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十月的江城依舊很熱,所以即便私房菜館的冷氣開的很足,但仍然讓人心生濁氣。
而且大中午頭的往胃裏灌白酒,更是身心都不美妙。
桑亦将空了的酒杯倒過來,嘴角噙着笑:“王總,我幹了,您随意。”
王總看了一眼不止空了的杯子也空了的酒瓶子,抱着胸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勾:“小桑這酒量真是越來越好了。”
桑亦壓下胃裏的翻騰,笑着拿起桌上的茶壺給王總添了杯茶:“幹我們這一行的,不行也得行。”
娛樂圈的經紀人,拼的就是人情世故以及一個鐵胃,還有……不要臉。
王總視線從上往下掃視他。
土不拉幾的寸頭腦袋掩蓋不住出色的五官,廉價的T恤牛仔褲下那勁瘦的腰身和一雙大長腿讓人想扒光了試試。
這年輕力壯的,肯定爽翻了。
桑亦只覺背後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暗暗罵了句。
“其實你比那個童嘉然長得要帶勁的多。”王總看着他,意味深長。
桑亦看着這死胖子眼睛上的青紫,笑:“王總過譽了。”
童嘉然是桑亦手底下男團裏的成員,一個團四個小孩兒,都沒到二十歲。
就眼前這位家裏有妻有子有女的老gay登瞧上了童嘉然,摸了一把童嘉然的屁股,然後被團裏的隊長江霖給揍了,這已經好幾日了,這死胖子的烏眼青還沒下去呢。
老gay登還要說什麽,桑亦起身,手壓着胃:“王總,我去個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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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
桑亦撐着馬桶吐了個幹淨。
助理小紀跟進來遞了瓶礦泉水給他。
桑亦接過來漱了漱口。
“亦哥,你沒事兒吧?”小紀有些擔心。
桑亦搖了搖頭,扶着小紀的胳膊站起來去洗手臺旁捧着水洗了把臉,然後靠在那裏緩神。
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裏,小紀掏出打火機要給他點火。
桑亦偏頭避開:“不抽,就吸個味。”
小紀收回打火機,苦着一張臉:“亦哥,這事兒怕是辦不成吧。”
江霖打了王總,王總一句話放出去,整個團的活動都停了。
公司李總的意思是要麽跟江霖和童嘉然解約,要麽讓童嘉然委屈委屈給王總洩洩火。
可亦哥不樂意,說再想想辦法。
可還能有什麽辦法?
這個圈就這樣,得罪個大佬後事業就沒了。
小紀突然瞪大眼睛:“亦哥,你不會打算出賣你自己的肉.體吧?”王總是個gay,還是個可上可下的gay,相較于童嘉然那種白淨的,那老東西可能更喜歡他們亦哥這一款。
桑亦一腳踹過來,小紀身形靈活的躲開,然後幹笑。
不等桑亦罵人,手機響了,桑亦瞪了小紀一眼,清了清嗓子後才接起了電話:“哥,有事兒?”
“搞定王總了嗎?”那邊傳來李宏的聲音。
桑亦捏了捏眉心。
“我是不是說過,你就是把胃喝出血了也沒用,姓王的甚至還想讓你上一上他。”
這話直接給桑亦說惡心了。
李宏不愧是行業裏的老油條,人雖然不在,卻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沒有聽到桑亦的聲音,李宏也不再埋汰他:“我在雲海會所。”
“嗯?”
李宏:“穆文骁的包間裏。”
“什麽?”桑亦眉頭緊緊蹙了起來,下意識問,“帶了誰去?”
李宏應該是在抽煙,一聲輕噴透過聽筒傳過來後是哼笑聲:“你猜呢?”
不等桑亦說話,李宏道:“他們四個都進去了,事兒應該能解決,你不用再去跪舔那個姓王的了。”
說完就挂了電話。
雖然沒開外放,但洗手間裏很安靜,小紀在旁邊聽了個明白,此時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李總把人送進穆文骁的包間裏去了?”
桑亦将手機塞進褲子口袋裏:“你去開車,我去跟王總說一聲。”
“好嘞。”小紀立刻轉身往外跑,打開洗手間門時,又回頭囑咐,“亦哥,你保護好自己,別被占了便宜。”
“滾。”
小紀麻溜地跑了。
桑亦回到包間,王總已經離開了,只剩他的司機站在那裏等着桑亦。
“王總呢?”
