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溫長老還沒醒嗎?宋宗主都醒來好些時候了!”
“沒呢,還睡着。你說睡了這麽多天了,生命體征也平穩,怎麽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呢?”
“這誰說得準呢,保不齊受了什麽內傷。現在咱們宗主還在研究呢。好了好了,該我換班了,你快去休息一下。”
身體仿佛漂浮在一片廣闊無垠的水面上,像是一葉小舟,晃晃悠悠浮到了終點。
半夢半醒之間,溫頌川被一陣嘈雜的說話聲吵醒,他微微皺着眉,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個繡着九頭鸾鳥的青綠色幔帳,外面罩着一層薄紗,偶爾有暗香浮動。
這是哪裏?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溫頌川撐起半個身體,因為躺久了之後疲乏的身體逐漸恢複了力氣,手邊摸着一個微涼,硬硬都東西,溫頌川掀開被子一看,那是宋庭送給他的小木雕,他好像一直握在手心裏。他張開手掌,果然看見右手手掌有兩個小血痂,可能之前是一個血洞,後來慢慢愈合了。
混沌的記憶也開始複蘇。
他們被困在結界裏……
他好像心魔又發作了……
宋庭保護了他……
他,親了宋庭一口?!
剛剛撐起來的身子微微僵硬,溫頌川臉上的表情簡直是能用複雜來形容。
緋紅的痕跡順着耳根蔓上了臉頰,臉紅的溫度都讓他的腦子有些脹脹的。現在的溫頌川簡直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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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那就是,天雷滾滾。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臉,薄唇緊緊抿着,骨節修長的手指露出根根分明的脈絡。連指尖都泛着淺紅。
當時那個情況,除了這樣辦也是沒有辦法的嘛!
溫頌川擡起頭來,靠在床旁邊的支柱上面,手裏摩擦着宋庭送給他道歉的小木雕,開始自我開導和安慰。
宋庭情況也比較危機,時刻不能等人!萬一因為自己的自持,白白葬送了一條人命!那可真是罪過了啊!
越想,他的眼神也越發堅定起來。
沒錯!他這樣做,最多損失了一下自身,但是可是救了這麽多人的命诶!這買賣劃算啊!
而且親一口而已,當時大多數人都趴在地上,應該沒有人能夠看到。
既然秘密之後自己一人知曉,那麽他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那豈不是誰也不知道了?!
這想法讓他眼前一亮,溫頌川坐在床沿,盤算着等會如果有人來問他怎麽回事,他就一律跟他們說不知道!
只要他夠嘴硬,那誰也撬不開他的嘴!
他把小木雕拿起來仔細端詳。經過這麽些事情過後,這個小木雕上面的小人臉都被劃花了不少。
真醜。簡直是沒有刻出我的半分神韻來!
溫頌川用指腹磨了磨底座的那個“溫”字,把小木雕揣進兜裏,站起身來,打量這個屋子的擺件。
床是普通的小木床,但是挂着的幔帳用的都是好料子,而且床幔上一左一右各挂了兩個香囊,繡得也精巧。
溫頌川湊近聞了聞,茉莉的清香和栀子濃烈的香氣,混合着一些不知名的藥材味道。這些味道鑽入溫頌川的鼻子裏,他發現剛剛在躺在床上聞到過的暗香,正是這個味道。
靠近床邊的小桌上,燃燒着一個小小的香爐,上面是镂空的展翅飛鶴,在陽光下閃耀着金屬色的光芒。
上面袅袅的炊煙從香爐飄上來,在空中緩緩散開。
這個香可能也加入了不少藥材,香味和之前挂着的那個香囊十分類似,但是聞久了,焦躁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裏面應該加了一些安神的藥物。
想必白栀應該是把他和宋庭都帶回藥宗來了。
巡視完屋子之後,溫頌川就想從大門打開,出去轉轉。但是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腳步一滞。
不對!如果從大門走出去的話,那些人跟狗一樣,聞着味就來了!那到時候真是跟粘嘴的怡糖一樣甩都甩不掉了!
想起程青陽那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和何觀在背後不知道造了他多少謠言。
溫頌川思慮了一瞬間,就決定不走門,走窗戶出去,還沒擡腿往外走呢,就聽見門口幾個弟子在閑聊。
“哇塞,這次陣法簡直是無懈可擊!據說好多人都差點折在裏面了,還好溫長老力挽狂瀾,直接把陣法打破了!你當時可是沒看見那個場面,只見天雷噼裏啪啦止不住往下掉,半邊天都被溫長老那個火焰啊,染成了紅色!”
“嚯!真假?”
“當然是真的了,我親眼所見,還能騙你不成!”
“嗬!溫長老可老大能耐了不是?”
“那是自然,只不過也不知道溫長老怎麽現在都還沒醒,宋宗主都醒了好一陣了,除了身體有些不便,現在還在床上躺着之外,基本上已經沒問題了。”
“那肯定是溫長老靈力虧空了呗,這陣法都能直接給碎成渣,那得費老鼻子勁了!”
