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白術是第六天的光景來的,他挎着藥箱氣沖沖地走到李霁對面坐下:“急事,什麽急事把我叫來,打擾我研制新藥。”

李霁見白術唇色發深,擰眉:“又拿自己試藥”

“嗯哼!左右我百毒不侵。”白術翹起二郎腿一副浪蕩不羁的模樣,“王爺倒是潇灑,京城都快亂成一鍋粥了。”這一鍋粥自然是萬觀華一派系下獄,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剩下沒被拉下水的就開始落井下石更有甚者開始搶奪萬觀華一派留下的地盤。

李霁低低抿了一口茶:“我若在他們怕是鬧不到那麽熱鬧,左右有些人巴不得我離遠點,稱他們心意便是。”

白術哼哼幾聲:“王爺還沒說了叫我來什麽事”

“幫我調養一個人的身體,我私庫裏那只金蟬給你。”

“喲嚯!大手筆,這一趟來值了。”白術兩眼放光,金蟬啊!他用來養蠱正正好。

走出學舍就見李霁站在樹蔭下望着這邊,這幾日這些學生都習慣了這個看起來神秘的人,不似之前的圍觀三三兩兩地便走了幹淨。

“行安怎麽來了不是說好不來了嗎?”雲微心裏頭過意不去。行安身份貴重,屈尊降貴和自己結交,偏偏自己還把人放在一邊照顧不周。

李霁将手裏的紙包往前一遞:“沒來多久,在屋裏待着無聊,出去轉了一圈,綠豆糕你嘗嘗。”

雲微接過,這幾日他已經習慣李霁變着法給自己帶吃的:“多謝。”

“等你出了孝期,我再給你買其他吃食,我看着都不錯。”李霁巴不得雲微明天就出孝期,那樣他就可以變着花樣給雲微送好吃的。

“行安放過我吧,我都快變成豬呢!”雲微感覺這幾日腰帶都緊了幾分似的。

“怎麽會。”李霁忍住上前擦掉雲微嘴角綠豆糕末的沖動,只是用手點點示意雲微自己動手,“白術來了,在客棧等着。”

盛情難卻,雲微只好收拾好就跟着去。

到時白術正混不吝地在廂房裏喝酒,聽到開門聲才連忙坐好,這可是報酬是金蟬的主,萬不能得罪了。

“白大夫。”雲微禮貌道。

白術樂呵呵地站起來,在李霁的目光注視下說道:“原來是雲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又見面了。”

“白術你給雲微看看,他的身體不好,你好生想辦法調養調養。”李霁心不自主地緊張起來。

雲微聽到他這麽說忍不住道:“行安只是關心則亂,我身體挺好的。”

白術心下詫異,面上擺出一副認真:“無礙,診脈而已。”

“嗯。”雲微過去坐下,将衣袖挽起。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廂房外不時傳來喝酒談笑的聲音,一旁等待的李霁也有了幾分心浮氣躁。白術這才收回手,裝模作樣的擰眉思索。

“怎麽樣可是有什麽問題。”李霁開口問。

白術心想有問題的怕是你吧!不過他面上不顯,重新換上了平日的嬉皮笑臉:“雲公子就是有點脾胃不和,開點藥調理一二就好了。”為了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白術很快将藥方寫好,又說:“雲公子,這便是藥方。對了,我從京城來,還有一件小事要和王爺說。”

“那好,我先去抓藥,你們談。”雲微沒有半分想去探究這小事是什麽,拿上藥方就起身告辭。

“說吧,你又有什麽幺蛾子?”李霁聽到雲微下樓的腳步聲,語氣愈發不耐。

平時李霁待手下人還算是溫和,但凡事都有例外。遂見李霁發了脾氣,白術也不敢賣關子,問道:“我記得王爺之前問你身上有沒有被下蠱或其他手腳,今日可否讓我再診一次脈”

“不用了。”李霁轉身開門,“以後待他像待我一樣。”

待他?白術細細斟酌,心頭一個念頭升起:“難道”

是夜,雲微蹲在廚房裏專心地熬着藥,聽到腳步聲走近才轉頭看過去:“行安可是有事要做”

“小事。”李霁坐到雲微身邊有些神不在焉。

想到剛才匆匆來的人,應該是行安的手下,雲微猜想京城或者其他地方出了事,可他想不通為何行安還留在這裏:“行安不必擔心,我會按時喝藥,若是你有事去做就是。”

李霁的确有事要做,就是前些日子來江州接受事務的李清出了茬子:“接到線報,江州城外約莫二十裏地外的鳳凰嶺有山匪出沒,梁王率兵前去圍剿下落不明。”

“什麽!”雲微驚道,又說:“”鳳凰嶺有土匪這事我也聽說過,官府派兵清繳過幾次都是無疾而終。不過這些土匪倒從來沒有傷過人,也就這樣僵持着。這段時間難道又發生了什麽事?”

李霁冷笑:“自然是那位想着表現,向皇帝邀功,沒想到踢到了鐵板。”

雲微聽到李霁如此說,眸光劃過一絲思量,才接着說:“梁王畢竟是當朝王爺,眼下失蹤,皇上會不會讓王爺去救他?”

