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雲染的情緒持續高漲, 原先她最害怕發生的事情,此時變成了期待。
她希望已經在她面前袒露女兒身的姜暮聲能好好地用行動愛她。
在她的這種期待達到頂峰時,姜暮聲忽然停止了吻她。
靠在她肩頭沉沉喘息。
“暮聲。”
雲染輕輕喚了她一聲, 姜暮聲忽然很用力地抱緊她。
兩個女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雲染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姜暮聲的體溫在升高, 她的體溫也在升高。
她們的體溫一起升高,好像要一起變成火,燃燒黑夜。
她們在寂靜的夜裏緊緊相擁, 煤油燈的小火苗在空氣裏悠悠搖晃。
雲染嗓子發幹,她張了張唇, 想問姜暮聲為什麽不繼續了。
但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 怕顯得自己太過焦急, 一點也不矜持。
同時, 她心裏也詫異着自己的轉變,原來,她對姜暮聲有感覺,但都在能自我掌控的範圍。
如今, 卻不太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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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道了姜暮聲跟她一樣是女人, 讓她轉變的嗎?
她原本就不喜歡男人, 而是喜歡女人嗎?
雲染內心激起極大的震蕩。
姜暮聲心裏同樣很不平靜,她方才差點失控。
阿染能失控,但她不能。
在她解決一切後顧之憂前,她不能放縱自己對阿染的渴望。
她知道阿染想要的是什麽, 她暫時還不能确保提供阿染她想要的。
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思抱着對方,坐在床上。
後來太累了, 她們相擁着倒在床上。
第二天清晨,兩人都沒睡醒, 阿婆來敲門了,重重敲了三下,沒推門進來,就站在外面喊:“我要出去做事了,你們起來後自己弄飯吃。”
阿婆說完就走,半夢半醒的姜暮聲尚來不及回複。
她眨眨眼,待視線變得清明,轉臉看被她抱在懷裏,還在熟睡的阿染,輕輕湊過去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然後自己先起床了。
昨天夜裏,光線昏暗,讓阿染看見她這身打扮已經很難堪,現在天亮了,更不能讓阿染看見她這副模樣,便着急起身,想要換回自己的衣服。
可惜,天不遂人願,姜暮聲輕輕打開門,就看見外面的世界一片濕漉漉,看來夜裏降了一場大雨。
她和阿染的衣服已經阿婆收到了檐廊下,但到底是收晚了,此刻正不停往下淌着水,現在換衣服是行不通了。
她只好返回房間,一進門,就看見阿染雙眼迷蒙地坐在床上。
“暮聲,你去哪裏了?”
姜暮聲恨不能立刻隐身,但她到底不是神,也沒有超能力,只能勉力維持表面的鎮定,走到床邊去。
“剛剛阿婆敲門,我就出去看了看。”
雲染伸出手要抱抱,“阿婆說了什麽啊?”
姜暮聲在床邊坐下,擁住她,“阿婆說她要出去做事了,讓我們起來後自己弄飯吃。”
“我有點餓了。”雲染說。
昨天在游輪上的時候,都沒想到吃點東西,現在肚子空空。
姜暮聲道:“起來洗漱,我做早餐。”
阿婆在門外一張小竹凳上放了兩把新的牙刷,還有一管小小的牙膏。
沒有杯子,她們找了兩個碗做杯子洗漱。
也沒有洗漱臺,兩人蹲在屋檐下洗漱,頭頂還有水珠掉下來。
雲染被砸中腦袋,往姜暮聲這邊移了移。
姜暮聲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洗漱完畢,兩人一起去找廚房,廚房在院子的最右側,裏面也很黑,好在有窗戶,白天的光能照進去。
廚臺是很老式的竈臺,旁邊還有一個小爐子,火爐裏還燃着零星橙紅的火。
