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疤臉

疤臉

郝朔華整個處于焦躁狂暴的狀态,他想要找人喝酒,看來看去,發現只有一個人合适。

鳳雛一受邀出門的時候,還很驚詫,郝隊長居然會把他當做朋友。

兩人約在一個深巷子的小酒館,賣酒的老爺爺是一個瞎子,但是鼻子特別靈,所以釀造的酒一直價值不菲。

郝朔華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來,給鳳雛一倒上。

“郝隊,喝悶酒有什麽意思,我帶你尋歡作樂。”鳳雛一慫恿郝朔華,正好這段時間,他在學校的調查結束,他可以休息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他既不會離開北城醫學院,也不會出國深造。

都沒意思,還不如陪着郝朔華飲酒消愁。

“不去。”郝朔華咕嚕咕嚕地喝酒,辛辣的滋味順着喉嚨流進肺腑,灼熱他的心髒。

如果有人能指明他接下來該走哪一條道路,他給人當牛做馬都可以。

“郝隊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鳳雛一湊到郝朔華的面前,看到北城一枝花緊皺的眉頭,他恨不得上手幫人把眉頭撫平。

“沒事。”郝朔華還是不說。一是不習慣對別人訴苦,二是警隊有保密政策,他不能對外人透漏案件細節。

再說,他也不知該如何說起。

“既然郝隊不想說,那我們就喝酒。”鳳雛一給老爺爺敲擊兩聲,賣酒的老爺爺讓開位置,鳳雛一走過去,充當調酒師,給郝朔華調制一杯雞尾酒,“嘗嘗味道怎麽樣?”

“你還有這手藝?”郝朔華發現鳳雛一技能才藝還蠻多的,現在的大學教授都需要這麽博學多才嗎?他抿一口酒,又甜又辣的滋味在心頭散開,張大嘴吐着舌頭:“你給酒裏面加蜂蜜?”

“有何不可?”鳳雛一說着:“如果我覺得酒苦,我就加蜂蜜,如果我覺得太辣,我就加冰。”

郝朔華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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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活得潇灑自在,可自己還陷入一團沼澤,屬實不應該把別人美好的生活拖入地獄。

“我們走吧。”他把酒錢放在吧臺上面,也沒給老爺爺打招呼,自顧自地出門離去。

鳳雛一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他,還以為兩人今天可以約頓晚飯,看來喝酒都夠嗆。

“你要去哪裏?”鳳雛一看郝朔華跌跌撞撞的,趕忙扶住他,“現在是傍晚,車多,你不要亂走。”

“我想散心,你別管我!”郝朔華把鳳雛一推開,還嫌棄他擋住自己的陽光,把人一腳踹到路邊。

鳳雛一就護送在郝朔華的外圍,陪着他散步。兩旁的梧桐樹高大幽暗,斑駁的光影映照出一對漸行漸遠的背影。

“你說我怎麽這麽背時?努力查案,案件真兇逍遙法外。想要抓住逃跑十年的人,卻被人擺一道,還被調虎離山,連最親近的朋友也葬身大海。我想聯合深市警署一起合作,卻被人送回支隊,還被嚴令不許擅自離開北城。”

郝朔華越說越大聲,把心中的郁悶發洩出來:“我步步錯,步步淪陷,仿佛走在別人設計好的圈套之中,那擰緊繩索的人究竟是誰?”

他也不知道是問鳳雛一,還是問誰,就那麽悲天憫地地述說。

鳳雛一雙手插兜,悠閑地走在綠蔭如蓋的陰涼中,“你何必那麽糾結,想做什麽去做就行。”

“我想去深市。”郝朔華停下來,捂住額頭:“我想再去小漁村,看看那裏有沒有什麽線索。”

“那就去呗!”鳳雛一摸着他翹起的頭發:“如果有人讓你失望,你就離開他。如果有人提供給你幫助,你就聯合他。如果有人暗中誘惑你,你就策反他。”

他的聲音不高,卻足夠讓郝朔華豁然開朗:“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只要能達成目的,與人合作還是與虎謀皮,又有何區別?”

郝朔華眼睛刷的一亮:“你說的對!”

他給鳳雛一一個緊密的擁抱,然後在後者怔然的眼神中,掃一輛路旁的自行車,歘欻欻地往支隊開。

“洪局!”郝朔華進門先叫老大:“深市警署的人走了沒有?”那個叫蒙齊的讨厭鬼是不是還在北城,還是已經前往深市?