“說的也是……”
兩個弟子似乎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大,開始慢慢變小,小到溫頌川輕輕走過去,耳朵貼到門框上,都聽不太真切了。
這些話在溫頌川腦海裏轉了好幾圈,過濾掉了那些不重要的信息,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宋庭好像現在還躺在床上,貌似身體還沒恢複。
溫頌川突然心頭一緊,心髒開始高高懸起。他的身體到底怎麽個沒恢複好?是靈力不夠,還是身體虧空?
溫頌川突然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有人緊緊攥着他的心髒,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好奇怪。可能是身體沒有恢複好。
溫頌川靠在窗臺上,眼皮拉下來,手指止不住往窗棂上面輕敲。陽光透過他的眼睫,淺褐色的眸子在此時變得混雜不清。
等到他身體的狀況好些了,順便給自己心裏的擔心找了個完美的解釋。這件事情始終是自己虧欠于他,如果他因此落下了什麽病根,那這将會成為他修道路上的一大心魔!
想通之後,那股擔心在他的理解之內,也變成了對救命恩人的愧疚。他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藥宗裏有一顆菩提心,傳說中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但是果實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是藥宗至寶,不輕易出來現人。
如果宋庭吃下了他,會不會好一點?
說幹就幹,溫頌川朝下探頭,看着下面屋人經過之後,腳尖輕點,從窗臺上一躍而下,輕輕落在下面的草坪上。
許多藥宗弟子勤勤懇懇的當着藥農,精心飼養着那些靈藥,大片大片的的靈藥田郁郁蔥蔥地長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藥宗看起來一片祥和,安居樂業。
看來白栀把藥宗打理得很好。
溫頌川身形迅速的躲過好幾串守衛,尋着記憶裏的方向來到了當時和白栀一起躲過的那個暗道裏。
這暗道之後應該有人來修繕過,之前塌得不成樣子,現在基本能夠供人通過。
他一路穿梭,最後終于走到了之前的那個青銅門前面。
看着這扇關得嚴嚴實實的青銅門,溫頌川第一次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他差點忘了,這是藥宗,這扇門他好像打不開。
他撓了撓頭,在原地踱步,臉上罕見的浮現起了愁容。
這門是只認靈力的,他肯定是打不開的,要不把白栀引到這邊來?
這個想法還沒有在腦海裏成型,就聽見那邊暗道內有人走動的聲音。他趕緊屏住呼吸,隐匿氣息,貼到了暗道的陰影處。
“你們就在此處等我,我進去翻一翻之前,前輩們留下來的丹藥書,看看溫頌川長老的病症到底如何破解。”
這是白栀的聲音。
幾個藥宗弟子洪亮的答着:“是,宗主。”
緊接着就是青銅門緩緩轉動的齒輪聲。
……這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溫頌川探頭出去看了看,幾個弟子板板正正地站在門口,目光炯炯,生怕有幾只蚊子從他們眼前溜進去一樣。
溫頌川輕笑一聲,把靈力包裹住全身,除非修為高過他,不然絕對是發現不了的。
他還是放緩了腳步,悄悄靠近這幾個板板正正的小弟子。跟某人一個樣子,看起來嚴肅得不行,實則私底下沒個正型,整日嬉皮笑臉的不知道在傻樂些什麽。
他把其中一個小弟子的玉佩拿下來,挂在另外一個弟子的佩劍上,掩住自己的笑意,從門縫裏偷偷溜了進去。
下次也這樣去逗逗宋庭算了,那在人前擺出來的那副樣子,若是被戳破了,一定很有趣!
走了不到幾步,門口就傳來了一陣騷動。
“你解我玉佩幹嘛!”
“誰解你玉佩?!你玉佩自己掉我佩劍上面了,別冤枉人!”
“你!”
聲音逐漸小了起來,但溫頌川還是幸災樂禍地趴在門口,看完了全程,才樂呵呵地轉過身繼續走。
溫頌川一邊在黑漆漆的甬道裏走,一邊堅定了之後等宋庭回無極宗,他一定要去惡作劇一番的想法。
不長的甬道很快走到了頭,之前叛變宗門的大長老舍下的幻境早已經被破除,現在展開在眼前的,才是藥宗真正的密室。
各處的牆壁都被鑿空了,裏面被做成了書架,放着一排又一排的古老典籍。而洞穴中間的位置,就是一棵好幾丈高的樹。
那樹通體都幾乎是透明的,葉子簌簌地在空中搖擺着,周圍環着一圈白色的星芒。樹幹粗壯,樹冠很高,可能足足好幾人拉着手,才能環抱住它。
郁郁蔥蔥的葉子之中,生長着好幾個巴掌大小,蒼翠欲滴的果實。
溫頌川幾下躍過去,跳上那棵菩提心上,抓起一個綠色的果實就往兜裏塞。
就在他想再摘一個的時候,菩提心突然開始劇烈搖晃起來,葉子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這感覺就像是在說:給你一個已經夠意思了,不要不識擡舉!
正在書架前找書的白栀聽到聲音,猛然回頭,銳利的眼神巡視着周圍:“誰!”
溫頌川見勢不對,捂着兜趕緊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