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平行結局BE(完)

第48章 平行結局BE(完)

沈庭禦跟着手機定位找過來,因為這地方實在太過偏僻,又是城郊,信號時有時無的。

他莫名十分焦慮,心慌得像有把燥郁的火在胸腔裏燒,突然很想點一根煙——這個想法也吓到了沈庭禦自己,他怎麽會有了煙瘾呢?

本來确是沒有的,沈庭禦并不抽煙,甚至讨厭煙味,起初聞着還會咳嗆不止,所以霍也在他面前基本是能不抽煙就不抽的。

但冷戰以來那些情緒無法抒解,沈庭禦又低不下頭求和,他便開始尋找抑制住思念霍也的有效辦法,并在別無選擇下,想到了抽煙。

俗話常說,煙能消愁,抱着這樣試一試的單純心态,沈庭禦買了很多款煙回來,一款款試了整個晚上,才找到霍也常抽的那款荷花。

剛抽一兩根的時候,他咳得不行,覺得這簡直就是騙人的,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雖然覺得沒用,可味道卻很熟悉,聞起來總感覺霍也就在他身邊似的。這個遠小于嗆出眼淚直面痛苦的好處,讓沈庭禦堅持了下去。

五根,六根,七八九十根……

他逐漸适應了,也終于能找到一些樂趣。

于是就在霍也決定戒煙的那段時間,誰也不曾知曉,以往最讨厭煙味的沈庭禦,竟然會悄悄學着抽煙,并試圖染上霍也曾經的味道。

可是不夠,還是不夠。

一開始能行得通,但思念與日俱增,時間長了,用味道來抑制的效果已經微乎其微了。

某一天放學,沈庭禦看着那道背影,鬼使神差地悄聲跟了上去。霍也慣來警惕,每天的路線不會完全一致,而且似乎察覺到了,有好多次回頭差點兒被他發現。

有時候沈庭禦也覺得這很荒謬,他又不是在做賊,為什麽天天都要像個變态一樣尾随?

一邊覺得荒謬,一邊繼續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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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沈庭禦跟了霍也兩個多月,一直送到樓底下都舍不得走,便在樓底的那棵大榕樹下點燃一根煙,望着霍也房間的窗慢慢抽。

這片城中村治安差得離譜,因為沈庭禦在兩個多月的尾随過程中,發現尾随的居然不止他自己一個人,難道這年頭的變态真有這麽多?

大多都是些小混混、社會青年,也有年紀稍大的老男人,一看就很不懷好意。

霍也是他的人,自己跟着理所應當,可這些個死變态又是怎麽回事?

沈庭禦簡直煩不勝煩,改天帶了幾個保镖把他們全打了,吓得這幫人好久沒敢再出現。

這個地方沈庭禦之前沒來過,找了好久才靠近手機上的紅點,心想等他見到霍也,一定要好好質問,膽子大了,連他的電話也敢挂?

然而當沈庭禦真的見到霍也,怔怔站在了十米開外的巷口,遠遠地望着那個倒在血泊裏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年輕人的時候。

一瞬間他連心髒都要跳不動了,喉嚨像被掐住一樣,什麽質問,什麽怨與恨,全都忘了。

不知道是怎麽走到霍也身邊的,仿佛這就花光了他所有力氣了,沈庭禦踉跄着跪下來。

“霍也,就算是……就算是扮成這樣,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你的。”沈庭禦顫聲說着伸手摸他的臉,往下是頸動脈,再到冰冷安靜的左胸。

那裏本該住着一顆熱烈鮮活的心髒,曾在大覺寺的廢棄禪院裏,砰砰撞擊着他的手掌。

今年的夏天還沒來呢。

霍也躺在這裏,難道不覺得冷嗎?