“你鬼叫什麽?”洪曙光見郝朔華雖然滿身酒氣,但是精神頭還好,也就沒管他無組織無紀律,反正人現在還停職呢,所以也管不了那麽嚴格,“他們一個小時後啓程,你現在去機場,還來得及。”

郝朔華轉身就走,疾走兩步又回過頭來:“為什麽昨天沒出發?是因為出什麽事情嗎?”

“你狗鼻子倒靈。”洪曙光将一份文件丢給他:“梧桐街發現一具男屍,經初步判斷,大概率仇殺。”

“為什麽判定仇殺?兇手作案的手法很殘忍嗎?”郝朔華接過案情報告,三兩眼看完,合上文件:“這個人有點詭異,他明明把受害者的眼睛、耳朵、嘴巴、舌頭和鼻子都割下來,全身剝皮,卻還保留死者最後的體面,給死者穿戴整齊,換上新的西裝,卻又肮髒地将人踹入床底。”

“他到底是仇恨死者,還是愛到深處是為恨?”郝朔華再看一眼報告,發現受害者至死前一刻都睜大眼睛,他想告訴警方什麽,“死者的信息确認了嗎?”

“正要通知你。”洪曙光說:“經過DNA數據庫比對,我們發現死者是金碧輝煌旗下的員工,叫疤臉,代號殺手,日常跟在白愔身邊做保镖。”

郝朔華手裏的報告掉在地上,他趕忙撿起文件,查看兇案發生的地址:梧桐街32號。

“這個地址不是一直派人監視嗎?”郝朔華質問:“我們的人守在大門口,還讓兇手在房間把人剝皮殺害?這不是扯淡嗎!”

“你吼什麽?”洪曙光也覺得這件事情辦的不好,明明24小時監視梧桐街32號,卻還是讓兇手把受害者殘忍殺害,兇手還在警方的嚴密監視下,逃匿無蹤。整件事情透着詭異,不好判斷是敵是友,“兇手有強烈的反偵察意識,并且他的行動在我們的警員行動之上。”

也就是說,兇手比我們的警察厲害多了,所以即便我們有人24小時輪班監視,還是讓人跑了。

“啪!”

郝朔華錘一下桌子,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們的人,就一點動靜沒聽到?”

“有警員反饋,案發之前,疤臉進入梧桐街32號的對面小樓,一直沒出來,傳出的巨大動靜也是對面小樓,而不是32號。因為小樓裏面的動靜很像男女吵架,所以沒有引起警員的重視,才釀成悲劇。”洪曙光都不忍再說。

所以,受害者就在警察的監視範圍內,眼睜睜被殺害了?

疤臉是白愔的保镖,他一定是受到白愔的命令,所以才來到梧桐街32號,他來做什麽?

白愔生死不明,而疤臉大漢被人剝皮,這件事情一定存在某種聯系,只是這種聯系被人掩蓋其中。

“他們是沖着白愔來的。”郝朔華一字一頓:“他們要殺的人,是白愔。”

洪曙光也肅然起敬。

他雖然關注白愔很多年,但衆所周知的原因,白愔一直沒有被緝拿歸案,如果白愔早一點自首,或許她還能留下一命。

“我想知道,兇手沒有留下任何指紋信息嗎?”郝朔華心裏的答案,幾乎脫口而出。

洪曙光也回答他,“沒有,他做事很專業,像是在局裏待過。”

正因為熟悉警方的辦案行動,所以兇手預判了警方的行動,就提前一步部署,他的一切都走在警方之前,永遠比人早一步。

“順便一提。”洪曙光觀察郝朔華的神色:“你心裏懷疑的那個人,他的數據庫全網都查不到。”

所以想把罪行強行安在楚瞳身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警方系統都查不到的人,這個人實際上已經“死亡”。

“我想去現場看看。”郝朔華出門尋找周進,發現周進不在,詢問之後才得知,周進和蒙齊跑了。

“什麽叫和蒙齊跑了?”郝朔華對“跑”這個字眼有點理解無能,難道還能私奔?又不是帶球跑?

想到邱紅依,郝朔華又是一陣黑臉,“許晖呢?”

“許隊已經帶人在現場勘察了。”小警察戰戰兢兢地回答郝朔華,見郝隊問完就走,她還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郝隊好大的氣場,我面對他話都說不清楚。”

“你不是說清楚了嗎?”另一個實習生說:“你還沒告訴隊長,邱紅依的孩子不是黃龍的吧?”

