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李霁離開後,雲微也沒了睡意,左右無事去找管事趙忠要了一卷紅紙做紅包,分別給宋南宋北,還有江淮州他們就連趙忠趙誠,德桂公公他們也有一個。

坐在床上,面前紅紙還剩下些,雲微拿起剪刀想起李霁臨走時說的,十五元宵争取趕回來。

“萬一回來了呢。”雲微如此想,于是幹脆也做了一個紅包,往裏塞了一張銀票,畢竟李霁給自己的紅包相當厚實。

離家那日,雲微将雲父雲母房間裏的那個矮櫃搬開。雲微出生時,雲家夫婦年歲已經不小,再加上雲母早年小産過,身子一直不大好。雲父彌留之際告訴雲微,他早就料想到這一天,所以早早的給他存了些錢,免得父母不在後受委屈。其實這麽多年雲微也一直沒有動過裏面的錢,只是想到去京城,多的是花錢的地方。

只不過就算是知道那是父母為自己攢的的家底,打開鐵匣子的時候雲微還是吓了一跳。厚厚一摞銀票和金葉子,少說也有幾千兩。只要不揮霍,足以自己安逸富足的過好下半輩子。

記憶回籠,雲微抹抹眼淚,平日裏阿爹阿娘極為節儉,但待自己卻是極好,一點也舍不得苛待。

怡園。

德桂老太監正躺在躺椅上烤火,照顧他的小厮走進來:“公公,雲公子送來的。”将紅包雙手奉上。

德桂老太監睜開眼瞧了一眼,想到今早李霁來見他。他終于問出在心裏疑惑了許久的問題,想到李霁的回答,德桂無聲地嘆了口氣:“放那吧。”

“是。”

今日正月初一,風停雪歇,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京城城郊有一處湖泊,喚作翠微湖。往日的翠微湖水光粼粼,萬頃碧波煙色,而這個時候湖面早已結冰,正是冰嬉玩耍好時節。

雲微出門前不知江淮州他們要去此處,被拉着去時看到整個被冰封住的湖面不由得驚呆住。江淮州他們也不例外,畢竟幾人都是長在江南,哪裏見過如此盛景。

湖泊周圍已經被官兵圍住,實在是今日來玩耍的人太多。天子腳下,官府生怕出什麽事,要是傳到皇帝耳朵裏,這京城知府一衆的烏紗帽也算是戴到頭了。

“我們也去。”田樂遠躍躍欲試,也幸好周圍有人攔着,不然他早就沖下去一展拳腳。

雲微目光落在湖面上踩着冰鞋翩然如蝶的人,羨慕不言而喻,轉而看向江淮州:“淮州去嗎?”

江淮州自然也是十分意動,正欲說話,就看見不遠處幾輛馬車過來,前後護衛氣勢十分嚣張:“恐怕今天玩不成了。”

“為何?”雲微田樂遠和楊遄異口同聲。

江淮州擡擡下巴,示意三人往那處看。

果然,那為首的馬車上下來一個面白無須的男子,他不知同守衛的官差說了什麽。當即就有人吆喝着冰湖上的百姓離開。

“怎麽不能玩,大過年的圖的就是高興。”

“誰啊?好大的架子。”

“小聲點,你看。”

被趕走的百姓議論紛紛,可在看到那些氣勢嚣張的護衛時都噤了聲,那可是皇家護衛,來的人身份貴着哩。

“是宮裏的公主還有世家小姐公子。”江淮州用幾人堪堪能聽見的聲音說。

雲微攏着袖子,手裏抱着湯婆子,氣悶道:“那怎麽辦?”

江淮州看到雲微兩頰微微鼓起,這些年他難得看到雲微如此孩子氣的一面,輕笑道:“自然另有去處。”此話一出引得三人注目。

江淮州神秘一笑:“跟我來。”

其實江淮州說的地方離翠微湖也不遠,是平日附近村民用來引水灌溉的池塘。到的時候池面已經有附近的村民帶着孩子過來玩耍。

“我們動作快些,我瞧那邊那些公主小姐已經讓官府把周圍的人趕走,想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來這邊玩。”江淮州說完,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冰鞋。

“哎呀,雲微。”田樂遠踩在結實的冰面上才一拍額頭,“忘了準備雲微的冰鞋。”

頓時三人都心虛狀,他們是只顧着把人拉出來,忘了提前準備了。

“沒關系,你們先玩,我在邊上踩踩冰。”雲微雖也想嘗試冰嬉的自在,但他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大家都是江南長大,想來也不會冰嬉,你們先玩,我等着你們教我。”

楊遄第一個開口:“行,我一會教你。”說罷,踩着冰鞋伴随着尖叫手腳并用地往池塘中心撲騰去。

“小心啊!”

“哈哈哈,笑死我了”田樂遠笑得前仰後合,誰料下一秒他也如此,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雲微捂住眼睛,微微露出一條縫看着兩人摔作一團。見他們倒在冰面上還有心情打鬧也松了口氣,一旁的江淮州勾勾嘴角:“我的冰鞋給雲微,我去找村民借一雙。。”

“不用。”雲微看着不遠處父母扶着自家孩子在冰面上緩緩移動,道:“淮州準備好,我扶着你。”

另一邊,楊遄和田樂遠爬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反倒是摔得全身哪哪都疼。待看到雲微扶着江淮州已經能有模有樣的滑動時,手指抖個不停:“好啊!你們,給我等着。”

“都滾開,都滾開,這裏我們要了。”

就在衆人正玩得開心的時候,岸上傳來一道聲音,是一個作仆人打扮的小厮,他身後還跟着七八個公子哥前呼後擁地過來。

“快滾!”

