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武裝偵探社內來了一個新人,當然并非是傳統意義上加入偵探社那種的社員新人,而是一個與偵探社達成了臨時合作關系的新人。

起初,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社長是困惑的。

首先,武裝偵探社的人員分布主要分為兩個部分。

一部分是以江戶川亂步為核心組建的專門來解決委托的社員,另一部分是來輔助他們解決委托的事務員。

其次,成為武裝偵探社社員的要求是十分苛刻的。

主要源于三個方面,一個是身為社長的他遇見合适的人選進行邀請;另一個就是通過社員的推薦;最後一個,也是最小衆的一個,那就是由第三方如異能特務科等進行推薦。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都需要經歷入社測試,才能确定是否有成為社員的資質。

可是,在幾天前。社長從自己認定的下一任武裝偵探社社長國木田獨步那裏知道了一件事。

出于不願意讓少年誤入歧途的原因,對方和太宰治與一名少年達成了臨時的協議。

由于在電話內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再加上社長相信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的決定,所以暫時同意了這一要求,并表示在回來之後親自查看。

本以為只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可是在進入偵探社後見到少年的第一眼,他就發現自己最開始的想法錯得離譜。

不帶感情的眼眸、面無表情的臉龐,以及對方紅發藍眸的少年樣貌。

雖然服裝不一樣了,但是社長依然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面前的少年是誰。

——是十三年前,他與亂步在女社長被殺案件中初次相遇時有過交集的,即被真兇即女社長的秘書誣陷成兇手的少年殺手。

……這不對勁。

社長的雙眸忍不住睜大看向對方。

他對這個少年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手,更因為他曾經為了亂步而與對方提出了作僞證的交易。

可是——

十三年前,對方已是少年模樣。怎麽可能在十三年後,依然還是少年模樣?

社長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江戶川亂步,希望這位名偵探能夠給出答案。

少年在這個中年男人的眼中看見了詫異的目光,仿佛是認識他,并對他的出現感到不可思議。

……上一次見到這個目光,還是在太宰治身上。只不過與太宰治相比,這個男人表情的收斂還是要慢一些。

社長微妙的舉動,不僅僅落在織田作之助的眼中,還被太宰治看在眼裏。

社長……也許還有亂步先生,大概都認識織田作。

幾乎是看見對方微表情和視線所落之處的瞬間,太宰治的腦海中就獲得了這個認知。

在他的記憶裏,與織田作之助作為朋友的那幾年,他從未在對方的口中或者說生活中得到這方面的信息。

更何況在當時,武裝偵探社的社長以及核心成員會認識港口Mafia的底層人員,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麽,能夠得出的結論只有一件事。

在他與織田作相識之前,按照社長大見過這幅樣子的織田作推斷,大概十幾年前,他們就曾經相遇過……

江戶川亂步沒有注意到身後社長的視線,因為他的目光看見了人群中的少年——那個臨時新人。

他的腳步頓住,眉頭微皺看向對方。

“你。”

他語氣停頓,像是在回憶什麽。

“……我有印象。”

“诶?!”中島敦有些不可思議地喊出聲。

“亂步先生見過織田嗎?”他忍不住詢問。

其實,在場的人裏,除了他以外,其餘人也都對這個問題感到好奇,特別是國木田獨步。

衆人的目光在江戶川亂步和少年之間左右巡視,似乎在猜想他們之間是怎麽認識的。

谷崎潤一郎做出了一個最不好的猜測,他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放在自己的嘴前,表情驚恐地回答,“該、該不會是……曾經有人雇傭織田暗殺亂步先生吧?”

泉鏡花聽完,默默轉移身體到中島敦的身後。

一個是給她壓迫感的社長,另一個是令她恐懼的少年。她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更令她害怕,但是只要在中島敦身邊,她就會感覺到安心。

“笨蛋,當然不是!”江戶川亂步反駁。

他雙手抱在胸前,解釋道,“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比社長更厲害的人了!無論是多少個殺手,也不可能出現在我的面前!”

“确、确實……”谷崎潤一郎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弱氣地小聲回答。

社長的厲害衆人有目共睹,如果對方出現在亂步先生面前,那肯定已經被社長抓住了,怎麽可能會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

“但是——”

話說到一半,江戶川亂步從自己的懷中掏出自己的眼鏡戴上。

在戴上的瞬間,翠綠色的眼眸在少年的目光中出現。

他對這個少年的印象并非如此,他大概是在某個地方見過這個少年的。

而且還應該是某個重要的場合才對……

被對方這樣注視,織田作之助突然有種自己被看透的感覺。這種不适感環繞在他的全身,瘋狂觸動着他敏銳的感知。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對他沒有敵意和殺氣,他現在恐怕早就忍不住動手了。

可是……所謂的印象又是什麽?

