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燒焦的蟲子通體發白，烘烤後的黏液在表層形成堅硬的外殼，被保護在裏面的生物還是在劫難逃。

解剖刀用力捅破保護層，直接現場解剖，取出其體內的異物。強光照射下便見乳白色的球體正孕育生命，胎盤和臍帶清晰可見。

這是最新探索到的生物，與鯊魚相似的繁殖方式，和蟑螂一樣頑強的生命，又同時具有寄生蟲的生活習性。

什麽樣的生存條件才會産生這樣的生物？

【什麽條件才會出現這種東西，不要随便融合！】

【我是按照步驟合成的，誰知道哪出錯了，但生命力确實可以。】

【這倒是真的，沒見過比它穩定的生命體。】

夢中的實驗員圍着培養倉讨論意外知道的生物，旁邊的架子上則擺放着各種詭異生物的标本，其中有幾個和萊迪亞多見過的海獸有些相似。

在她走神時，研究員們已經将實驗體放入魚缸中。

接觸到海水的實驗體停止抽搐，在缸中緩慢蠕動，挑選到合适宿主的瞬間通過魚嘴徑自鑽進胃部。

【寄生，還需改進。】

······

【實驗體離開海水無法存活，可這也太多了。】

實驗員敲碎水缸，暴露在空氣中的生物掙紮幾下便接二連三死去。

然而當銷毀進行到最後，地面忽然震動，地震和海嘯讓他們開始逃離實驗室，逃過一劫的實驗體沿下水道進入海洋。

因為與某些生物有着相同基因，實驗體與它們繁衍後代，随生物進化不斷演化。但它們終歸不是自然的産物，在藍的阻止下逐漸向更深的海域定居。

萊迪亞看向那些巨型生物，不禁蹙眉，從夢中醒來。

瑞內安早早坐在旁邊等待，因為不想影響宴會，她還有些事情沒有說，但對方應該能猜到。

“有些事沒跟你說。”

“關于實驗品？你們都會夢到？”

瑞內安點頭，展示塑封的陸地報刊。

像海神這樣的身上的血液對它們有毒，所以上個文明為實驗體設下無法長時間離開海洋的生物鎖。現在的海獸有三分之一是實驗體的後代，畢竟是創造出的生物，無法抵抗自然。

“因為海神的幹預，進化使人魚能夠分泌擊殺它們的毒素，歌聲可以控制它們。不過我們從未将這事告訴陸地，現在,我們想知道你的選擇。”

在某些方面，領導者需要優先考慮群體利益。歷代首領都在做同樣的選擇，但這次的首領來自陸地，衆人比以往更在意她的想法。

祭司等待她的回答，而她注定不會讓她失望。

萊迪亞堅定地說：“政治不談感情。”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比如樹苗變成大樹，獸人将人魚當作藏品。

現在的獸人尊敬人魚，無非是她們能夠壓制海獸，守護河流。陸地已經能通過科技穿過淺海，如果海獸消失，人魚對獸人而言創造不了其他價值，那麽人魚的未來如何不言而喻。

獸人永遠無法潛入巨獸的巢穴，在水中呼吸，但這都是人魚族的優勢。

她還記得那早夭的人魚幼崽，實在無法信任陸地上的所有人。

祭司雙手交叉在胸前，“我們尊重陛下的選擇。”

“既然正事講完了，那”萊迪亞不解，“我很早就想問了，從昨天開始就有股臭味。”

“海鬼确實臭。”

每到海獸躁動的時間，被海鬼寄生的生物就會率先前往表層探路。

為了不被捕食，海鬼會散發令人崩潰的臭味，并且這種臭味能好幾天不散。城邦有時會被臭味襲擊，但像今天這麽臭的應該是海鬼被撕碎導致。

實在是無法适應的味道。

腹诽之際，城邦突然被陰影籠罩。大家擡頭去看經過的海獸，卻見許多海膽和海鬼在附近移動，将這片海域變成臭水溝。

鯊魚急速朝這邊游來，“獸人昨晚在海岸燒烤海鬼，還剖出海鬼卵。現在整個海岸線都是臭味。”

誰口味這麽獨特。萊迪亞對鯊魚道：“去海面透氣，總比待在這裏好。”