看來是要自己燒柴,雲染想。她率先走進去,注意到那個小鐵爐,掀開鐵絲懸頂的小鐵蓋,裏面是半鍋還算粘稠的白粥。
雲染回頭:“阿婆給我們留了白粥。”
“嗯。”
姜暮聲走到旁邊的大竈臺那兒,将一個竹子編織而成的大罩子打開,看見一碟鹹菜還有兩個帶殼的雞蛋,不知生熟。
雲染道:“應該是生的,阿婆不是說叫我們起來後自己弄點東西吃,雞蛋就是她給我們準備的可自由發揮的食材。”
“那便是了,阿染,你想吃煎蛋嗎?”姜暮聲問。
雲染抓過那兩只小小的雞蛋笑道:“今天我煎雞蛋給你吃。”
她并不希望姜暮聲在這方漁家小廚房折騰。
姜暮聲道:“我幫你打下手。”
姜暮聲将有粥的小鐵爐提溜起來,放在地上,雲染見狀把另一個鐵鍋,她想應該就是炒菜的鐵鍋架在上面,姜暮聲又蹲下拿了幹燥的枯槁點火,塞進小竈臺下生火的地方,往裏面添置大小合适的柴。
雲染往鍋裏倒了一點點油,驚嘆:“暮聲,我白擔心了,你好像什麽都會。”
姜暮聲道:“我并不是什麽都會,只是目前碰到的恰巧都會,我之前在國外生活,那邊很注重個人能力的培養,包括野外生存能力。”
雲染笑着敲碎兩個雞蛋的蛋殼,讓它們一起入鍋,兩只雞蛋在熱油中膨脹,邊緣黏在了一起,看着就像一幅太陽眼鏡。
她一邊用鐵鏟子分開那兩個雞蛋,一邊笑着說:“原來有錢人的生活也有這樣多的艱辛,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姜暮聲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将快要燃盡的柴往裏推了推。
“阿染,你理想中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我以為你知道。”
姜暮聲說:“我知道,但我也想聽你親口說,看看自己的判斷有沒有失誤。”
雲染将雞蛋翻面,有些難以啓齒地說:“暮聲,你知道我是個十足的俗人,我只想過富貴又安穩的日子,我還很貪心,希望能給我這種生活的人剛剛好是我喜歡的人。”
姜暮聲:“也許現實并不能這樣完美,我現在能提供給你的都是埋了地雷的,這地雷是什麽,你現在也知道了。”
雲染沉默了,兩個雞蛋煎得差不多,雲染找到鹽,往鍋裏撒了少許。
然後,兩人轉去了客廳,就着鹹菜和煎蛋喝白粥。
喝完粥,兩人又一起蹲在壓水井旁刷碗,将碗放歸原處。
雲染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阿染,你不喜歡這裏?”
“談不上不喜歡。”
“我們再多待一天,我想看看我不在,事情如何發酵。”
雲染露出驚異的表情,“那香港的時局會大變吧?”
“我就消失一天,香港不見得離不開我。”
“家裏出事怎麽辦?”
“有杭一、Alan、阿彪他們守着,不妨事。”
“姜先生真是心大!”
雲染的心髒已經劇烈跳動起來。
也許是她沒見過什麽大世面的緣故。
“阿染,你不相信我麽?”姜暮聲問。
雲染道:“不是不相信,我只是害怕。”
畢竟像昨晚那樣的死裏逃生是多渺茫的事啊,姜暮聲有魄力,直接跳海下來救她了。
一夜沒有消息,那些人或許會以為她們都死了。
一旦外界認為姜暮聲死了,姜暮聲家裏那些叔叔伯伯不會趁機來奪姜家掌控權嗎?她和暮聲沒死,那些心裏打着算盤的人又會讓她們安全活着回去嗎?
雲染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這樣看來,這個小漁村竟然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她能接受過這樣的日子,倒也算是一處桃花源,但是她不能。
她也不相信姜暮聲能甘心将曾經擁有的一切都讓出去,也不信姜暮聲能放心得下雪雨一個人生活在群狼環伺的姜家。
“暮聲,我們能安全回去嗎?”雲染擔心地問。
姜暮聲擁她入懷,手掌輕撫她的長發,“相信我。”
雲染在她懷裏點頭。
*
香港上流社會圈子已然炸了鍋。
鼎鼎大名的姜暮聲,明明不會水,卻為了救一個小女友跳進大海!
當真是色令智昏!
