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江衛林前幾天跟李翠花離婚時，只是單純離婚了，戶口一直都沒有遷走。
現在他要被調到哈爾濱工作了，趁着這個機會，他自然要把自己戶口遷走。
來熟悉的李家要戶口本時，他一直都很尴尬。
也一直在看家裏的兩個隔斷小屋子，一副想在離開前好好看看兩個孩子的模樣。
“別找了，他們今天去大館兒看球賽了。”
早就守在家裏的李高山從自己卧室拿出了家裏的戶口本，然後說道：“走吧，我陪你去派出所！”
“好，那麻煩您了。”
知道對方這是害怕他用完戶口本後，不會再給他們送回去，所以要全程跟着。即便感覺很尴尬，江衛林也只能點點頭。
兩人一起說話時，在自己卧室的李奶奶一直都沒有出來。
隔壁開着大門的王家和宋家，即便江衛林聽到有大人和小孩在裏面活動的聲音，大家都沒有像往常那樣走出來。
甚至他們一前一後下樓時，整個小區那些熟悉他們的人，也只跟走在前面拿着戶口本的李爺爺打招呼，一個都沒有跟後面的江衛林打照顧。
知道這些人思想保守，明白自己跟李家離婚的事情，在很多人眼裏都是不齒的。
所以到了後來，即便大家都沒有像往常那樣跟他打招呼。這幾天已經遭受了很多的江衛林還是努力冷靜着，盡量不受大家各種眼神的影響。
“呸！狼心狗肺的東西，都這樣了，還有臉回來！”
年輕人出于禮貌，可能只是用沉默和不理會表達自己的态度。但有些年齡大，認識他們家一二十年，知道他工作是怎麽來的老年人。卻還是沒有忍住，大聲罵了出來。
有人帶頭，那些在小區小廣場遛彎健身的更多老年人，就忍不住了，也跟着罵了起來。
“還有臉來拿戶口本，我要是李家的，我絕對不給他拿戶口本。”
“這種畜生，他就是吃定老李一家脾氣好。”
“對啊，正常那麽離婚的，有幾個敢單槍匹馬再去前岳父家拿戶口本。如果老李有個兒子，早就一拳打死他了。”
“唉，人家不就是仗着老李家人丁單薄，才這樣的嘛。”
“這種畜生，聽說外面的兩個孩子都十來歲了。”
“唉，要是早幾年，這種人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拉着游街判刑的。”
幾個老頭老太太，很大聲的嘀嘀咕咕着。
“你們！！”
前方的李高山像是耳背一樣，一手背着，一手拿着戶口本慢慢走着。
被氣極的江衛林被大家說面紅耳赤，但說話的這些老頭老太太有些是他們單位的退休老員工，有些是他們廠子工作了二十年老員工的爸爸媽媽，他又不好得罪。
反正在狠狠咬咬牙後，為了不出意外。剛才情緒穩定，現在被氣的不輕的江衛林，只能下意識的低着頭，下意識的加快腳下的步伐了。
他們這邊的派出所，其實就在小區外面。
平時正常他們五六分鐘就能走出去，但今天他們就是莫名其妙的走了十來分鐘。
而等到了那邊的戶籍處，江衛林拿着曾經老丈人給的戶口本，拿着不少他在工廠辦的最新資料，在那邊辦戶口遷出手續時。
他在翻手上的戶口本時，他才發現了其中異常。
“爸，這是什麽？”
看着上面的“李曉陽”三個字，江衛林有一種一瞬間身上的血液全部都湧到腦子上的感覺。
昏昏沉沉擡起頭，随後他就拿不敢置信眼神看向自己的前岳父。
掃着他一下子就爆紅的幾乎要滴血的臉頰，還有幾乎要從眼睛裏凸出來的發紅眼珠子。剛才一直沉默，一直好脾氣的李高山語氣輕飄飄道：“你不是說我們李家壞的很，一直都不尊重你，一直都不把你當人嗎？這麽壞的我們，在你們離婚後，自然不會讓我們李家的孩子跟你姓，自然要改回來。”
“你——我是陽陽的父親，你們沒有權利給我的孩子改名字！！”
腦袋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突然的斷了，看着一向好脾氣，但也一向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的前岳父。江衛林突然撲了上去，突然的抓住了對方的衣領。
“喂，幹嘛呢！！”
“小子，你忘記你是我們李家的上門女婿了嗎？忘記這個戶口本上，我才是戶主嗎？忘記按照規矩，你跟我女兒結婚時，你都應該改成我們李家的姓氏嗎？我們家體諒你的辛苦，結婚時沒要你的任何彩禮，沒讓你改姓，還讓你頂了我女兒的班，沒管你要每個月的工資，還讓最小的孩子跟你姓了。這一切的好，你既然全部都不珍惜，那我還體諒你幹嘛？現在你該慶幸我手下留情沒有繼續鬧。如果我豁出去了，你信不信我能讓我自己提前退休，能讓你立馬失業？”
裏面的警察反應過來了，迅速從只開着一個小窗口的屋子沖了出來。
被捏着中山裝衣領的李高山反手握着江衛林的雙手，一下子一下用力着，也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心裏話。
他語氣狠厲，似乎終于露出了他一直藏着冷靜平和表象下的狠絕真性情。
“……”
手指被對方捏的咯咯響，望着對方眼中的狠絕。想到李翠花曾經說過，他爸爸年輕時其實參過兩年軍，手上沾過不少鬼子血的事情。心裏猛然一縮，在裏面的警察出手拉拽他，并且大聲勸解警告時，剛才氣憤了一下江衛林就順勢慢慢的松了手。
“冤家宜解不宜結，不管怎樣你們曾經都當過一段家人。你們家裏還有三個小的呢，也不是說離婚了，你們就真的能完全一輩子都不聯系的，有必要把事情做的這麽絕嗎。剛才幸虧你們沒有真的打起來，如果打起來，我肯定要聯系你們廠領導的。到時因為這個丢了工作，那多得不償失啊。”