“啊,我忘了!”小警察一陣驚呼,趕緊去追郝朔華。

郝朔華到達兇案現場的時候,正看到三個大男人混戰在一起。

嚴格來說,是許晖和蒙齊在拳腳相向,周進處在中間拉架,但三個人力量懸殊,所以造成周進拉架像是拱火。

“幹什麽幹什麽?”郝朔華走過去,将打得有來有回,難舍難分地三個人分開:“現在是勘察現場,你們破壞證據,是要受到處罰的。”

周進趕忙喘口氣,站到郝朔華身邊:“隊長,他們兩個人打架,我是無辜的!”

郝朔華白一眼周進,他無辜,他最無辜,将早該見分曉的戰争拉長到他的到來。

“為什麽打架?”郝朔華都想不通,一向好脾氣軟性子的許晖,還能跟看着就高冷無情的蒙齊打起來,這簡直是奇觀。

“與你無關。”許晖瞅一眼郝朔華,捂住熊貓眼繼續去勘察現場,尋找證據。

蒙齊看一眼一臉好奇的郝朔華,也視而不見地轉身離去,周進見他要走,趕緊跟上去,嚷嚷着:“邱紅依是我們隊長抓獲,你不能帶走!除非從我的身上跨過去!”

郝朔華見蒙齊還真的打算從周進的身上跨過去,他的嘴巴張大,能塞入一個雞蛋。

周進這小子,昨天休假,所以沒有目睹蒙大隊長親自到支隊提人的場景,他今日上班才聽聞這個噩耗,立馬坐不住了,沖着蒙大隊長就要找過去,幸好邱紅依押往深市的時間拖延一天,所以才讓周進找着機會,和蒙隊碰上面。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郝朔華只能評價這一句,沒管周進糾纏蒙齊,而是走到許晖身邊:“查到什麽沒有?”

許晖告訴郝朔華:“死者生前應該想要傳遞信息,但是被兇手識破,所以不管是瞳孔成像,還是血跡留言,都沒有留下。”

就看兇手的作案手法,就知道是一個老手,他怎麽會讓死者傳出不利于自己的信息。

“海上打撈一直沒有結果嗎?”郝朔華想要知道,白愔是徹底失蹤了,還是被人解救。

她給人留下一幅驚天動地的畫面,卻只言片語沒有,好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

許晖看一眼郝朔華,明明有什麽話就在嘴邊,他卻沒有說出來。

“我先出去接個電話,你繼續查。”郝朔華拿着普通手機,走到角落,按鍵接聽:“什麽事情?”

“郝朔華。”對面傳出一道粗噶的聲音,明顯經過變音:“我送給你一個驚喜,你一定要來小漁村。”

郝朔華低頭看向老年手機的界面,這才發現已被挂斷。

他這個手機只保留一個電話,就是楚瞳的號碼,如果楚瞳讓他去小漁村,他最好不要去,因為又要陷入新的圈套,可他還是不得不去。

“多加我一個人。”郝朔華擠進蒙齊身邊,硬生生把隔着天塹之距的周進和蒙齊擠到挨在一起,他自來熟地拿起車上的飲料,擰開喝上一口:“蒙隊,邱紅依的案子,互通有無。”

蒙齊看他一眼,大概是沒見過這麽沒臉沒皮的人,心中冷哼一聲,不搭理他。

郝朔華還得感謝蒙齊将他送回北城,如果不是因為蒙齊的徇私,大概他要在深市警署待上一段時間,等那段時間過去,別說找楚瞳,就是查白愔的下落,也黃花菜都涼了。

郝朔華不是不懂感恩的人,既然蒙隊大人不記小人過,那他也順坡下驢。

“我們去深市?”郝朔華沒話找話:“邱紅依也在後面的車上嗎?”

“她不在。”蒙齊回答他:“邱紅依早已乘坐專機,昨天就已到達深市。”

“什麽?!”郝朔華和周進齊齊瞪大眼睛,周進抓住蒙齊的領口:“你騙我們!”

蒙齊把他的爪子拍開,沒好氣地怒視郝朔華,看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沒規沒矩,連上級都不知道尊重,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郝朔華十分無辜,但是蒙齊騙人這件事情,他也不能理解,“你們為什麽匆匆送走邱紅依?難道是受到誰的指示?”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蒙齊依舊高冷無情:“人我們已經送走,至于她去哪裏,就要看郝警官的手段了。”

周進和郝朔華被趕下車隊,望着刑警大隊的車揚長而去,他們都是鼻孔裏面出氣,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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