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非自然死亡
第23章 非自然死亡
她叫周雪琛,是國立大學的會計,母親周淑琴于一周前突發心髒病過世了,作為女兒的周雪琛,既不舉行葬禮也不火化,原因只有一個,她認為母親的死,不是正常的病故,其中另有蹊跷。
報警,申請屍檢,警方根據醫院開具的正常死亡證明,以及法醫的屍檢報告,周淑琴的死亡不具備立案資格,個人猜測也僅僅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支持,申警不予受理,無奈之下,周雪琛走進了曲冬青的事務所。
曲冬青想知道那些猜測究竟是什麽?憑什麽周雪琛認為媽媽的死不是自然病故?
周雪琛很肯定地說:“我媽媽自己本身就是名心內科醫生,退休前一直在龍湖市醫院工作,她要是有心髒病,自己能不知道嗎?而且就在去世前,剛剛做了體檢,沒有查出什麽大毛病,更沒有心髒病。”
方萃說:“人的心髒有的時候不好說,很多人突發心髒病,之前都是毫無征兆的,可能突然碰到什麽事了,引發強刺激什麽的。”
周雪琛應該教養很好,能看出不太認可這個說法,但也不反駁方萃,只是點了點頭:“我也知道身體上的事沒有絕對,只是還有許多事,當時也沒太往心裏去,可事後想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說到這裏,周雪琛似乎是在回憶着某種不快,又怕說錯了什麽,斟酌着不知怎麽開口。
方萃有點催促的意味:“哪裏不對勁?”曲冬青看了她一眼,方萃閉上了嘴。
周雪琛說:“媽媽去世前的确有些不開心,因為她的好朋友趙姨幾個月前也去世了,但我了解媽媽,她為人樂觀,又是名醫生,對生老病死看得比較淡,雖然趙姨跟她關系不錯,但趙姨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去世前還住過院,這件事算不上突發,也談不上什麽強刺激。”
周雪琛雖然溫聲細語,卻對自己的看法很堅持,柔中帶剛。
曲冬青道:“朋友走了,心情自然很受影響,尤其是老年人。”
周雪琛嘆氣道:“媽媽的朋友中歲數比她大的很多,有人先走了,難免也傷感老齡的光景,今天還看見,誰知道明天會怎樣?她偶爾也會說,叫我也做好她随時離開的準備,自從小時候爸爸因為別的女人離開了我們,就剩媽媽一個人帶大我,雖然她說這些我不愛聽,但也不得不承認,總有一天,她會離開我的,但卻不應該是現在。”
周雪琛有些哽咽,方萃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曲冬青問:“她有沒有跟人發生過什麽過節,或者你不知道的一些經濟上的往來?”
周雪琛篤定地:“不會,她脾氣很好,喜歡的人就多說幾句,不喜歡的也不得罪,媽媽的事我都清楚,我們都是本本分分靠工資過日子,從來不去搞什麽投資理財,也沒有借貸,就連她每月的退休金都是我代領,後來我工作了,家裏條件才稍微好了些,說真的,我家那點錢,不足以叫人觊觎。”
曲冬青吸了口氣:“說說你的懷疑,覺得哪裏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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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琛流露出些許的惶惶:“因為她死前,很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怕什麽?”
“自從趙姨去世後,媽媽晚上就不再去跳舞了……”
曲冬青忍不住打斷她:“跳舞?”
“對,社區裏的廣場舞。”
“哦,就是晚上在空地上放着大喇叭跳舞的那些人?”曲冬青看了眼方萃,征求自己理解是否到位?
方萃想笑,又見周雪琛滿面凄苦,只好忍住。
周雪琛繼續說:“三年前媽媽退休後覺得有些無聊,沒多久就參加了社區裏的舞蹈隊,每天晚上就去那裏活動活動,也認識了不少新朋友,趙姨就是跳舞的時候認識的。
說實話,我并不是太喜歡她每天和那些老太太跳什麽舞,不過看她跳的開心又能鍛煉身體也就随她去了,趙姨死後媽媽便不再跳了,有天晚上,我發現了一件事,有點奇怪,她居然又在看醫書、整理一些病例。”
方萃問:“她是名醫生,看這些不是很正常嗎?”