警察其實也是這個小區，了解他們的情況，年輕警察就忍不住多勸了兩句，跟他們多說了幾句利害關系。
事情如果真的發展到警察說的那個地步了，那剛剛被記大過的自己，可能真的會直接失去手上的工作。
不管怎麽樣，他現在調過去還是管理崗，還是廠子正式工。工資即便低一點，但也不可能低太多。
但如果現在丢了這份工作，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工作了。
即便找到類似的工作，按照現在的政策，也不可能是正式工了，只能是簽合同的那種合同工。
重重呼吸了幾聲，最後即便不甘心，捏着拳頭的江衛林也在警察的安排下斜着眼睛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他便重新坐到剛才的位置上，靜靜等重新進去的警察給他繼續辦戶口遷出證明了。
“……”
幾十年人生經驗，也讓李高山明白窮寇莫追,圍城必闕的道理。
既然剛才他也沒有吃大虧，也開口警告過對方了。看着今天把戶口遷出去了，過兩天就會去哈爾濱工作，以後基本就會在哈爾濱定居的江衛林。李高山也沒有再說什麽，等對方拿着家裏戶口本辦好所有的手續後。他從對方手上接過自家的戶口本，然後一句話都沒說，便直接的轉身就走了。
“爸，是我對不起你，以後麻煩你對陽陽，小小和大順好一點。如果家裏實在缺錢，或者孩子出什麽事情需要錢，你也可以聯系我。廠子裏面應該有哈爾濱那邊的具體信息，到時稍微打聽一下，你還是能打聽到那邊公司的具體地址和具體電話的。”
等對方拿走戶口本慢慢往外出了，捏着手上最新出來的戶口遷出證明，江衛林似乎才終于意識到，他跟李家的緣分是真的要完了。
在跟着對方往外走了兩步後，江衛林終于沒有忍住，弱弱的再次出了聲。
“哼，我李家的孩子我自然會照顧好！”
不想再跟對方廢話，拿着手上的戶口本，李高山大步的直接走了。
低頭看着對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東西。江衛林有短暫的迷茫，但想到自己從今天開始再也不是被人看不起的上門女婿了。他深深舒了一口氣，随即便捏着自己手上的東西，也大步走出了這個并不大的派出所，然後朝着跟李高山不一樣的方向大步走去。
“媽，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早早回去吧？”
同一時間，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李曉玫也催起了自己母親。
工廠給她那個便宜爸爸的報道時間是三天後，這三天時間是讓他辦好一切手續，還把家都搬過去的意思。他們這裏跟哈爾濱的距離其實跟北京差不多，坐火車也需要七八個小時。
反正她那個爸爸如果要準時的報道，這兩天一定會非常非常忙，去一個地方最重要的手續問題，他肯定會最先安排好的。
看看外面的陽光，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李曉玫就露出了想走的意思。
“哦，行。”
他們是上午九點左右出來的，現在才剛剛到中午。雖然不知道女兒為什麽催的這麽急，但習慣了聽話的李媽媽，最後還是聽了女兒的話，下意識拉起了身邊的兒子。
“媽，我餓了，我想吃冷面，我想吃冰棍。”
體育館的人太多了，感覺自己被熱壞了。等千辛萬苦的從人流中擠出來後，年紀小小，看着沒心沒肺的小向陽便直接道。
“行，那我們吃完午飯再回去吧，剛好我手上有幾張票，想趕快用掉呢。”
聽着兒子的話，今天繼續挽着頭發的李翠花，立馬用商量的語氣跟女兒說道。
自從女兒偷拍丈夫的事情一發生，加上昨天她被女兒教訓了一下後。現在對着自己的女兒，她好像就突然的硬氣不起來了。
“好！”
上輩子自己跟自己哥哥，就是靠着做餐飲才在沈陽那樣不好的環境下，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雖然最後他們餐廳能開起來，後面确實是跟宋懷言借了不少的錢。但前期的時候，他們從工人村搬出去重新買房子，哥哥自己娶媳婦，他們成功撫養孩子的錢，還有家裏三個老人的醫療費，其實還是靠他們自己租房子開的一家一家小店面自己賺的。
反正按照家裏的情況，早就在心裏做了很多計劃的李曉玫。此刻就是一點都沒有猶豫，便跟着自己母親去了附近的一家看着就很不錯的小吃店。
“這裏看着真熱鬧啊？”
出來了，就不用悶在家裏胡思亂想了。就不用面對周圍人的各種或同情或懷疑的目光了。反正在這種人特別多的場合，看着周圍坐滿的陌生人，李曉玫的母親就是再次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媽，那你感覺，讓爺爺出錢給你在這裏或者其他熱鬧的地方開個小店會怎麽樣？就是這種最普通的涼皮，擔擔面和燒烤店，你看怎麽樣？你這樣的情況，我感覺你應該走出工人村，給自己找點事情幹。這樣你就不用再面對小區的那些流言蜚語了，你也可以自己幹出一番事業，不用在法庭上那麽被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