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這是再做什麽?”一道帶着威嚴的聲音響起。
李榮臉色卻是大變,再也沒了剛才的嚣張氣勢。
“李榮”皇帝便衣出行,段潤跟在他身後,呈護衛之勢。
“陛下。”李榮腿肚子一軟,噗通跪下。
皇帝餘光掃過池塘中心站的四人還有那些手裏拿着石頭的小厮,這是要做什麽顯而易見:“讓李元珏來見朕。”
李元珏正是李榮的父親瑞郡王。
皇帝帶着人離開,李榮一行人如喪考妣,就連還在池塘裏邊的雲微幾人也沒有心思管,就灰溜溜地離開。
“雲微怎料到皇帝會來?”江淮州不傻,很快想通了關竅。
這裏仍能看到翠微湖畔的翠微樓,雲微收回視線:“我只是看到了段潤,便猜到當今陛下也在,便讓行…靖王派在我身邊的人去讓皇帝注意到這邊。”其實那會雲微自己也沒有底,只是沒想到皇帝不僅注意了,還親自來了。
“對啊!段潤可是陛下的人,今日日子特殊,陛下出來與民同樂也不奇怪。”
“就是他們倒黴了,哈哈!”
“呸,活該。”
江淮州剛才聽到雲微無意說出的一個字,眸色深沉:“先回去吧,這次我們是徹底和李榮結仇了。”
聽他這麽一說,三人臉色都是一沉,不過待上了岸換下冰鞋的時候,楊遄早就将剛剛的抛在腦後:“得罪又如何,雲微可是靖王的朋友,我們是雲微的朋友,間接我們也算是靖王的朋友。如今靖王在朝中無勢力,我們不如,說不定以後,嘿嘿……嗷!”
江淮州就着還未脫下的冰鞋踩了他一腳:“管不住嘴,要不要我給你縫了?”
楊遄疼得抱着腳跳:“我就說說,淮州好狠的心,要斷了。”
“我看你不如斷了。”雲微也冷了臉,“京城本就勢力混雜,你随意說的一句話可能就被旁的眼線聽了去。文柏若是想害了自己也連累家人,就再口無遮攔些。”
文柏正是楊遄的字,聽到雲微如此說,楊遄也不敢再叫疼:“我知道了,我管住嘴。”
雲微聞言無奈地看了一眼江淮州和田樂遠,示意他們平日警醒着些楊遄。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
“走吧。”
小院竈上的确炖着雞,是觀硯特地出城去找村裏的村民買的雞,養了好些年。小火慢慢煨着,這會回來剛剛好。
楊遄自打回來也不敢說話,老老實實将雞湯倒出來,忍着燙手撕雞,眼神不時往另外三人身上瞧。田樂遠接收到他的視線別過頭當沒有看見,江淮州則背對着他,不過那樣子像是在看雲微調佐料。
“好了。”雲微一發話,田樂遠端過楊遄撕好的雞肉就送過去,垂涎之色毫不遮掩。
“那個……”楊遄實在忍不了,“我剛剛錯了,我不該……”
“文柏年歲也不小了,聽說到京城前你家裏給你訂了親。”雲微道。
楊遄聽到這個不自主地紅了耳朵,一是臊的,未婚妻是他表妹,青梅竹馬長大。二是羞愧,自己這嘴實在大大咧咧,好幾次說錯了話都好在江淮州他們力挽狂瀾,不然不知道開罪多少人。
雲微繼續說:“何況靖王……”雲微頓了頓,“他本就身處風口浪尖,別在給他平添事端了。”
“我知道了,雲微。”楊遄扯扯雲微的衣袖,想到先前雲微說靖王安排了人跟在雲微身邊。擔心自己的話傳到靖王耳朵了,自己就算了,要是連累了雲微和靖王起嫌隙就麻煩了,“要是靖王因此怪罪你,我願承擔過錯。”
“行了!”江淮州一拍桌子。江淮州性子歷來溫和內斂,鮮少發火。如今他一拍桌子三人都跟着抖了抖,許是察覺到自己反應太大,江淮州不自在道:“長點記性。”
這話意思就是揭過了,楊遄這才如釋重負:“你們吃,我拿雞湯煮面去。”
有了初一那天的插曲,雖說第二天就聽說李榮那一群人被皇帝關了禁閉,但雲微他們也沒了心情出門。左右四月春闱也不過兩月,幹脆各自埋頭苦讀,為自己博個錦繡前程。
時間轉眼便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來京城前,宋南宋北兩人不僅是奉命照顧雲微,宋之安還交代他們要查查鎮遠镖局在京城周邊的鋪子。遂這些日子雲微埋頭苦讀,宋南宋北則是早出晚歸,甚至有些時候直接歇在鋪子上。
