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幾日之期眨眼間便過去。

這幾日,徐陽跟個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樣,到處亂逛,但是因為外向的性格,算是和摘星樓上下都打成一片了。

張江沒事的時候就在藏書閣裏琢磨心法,沒有必要是不會外出的。

宋庭和溫頌川這幾日當然是在房間……

“诶,你說,咱們這最後幾成靈力,到底要怎樣才能換回來啊?”溫頌川翹着腳坐在卧榻上,手邊擺着好幾盤幹果和蜜餞。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之前都能行,到現在這麽關鍵而又緊急的時刻,他就行不通了呢?!

這幾日以來,宋庭以換回靈力為由,把他上上下下的便宜都占了個遍!是溫頌川每次回想起來臉都開始臊的程度!結果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宋庭漫不經心地支着腦袋,靠在窗邊,看着桌上“咕嚕咕嚕”煮開的茶葉,藍綠色的靈力彙集在手心,順着桌子穿梭到了溫度極高的茶壺上。

一層一層冰凝結在茶壺上,冰與火的融合,就變成了水煙,袅袅的淡煙從茶壺中彌漫開來,讓人看着任何景色都帶着一層霧裏看花的朦胧美。

溫頌川擡起頭,看着缭繞在房間裏的水煙,正想看看宋庭到底又在搞什麽惡作劇,結果就看到宋庭歪着腦袋,嘴角勾出一抹笑容,說不出的桀骜之氣。

心髒突然猛的跳動了一下,那一跳極重,讓溫頌川都要懷疑它是不是要從胸膛裏跳出來才肯罷休。

宋庭當然不知道溫頌川現在在想什麽,他先看了看滿屋子的水煙,瞄了一眼溫頌川臉上的表情。

好像沒有生氣?

沒有生氣?!

宋庭抿起嘴角,手指忍不住在茶杯上輕輕敲着,發出清脆的響聲。

随着對底線一步步的試探,現在溫長老對他的容忍度簡直是太高了!那是不是離吃幹抹淨也不遠了!

宋庭擡起手指摸了摸茶壺外面的溫度,感覺不是很燙了之後,準備端過去給溫頌川解渴,順便邀功。

“我給你晾好的茶,你嘗嘗燙不燙?”正在溫頌川出神的時候,一杯茶就被送到了嘴邊。他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依舊下意識抿了一口。

有點甜,但是是他喜歡的口味。

“你在裏面放糖了?”溫頌川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些許,眼裏都是掩飾不住的震驚。他以為宋庭從來都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

宋庭轉個身,靠在溫頌川手邊的小桌上,掩飾不住的得意:“稍微留意一下,都沒特意記,這不就記住了。”

溫頌川看着他這臭屁樣子,憋住笑:“你厲害,真是個過目不忘還心思缜密的宋宗主啊。若是讓我那個回陽宗的小弟子看到,可能得說咱倆暴殄天物了!”

宋庭:“說就說呗,至少咱倆還綁在一塊呢!”

溫頌川笑罵他不要臉皮,宋庭也笑嘻嘻地接着。

不多時傳來了幾聲有規律的敲門聲,然後就是摘星樓弟子的聲音:“宋宗主,溫長老,天知有請。”

溫頌川嘴邊的笑意淡了下去,握住杯子的手也一抖。他能感覺到,天知這一卦,蔔出來應該不會是太好的結果。

可是無論如何,這個結界他肯定是要去闖一闖的。

不論是為了他和宋庭混亂的前世記憶,還是被他害死的師兄師姐們。

仿佛看出了他心裏的惶恐,宋庭一把握住他的手,臉上還是那個大大咧咧的笑容:“沒關系,一切有我。”

宋明方永遠都在你身後。

所以不用怕。

溫頌川點點頭,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打開門,跟着這個摘星樓弟子一起去屬于鐘離歸的頂層。

即使外面天光大亮,頂層依舊是漆黑一片,鐘離歸還是坐在背對着他們的位置。

聽到兩人開門進來的聲音,他的頭側過來看了他們一眼,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他們沒有辦法看出他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

“你們來了?請坐吧。”鐘離歸的聲音依舊是溫和的,沒有一點其他情感變化的跡象。他拂開衣袖,指的是他面前早就已經收拾出來的兩個坐墊。

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兩人坐過去。

溫頌川帶着宋庭坐在鐘離歸的對面,占星臺的藍色流光映照在鐘離歸的臉上,他才發現,這位天知消瘦了很多。

原本臉頰上飽滿的肉都變得平坦,袍子挂在身上都顯得空蕩了許多。

一般大乘期的修士早就已經辟谷了,在體內運行的自有一套靈力機制,來支撐着身體所需的全部機能。

除非靈力幾經枯竭,不然不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

“天知……”溫頌川皺着眉,準備出言,但鐘離歸擡起手,打斷了他想說出來的話。

鐘離歸笑着擺擺手:“不礙事。”