一次兩次是意外,三次四次還能用意外這個借口嗎?

少年愈發感覺自己好像離什麽越來越近了,但是卻又始終碰不到那一戳就破的窗戶紙。

“亂步先生。”

一道聲音打斷江戶川亂步的思緒,他順着聲音望去,說話的人是太宰治。

對方正笑眯眯地盯着他,語氣随意而又自然,“沒有想到你也認識織田作啊。”

“橫濱,還真是小呢。”他像是感慨般說道。

江戶川亂步透過平面的鏡片看向面上毫無破綻且不斷微笑着的太宰治,安靜地凝視了一會兒後,像是想通了什麽。

他淡淡說道,“……算了。”

太宰治聽聞,面上的笑意真切了幾分。

“感謝亂步先生的諒解。”

他對于洞察人心很有一手,正是因為如此,他明白江戶川亂步的為人。

亂步先生是一個不會貿然幹預他人事件中的人。

江戶川亂步摘下眼鏡,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意哼了一聲,“報酬可是少不了的!”

“這是自然。”太宰治回答。

和告知所有人的結果相比,亂步先生索要的報酬已經十分良心了。

衆人迷迷糊糊地聽着太宰治與江戶川亂步之間的對話,完全不知道他們具體都在說些什麽。

中島敦突然覺得自己夢回當初‘組合’到來時,去會議室聽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聊作戰計劃的那一幕。

國木田獨步注視着這幅場景沒有出聲,但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

社長也不明白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麽,可是不明白他可以詢問,更何況亂步向來對于他的話十分聽從。

他望向亂步,嘴唇微動,剛想要開口說話,就被|插入的話語打斷。

“社長,我有事情想和你說明一下,方便單獨對話嗎?”

社長側頭看去,是太宰治。對方正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和別人不一樣,太宰治是衆多社員中完全不畏懼他周圍氣質的少數人。并且,還擁有着不輸于江戶川亂步的頭腦。

雖然很想聽對方說,但是他面前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社長的視線下意識地看向少年。

似乎是看出他的糾結,青年在這個時候繼續說話。

“是有關于織田作的。”

如太宰治預料中一般,說完這句話後,社長立即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他。

看着離去的兩人,國木田獨步的心中更下沉了一分。

雖然他現在也想過去,但是他知道太宰治肯定不會同意。

他轉頭看向了正注視着江戶川亂步的少年,對方也回頭與他對視起來。

瞧着對方和初見時并無變化的面容,國木田獨步心底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果然,現在的一切都和這個少年脫不了幹系。

太宰那個家夥在瞞着他什麽。

*

單獨的社長辦公室內,社長正和太宰治單獨相處。

作為後輩,最後一個進入房間內的太宰治主動關上房門。

為了掌握對話的主動權,不等社長詢問,他便率先開口。

“社長和亂步先生也都認識織田作啊……”

輕飄飄的一句,看起來就像是簡單的陳述。

可是社長從這句話裏面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也’……也就意味着太宰治也認識那個少年。

想到這裏,他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大約在十三年,和亂步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我曾與這個少年有過一面之緣。”社長簡單地訴說了他與織田作之助之間的交集,随後忍不住詢問太宰治。

“不過,他不是姓織田嗎?”

對于社長這種專門保護他人的人來說,這個無論怎樣都能輕易解決目标人物的殺手是絕對無法忘懷的存在,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記得對方的姓名。

他本以為太宰治會直接解釋,但是和他想像中的反應不一樣,面前的青年聽到這個問題卻是突然笑了一下,随後才不慌不忙地回答他的問題。

“啊,這個只是我對身為友人的他的特殊稱呼啦。不過和社長不一樣,我是在六年前才認識織田作的。”

社長的大腦開始快速運轉,消化對方這簡單一句話中的信息。

“那還真是巧合。”社長發自內心地說道。

他們居然在時間的交錯下認識了同一個人。

瞬間,他回想到了太宰治之前說的那句橫濱還真是小的含義。

确實,結合這樣的情況來看,連他都想要這樣感嘆一句。

只不過他對那個少年身上的疑問并沒有消失,比如為何對方的樣貌并未發生改變,又比如太宰治在此之前從未提及他與織田認識的事情,而且這其實并不是什麽需要隐瞞的事情。

社長的疑問還有很多很多,但是他不知道該從哪一個問題開始問起。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太宰治卻開口,“他現在處于一個完全不認識我的時間段。”