有人歡喜有人愁。
跟姜暮聲不對付的那些人高興得不得了,但也只能在暗處高興,不敢在明面上。
因為港督千金竟然也是個癡情的,下令封鎖了消息,不讓消息流出,以免引起社會轟動。
跟姜暮聲已經達成深度合作,商業上綁定得深的老板們又十分發愁,擔心生意沒了着落,擔心姜家新任掌權人到時因為憎惡姜暮聲,連帶着将他們這些姜暮聲昔日的合作夥伴也踢出局去。
擔心得吃和睡都不安,紛紛下令,讓自己底下人去找人,能把人活着安全帶回來自然是最好的,至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為了找姜暮聲,塞西亞不惜絕食下跪求自己的港督父親調下屬去幫她尋人。
鄭杭一也出動了許多人。
有人幫忙,自然就有人搗亂。
先前因為雲染和姜暮聲結下梁子的何老板以及因為陳虹和姜暮聲間接結下梁子的李老板聯系到了一起,他們想的都是要姜暮聲死!
要是已經在海裏泡死了就再死透些,要是還沒死,他們就出把力,送他上西天。
至于雲染,如果還活着的話,那就留在身邊,畢竟是那麽美麗,還叫他們受了辱的一張好面皮。
*
鄭杭一大早上下了游輪就往姜家別墅趕,雪雨剛起床,下樓吃早餐。
看見一臉滄桑坐在客廳的鄭杭一,關切地走過去詢問:“杭一哥哥,你出什麽事了嗎?怎麽看起來這樣憔悴?”
鄭杭一有些難以面對天真單純的雪雨,将臉埋進手裏,不斷壓低。
“杭一哥哥,你到底怎麽了?”
“如果不願意跟我說,可以跟哥哥說。不過哥哥昨天和嫂子一起去參加塞西亞舉辦的游輪派對了,好像還沒回來,杭一哥哥昨天沒去嗎?”
雪雨每一句尋常的問話都像是一把刀往鄭杭一心裏紮,他也正在凝結他的刀,必須要紮向雪雨。
“杭一哥哥,你陪我一起吃早飯好嗎?”
雪雨過來拽鄭杭一的胳膊,鄭杭一擡起頭,滿臉淚。
雪雨吓了一跳,“杭一哥哥,你怎麽哭了?”
她拿出手帕幫鄭杭一擦眼淚,鄭杭一咬牙,艱澀開口:“雪雨,你哥哥出事了。”
*
得知哥哥出事,雪雨無心去上學,但杭一哥哥勸她還是一切都要照舊,因為消息還未徹底流出,他和塞西亞那邊都還在竭盡全力地搜尋。
為了不添亂,她只能照舊去上學。
但因為擔心哥哥,講臺上老師的一句話她也聽不進去。
她不停地在記筆記的本子上寫下自己的擔心,傳給Alan。
為了方便保護她,哥哥安排雪雨跟她一同念書,同校同級同班同桌,她們形影不離。
這種時候,Alan也無法去聽課,她在本子上刷刷寫下回複。
【小姐別擔心,姜先生和雲小姐一定都能平安回來。】
終于熬到放學,雪雨迫不及待想要離開學校,因為杭一哥哥答應她放學後可以帶着她一起去找哥哥。
幾個女生突然出現在前方,一字排開,擋住她的去路。
是叔叔伯伯家裏的幾個堂表姐。
“雪雨,這麽着急去哪裏啊?”
雪雨皺眉看着她們:“讓開。”
幾個女生笑問:“怎麽還生氣了?姐姐們特地放學來接你敘敘舊,你就這麽對我們?”
“幾位堂小姐,表小姐,請讓開。”Alan黑着臉道。
“呦,這不是我們雪雨妹妹的保镖嗎?真是忠心,不過主人都不在了,你确定還要堅持賣命?不如考慮考慮轉過來保護我?”
Alan道:“不考慮。”
那個女生臉也黑了,“一個保镖而已,真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幾個女生擋住了校門,很多學生都出不去,更多的事擠在門口看熱鬧,姜家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顧琪琪也在,她看幾個女生來者不善,背着書包,湊到前面小聲問:“雪雨,怎麽回事啊?”