周雪琛加快了語速,似乎想一口氣說完憋了很久的話:“不,自從媽媽退休後,平時多半就是看看電視,養養花,晚上和我吃過飯又要忙着去跳舞,已經很少過問醫院的事,她說人要适應人生的每一段日子,工作的時候就全力以赴,退休了,就要學會休息,安度晚年。
那天夜裏,我發現媽媽的房間亮着燈,那段時間,她總是失眠,我有些擔心,便過去看看,發現她又像從前工作那樣,伏在桌前不停地寫着什麽。
我走過去一看,是她常寫日記的本子,上面寫着一些腎衰、心律不齊什麽的,這些醫用字眼我雖然不是很懂,從小卻也看慣了,我問她怎麽又開始工作了?這是誰的病例?媽媽也沒直接回答我,就把筆記本合上了,只是說,閑着也是閑着,看看醫書,學習學習。
我匆忙一瞥,還是看見了個名字,趙英芬,趙英芬就是趙姨。我有點擔心,再想詳細問問,可媽媽推說累了,我只好作罷了。”
周雪琛喘了口氣,緊緊抓着兩手:“誰知第二天晚上我們正在吃飯,她忽然問,會不會下一個就是她?這句話問的沒頭沒腦的,我見她臉色不太好,問她究竟怎麽了?她說不舒服,我勸慰了幾句,她只是默默地扒拉着碗裏的菜,我很擔心,第二天請了假陪她去醫院,雖然她不是很情願,但拗不過我,檢查完了之後,一切都正常,怎麽那麽快就突發心髒病了呢?”
曲冬青垂眸聽着,周雪琛說的這些只能證明一個老年人失去朋友後的情緒低落,胡思亂想也在所難免,這些看不出周媽媽的死亡和被害有什麽直接關系。
周雪琛似乎也感覺到什麽:“我知道大家都怎麽想,覺得我有點神經過敏,連警察也是這麽說的,不能單憑着我這點猜測就立案偵查,畢竟醫院的死亡鑒定是有法律依據的。”
曲冬青點點頭,人間這點法律,他最近補課,多少也知道些。
“可我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自從父親離開之後,我們母女相依為命,不能說事事都心意相通,但彼此十分了解,媽媽的不安,真的不僅僅因為趙姨去世這麽簡單,媽媽是醫生,膽子一向很大,性格也不是那種柔弱的人,年輕的時候經常一個人在太平間值夜班,還能有什麽怕的?
在父親離開我們最艱難的日子裏,媽媽沒向誰低過頭,照樣帶着我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可是…自從趙姨去世後,她就有點變了,變得恍恍惚惚,疑神疑鬼,好幾次被惡夢驚醒,一個勁喊我,這樣的事,以前從來沒有過。
晚上不太出門了,有我陪着還行,一個人就不出去,有幾次在外邊走着走着,突然就不安起來,急着說要回家,漸漸的,白天也不太出門了,我怕她自己在家憋壞了,還特意請了幾天假陪她,好不容易被我勸的白天又可以出去逛逛超市買買菜什麽的,結果……出事那天就是她去買菜的路上……”
周雪琛終于掩面哭起來,滿是懊悔和自責。
曲冬青最頭疼的幾件事,一是怕小孩吵,二是怕女人哭,此時只好束手無策地等着周雪琛哭完再說。
還好有方萃,看着方萃用女人的方式安慰着女人,曲冬青心中再次感謝了一把老鐘,阿彌陀佛。
好不容易等周雪琛哭完了,曲冬青才問:“你媽媽的那個筆記本還在嗎?”
周雪琛擦了擦淚,臉色有些蒼白:“本子不見了,我整理她的遺物,怎麽找也找不到那個墨色的日記本了,是不是也很奇怪?”