像是知道社長在想些什麽,他提前說出了類似于答案的回答。

并不清晰,但是社長卻突然有了想法。

也許織田作之助的身上發生了什麽,所以身體連帶着記憶回到了少年時代,比如異能力者的作用。

太宰治的異能力[人間失格]确實是能夠無效化別人的異能力,但是這裏面有着十分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能夠觸碰到施展異能力的異能力者本身。

不明白真正的織田作之助已經離世的社長認為自己猜到了真相。

這樣一來,結合對方還不認識他的樣子,也就是說對方現在的記憶正處于遇到他和亂步之前。

“既然如此,需要偵探社的幫忙嗎?”

社長不會阻攔自家社員對朋友的幫助,不僅如此,他甚至可以借用偵探社的力量幫助太宰治的友人回歸正常。

太宰治笑了一下回答,“不用了,社長。”

“我大概知道了這件事情是怎麽回事了。”

社長微微皺眉,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麽。

“而且這件事情和昨天異能特務科單獨委托的任務有關,因為事情不太方便讓更多人知道,所以希望社長盡量不要将這件事告訴更多的人。”

聽見還有異能特務科插手,原本的心思頓時收了回來。

社長回答,“我知道了。”

“但是,需要幫助的時候,”社長看着太宰治正走向大門的背影繼續說道,“偵探社一直會是你的後盾。”

太宰治腳步一頓,表情似乎有些詫異,可是等他回頭再看向社長時,已經戴上了他的面具。

他微笑地對着社長開口,“謝謝社長。”

只可惜,他沒有辦法将所有的一切都毫無負擔地說出來。

太宰治打開社長辦公室的門,看見了國木田獨步微微一愣。

國木田獨步卻只是對着太宰治點了點頭,便直接與對方擦肩而過,走進了辦公室內。

走到門外無人的走廊上,太宰治神情變得冷淡,鳶眸也深沉地宛如陷入了深淵。

這個少年形态的織田作之助确實不是他所熟知的友人織田作之助,但是……

被人利用‘書’錯誤複活的少年,難道他就能說對方不是織田作嗎?

太宰治朝前走去,腳步卻越發沉悶。

國木田獨步來到社長辦公室內,面對許久未見的人,開口先是禮貌地打招呼。

“社長。”

社長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點了點頭。

“我其實有個疑問想要詢問您一下……”

國木田獨步沒有隐藏自己的疑惑,而是直言問道,“您和亂步先生,還有太宰都認識那個少年嗎?”

自從注意到搭檔太宰治一些越來越奇怪的地方,國木田獨步也不禁對織田作之助的身份開始好奇起來。

社長雙手交叉籠罩在袖口裏,他聽見國木田獨步的詢問後,想起了太宰治所說的話。

沉默了一會兒,他睜開雙眼與國木田獨步對視。

“……抱歉,詳細的不能和你說。”

社長的話讓國木田獨步期待的心情略微失落,對于這個結果算是他的預料之中。畢竟太宰治過來和社長對話,肯定有對方的目的。

“但是——”

就在國木田獨步以為對話結束,自己的疑惑得不到解答的時候,社長再次開口。

他擡頭看去,只見對方面色穩重地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國木田獨步的眼睛亮起,至少他知道點什麽有關于織田作之助的事情了。

他看見社長從座位上站起身,擡步走到窗邊,眼眸中倒映出外面的景色,“他是一個十分厲害的殺手。”

社長的動作像是在回憶過往。

國木田獨步聽到這個并不驚訝,因為這件事情他之前從太宰治的口中知曉了。

然而,社長的話并未結束。

“厲害到……”

“——讓我都避之不及的地步。”

國木田獨步表情詫異,他不自覺地回想到之前谷崎潤一郎所說的猜測,其實在聽到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是否定對方。

在他的心裏,社長的實力遠在那個少年之上。

作為被社長親自教導體術的人,他認為自己所說的話是有可信度的。

然而就是這樣的社長,此刻正毫不吝啬地誇贊一個人。

特別是用了‘避之不及’這個詞彙。

國木田獨步心中的疑惑在這一次對談中不僅沒有解開,反而越來越多。

——那個少年的身上,究竟還藏着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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