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趙毅幾人是李霁還在軍營裏時就培養出來的親信,這麽多年他們早就習慣了主子萬事不喜形于色的模樣。可剛才李霁的反應着實讓他們詫異:“剛才王爺說什麽?是不是問我們有沒有把眼線處理幹淨?”
“哪有,只說了兩個字。”另外一個人伸出手指說。
“白術進來。”山洞裏,李霁的佩劍将那條咬人的蛇釘在地上,他則攬住雲微坐下,“不要怕,白術醫術很好,不會有事。”
雲微收收腿:“好像沒什麽感覺。”
李霁沉着臉不說話,小心掀起雲微的褲腿,蛇咬的齒痕已經紅腫泛黑,在白淨的腳腕處十分刺眼,“還站在那裏幹嘛?”
“來了來了,這是被蛇咬了?”
雲微還有心情打量這個叫白術的人。只是看到後有些驚訝,原來白術的身量和長相同七八歲的孩子無異,聲音聽起來卻是成年男子一般,“是赤練蛇,王爺不用擔心,并不是劇毒蛇,放了毒血,喝幾天解毒湯藥就好了。”
接着白術就拿出銀針開始為雲微放毒血,看着他的動作,雲微不好意思地別開臉。剛才他老盯着別人看,也過于冒犯。反倒是李霁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是難受:“輕點。”
白術個子小,脾氣卻是不小:“不用點力毒血怎麽排得幹淨。”
“我沒事,不疼。”雲微還真是不疼,這毒蛇的毒液許是有些麻痹作用,除開剛被咬時的針刺感,這會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白術又換了兩根銀針紮進傷口周圍,直至流出的毒血變得鮮紅才取出:“沒事了。”
“多謝。”雲微眨眨眼,頭有些暈。
“不客氣。”白術收好東西,笑嘻嘻的目光轉到李霁身上,面色一變,“王爺的傷。”
“他當真沒事?”李霁還是放心不下。
白術無語了瞬:“王爺不信我的”
“自然不是。”李霁說完就感覺到肩膀一沉,一看原來是雲微靠着他閉上了眼睛,“雲微!” “你不是說沒事嗎?”
“不是要人命的劇毒但也是毒,不是說了還要喝幾天解毒湯嗎?”白術恨不得一針把李霁紮聾,耳朵放着不用也是白瞎。
李霁看着雲微發白的唇,道:“他與我有救命之恩。”
“原來如此。”白術面色才稍微好看些,“既如此我們就快點下山。”
“嗯。”
等到雲微恢複意識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撩起褲腳看,腳腕處的紅腫已經消下去,只剩兩個紅豆大小的紅點。
“你醒了!”李霁從屏風那頭快步進來,看到雲微坐在床邊,呆呆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放軟了聲音,“還有哪裏不舒服,白術進來看看。”
“我沒事。”雲微搖搖頭,“對了,這裏是哪裏”
“公子還是先讓我把個脈吧。”白術背着藥箱進來,揶揄道:“公子昏迷這兩天王爺可很是擔心。”
“我昏迷了兩天!”雲微心裏卻是想到其他事,“糟了。”
“怎麽了”李霁朝白術使了個眼色,讓他上去診脈。
不過雲微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跑到窗邊推開窗看到熟悉的街道,才松了口氣:“我沒事了,我先走了,告辭。”
“雲微。”李霁不贊同的拉住他,“有什麽事是比你的身體還重要?”
“今日是白鶴書院上學的日子,我要趕過去。”
白鶴書院是整個汀州府聲譽最好的書院,故而每年汀州乃至江南甚至隋朝各地都會有學生來這裏學習。同時白鶴書院也是唯一一家招收平民子弟的書院,考慮到平日學生可以回家探親,書院上二十日課能休息六天,離得近的差不多都可以回去,而今日正是開學上課的日子。
李霁道:“我讓他們給你請假,你先生是誰”
“不是,我是先生。”雲微急道。
“你是先生!”白術受驚不小,上下打量雲微,“你有十八了嗎?”
雲微臉微紅:“明年十八,我…我只是教丁字院的小孩子寫寫字。”其實他能到白鶴書院授課也全是白鶴書院的院長看在阿爹阿娘的面上,怕他一個人年紀小沒人照顧所以才給他安排了個差事。不過自己既然接受了就要做好,哪裏能随便曠課,随即道:“我先走了。”
“等等,把藥喝了我送你過去。”李霁很不贊同雲微這種不顧自己身體的做法,拉着他到屏風外坐下。藥爐子就在桌子上擺着,炭火燒得爐子裏的藥汁咕嚕響,“有些苦,下次給你準備蜜餞。”
白術聞言看過去,心下疑惑:不是剛才說等人醒了就告辭離開嗎?
心裏記挂着事,但湯藥又太燙只能就這勺子小口小口地喝。李霁看着他,許久才道:“這次來江南我還有要事要辦。”
雲微囫囵點頭:“嗯,你去忙吧。”
聽着雲微毫不留戀的話,李霁莫名有些煩躁,可又想不通為什麽會煩躁,畢竟兩人才認識沒多久,還是不愉快的認識,他能煩躁什麽?就在李霁心緒複雜的時候雲微已經放下碗:“我喝了,對了我記得之前白大夫說需要喝幾天解毒湯藥,我現在可還要喝”
白術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李霁,含笑道:“公子讓我把個脈。”
雲微心裏急着趕去書院,但想到剛才李霁說他有事,自己也不能繼續麻煩別人,伸出手:“麻煩了。”
“應該的。”
片刻後白術松開手,從藥箱取出一張紙寫了一串藥名:“一日一劑,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連喝五天。”
“多謝。”雲微接過,看了一眼都是些常見的藥材,“那就此告辭。”
等到雲微離開,李霁坐在原處許久沒有動作。白術也不知自家王爺是着了什麽魔,可手邊還有一大堆的爛攤子等着:“這會趙毅他們應當到了江州,王爺該出發了。”
李霁依舊不語,只是起身來到窗邊看着雲微遠去的背影,低聲道:“我還欠他救命之恩。”
“什麽?”白術沒有聽清楚。
“無事。”李霁搖搖頭,“走吧。”
“是。”
白鶴書院分甲乙丙丁四院,分別按年齡分班,當然若學生實在優秀也可破格跳到其他院去。雲微就是這一類,當年同齡人還在丁院啓蒙的時候,他就因文采斐然去了乙院,甚至後來十三歲高中舉人還去了甲院。只是後來阿爹去世需要回家守孝,等到熱孝過後書院的院長憐惜,又念着同僚之情特意破例邀雲微給丁院學生啓蒙,不時還要去甲院聽聽課,同同齡人探讨探讨學識。
一路狂奔,雲微腳腕處又隐隐作痛,可惜還是遲了。書院銅鐘叮叮三聲響,已然是中午下學。
“完了。”雲微捂臉。
“雲微。”不遠處突然有人喊了一聲,來人正是書院的院長林若禮。
雲微低着頭挪着步子過去,看得林若禮好笑:“怎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院長,我不是故意的。”林若禮私下和阿爹阿娘關系好,雲微也不願将李霁的事說給他徒增擔憂,“我下次不會了。”
“你的課我讓易安去代了,回頭去謝他。”林若禮攏起袖子,餘光掃過雲微身上的衣服,看出這不是雲微舍得花錢買的,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林若禮也無意幹涉。但雲微是他好友的孩子,好友不在,有些事就該他這個長輩提點:“讀書是為明理,什麽該做不該做心裏要有數。”
“是。”雲微頭埋的更低了。
林若禮看得沒好氣,袖子一甩:“走吧,跟我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