昨夜裏京城又下了一場雪,讓還來不及融化的雪鋪得更厚一層。聽到府裏下人唰唰掃雪的聲音,雲微起身,趿拉着鞋推開窗。昨天宋南宋北一道出門去了,這次去的是離京城十多裏地的平洛鎮,雪天趕路不方便他們幹脆就在那邊住下。
哈出一口熱氣搓搓手,轉身就看見書桌上的花瓶裏插着幾枝還帶着晶瑩水珠的梅花,幽香沁人。
雲微心道宋南他們不是說不回來嗎?而且什麽時候他們有這般閑情逸致
近前,梅花香萦繞,帶着幾近于無的雪寒之氣。
又過了許久,旁的珠簾晃了晃。
“雲微。”李霁在角落站了好一會,奈何雲微實在呆了些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行安,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雲微驚喜轉身,身上就被李霁披上一件外衣,“沒關系,我不冷的。”
李霁不語,只是低頭将衣服嚴嚴實實遮在雲微身上才開口:“說好元宵節回來,已經食言過一次,這一次怎麽也不能錯過。”
“可,可你的事?”
王府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尤其是關于雲微的,安排在他身邊的人事無巨細的轉訴給李霁。他很滿意雲微在多年同窗好友的面前維護自己,也更滿意現在雲微眼裏只有自己:“都處置的差不多了,而且有人願意接手了,我樂得撒手。”
“嗯”雲微聽的雲裏霧裏。
李霁擡手将雲微肩上的頭發拂到身後:“安王的母妃,前幾日為了給受雪患的百姓抄寫平安經受涼暈倒。陛下感念淑妃仁善不僅連日宿在淑妃宮裏,還特意解了安王的足,讓他出來侍疾。”
雲微懂了,先前安王一派因為主子被禁足不得不消停,如今自家主子再次複寵,他們也跟着活躍起來。只是委屈了行安,辛辛苦苦赈災到頭來被人截了胡。
李霁哪裏看不出雲微的心思,眼裏閃過笑意:“我一路急趕慢趕生怕錯過了今天元宵燈會,也沒有吃飯,雲微就不管我嗎?”
“我馬上做飯,昨天廚房那邊送了南瓜來。”雲微到底還是不習慣有人伺候,由着王府廚房送了幾天飯菜,雲微便決定每天自己做。不過趙忠他們實在怕在李霁那裏無法交差,堅持要把米面油菜送到水雲居來。
幾天時間,雲微就将小廚房裏面布置成趁手的樣子:“我很快的。”
李霁支着下巴,看雲微圍着竈臺忙碌,臉上不由得露出笑來。他想起自己在邊疆時,一次去手下家裏做客,那手下的妻子就是這般操持家裏。不過,“你別動手了,要吃什麽讓廚房的人做。”
在油花濺到雲微手腕的瞬間,李霁就沖了上去。看着那處被燙紅的皮膚猶如自己第一次上戰場挨了一刀還要痛:“以後別做這些了。”心上人為自己洗手作羹湯固然美好,但為此受傷也太沒有必要。
看着李霁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瓶藥給自己塗上,雲微簡直哭笑不得。熱油濺到手上燙是燙,可現在是冬天,根本就沒多大問題:“哪有這麽嚴重,快,翻個面,我的南瓜餅要糊了。”
南瓜餅終究還是糊了,但李霁沒有讓雲微去叫下人送新鮮吃食來,而是就着湯水把那幾個糊了的南瓜餅吃的幹幹淨淨。
“行安。”雲微心跳得莫名的快,“你……”
“怎麽了”
李霁臉上沾了不少黑乎乎印記,雲微指指一邊的水缸:“你去瞧瞧。”
李霁挑眉,湊過去一看,自己竟頂了一個大花臉在雲微面前笑,要多傻有多傻。雲微的笑适時響起,李霁心裏頓時升起個念頭,将自己還殘留着油跡的手捏了捏雲微的臉,完美留下個黑印子:“好看。”
雲微又笑,只是這一次心中陷入困惑。好奇怪的感覺,自己這顆心為何跳的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