沈庭禦不敢随意動他,只把那件挑了很久才選出來的、被霍也誇過好看的外套,脫下來緊緊摁住他胸前的出血口,臉色冷靜得可怕。

這樣冷靜地報了警,叫了救護車,勒令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沈庭禦做完這一切才開始進行心肺複蘇,雙手交叉在霍也胸口上,按壓間隙低下頭人工呼吸,看似冷靜卻不得要領地做着不算标準的動作,越來越急,越來越慌。

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按壓都像恐懼化作了巨錘重擊着沈庭禦的意志,他一下輕的不敢太用力,怕霍也痛;一下重的又擔心力氣不夠到起搏的作用,怕錯過了急救的四分鐘。

但他欺騙自己的同時,又那麽清楚地知道那四分鐘早過去了,他已經錯過了。

地上那麽多血,一個成年男性,全身血液只有4000到6000毫升。他深知霍也流了那麽多的血,又過了這麽久,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沈庭禦不願承認他在做無用功。

他只是徒勞地、堅持地不曾一刻放棄過。

沈庭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己一無所有地來到岚江市,不能再失去霍也了。

警笛拉響,救護車來了又去,混亂中渾渾噩噩的,眼前場景變換着,卻始終是黑白色。

兇手很快被找到,那個剛經歷了傾家蕩産又面臨喪女之痛的男人沒跑多遠,就在附近的爛尾樓一躍而下,摔了個粉身碎骨。

他沒有財産,親戚也已經斷絕關系,連個處理後事的人都找不見,不再追究刑事責任。

逝者已逝,無處申冤。

半個小時後,宋建蘭帶着霍妍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抓住渾身是血的沈庭禦,兩人當場哭得幾近暈厥,被護士好聲勸慰着給扶走了。

沈庭禦的狀态好似還回不過神,看起來是唯一一個可以問話的相關人員了,警察将他帶到空病房裏做筆錄,第一個問題便是:

你和被害人是什麽關系?

沈庭禦擡起空洞的眼,半晌答不上來。

是普通朋友嗎?不,當然不止。

是戀人嗎?不,也不是。

他們在火車進入隧道的時候趁着無人注意偷偷接過吻,在電閃雷鳴的下雨天窩在卧室裏相擁着沉入安眠,在只有流浪貓的靜谧公園為對方包紮傷口……往事種種,歷歷在目,最後卻發現他們什麽都不是,關系僅僅止步于此。

沈庭禦這時候才突然意識到,這麽久以來他們說過很多傷害對方的話,竟都唯獨沒有把那些本來最應該傾訴的思念宣之于口。

甚至,自己對霍也說的最後一句,也帶着尖刺那樣傷人心,說什麽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

真的不想見嗎?

那為什麽馬上就把外套穿上了呢。

既然是想見的,也是思念的,那為什麽要跟他說反話?沈庭禦,你的高傲非要不可嗎?

難得才打一次,期待了許久的電話,可是終于接到了為什麽不珍惜,他已經給了你臺階說想見你,你就算為愛低頭又怎樣,丢人嗎?

就算走了九十九步,再走一步又怎樣。

沈庭禦總是怕輸,要面子,要永遠站在最上風,結果到頭來,這段關系其實誰也沒贏。

他臉色一白,倏地彎下腰來,心髒猶如被什麽恐怖無形的巨力攥緊,揪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意,這樣的痛,霍也是怎麽承受的?

沈庭禦眼睛熬紅,猝然起身,毫無征兆地瘋了般就往外沖,兩個警察趕緊撲上去攔腰将他死死抱住,掙紮間帶倒了一大片噼裏啪啦。

“看住他!看住他!!”

有醫生在咆哮着說:“來人打一針鎮靜!”

霍也全身多處裂創,十一處貫通傷,胸腔內器官破損,失血性休克過久,救護車到場時做什麽都于事無補,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可殘酷的現實就是這樣始料不及,也不講邏輯。

那些笑的,淚的,哭着愛的,在這個初春都随着一把火逝去了,燃盡的只剩下一點灰燼而已,沈庭禦沒得到他的名分,也沒留住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所有的悲傷和喜悅都逃不過時光的洪流。