說到這個李霁心情越發不爽,他和雲微的關系毫無進展,偏偏那個混賬東西還來添亂,他看是最好被那些土匪好生收拾一遭才好。

“行安”雲微疑惑地喚了一聲。

李霁才回神:“不管他,皇帝旨令沒下來就當不知道,又不是我失蹤。”

“行安慎言。”雲微認真道。

“好。”李霁心情一下子就雲開月明,他認真地看着雲微,問:“我說假如,若我失蹤雲微會擔心嗎?”

這個問題雲微從未想過,但從第一次見面以來他就知道李霁的一路走得十分艱難:“不會的,行安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哈哈哈!”李霁單手遮住眼睛笑得開懷,他想雲微是真把他當朋友,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沒有把他當朋友。

笑夠了,李霁才無比認真地看着雲微:“不會讓雲微擔心的。”

一瞬間,雲微只覺一股熱意襲上臉頰,他想大概是熬藥的火太大熏着的吧。

皇帝的旨令是第三天傍晚到的,到的時候李霁正幫着雲微做草簾,以用來挂在屋檐下遮擋秋冬的寒意。

“本王知道了。”李霁看着手裏的聖旨,上面還提到了朝廷派了人來接手江州城一應事務,要李霁安心營救李清并護送回京城。

“王爺,事情緊急,還請即刻動身。”傳旨的是龍鱗衛的一名指揮佥事,他目不斜視抱拳行禮。

雲微站在屋裏默不作聲,行安要走了,這些日子自己竟然習慣了身邊多一個人的存在,還真是……

“雲微,你在想什麽?”李霁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雲微面前的,他第一次膽大的撫上雲微的側臉,又在雲微回神的瞬間收回。

雲微搖搖頭:“沒什麽?行安要走了嗎?可要帶上什麽行李,我幫你收拾。”

行李不用帶,但卻是有想帶走的人。李霁垂在腿側的手握緊:“就那兩件衣服,你給我做的那兩件。”

“诶,我說兩位。”白術挎着藥箱走進來,“就是出門辦個事,又不是生離死別再也不見,別那麽煽情好不好。”

這話說得兩個人都有些不敢看對方,李霁怕的是雲微知曉他的心意,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他怕處置不妥當壞了事。雲微則是覺得自己太孩子氣,怕行安笑話自己。

“我去收拾東西。”雲微扭頭就走。

李霁惡狠狠地瞪着白術:“要你多話。”

“呵,有些事不如挑明了說。”白術一攤手。

李霁咬牙,真當他不想嗎?

“收拾好了。”雲微速度很快,提着打包好的衣服就遞到李霁面前:“皇命已下,行安保重。”

與其此時一團亂,還不如把事情辦完,安安心心同雲微相處。李霁心下一定:“好,雲微這些日子好生溫習,屆時我們一道去京城。”

雲微張張嘴,京城他暫時并不想去,可看着李霁的背影還是閉上了嘴。行安是王爺,這些日子他住在自家悠閑肆意,可哪能一直這麽閑,想必忙起來就忘了這些事,也不必太當真。

“王爺很在乎你。”

“白大夫沒走”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說話,吓得雲微一抖。

白術頗為無語:“我那麽大個人,算了,是王爺讓我留下來,他不放心。”

聞言雲微心一暖,但還是說:“那些土匪不知深淺,還是白大夫跟在左右好些。”

“你們倆還真是。”白術嘀咕道。

“什麽?”

“沒什麽。”白術背着手,“我就住村邊那土地廟,有事喊一聲,我聽的見。”

“什麽!”雲微有些語無倫次,“白大夫我這有住的地方,哪裏能讓你住在外頭,而且那土地廟挨着墳墓,不好。”

“對我來說好得很。”白術依舊笑眯眯的,特殊的身體原因讓他像個無害的孩童,“雲公子不知我這藥箱養了幾只蟲子,它們最喜歡墓,而且我和你一起住有人該不高興了。”

“可……”

話未說完,白術的身影就到了門外,他朝後揮揮手:“我也不喜歡住有人的地方。”

“還真是奇怪的人。”雲微嘀咕道。

夜風陣陣微風,不知道何處飄來絲絲縷縷桂花淡香,秋已至。

鳳凰嶺的土匪是李霁去的第十日剿滅的,就是鳳凰嶺山路複雜,還是叫為首的土匪頭子跑掉了,抓住的都是附近的村民。原來他們也是因漕運所累,因而萬觀華身上再添一罪,送到皇帝案前時,氣得皇帝下令将萬觀華一系流放的人全部誅殺,可見皇帝有多憤怒。

不過李清就沒有那麽好運了,他自以為一群土匪不成大事。誰料鳳凰嶺地形複雜,土匪中又有人善奇門之術,他大意中招,掉進坑裏摔斷了腿。

“王爺,皇上要你護送梁王入京,還說今年冬獵也要你負責。”趙毅道。

李霁冷着臉,道:“李序了?他不是蹦噠着最歡嗎?”

“漕運一事與安王牽扯甚多,皇上不願見他,在加上前些日子朝中勢力争奪,就勒令他閉門思過。不過安王這些日子的确安插了不少勢力在各處,王爺我們”趙毅有些擔心。

當今聖上已年過六旬,卻還未立太子,而最大有可能登上大寶的皇子就三個。李霁不受待見,其餘兩位梁王和安王在皇帝眼裏不分伯仲,卻又任其兩派敵對。有時候李霁都看不明白皇帝是如何想的。

“怕什麽?”想到還在汀州府的意中人,李霁嘆了口氣,說好接雲微一道去京城,只能在往後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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