他看着眼前兩個極為出類拔萃的青年,啞然失笑。

自己也算是一個老怪物了,年歲不知道比他們大了多少,按輩分來算的話,都算是他們師尊輩的了。

可按照現在玄天境的輩分來看,與他一輩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偌大的宗門之間,現在能撐起整個玄天境的,都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

鐘離歸想到這裏,搖了搖頭,彎起眉眼,給面前的兩人斟了一杯茶:“茶不算好,你們将就着喝。”

溫頌川趕緊将茶接了過來,放到了自己面前,并沒有想喝的意思:“天知哪裏的話,您這茶葉是再好不過的了。”

他兩個手肘支着桌子,身體在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微微前傾。

鐘離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意有所指:“這麽急不可耐,是想知道我昨夜到底占出了什麽?”

宋庭放下茶杯,扶住溫頌川的背,順了順以示安撫:“這是自然,我們不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的嘛。”

鐘離歸慢慢悠悠賣了個關子:“那你們猜猜我到底占出來了什麽?”

宋庭差點被鐘離歸這話給噎了一下,但是基本的禮儀還是沒有忘:“您這就是說笑了,我們也不像您這麽神通廣大,哪裏知道您占出來了什麽?”

鐘離歸抿嘴笑了笑,似乎是被眼前兩個小輩的反應逗樂了。

房間裏響起一道突兀的蒼老聲音:“你就別逗他們了,看他們着急忙慌的,你再不說,他們可能都得把這摘星樓給拆了。”

溫頌川和宋庭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

這是誰在說話?

溫頌川環視了一圈,都沒看見這層樓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別人。

占星臺上一個不起眼的墨色羅盤迸發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劃破了頂層的黑幕,照得兩人幾乎都睜不開眼。

但瞬息之間又暗淡了下去,頂層又重新恢複了原來那般漆黑的模樣。

只聽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麽樣?兩個小兒?看見我到底在哪裏了吧!”

這是……往生羅盤?!

兩人幾乎是下一刻就猜出了它的身份。

宋庭悄悄附耳在溫頌川身邊:“原來它就是往生羅盤。這些上古神器的脾氣怎麽都這麽差?動不動就開始大吼大叫,好好介紹不就得了。”

那羅盤在桌上嗡鳴了幾聲,随後傳出來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喂!小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可都聽見了!你們想要的結果是我占蔔出來的,想知道答案,可得對我好點!”

這半是威脅的話語讓宋庭覺得這上古神器可能都有點欠揍的天賦在身上。不聽話?沒關系,揍一頓就好了。

最後還是鐘離歸伸出手阻攔了一人一器的鬧劇:“好了好了,大家都消停些。開個小玩笑罷了。”

然後轉過頭看着溫頌川,嘆了一口氣:“你想問的事情我都幫你占過了,說實話,我只有一次見到過如此奇怪的卦象。”

“在你們大婚當日,我其實順手為你們蔔過一卦。當時的卦象跟現在一樣,沒有卦象。”

沒有卦象是什麽卦象?

看出了溫頌川和宋庭的疑惑,鐘離歸看着桌上止不住震動的往生羅盤:“我自從習了此法後,就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奇怪的卦象。一般蔔卦,卦象紛繁複雜,但總結起來就只有四種。要麽就是大吉,吉和大兇,兇。可你們這卦象,他不屬于吉,也不屬于兇。”

宋庭:“那這算出來豈不是就跟沒算一樣嗎?”

鐘離歸:“也不全是。我翻閱了前人留下來的所有古籍,發現一般出現這種情況,會是有兩種原因導致。第一種,前路之事,本十死無生,但有外力介入,尚有一線生機。第二種,四處逢生,但棋局落子,十面埋伏,絕無可能生還。兩種局面交織,誰也不知道他最後到底會倒向哪一面。若是倒向生,就是大吉,若是倒向死,就是大兇。”

鐘離歸這一席話,其實已經講的非常透徹了。

十死無生,十面埋伏。

這兩個詞其實就已經能夠昭示很多東西。

此話一出,溫頌川感覺整個人都浸入了深水寒潭之中,直接從腳涼到了天靈蓋。放在桌上的手輕微顫抖着,他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結界,有救師兄師姐的方法。他是勢必要去的。只不過前路危險重重,他不能拖累別人跟着他一起去冒險。

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一個熱烘烘的手攢在掌心,暖融融的溫度渡了過來,讓溫頌川稍微恢複了一點知覺。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縱使前路再困難,也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所以不用擔心。”宋庭一只臂膀擡起來,虛虛環住了他的腰。

如果不是鐘離歸在這裏,他其實都準備親上去了。

還有一句話宋庭沒說,生同衾,死同穴,他願意跟着溫頌川一起去。

這樣有危險時,自己還可以幫着他擋一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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