沈庭禦私自調用了臨山那邊的資源,三天就找到了在省外躲債的霍立軍,屆時霍立軍又在新的場子裏賭上了,叫嚣着說他有的是錢。

十萬塊,三條人命,十一刀。

他此前從未對錢有過如此深刻的概念。

沈庭禦半生揮金如土,滿櫃子的名牌手表足夠他換着戴,随便拿出一個都不止十萬塊。

踩着一地的籌碼和紅色鈔票,沈庭禦穿過那些日日紙醉金迷的狂歡聲,周圍的人都詫異看向他,直到這個清俊少年來到賭桌前,按住霍立軍打得鼻血飛濺,場面一度陷入動亂中。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快跑啊,場子外面有條子來抓賭了!!”有人尖叫,也有人竄逃。

一拳拳下去,狂歡聲變成了哀嚎,沈庭禦咬得牙根都快出了血,瘋了魔般誰攔着都不肯停手,只聽他似悲似怒,反複問霍立軍:“怎麽死的不是你?!怎麽死的不是你?……”

霍立軍年紀大了,跑不快,妄圖躲到賭桌下面又被沈庭禦倒着拖出來,只能苦苦求饒。

又是一拳,勁風都割到了他臉上,霍立軍吓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卻見沈庭禦堪堪停住。

——偏偏,偏偏。

這張臉,是跟霍也那麽像的眉眼。

想起霍也過往的一颦一笑,戲谑的溫柔的安靜的,有時候很讨人厭,有時候很惹人憐。

沈庭禦的拳頭就怎麽也下不去了。

這件事鬧得很大,當晚驚動了臨山,險些沒把李洛茵氣死。她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飛過來特地找沈庭禦算賬,然後說:“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我就不該把你送到岚江來。”

沈庭禦沉默着回房,片刻後,抱出一只貓給李洛茵看,“還記得它嗎?它今年六歲了。”

“你……”

李洛茵訝然半天,說不出半句。

一只五六年前就應該死了的貓,被霍也帶回家養得很好,如今重逢,仿佛象征着命運線癡纏、交錯的緣分,無論多久都會再次相見。

李洛茵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第二天就飛回了臨山,什麽也沒說,只讓沈庭禦專心高考,這件事她會處理,安頓好宋建蘭母女。

為了安全,并以防宋建蘭想不開,沈庭禦把她們接到了家裏來住。霍也最放心不下的是什麽,其實沈庭禦一直都很清楚的。

老太太受不了刺激,沒告訴她,還有熊英他們也不知情,此時距離高考不到五十天了。

老太太總問,“小七呢,他去哪裏啦?”

沈庭禦只能回答,他忙着高考,大概以後都不會再來家裏做事了。

“不來做事,也多來看看我嘛,我都好久沒見他了。小七這孩子,我想他呀!”老太太說。

沈庭禦聽完,瞬間紅了眼眶。

剛搬來那會兒,等霍妍上了學,宋建蘭就天天以淚洗面。老太太不認識母女倆,只聽說是因故借住的遠親,瞧着也确實眼熟、面善。

她顫顫巍巍地拿了個小橘子剝好,遞給了宋建蘭,說:“別哭啦,閨女,吃一個吧!”

“……謝謝。”宋建蘭接過,吃着吃着眼淚又流下來,把老太太弄得不知所措。

“對不起。”她抱歉說,“是橘子太酸了。”

晚上,宋建蘭把沈庭禦叫到房間裏,讓他可以坐得再近一些,不再哭了,慈眉善目的。

沈庭禦立時便看出來,霍也身上那股與他淩厲又俊美的長相并不相符的氣質,那股刻在骨子裏的矛盾的溫柔到底是像了誰。

“好孩子,乖,到媽媽這兒來。”宋建蘭像是認識了他很久似的,輕輕地拉着沈庭禦的手。

沈庭禦心中觸動,順勢在身前蹲下,安靜乖巧地仰起臉來看向她,漂亮眼眸一錯不眨。

宋建蘭憐愛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怕驚醒了不知誰那樣,輕聲說:“我家小七,你不要看他好像随心所欲,什麽也不放在心上,其實是個很擰巴的人,還有點兒膽小,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膽小,并不是看上去的那麽堅不可摧。”

“他說沒事,你千萬不要相信他,在這一方面他很不誠實,經常邊笑邊撒謊。”

“臨走前,那天他也像現在這樣,趴在我的膝蓋上認真告訴我,——因為喜歡你,所以跟你在一起的很多時候,他都感到很幸福。”

沈庭禦聽到這些戳心的話,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忐忑地問:“真的嗎?”