曲冬青象征性地點下了頭。
方萃問:“會不會是被你媽媽丢掉了?”
周雪琛黯然地搖搖頭:“我要是知道怎麽回事就好了,可是我,只剩下一堆沒用的猜測,連警察都說叫我不要多想,我媽媽可能是患了老年抑郁症,有些老年人因為親人的離世或者恐懼死亡什麽的,多少會有些抑郁的傾向,去了幾次,警方後來就不再受理了,我想再這樣下去,恐怕得抑郁症的人就是我了。”
見曲冬青一直不怎麽說話,周雪琛不無擔心地問:“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我過于敏感了?也覺得我媽媽是老年抑郁症導致的?”
方萃想說什麽,看了看曲冬青又自覺地閉上了嘴巴,沒想到小白事務所第一筆生意就這麽沒頭沒腦的,也是,連警察都覺得沒啥可調查的,他們還能查出什麽來?
周雪琛疲憊地站起身:“看來你們也不會幫我了。”
曲冬青忽然說:“這個案子我們接了,明天我們先去你家看看再說。”
周雪琛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好,不過白天我還要上班,要是不麻煩的話,你們晚上過來行嗎?”
“好。”
“等一下,周老師。”曲冬青喚住即将離去的周雪琛:“冒昧地問一下,你有交往的男朋友嗎?”
周雪琛愣了下,一絲抵觸,兩分警覺,疑惑地看着曲冬青。
曲冬青淡淡地說:“別介意,就是想多了解一下情況,你不想回答也沒關系。”
周雪琛輕聲說:“沒有。”
曲冬青再接再厲:“能說一下為什麽嗎?是因為你父親……”
周雪琛打斷他:“不,父母婚姻不幸是他們的事,跟我沒關系,三十多歲的女人還單身也沒什麽奇怪吧?大齡剩女又不止我一個。”忽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頓了頓,又緩和地說:“我只是覺得一個人過,更好。”
曲冬青微一欠身:“唐突了。”
送走了周雪琛,方萃嘟囔着:“你怎麽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下了?萬一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要砸招牌的。”
“你怎麽不說,萬一查出個所以然,還開張大吉了呢。”
方萃轉了下眼珠:“你是不是覺得她漂亮才接這個案子的?”
曲冬青将自己丢進沙發裏,拎過一包孟凡買的薯片,滿把抓了往嘴裏塞。
“那問人家有沒有男朋友?”
“查案不得多打聽打聽,全靠猜嗎?”
方萃笑嘻嘻地湊到他近前:“喲,查案,你真以為自己是偵探了?看人家是正規軍,是不是也想轉正啊?”
“廢話真多。”
“冬哥哥,在你眼裏,什麽才算得上是漂亮的?”
曲冬青自動屏蔽喳喳鳥,老鐘啊,要是你來幫我多好,至少耳根清淨,呃,算了,老鐘碎嘴起來,也特麽夠嗆。
“孟警官咋樣?能入得了您老人家的法眼嗎?”
曲冬青白了方萃一眼:“你現在是不是很閑啊?那就去周雪琛說的那個社區轉轉,看看有什麽發現沒有?”
方萃問:“你不去?”
“我還有事。”
方萃撇撇嘴:“去找孟警官?”
煩,吃了這鳥都嫌胃裏鬧得慌,曲冬青拔腿離開偵探社。
為了像人類那樣出行,曲冬青給自己買了輛小電動摩托,即便這樣,也跟烏龜爬似的沒啥區別,突突突地來到警局,兩手舉着冰激淩,左一口巧克力味,右一口抹茶味,這甜甜涼涼的東西,說不出來的好吃。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 嘛,就跟串門子似的,居然還有半熟臉跟他打招呼:“喲,來啦,找你哥?”
“嗯。”
“你怎麽跑這找他,應該去醫院啊?”
曲冬青一怔:“醫院?”
“你不知道?你哥執行任務受傷了,讓歹徒紮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