“王總有事兒先走了。”司機笑着往桑亦手裏塞了個東西,“王總說了,桑經理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不是什麽大事兒,讓你放心。”
司機轉達完後就走了人。
桑亦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張房卡。
我草你大爺啊。
将房卡扔進垃圾桶裏,桑亦出了酒店,小紀将車開過來,下車打開了車門。
桑亦坐上去後,小紀開了車往雲海會所去。
“亦哥,李總這是想幹嘛?”
桑亦胳膊肘撐在車窗上閉目養神,喝的太多,實在是有些暈。
李宏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穆文骁在他們這個圈裏很有名,不是什麽明星,而是真正的有錢大佬,因為喜歡玩男團而聞名。
玩完後就給資源。
一檔很受大衆喜歡的綜藝節目背後靠的就是穆氏。
進了包間再出來,下一步便直接上節目,很多過氣的男團因為這個節目而翻紅。
這甚至已經成了業內一個公開的秘密。
誰家男團混不下去了,就想辦法進一進穆文骁的包間,很可能就會柳暗花明。
桑亦瞧不上,背後裏蛐蛐他老變态。
雖然這個圈魚龍混雜,但玩的這麽光明正大花裏胡哨的這位是第一人。
從包間裏出來的也從來不說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說沒有大家想的龌龊。
可,誰信啊。
“亦哥,你說那位穆總玩的這麽花,可身邊愣是一個緋聞對象都沒有,這是為什麽啊?”
桑亦淡淡道:“可能喜歡一玩玩一群,不喜歡一對一吧。”
小紀:“呃……”有錢人的癖好普通人連腦補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補。
“一個團總有長得符合審美也有不符合審美的,他咋就能全都下得去口,這是一點兒也不挑啊。”
桑亦沒說話。
車子在雲海會所外停下,桑亦下了車,晃了一下才站穩,然後走了進去。
雲海會所算是比較高檔的娛樂場所,只有會員才能進,但桑亦也是這裏的會員,所以暢通無阻。
還因着他和李宏經常一起來,服務員還給他指明了李宏所在的包間。
轉過走廊,桑亦一眼就看到了咬着根煙站在那的李宏。
李宏一點兒不意外他會來,話都不說直接伸手推開包間門走了進去,桑亦快走幾步跟了進去。
心道,這包間還挺好進。
包間很大,分內外兩間,中間是個拱門,桑亦一眼就瞧見了內間的情形。
江霖他們四個,排排站在那裏,一臉的緊張加無措,連桑亦懷疑有躁狂症的江霖也難得乖巧的站着沒動。
站在江霖他們面前的人側對着桑亦,一身得體不張揚的黑色西裝包裹着兩條修長的腿一絲褶皺都沒有,黑色襯衣袖子挽在小臂處,折痕整齊一絲不茍,眼罩的綁帶系在腦後打了個板正且漂亮的蝴蝶結,側臉能看出年紀并不大。
這應該就是傳聞中的穆文骁了,比他以為的要年輕。
桑亦這一愣神的功夫,穆文骁已經擡起手撫上了江霖的臉。
桑亦眉心狠狠一跳,下意識邁步走了過去。
桑亦并不善良,他今兒去“跪舔”王總也只是最後再出一把力,若是不成功,他就打算跟江霖他們幾個解約了。
但他不善良,并不代表他會将人送到男人的床上去。
這已經不是善良不善良的問題了,而是作為一個人的底線問題。
掌心懸空,四指撐在江霖臉頰上,只拇指緩緩描摹着他的眉骨,只一下,穆文骁便立刻松了手。
桑亦也被李宏按住了肩膀,穆文骁身邊的秘書也擡眼看過來,直直盯着桑亦,視線裏帶着警告。
穆文骁身邊站着一個助理,助理接過他手裏剛剛摘下來的一次性手套,又拿了消毒液仔細往那雙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上噴灑一番後再次遞了一雙新的手套到那雙手裏。
被眼罩擋住視線的人接過手套動作熟練地戴上。
桑亦揉了揉疼的突突跳的太陽穴,這是在做什麽?