“不覺得我很任性很難伺候,或者跟我相處很累嗎?這樣的我,原來他也願意喜歡嗎?”

“喜歡的呀。”宋建蘭微微笑着,柔和眸光像夜裏指引迷途的燈火,“小七膽小,料是沒有說出口的,他不敢說,我做媽媽的來替他說。”

沈庭禦仔細聽着,生怕錯過一個字,眼裏黯淡很久的光,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宋建蘭說:“我昨晚夢到小七,他拜托我一定叫你不要自責,不要擔心,替他完成沒能完成的約定,實現他沒能實現的夢想,好嗎?”

沈庭禦心頭一震。

良久,他才揚起眸來:“我明白了。”

沈庭禦頹喪多日,終于振作起來,而那時距離高考還剩下三十多天。最後一張拟志願表發下來,他不再重複單調的寫那幾個字,第一志願改成了國內政大,其他空行的一律沒填。

他把這些天落下的學業撿起,将所有精力投入進去,确保分數絕對穩定;他還是會私下悄悄地抽幾根煙來緩解思念,好在那兩個月的戒斷攢足了分開的經驗,不過就是生離死別。

關于身後的事情,沈庭禦不去管,連他的名字都害怕聽、害怕提,好像霍也真的只是去忙了,他們總有再次相見的那一天。

什麽墓地,什麽告別的儀式,通通都是不存在的,沈庭禦從沒去過,假裝着從未發生。

事情辦的很低調。

最後一天,還是只有宋建蘭和霍妍相送。

在學校,趙家言幾個偶爾也會問起,卻都被冷冷一句“出國留學”堵了回去。

但其實沈庭禦自己沒發現的,他跟趙家言說是“出國留學”,對邬震說是“轉學”,轉頭回答熊英的卻是“休學”,漸漸的,他們不再問了。

紙包不住火,稍微一久,有心探詢的怎麽可能瞞得住?知道了,也不在沈庭禦面前有所提及,他們共同粉飾着這片太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被人期盼着也被人懼怕着的高考,那麽快、又那麽遲的來臨。

鈴聲響了又靜,高考結束了。

沈庭禦收起筆走出教室,天是陰雲,沉沉壓着透不過氣。他想說點什麽,可會笑着聽的那個人已然不在;摸出手機,消息還沒被回。

他改不掉地埋怨着想,膽子大了,連信息都敢已讀不回了,等他見到霍也,一定……

思緒至此戛然而止。

好幾個月過,沈庭禦在這一刻才回過神。

再也見不到了。

想見的,不想見的,都見不到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知終于将堅持熬到高考結束的沈庭禦徹底擊潰。

當他開始需要吃霍也吃過的藥物,才發現那些根本就不是“維C”,他又被騙了。

原來都是助眠的藥。

早在那個時候,霍也就已經整宿睡不着。

陣痛如潮,淩遲刀割般愈久愈深,沈庭禦心想如果早一點知道,他一定要對霍也很好。

可是沒有如果,也沒有霍也了。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個月,宋建蘭也成功跟霍立軍離了婚,需要承擔的債務一筆勾銷。

霍妍還小,她們沒有去新的城市,還是決定待在落地生根的岚江;宋建蘭簽了家政公司給的合同,留下來照顧老太太的起居,像霍也曾經那樣買菜、做飯,這是她一輩子始終擅長的東西,也總算是有了一份夢寐以求的工作。

九月初,沈庭禦要去北京上大學,看了眼微信置頂的那個小群,大家都在群裏說自己考到了哪裏,紛紛曬出各種錄取通知書。

熊英和白飛羽被某二本錄取了,溫世一考上了省內的重本師範,夏芝搖進了國內最好的美院。趙家言和邬震不出所料,也在北京一所名列前茅的院校,張厲稍微分低一點,但恰好滑檔到了第三志願,前一二都不是他想填的。