雪雨不說話,只狠狠瞪着前面幾個堂表姐。
她們竟然說哥哥回不來了,她真想沖過去撕了她們的嘴!
顧琪琪見她不答話,有些尴尬,後退了一步,隔着一段距離,她看見了站在校門外來接她的表哥,起初她還很擔心表哥借來接她放學找機會會對雪雨圖謀不軌,但這些天下來都沒發生什麽事,她也就漸漸放下心了,擡手招了招,示意自己被堵着了,一時間出不去。
那幾個女生看人聚集得差不多了,氣焰嚣張地說明來意。
“姜家大小姐,你也神氣得夠久了吧,之前是你哥哥在,你有靠山,人人都讓着你,現在你哥哥糊塗,為了救一個女人跳下海溺死了,你也就什麽都不是了。”
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沒有人不知道雪雨姜家大小姐的身份,自然也都知道她哥哥是誰。
可是,傳聞中頂厲害,雷厲風行、殺伐果決的商業大佬姜暮聲就這麽死了嗎?
還是為了救女人跳海死的?
這消息也太勁爆了!
在場中有學生家裏是做傳媒生意的,當場拿出可傳送文字信息的bb機發文過去。
【daddy!有大新聞!暮聲死了!】
【為了救女人,跳下海溺死的!】
雪雨向來以人為善,此情此景,也只是氣抖冷,眼淚順着她雪白的臉頰滑落,她也難以說出一句罵人的重話。
Alan在一旁看着握緊了拳頭。
顧鴻飛站在張牙舞爪,故意來散布信息的幾個女生後面,看見了雪雨掉眼淚。
明明剛才,他還覺得有人替他教訓姜家人,覺得大快人心。
可是看到雪雨流淚,他的良心瞬間發顫。
這個女孩到底是無辜的,不該成為他報複姜暮聲和阿染的工具。
也許是女孩的眼淚真的灼傷了他,他不喜歡看女孩掉眼淚,他伸手從中間扒開了一字排開,擋在校門口的五個女生,用了些力,但動作并不算太粗魯。
“抱歉,你們擋路了,擋着我接我表妹放學了。”
幾個女生突然被人從後面扒開,破了隊形,就像球門失了守。
顧琪琪朝表哥豎起大拇指,然後從後面推了僵在原地的雪雨和Alan一把,“快走呀!”
雪雨反應過來,被Alan護着走出了校門。
“謝謝。”經過顧鴻飛時,雪雨道了聲謝。
顧鴻飛拉住她的胳膊,悲痛地問:“阿染真的已經死了嗎?”
雪雨搖頭,Alan拍開了顧鴻飛的手。
顧鴻飛的眼睛裏重新燃起亮光。
雪雨和Alan上了車,司機松了口氣,“小姐,你們總算出來了,我給鄭先生再打個電話,讓他不用再派人來了。”
“我們自己的人呢?”雪雨問。
“唉——”司機嘆了聲氣。
“還願意為姜先生效力的都去找姜先生了,剩下的都是些牆頭草,現在恐怕已經轉投到您那幾位叔叔伯伯門下了。”
“太過分了!”雪雨咬牙說,可她心裏明白,如果哥哥真的回不來了,那這些人做的選擇也是明智的。
她不由得害怕地看向Alan:“你也會走嗎?”
“不,我會永遠保護小姐。”Alan堅定地說。
雪雨抱住她一只胳膊,依賴地靠在她肩頭。
司機将她們載往鄭杭一如今所在的地方。
剛到天就黑了。
雪雨下了車,跑過去,“杭一哥哥,還沒有找到我哥哥和嫂子嗎?”
鄭杭一搖頭,“我沿着岸邊找了一天,也沒找到,打撈的隊伍也沒打撈到屍體,還有對岸沒找,興許他們在下游的村莊。”
雪雨說:“一定在!”
