川不予理會,繼續往宋庭身體裏面輸送靈力。

就連程青陽也快速收拾好儀态,來安慰溫頌川,想讓他放棄給宋庭輸送靈力:“溫長老……我知道你傷心,但是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也不能夠,因為抓不出的東西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溫頌川後槽牙咬得嘎吱作響,靈力猛的從他的體內爆發,一圈氣浪把身邊圍着的人都震翻在地。

“你們懂什麽?!他還沒死呢,你們就開始為他哀悼了?!一個個的看着道貌岸然,實則心裏比誰都還黑!”

溫頌川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緋紅色的靈力也開始浮動在他的身體周圍,但此時衆人都毫無察覺。

“什麽叫做抓不住的東西?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難道你們還要我放任他在這裏不管嗎?!你想讓我眼睜睜看着他就在這裏死去了,什麽都不做嗎?!”

程青陽和白栀張嘴,想解釋,但是溫頌川絲毫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他神色冷漠地看着剛剛被他掀翻在地的所有人,眼底已經被緋色占據:“他不應該死在這裏!也不會!死在這裏!區區陣法,能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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