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奉天承運,皇帝……。”
趙謹言跪在地上,一副認真聽的樣子,他是武朝的七皇子,被發配到冷宮已經有十年了,今天,他那位久不相見的父皇似乎終于想起了他的存在。
不過讓趙謹言沒想到的,他這位父皇剛想起他,就給他了他一份“大禮”。
“……念七皇子智識淵博,廉平公直,特下此诏,封七皇子為太子,望君勵精圖治……”
大太監念完聖旨,臉上堆着笑,走到趙謹言身旁将他扶起,然後微微俯身,算是行禮了。
趙謹言順勢起身接過聖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劉公公辛苦了。”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酒,說道:“冷宮實在簡陋,沒有什麽好招待的,這壺酒是陛下過年時賞賜的,送您就算聊表謝意。”
劉公公連忙擺手說道:“不辛苦,能為陛下與殿下傳旨,是老奴的榮幸。七皇子,啊,不對,以後應該稱呼您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東宮已經收拾好了,您看什麽時候搬過去?”
說完,劉公公看了下冷宮的環境,然後痛心疾首的說道:“那些下人,怎麽回事,冷宮雖然冷清了些,但也是有人住的,他們竟然這麽不上心,這地上都積了多少灰塵了,也沒人打掃。”
劉公公一臉自責:“也是奴才的失職,我一定找出負責這裏的宮女太監,狠狠的罰他們。”
看着劉公公一副與君同憂的樣子,趙謹言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劉公公對趙謹言要是真的有他表現出來的上心,趙謹言怎麽也不可能在這裏住十年。
不過這裏是皇宮,皇宮裏,最不能信的就是人心,得勢了所有人都來攀附你,失勢了,馬上人走茶涼,從來如此。
趙謹言也不在意,這種事他看的太多了,只感覺有趣。
趙謹言說道:“我在這裏住的挺好,沒有劉公公想的那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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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趙謹言的話,看着趙謹言的表情,劉公公知道他說的是心裏話。
這讓劉公公對趙謹言有了些好感,雖居于陋室,但是心境平和,能有這種境界的人不多。
而且劉公公也不是真的想找那些下人麻煩,在他看來,都是在宮裏當差的,各有各的難處,只要不觸及到他的利益,他就不會故意刁難那些太監宮女,在需要的時候也會幫幫他們。
只是看着冷宮的環境,劉公公感覺自己要是不說些什麽,就像是輕慢了趙謹言一樣,趙謹言現在已經是太子,不管這個太子是怎麽來的,反正和趙謹言處好關系肯定沒錯。
劉公公的笑着說道:“太子仁善。陛下向來以仁治天下,怪不得會立您為太子。”
趙謹言看着劉公公說道:“冷宮的人都很好,特別是管事的大宮女,我記得叫劉春盈?還有總管,應該是叫王安,他們啊,經常會,特別關照,我,以後,劉公公不妨也關照下他們。”
劉公公聽着趙謹言似乎話裏有話,大宮女劉春盈,總管王安,這都點名指姓了,要說不是故意的,劉公公可不信。
趙謹言說的關照,怎麽聽都不像好話。
那個王安以前還在劉公公手下做過事,劉公公對他印象不錯,記得是一個勤勉能幹的人,就是性格小氣了些,所以被派來管冷宮。
現在看來王安在管理冷宮的時候怠慢了趙謹言,被記恨上了。
劉公公默默地想,王安啊王安,趙謹言就算不是太子也是皇子,這都敢特別“關照”,真是不要命了。
現在趙謹言是太子了,對怠慢他的人,怎麽可能不報複回去。
劉公公剛才升起的那點對趙謹言的好感蕩然無存,在他看來趙謹言就是面善心狠的兩面派,是得勢的小人,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王公貴族一個樣。
不過,不管劉公公心裏怎麽想的,表面上,他還是露出一副和趙謹言同仇敵忾的表情:“太子殿下都這麽說了,我一定會好好關照他們的,只是不知這王安做了什麽,讓您能記住他。”
趙謹言說道:“王總管,他這人小氣。”
劉公公附和着點頭。
趙謹言繼續說道:“我給他一壺酒,他只讓我偷偷跑出去兩個時辰,到點不回來,下次就不讓我出去了。”
劉公公愣了下,就這?七皇子本就被禁足在冷宮裏,王安肯讓他出去就是冒着殺頭的風險,只是一壺酒,不至于讓趙謹言記恨吧。
趙謹言繼續說道:“劉嬷嬷就更過分了,自從跟着我的王嬷嬷死了,她就接了王嬷嬷的班,夏天不讓我貪涼,冬天直接不讓我吃涼的,一年到頭我都吃不到幾回冰。”
這不是為了趙謹言好嗎?這都要記恨?
在劉公公疑惑的眼神裏,趙謹言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好,所以,如今我成了太子,怎麽也要關照下他們。這樣吧,賞他們一人百兩黃金,問過他們意見,要是他們想離宮,就放他們出宮吧。”
劉公公不确定的說道:“是這樣關照嗎?”
