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第 7 章

夏樹懷疑自己眼神出了問題。

因為有那麽一個瞬間,她似乎在易年臉上看到了小心翼翼的表情。

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樣子。

少時的易年驕傲矜貴,鮮衣怒馬,松弛又肆意。

好像任何事都不會在他心中起波瀾。

她嘴巴微微張開,匪夷所思地重複一遍:“把你放出來?”

“什麽叫……把你放出來。”

“微信。”

夏樹迅速将組裝了一下易年的話。

微信,把他放出來?

把他微信,放出來?

把他放出來,微信?

怎麽組合都像病句,或許是他又玩起了什麽文字游戲。

夏樹也懶得去猜,直接問他:“你什麽意思啊,能不能說清楚點。”

易年直接氣笑了:“說你是白眼狼還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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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抱起雙臂,一只腳搭在膝蓋上:“哎,你有病吧!這三個字就這麽順口?”

易年沒應聲,瞥她一眼,便垂眸戳起了手機。

她真的看不懂易年的所言所行。

分明頭一天一起吃飯時他看上去很正常,怎麽過了一夜又變得這麽……刻薄。

不過,也可能是頭一天易雯溪在,他就有所收斂,此刻只有她和他兩個人,易年就可以随心所欲。

夏樹還在腹诽着易年的割裂行為,易年突然将手機揚在了她面前。

“你自己看看!”

他的手掌握着手機的上半部分屏幕,露出來的下面一半屏幕顯示着微信聊天框的鍵盤。

視線上移,她先是看見一個紅色感嘆,後面綠色聊天氣泡裏的文字沒有看清。

紅色感嘆號和鍵盤的空隙裏,還有一行灰色的小字。

夏樹還想再湊近手機一些,易年就迅速按了鎖屏。

“我還以為,昨天一起吃了飯,咱兩的……”他停頓片刻,眼眸不易察覺地晃動了一下,“之前的事應該就翻篇了,沒想到你還沒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你說那個是我?別搞笑了!”夏樹指着他的手機,覺得不可理喻,“你屬狗的吧,分明是你把我删了,還在這反咬一口。”

“不認?”

易年扯着唇,笑容傲慢。

“莫名其妙!我從來沒做過的事你讓我認什麽?”

易年萬般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篤定地擡着下巴:“死鴨子嘴硬!你自己打開你的微信黑名單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的表情實在堅定,夏樹被他說的有點自我懷疑。

但是她真的沒有拉黑過易年,就連當初跟他不歡而散之後,無論是Q/Q還是微信,都沒想過要删了他或是拉黑他。

她将信将疑地打開微信,指尖一頓:“我找不到黑明單在哪。”

從來沒有拉黑過任何一個好友,自然找不到黑名單。

易年挑眉戳了幾下手機:“我在群裏發了個消息,你自己從我頭像點進去看。”

夏樹怔楞片刻,照易年的話點開了高中班級群,最新的消息是好幾個同學發的問號。

頁面上拉,看見了易年發的:【夏樹是豬】

“你才是豬。”

她白了他一眼。

易年淺挑着眉,懶得搭理她。

接着,夏樹點開易年的頭像——

!!!

【已添加至黑名單,你将不再收到對方的消息】

那一排灰色的小字特別顯眼。

“我什麽時候……”夏樹心虛了,“還真的把你拉黑了?”

易年散漫地點頭:“如你所見。”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記不得。”

夏樹先前的嚣張氣焰徹底消失。

她真不記得有這一回事。

“有一次……”

易年語調拖得很慢,“你喝了酒,打視頻過來對我發酒瘋,挂了視頻不解氣,還連續發了好多語音來罵我,再然後……”

他的話戛然而止。

“再然後什麽?”

“就把我拉黑了。”

“聽上去,怎麽這麽假!”

不是說不信拉黑他這件事,因為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夏樹酒量不好,他說的喝了酒拉黑他這個事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可是她發視頻過去發酒瘋罵他,她不信。

很可能是易年添油加醋說的。

“我這還留着你發過來的語音呢,要不然我放出來給你聽聽?”

易年當着她的面解鎖了手機。

夏樹期待地看着他。

他盯着屏幕出神幾秒,又說:“算了。”

夏樹的好奇和懷疑徹底被勾了起來:“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

說着,夏樹站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拿易年的手機。

易年反應迅速,在夏樹碰到他的手機之前,他就将手機舉過頭頂。

“手短,就別為難自己。”

語氣很欠。

夏樹被這話一激,打定主意要從他手上把手機奪過來。

“你就吹牛吧,要是裏面真像你說的那種,我當場給你表演一個生吞手機。”

她繼續伸手去夠,易年卻迅捷地将手機換到了另一只手,在半空搖晃了幾下,還挑釁般地揚了揚眉:“還是算了吧,手機太大了,我怕你噎到。”

她放話:“你有本事就別讓我拿到!”

