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醋意
第96章 醋意
當曲冬青終于和那個男人的身體分開時，熱情尚存，一千五百年的光景，老鐘終于可以從鐘胚裏走出來，行走在人間。
“上次夜裏那個…是不是你？”
老鐘點了下頭。
“你來這，和我們一起…嗯？”
老鐘又點頭。
曲冬青忽然眯起了眼，看了眼方萃：“她有沒有背後說我壞話？”
老鐘依舊點點頭。
方萃的腦門上挨了曲冬青一指彈，快到她躲閃不及，诶呦了一聲，想還手，被老鐘攔下來，幾個人說笑着，曲冬青還湊到老鐘的耳邊不知問了個啥，老鐘微笑着眨眨眼，算是回答，懷恩寺裏留字條的這位果然聰明，幾百年的默契，一個眼神足矣。
孟凡面沉如水，他們要說的話，當着他的面，不好明說，卻彼此都明白，自從認識曲冬青以來，還沒見他跟誰這麽親近過。
咳咳，方萃率先發現屋子的主人跟整體氣氛不協調，重重咳了幾聲，曲冬青這才扭頭去看，門口還站着個一家之主。
“哥，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山裏的朋友——老鐘。”
男人溫文爾雅，伸出一只友誼之手：“你好，我是方鐘，曲冬青的朋友，方萃的哥哥。”
其餘三人在聽到老鐘這番自我介紹後，均是一愣，各自腹诽。
孟凡：他是曲冬青的那個師父？不應該是個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家夥嗎？為什麽這麽年輕？還特麽人模狗樣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曲冬青：方鐘？方萃他哥？這個身份好，方便行事。
方萃：什麽！我哥？跟我商量了嗎就當人家哥？沒門！
就在方萃剛要反駁，方鐘和曲冬青同時扭臉向她一笑，陰陰的，你敢拆臺，後果自負。
方萃含屈忍辱地接受了這個人間設定。
孟凡落落大方，伸出手時，很隆重地介紹自己：“你好，我是曲冬青的愛人，孟凡。”
其餘三人又是一愣。
曲冬青：愛人？有點意思……
老鐘：這恩人，并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矜持、內斂。
方萃：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已經快兩點了，孟凡看了眼表，悶聲不響地進了衛生間，洗漱完畢後，就看見客廳沙發上其樂融融，瓜果梨桃擺滿了一桌子，曲冬青待客的戲碼節節攀升：“晚上你嘗嘗我做的素齋。”說歸說，還動上了手，摸了摸老鐘的肚子，以前都是金屬的冰冷，今天摸起來，溫暖、柔軟。
“你們聊，我先走了。”穿戴齊整的孟警官神情嚴肅地說。
曲冬青的心思還在老鐘這裏，大腦暫時關閉了他哥的區域：“你去哪兒？”
孟凡一字一頓：“去、上、班。”
曲冬青忽然想起來了，他本來是要陪孟凡去別墅區接張虎的班的。
這就有點尴尬了……
老鐘替他解圍：“別管我，你忙你的，我跟方萃先回事務所，有些話我們晚些再聊。”
曲冬青腦子只醒了一半：“住事務所？跟這只鳥？算了，住我這，書房有張床。”
卧槽！孟凡的臉色更水了。
剛才還懶得開門，口口聲聲奉我當一家之主，這麽快就擅自做主把我的屋子讓給一個可以随時跟他摟摟抱抱的男人？這男人特麽誰啊？曲冬青見了他就跟見了老情人似的！
為了不讓抖動的臉皮過于明顯，孟凡冷聲說：“我先走了，你們随意。”說完，目不斜視地離開了這間原本屬于自己的房子。
“喂，等等。”曲冬青回頭沖老鐘說：“等我回來。”
方萃淩空一個白眼，沖老鐘嘀咕：“我說他缺心眼，你還不信。”
老鐘一笑：“我一直信的。”
“你真要住這？”
老鐘搖頭：“我可不想被他那個愛人半夜腰斬。”說罷，拉着方萃，飄然離去。
曲冬青又開始頭暈目眩了，這次沒人飙車，是孟凡自己跟自己飙上了，車子瞪着兩眼，喘着粗氣，嚣張跋扈地穿越在路上，周邊的車輛紛紛躲閃，怎麽罵的都有，反正也聽不見。
“你慢點，我要吐了。”曲冬青捂着嘴，臉色的确有些蒼白。
車子終究還是慢了下來，孟凡板着面孔，不發一言。
曲冬青的大腦這才整個蘇醒了，目光不時地瞟着孟凡，一只手順勢搭在他的腿上，摸了摸，必要的肢體接觸還是很能調解氣氛的。
孟警官不為色誘，推開腿上的那只手，警告犯人似的一指：“坐好。”
氣性真大，懶得理你，礙于暖氣管事件剛有些緩解，曲冬青索性聽話坐好，不再騷擾。