趙謹言眨了眨眼,看向劉公公,說道:“是啊,”他挑起嘴角,“劉公公以為是怎樣的關照呢?”
劉公公與趙謹言的的視線對上,這是他第一次直視趙謹言的眼睛,他發現嘴角一直帶着笑的趙謹言眼中沒有一絲笑意。
趙謹言聲音低沉的說道:“難道劉公公以為我說的關照,是讓你幫我教訓他們?”
趙謹言微微低頭,靠近劉公公說道:“在陛下身邊,你也是這樣揣摩聖意的嗎?”
只一句話,就讓劉公公後脊發涼,冷汗瞬間濕了內衫。
揣摩聖心這件事,所有人都在做,天子也知道所有人都在做,但是這事絕對不能說出口,說出口,那就是大逆不道,天子的心思也敢猜,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劉公公向來自诩最會揣度人心,否則他也不能在天子身邊跟這麽久。
不過在今天,他猜錯了趙謹言的心思,反倒被趙謹言說中了心事,劉公公後退一步,說道:“太子殿下說笑了,老奴對陛下一向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趙謹言往前走了一步,他伸手有些強硬的扶住劉公公說道:“我也只是一句玩笑話,劉公公不要當真。”
劉公公笑的有些僵硬,他收回手,腹诽着:敢拿天子壓他,膽子不小。
趙謹言将手裏的酒壺塞給劉公公,說道:“這壺酒您還是拿着吧,畢竟以後我們相處的時間還長。”
劉公公抹了抹額頭的汗,說道:“那是,那是,能為太子殿下效勞是老奴的福分。”嘴裏這麽說着,心裏卻已經在趙謹言的名字上打了一個大大的x,這才剛接到旨意,還沒有正式當上太子,就開始這麽的咄咄逼人。
劉公公心裏想着:以為擡出天子就能吓到他嗎?他可不是被吓大的,看他以後怎麽給趙謹言穿小鞋,趙謹言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陛下,他可是天天跟在陛下身邊。
趙謹言雖說即将成為太子,但是他不受寵這件事全朝堂都知道。
讓趙謹言當太子只是為了給以後真正的太子擋刀,所有人都确信趙謹言在太子位上坐不了幾天。
現在,劉公公打心眼裏不喜歡趙謹言,他感覺趙謹言這人太難相處了,希望他和四皇子一樣,坐上太子位就死。
不過趙謹言接下來的話卻讓劉公公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趙謹言說道:“,我記得宮裏的庫房是歸太子管的吧,等我正式成為太子,還請劉公公帶我去庫房轉一轉。”
其實這宮裏的庫房并沒有固定的管理人,理論上說,皇帝,皇後,各個皇子公主都有權管理,不過理論只是理論,實際上庫房一直是由天子最信任的人,也就是劉公公管的。
天子信任劉公公,從不過問庫房的事,其他人自然更不會提。
劉公公也不負天子的信任,将庫房管理的井井有條,宮裏的貴人有什麽需要,庫房都能馬上将東西送到。
不過天天看着那些寶貝,即使是忠心的劉公公也不免會起了異心。
寶貝那麽多,少兩件的也不會有人發現。
劉公公這麽想,也這麽做了,他時不時的從庫房裏拿走幾件小東西,這事從沒被人發現過,至少他認為從沒被人發現過。
聽了趙謹言的話,劉公公的冷汗又下來了,他面上表情不變,說道:“太子殿下怎麽突然問起庫房了?陛下讓奴才管理庫房,奴才一直兢兢業業,仔細打理,從未曾出過纰漏。”
劉公公搬出了皇帝,委婉的拒絕了趙謹言,意思是庫房是皇帝派給他管了,不用太子操心。
劉公公相信自己做的事一定沒人發現。趙謹言問起庫房,說不定也是想從裏面偷拿東西,畢竟趙謹言一直被關在冷宮過着清苦的生活,好不容易成了太子,想貪一點也正常。
不過趙謹言選錯了地方,庫房是他劉公公的地盤,可不容其他人染指。
然而趙謹言接下來的話,讓劉公公感覺趙謹言知道些什麽。
趙謹言說:“這皇宮看起來大,其實也沒多大。這宮裏的人啊,做了什麽,總是逃不過別人的眼睛,你說是嗎,劉公公。”
劉公公懸着的心有點死了,難道趙謹言真的發現了?他擠出一個笑,說道:“太子殿下說的是,那太子殿下打算什麽時候去檢查庫房?”
趙謹言說道:“庫房是劉公公管的,那自然要劉公公安排,您看我什麽時候去合适。”
劉公公擦了擦汗,他的腰,幾乎彎到九十度了,劉公公說道:“庫房好久沒打掃了,我先派人去打掃一番,等打掃好了再請您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