易年扯着唇:“你可以試試。”

夏樹面無表情地瞥着他。

他那模樣真的很欠揍!所以,不拿到手機誓不罷休。

她的動作沒對方快,如果他舉着手機,确實很難拿到。

想了想,夏樹決定兩只手先在空中虛晃一槍,然後等易年把手機放到矮處,她再硬搶。

于是,預判好易年的動作,夏樹兩只手分別伸向了易年的肩膀上方。

易年果真如她所料,将手放下,藏到背後。

來不及多想,夏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手朝易年後背環過去。

可就在她向前一步的同時,絆到了易年的腳尖,雖極力維持着平衡,卻還是摔到了易年身上。

她的雙臂杵在他的雙肩,牙齒不偏不倚磕到了他的額頭。

“……”

易年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悄無聲息地鑽進夏樹的鼻腔,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臉頰迅速升溫,身體卻完全不能動彈。

片刻後,反應過來這個離譜的姿勢,夏樹驟然從易年身上彈開。

夏樹:“那個……”

易年:“你幹嘛?”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停住。

夏樹老老實實回到椅子上,不太自然地擡眼看向易年。

他擡手輕觸着額頭,手掌擋住了臉頰,看不到神色,只看見他的脖頸和耳廓有些泛紅。

夏樹無所适從地将目光漸漸下移,看見易年那只絆到自己的腳。

她抱怨地踢了下他的腳尖:“你怎麽不把腳伸到天上去,還害我摔倒!”

“你這是,”易年哼笑出聲,“不僅要搶我手機,又要占我便宜,占完便宜還反過來怪我?”

“我說你——”

夏樹原本想回怼易年,擡眼時卻看見易年額頭正中發紅的皮膚,以及那個被自己牙齒撞凹進去的小坑。

“對不起啊。”她不情不願地說。

“誰對不起誰?”易年懶散地靠着椅背,“你這道歉的語氣,聽着像是我的錯一樣。”

“白眼狼!”

“你不跟我撕逼會死啊!”

“不會死,但是會難受。”

夏樹:“……”

就多餘說對不起三個字。

不知為何,夏樹臉頰的溫度還未降下來,她的鼻腔似乎也還殘留着易年身上的味道。

繼續待着只會越來越尴尬,于是她又擡起了桌上的咖啡和牛奶:“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易年突然喊:“喂,白眼狼!”

夏樹凝眉回頭:“?”

易年:“黑名單!”

夏樹癟了癟嘴:“知道了。”

-

看着夏樹走出咖啡廳,易年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大半杯冰美式。

他又擡手摸了摸額間。

還挺疼的。

夏樹似乎比高中時更強硬,更“不好惹”。

那時候她偶爾也會跟他拌嘴,但不像現在一樣非得争個輸贏。

有時候兩人打嘴仗還沒超過兩個回合,夏樹氣勢就會弱了下來,發自內心承認易年說得對。

每次她一示弱,易年就會覺得像是自己真的欺負了她一樣,心裏感覺怪怪的。

如果現在的她是一匹放縱不羁的野馬,那當年的她,就像是野馬被圈養了起來,只要一有人輕輕拉動缰繩,她就會乖乖停下來,完全不會反抗。

易年不自覺噙着笑意,呆坐了很久,手機突然在手心震動起來。

“哎呀,老弟抱歉啊,東西拿到沒?我剛剛重新看了眼櫃姐給我發的信息,才發現我跟你說早了一個小時。”

易雯溪語氣不像是在道歉,更像在變相催問易年有沒有幫她拿到化妝品。

易年瞥頭看了眼化妝品:“對了,你讓我拿的這個在你們女生堆裏很搶手?”

易雯溪:“是啊,斷貨王,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了?”

“櫃姐說的。”

“哦,拿到了嗎?”

“拿到了,不過……”易年沉默幾秒,“被我轉手賣了。”

“什麽?”易雯溪在電話那頭炸了,“易年!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剛剛,在這邊遇到之前玩得很好的哥們兒,”易年輕咳了幾聲,“他說他女朋友生日禮物就想要這個,求我賣給他,我一心軟就賣了。”

“你有病吧易年!”易雯溪覺得不可理喻,“我蹲了那麽久的東西,你說賣就賣了?”

易年:“一個包!”

沉默片刻。

電話那頭語氣果決:“一口價,五個,少一個都沒得商量!”

易年挑眉,吸了一口氣:“易雯溪,你心夠黑的啊,你那套化妝品才多少錢,就要我五個包?”

“喂,你搞搞清楚,”易雯溪不屑道,“你姐我缺包嗎?缺錢嗎?你再啰嗦,那我就缺那套化妝品了!”

“行行行,”易年懶洋洋地答應下來,“五個就五個。”

挂了電話,易年給夏樹發了信息:【白眼狼】

這次沒有顯示消息被對方拒收。

很快,夏樹就回過來:【?我倒不介意再把你關小黑屋】

易年勾着唇:【測試一下你有沒有把我放出來而已】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等了片刻,沒收到信息,易年想了想,在聊天框裏編輯:“我姐那套化妝品買多了,她說讓我自己處理,我沒地方扔,你要嗎?”

在按下發送之前,他又覺得不太妥當,于是删了重新輸:“給你寄樣東西,你家地址發”——

易年指尖停住。

又想到了那個出現在醫院的男人。

緊接着,聊天框裏的字被他全部删掉。

自嘲般地輕嘆:“我這是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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