“誰啊!你叫我們滾就滾。”底下百姓不服了,剛才玩得正興頭上被打斷,如今換了一個地方還有人來打擾。

“不滾,本公子讓人把這池塘給填了!”一個雪球被人踢進池塘,雪球在碰到堅硬冰面上時如天女散花般散開在整個池面。

此人一露面就有人認出他的身份:“是睿郡王府的二公子。”

“這些纨绔子弟,仗着家世嚣張跋扈,哼!”

“能怎麽辦,走吧,惹不起啊!”

好好的一個正月初一,大家都懷着高高興興的心情出來玩,結果接二連三的遇上這些事,誰也不高興。但奈何對方身份擺在那裏,只能捏着鼻子忍氣吞聲。

“我們也走吧。”江淮州收回視線道。

“是張舒和崔賢。”雲微卻是看到這群公子哥身後跟的兩人,只是這兩人完全沒了當初在白鶴書院的清雅之氣,而是卑躬屈膝極盡對身邊人的讨好。

楊遄自然也看出兩人的變化,呸了一聲:“當初嘲笑我們清高,我看他們如今怎麽跟個奴才樣。”

“管住你的嘴。”江淮州瞪了他一眼,“我們也走吧。”

“嗯。”

“江公子等等。”

誰料那邊的人卻是看見了江淮州他們,遙遙招呼了一聲,快步過來。

“江公子,應天書院一別,許久不見。”為首的青年笑的意味難辨。

江淮州身子微不可查的将雲微擋在身後,颔首:“李二公子。”

“哼!”李榮恨極了李二公子,可誰叫他是庶出,上頭還有個得父王歡心的嫡親哥哥,“張舒崔賢,你們過來,這可是同窗,你們不來敘敘舊”

“公子說笑了,我們的确是同窗,不過而已。”只要一想到江淮州他們說自己胡攀高枝就恨得咬牙,他們平日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他們幾個的成績,若再不為自己打算,屆時落榜豈不是又得灰溜溜回汀州。

“哈哈哈。”李榮哈哈大笑,“江公子,他們不跟你敘舊,本公子倒十分想與你敘舊。還是那句話,江公子有才華,我十分欣賞啊!哦,這位是?”

張舒和崔賢這會也看到了雲微,眼裏的嫉妒更加明顯。李榮呵呵一笑:“莫不是這位就是江南那位年僅十三就高中秋闱解元的雲公子”

雲微拱拱手,淡然道:“僥幸而已。”

“哈哈哈,剛才見雲公子也在玩冰嬉,不如本公子做東,請各位到我莊子上去玩,比這玩自在多了。”

江淮州與雲微換了個眼色,明了這是沖他們來的。

“李二公子客氣,我們該回去了。”

“是啊!我們竈上還炖着雞。”楊遄說完就住了嘴,糟了,他又嘴瓢了。

這話,李二公子面上也無變化:“這有什麽,張舒崔賢你們倆跑一趟。”

被作下人小厮般使喚,張舒崔賢二人心裏再不忿也得咬牙忍住,恭聲道:“是。”

得來周圍一陣哄笑,這就是差別。同一個地方來的,有些人像個奴才被使喚,另外一些人則被當客人一樣禮待。

“不必了。”江淮州擡眸,淡淡道:“當日應天書院在下已經表明态度,李二公子不必再說。”

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一而再的被拒絕,李榮等時火氣上來:“不就是個有點學識的書生,哼,我想要多少是多少,倒是你們如此不識相,我看也不用上來了。來人,給我砸了冰面,本公子要他們沉塘。”

江淮州幾人臉色當即一變。

“淮州與他們結怨”雲微問道。

江淮州掃了一眼将整個池塘圍住的小厮,随着李榮發話,他身邊跟的小厮就撿起池塘周圍的石頭往冰面上砸,不多時薄弱處已然開始出現裂紋。周圍的百姓看着發生的事指指點點,可礙于李榮背景也沒有人敢來幫忙,“前些日子我們去應天書院旁聽,遇上他們。李榮和他背後的睿郡王府是梁王一系,私下為梁王結交各地的考生。我們不過是赴考的學子,無意參與黨派之争,李榮找上我們的時候就拒絕了。”

“只是沒想到,張舒和崔賢兩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就上趕着去了,哼!”楊遄譏諷道。

田樂遠憂心地望着周圍砸冰面的小厮,道:“眼下我們還是先脫困的好。”

雲微看着李榮,對方也察覺到雲微的視線,饒有興味道:“我看雲公子是識大體的人,若是願意上來,本公子願意拉上你一把。”

雲微輕笑,向江淮州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聽聞梁王還卧病在床,他若知道外頭有人打着他的旗號行事如此狂妄,怕是會不高興吧。”

李榮臉色一變,随即露出陰恻恻的笑:“那就不關你們的事。沒吃飯嗎?給我砸。”

雲微輕輕摸着袖口的花紋,笑意不減。

江淮州則是看準了一個空子大的地方,壓低聲音道:“一會我和楊遄把那個人拽下來,樂遠和雲微先跑。”

“不用了,該跑的人不是我們。”雲微道。

江淮州不解:“雲微什麽意思。”就發現雲微目光看向李榮身後,一隊人正往這邊過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