高興過後,群裏突兀陷入了沉寂,分明都還停留在這個界面,卻沒人說話。

“好學生”們放下了傲慢,“壞孩子”們也消除了偏見,最後的所有人都實現了夢想,只有霍也永遠地留在十九歲,他走的時候還是春天。

沈庭禦沒選擇讀金融,第一志願的專業改去了法學院,李洛茵初初不肯松口,後來兩人各退一步,要他法學、金融學位雙修才作罷。

他依舊沒有自己的夢想,只是日複一日地在生活中無望地等待着,替霍也照料着媽媽和妹妹,勝過真正的至親那樣去對待。

不知不覺間,他變得越來越像霍也,抽着霍也抽過的煙,又接替着去愛霍也所愛的人。

霍也死後,沈庭禦也沒得救。

時常在深夜裏想,或許有種可能,那一天其實并沒有人真的活下來。

十二月,又一年冬,沈庭禦謹記着“男人生日就是要喝一點微醺”這樣的話,買了幾打啤酒回卧室喝,大半還沒喝完,他恍惚看見霍也。

眨眼數年過去,歲月從未讓霍也蒼老哪怕半分,依然年輕、桀骜又難馴的模樣,張揚着不笑也似笑的如琢眉眼,有些透明的藍白校服在月光下勾勒出少年高挑的身形。

他沒有變,還是挺闊的肩,腰收窄,雙腿筆直、修長,身上幹淨得不帶一絲髒污的血。

霍也緩步走過來,低頭問:“少爺,天氣這麽冷了,怎麽自己睡在這裏呢?”

沈庭禦怔怔聽了,突然委屈得要命,生怕呼吸重了也會将愛人打碎,小心翼翼地撒嬌般擡着眼輕聲跟霍也說:“——霍也,我頭疼。”

“嗯,等會兒給你泡杯蜂蜜水,你要不要加一點檸檬或者別的什麽嗎?”霍也這樣溫聲說。

“……不,不用,我不想喝。”沈庭禦颠三倒四地點了頭又搖頭,乖乖坐在床尾眼巴巴的望着他不敢動,“別走好不好?我有點、我承認我有點想你,如果你願意……抱一抱我,我就原諒你的不告而別,我會原諒你的……”

霍也微微一笑,輕輕搖頭:“不行哦,我必須要走了,下次吧,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沈庭禦慌了:“你要去哪?……就不能帶上我嗎?”他又把那個承諾搬出來,像救命稻草一般卑微地挽留霍也,“不是說好了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嗎?為什麽不回信息,也不接電話?”

“噓。”霍也忽然豎起了手指在唇邊,眉眼彎彎地示意他去看天上。

沈庭禦下意識望了望,發現今晚有月亮。

“你不是想要月亮嗎?”霍也拿他很沒辦法一樣隔空指了指,無奈地說:“我去給你摘呀。”

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給我摘。——酒後無心的醉話,霍也記了多年,至死沒忘。

沈庭禦大夢初醒。

睜眼才見,卧室裏誰也沒有了。

呆了呆,不自覺潸然淚下,沈庭禦無措地伸手朝着虛空輕輕一碰,像是想要夠到什麽。

“霍也,我不要月亮了。”

他小聲地,哽咽着說:“我要你回來。”

其實低下頭求和,才知道面子哪兒有這麽重要,承認一句我很想你,承認我錯了,也并不是特別難。高傲的人總是吝啬于表達,明明愛他的有十二分,卻表現出七分,只說三分。

可是,如果生命注定如此短暫,你又何必吝啬于對你愛的人說,——“我愛你”呢。

沈庭禦不再否認無望的愛了,但也堅持着永遠的恨。恨霍也招惹了他,卻又要丢下他。

他還是要說,“我恨你,我是恨你的。”

“可是我又那麽愛你。”

“我愛你。”

然而他說千萬遍,霍也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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