車子已經出了市區，默不作聲地向前駛着，嗯？邊上怎麽沒聲兒了？孟凡扭臉一看，好嘛，敢情曲冬青又睡着了。
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停在路邊，曲冬青整個人被安全帶拽着，狠狠地向前沖了一下，又彈回座椅，頓時醒了，恍恍惚惚地問：“到了？”
孟凡只覺得大寫的悲哀兩字扭動着從頭頂貫穿到腳底。
是不是越在乎的就越害怕失去？孟凡忽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于自負了？
開始認為曲冬青沒什麽朋友，孤孤單單一個人，結果呢，先是蹦出一個疑似女友的表妹方萃，沒多久，嗖地一下空降個朋友楚桓，今天又憑空冒出一個世外高人老鐘？
很明顯，他們對曲冬青都有種很特別的感情，方萃為曲冬青二話不說什麽都肯做，楚桓……傻子都能看出來，欲将曲冬青占為己有，這個方鐘呢，風度翩翩，成熟穩重，看曲冬青的眼神滿是寵溺，而曲冬青看他的眼神…不是親人勝似親人那。
曲冬青其實什麽都不缺，一直以為是他給了曲冬青一個家，現在才發現，原來是曲冬青給了他一個家，就連在床上，細細回想，似乎都是曲冬青一直在順應着他。
曲冬青見孟凡斜靠在駕駛座上，也不說話，只顧沉思，那雙黑眸閃動着明暗不定的光。
就怕孟凡突發性的沉默，這個人心思細膩，又不愛說出來，總是自己瞎琢磨，然後就擅自做了什麽狗屁不通的決定，連帶着自己沒少跟着受罪。
“喂，我說，你要是哪裏不高興，就直接說出來，捂在心裏漚爛了也沒人知道。”
曲冬青替孟凡先撕開一個口子，從兜裏掏出一個棒棒糖，開始吃起來，有了這個玩意，還能打發下困意，鄰近郊外，雖說是在冬天，可風景還不錯，有些植被還帶着點風蕭蕭兮的意境，曲冬青看着下山後的第一個冬天，慢慢舔着，靜靜地等着。
不是不想說，只是不知道怎麽說，孟警官不要面子的嗎？抓起礦泉水咕咚咕咚喝着，試圖澆滅心中那股無名火。
曲冬青開始提問：“你不高興方萃他們來你家找我？”
孟凡果斷否決：“不是。”
以下是論小白偵探和孟警官問答式溝通法的重要性：
“是不是因為老鐘的緣故？”
“也是，也不是。”
“說說是的那部分。”
孟警官沉默，小白偵探繼續。
“因為我主動抱他了？”
孟警官看了小白偵探一眼，很有深意，依舊沉默。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小白偵探摸索出一個門路來。
“那是因為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也好久沒見了。”
小白偵探注解之後，繼續發問：“還因為…他是個男人，而且挺帥？”
孟警官換了個坐姿，一條手臂搭在方向盤上，臉轉向窗外，沉默。
“還因為…我忘記你今晚有工作？”
孟警官沉默。
“還因為…我對他有點過于熱情了？擅自做主，留他住你家？”小白偵探越挖越深。
孟警官的五指緊緊握在方向盤上，臉上卻保持某種無所謂的風度：“有完沒完？你當自己是誰啊？再說，我有那麽小氣嗎？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想住就住，我說什麽了嗎？”
曲冬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忽然就笑了：“喂，你在吃醋？”
“沒有。”孟警官口一踩油門，車子懊惱地沖了出去。
“吃醋很酸的，來，吃點甜的……” 帶着棒棒糖的香甜，曲冬青笑着把自己也遞了過去。
孟凡任憑他将口水蹭了自己一臉，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一點不勝煩惱的笑意。
為了鞏固戰果，曲冬青湊到孟凡耳邊，嘀咕了一句，孟凡驚訝地：“真的？他們不是兄妹嗎？”
曲冬青重新坐好，舔着棒棒糖，十足的八婆：“遠房的，你看他比她大那麽多，當叔叔都夠了。”
孟凡眯着眼，也很質疑眼前這個：“你們家怎麽那麽多遠房的親戚？”
曲冬青提醒着：“你可別揭穿了，方萃要知道了，會跟我急的。”
孟凡白了他一眼：“知道，我又不是大嘴巴…不過，老鐘對她怎麽樣？”
“那得問他自己了……”曲冬青又将目光茫茫地投向略顯荒涼的冬天的郊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