Alan道:“鄭先生,二爺、三爺、五爺已經出動了,方才幾位堂小姐、表小姐來小姐的學校門口散布謠言說姜先為了救雲小姐跳海溺死了,他們肯定還有後招,不讓姜先生活着回來,我們是否再增派些人手在各處,以免姜先生需要幫助時尋不到自己人。”
鄭杭一道:“是該這樣辦。”
說着,鄭杭一立刻安排了自己的一些忠心下屬和暮聲的一些忠心下屬分散在海岸各處,尋找和搜救。
*
雲染和姜暮聲一直待在阿婆的屋子裏沒出去,傍晚的時候,阿婆帶着小半桶海鮮回來了。
“你們還沒走啊?”阿婆放下桶問。
姜暮聲道:“阿婆,再打擾您一夜,我們回去後,一定會送報酬過來。”
“阿婆擺擺手,我不要什麽以後的報酬,你們就幫我清理一下這些螃蟹和魚蝦。”
“好的,阿婆。”姜暮聲答應。
雲染跟姜暮聲一起到壓水井旁,換了些清水,用刷子清洗桶裏的螃蟹。
雲染道:“暮聲,我覺得你好聽阿婆的話哦。”
姜暮聲無奈:“我們如今算是有求于人家,不能不聽話。”
“其實可以的。”雲染道:“拿出你以前的威嚴。”
姜暮聲道:“我不願意總是那樣做,那樣做是沒辦法,不是所有人都應該用強權壓着。”
雲染登時有一種靈魂被點醒的震撼。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傳聞中那麽可怕的姜暮聲在接觸後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她的狠厲和殘酷都給了敵人,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這當然無可厚非,但若是對無辜的人也那樣,那姜暮聲便算不得一個人了,而是一方惡霸。
姜暮聲見她良久不說話,問:“阿染,你對這樣的我失望了嗎?”
“不。”雲染左右看了一眼,阿婆沒在院子裏,偷情似的吻了一下姜暮聲的臉頰,“我很喜歡。”
姜暮聲被她吻得心神不定,手一時卸了力,手裏的螃蟹逮住機會,鉗子夾住她手指。
“嘶。”姜暮聲疼出聲。
雲染也發覺由于自己的一個吻制造的慘狀,忙去讓那螃蟹放鉗。
“你……放開!”雲染生氣地說。
姜暮聲被她逗笑,雲染瞪她:“不是很疼嗎?還笑。”
姜暮聲不笑了,将手伸進水裏,那螃蟹又有了安全感似的,放開鉗子,躲到最下面,讓魚蝦覆蓋住自己的身體。
雲染盯着螃蟹露出的一只腳:“你……你知道自己夾的是誰嗎?”
“算了,阿染,不用同一只螃蟹較勁。”姜暮聲好笑地說,心裏隐秘地泛起一絲甜。
雲染道:“脾氣好是好的,但你不能對一只螃蟹也這麽溫柔!”
姜暮聲眼睛盛滿柔情望着她,說:“好。”
雲染覺得她的眼睛好亮,擡眼望了望天,今夜好多星星,原來是星光。
“來。”她抓住姜暮聲的手伸到壓水井的出水口下,另一只手用力壓水,讓水流沖洗姜暮聲的傷口。
“剩下的我來洗,不能讓你的手感染,這麽好看的一雙手。”
姜暮聲還是說好。
雲染的心裏一軟。她壓着水,不由得想,姜家從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讓姜暮聲一個女孩子假扮男生,還一扮就是這麽多年,撐起一整個姜家。
如果沒有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姜暮聲現在也會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不必戴上威嚴冷酷的男人面具。
但是那樣的話,她們或許也就沒有機會相遇。
沖洗得差不多了,雲染放開手,壓水井出的水流變小,姜暮聲也移開手,雲染就着小水流将自己的手洗淨。
随後,她又抓住姜暮聲的手,低頭、吻住她的傷口。
姜暮聲吞咽了下,神情驚異地看着她。
雲染被她看得有點臉紅,唇移開道:“唾液可以輕微殺菌,暮聲你不知道嗎?我小時候受了傷,都是自己舔傷口的。”
“我不知道。”姜暮聲心悸地搖頭。
“那你現在知道了。”雲染笑着,又輕輕吻住了她手指的小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