這場景莫名有股子熟悉的味道,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酒勁上來,桑亦有些站不穩便幹脆往內間的門框上一靠,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江霖是第一個被摸的,接下來是卓銘和景沅。
那雙手摸完景沅的眉骨時停頓了一瞬,然後順着往下摸到鼻子時便收回了手,全程最多也只有十幾秒的時間而已。
桑亦這些年也是見慣了各種各樣娛樂圈“名場面”的人,這位穆總的行為實在是不合常理。
難道只這樣就能……
桑亦內心難免肮髒,不由往朝穆文骁的下半身看了過去。
這莫不是一種癖好?類似于戀足癖,他有戀臉癖?
秘書在一旁輕咳一聲,桑亦被喚回心神,自覺失态,忙擡頭。
這一擡就正正好就将臉送入了一雙帶着pvc手套的手中。
桑亦渾身一僵,後背立時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下意識後退一步,後背卻退無可退抵在了門框上。
那手套本應是冰涼的,卻因為被人戴着所以沾染了溫度。
臉離開了那雙手掌控的範圍,一頓後卻是追了上來。
那雙手在他的眉骨上慢慢描摹,桑亦能夠想象那副場景,因為方才他就這樣摸過景沅的眉骨。
可這雙手并未像摸景沅那樣一觸即分,而是慢慢往下,不止如此,那雙手不再懸空而是壓實在了他的臉頰上,指腹在他顴骨上來回撫觸。
包間內的燈光并不怎麽亮,那戴着黑色眼罩的人離他很近。
桑亦心頭一跳,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張被蒙住了眼睛的臉。
臉上的手突然壓實,整個覆蓋在了桑亦的臉上,也擋住了他的視線。
不同于方才的迅速,那雙手的在桑亦臉上摸索的樣子像極了在細細品味一幅世界名畫,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那雙手自顴骨來到鼻間,食指沿着鼻骨一點一點劃過自鼻尖而下落在了唇珠上。
一陣酥麻自後背蜿蜒而下。
桑亦喉頭吞咽了一下,有些久遠的記憶就這樣被拉扯了出來。
很多年前也有人這樣撫摸過他的臉,自眉骨慢慢往下,最後落在唇珠上。
然後俯身親過來。
那雙手終于收了回去,眼罩摘下來,四目相對。
桑亦頭微微後仰,終于将人看了個清楚明白。
與他以為的那個人并不太像。
應該是他想多了。
畢竟名字都不一樣。
桑亦擡手用力在發暈的腦袋上拍了兩下。
面前人後退一步,将手裏的眼罩扔給助理:“就是他了。”
屋內人俱是一愣,不止李宏和那四個小孩兒愣,連穆文骁的秘書也愣了。
怎麽就是他了?
“你來做我的情人。”穆文骁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濕巾慢慢擦着手,“我每個月會給你一百萬。”
李宏:“???”
江霖等人:“???”
不是說好了只是摸摸臉嗎?怎麽成選情人了?
而且還是選了他們亦哥?
桑亦恍恍惚惚間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思緒不可控制的被拉回了非常久遠的過往。
他再次擡頭看過去,眼前西裝革履眼睛清亮的人與多年前那個帶着黑框眼鏡的清瘦高中生慢慢結合在了一起。
卧槽!!!
這是活見鬼了吧。
桑亦轉身就走。
穆文骁眯起眼睛,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胳膊,咬牙切齒:“又想跑?”
桑亦甩他的手,他今天一定是喝多了。
穆文骁氣笑了,長臂一伸從後面勾住他的腰身,欺身而上将他壓在了牆上:“好久不見,前男友。”
桑亦頭抵在牆上,喝醉了而已。
“前男友?”李宏終于從巨大的震撼當中回神,接着便是巨大的狂喜。
穆文骁是桑亦的前男友?
看這個樣子這位小穆總還沒忘了舊情,這特麽是天降大獎啊。
桑亦這貨見天兒的給他找麻煩,終于讓他看到回報了。
“是,前男友。”穆文骁松開抓着桑亦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慢斯條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西裝扣子,朝李宏溫潤的笑了笑,“當年他騙了的錢騙了我的感情然後不告而別。”
李宏:“……”
卧槽!現在弄死桑亦晚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