收到命令的鯊魚有序組織隊伍，轉眼海中便出現逃難隊伍，方圓幾裏的生物逐漸加入其中，都想逃離這是非之地。

然而海面上的情況也挺糟糕。

由于海鬼被同伴的屍體和孩子吸引，不斷朝沙灘上湧，獸人只能用火和子彈将其消滅。火牆對面的他們一邊加油，一邊吸氧，看熱鬧的群衆也關上窗戶，試圖将臭味阻擋在外。

瑞內安見這陣仗，瞬間無話可說。本想讓獸人因為自己犯下的錯吃點苦頭，到頭來兩邊都中招。

于是人魚們被迫吟唱，讓悠揚的歌聲傳到對面。聽見聲音的海獸紛紛回到海中，只剩海灘上雪白一片的海鬼屍體。

可衆人等啊等，怎麽都等不到火焰熄滅，獸人出來清理殘骸。他們只能再往前游去，知道看清岸上究竟的情況。

就看見了獸人橫七豎八地躺着，想救治的醫護人員連自己都救不了，用過的氧氣瓶和空油桶全堆在邊上。

“哇，臭暈了。”

“媽媽，那個哥哥好漂亮，可以把他帶回海裏嗎？”

“不可以。”

人魚們議論着，小心往岸上走。

海水将着火的沙子卷走，萊迪亞找到脖子上有魚鱗吊墜的男人，摘下他的面罩，大口呼吸氧氣，“能臭暈別人也是種本事。”

“贊同。”瑞內安戴上面罩，扛起地上的人往救護車裏塞。

沒一會兒，救護車就被人魚們塞滿，直至所有人都被搬上來。他們敲響周圍住戶的門，找尋願意當司機的獸人。

空閑的首領大人擠進車內，從人堆裏翻找出剛才的男人，好奇地對他的臉又掐又捏。

眉毛和睫毛濃密，眼尾有點翹，高挺的鼻子、粉色的薄唇和唇上的黑痣、明顯的下颚線，不得不承認的帥。可除了帥，還有什麽優點呢？

“我到底看上你什麽呢？”

“可能他呆。”

她反問瑞內安，“那他怎麽當上國王？”

瑞內安想，誰知道呢？

陸地的國王總是奇奇怪怪的，貝伊娜每次傳回消息都要“吐槽”幾句。她現在都不理解斯特為茉林種樹的意義是什麽，為什麽不直接移栽而是要親手從樹苗養起。

“萊迪亞，不會，再讓你，離開。”

迷糊的男人緊攥她的手腕，卻無法保持清醒，緊蹙眉頭，倒在對方身上。

近距離的接觸讓海鬼的臭味在鼻邊炸開，還有股涼爽的薄荷味。萊迪亞将男人的外套脫下，仔細地在脖子嗅了嗅，确定是信息素的味道後将人放下。

冰涼的手輕拍塔蘭的手背，安撫不安的大貓，輕輕将手腕拉出來。

殘留在手中的溫度令其久久難以回神，就算救護車被開走，她仍站在原地。

萊迪亞盯着手，隐約知道了原因，想：有點可愛，味道也很好聞。

沙灘和街道上彌漫臭味，連故鄉也被影響，不想回家的人魚們只能在陸地上行走。

他們深入城市，在街道上閑逛。獸潮的關系，獸人們都待在家中，眼巴巴望着下方自由行走的傳說。

走在冷清的商業街，女孩想買個冰淇淋卻發現身上沒錢，呆呆的機器人還在伸手準備找零。萊迪亞轉頭看向在陸地生活過的祭司，想要點獸人貨幣，誰知得到的是個通訊器。

有點眼熟······

“你怎麽可以偷東西？！”

“他的就是你的。”

“那也不行。”

瑞內安向陸地的法律和道德妥協，遞出一粒金塊，利用獸人為外星客人準備的程序完成交易。

識別出貨幣的機器人立即在客人手腕打下臨時交易碼，遞出巧克力甜筒後按照代碼說着“歡迎下次光臨”。

其他人魚也在自動販賣機前熟練付款，顯然沒少使用陸地的網站和軟件，完美融入三萬年後的世界。

這讓她意識到只有獸人在擔心他們如何适應陸地，而人魚早在暗中做好準備，從未想過脫離大陸，就如陸地的盡頭永遠是海洋。

此時的醫院。

當車門被打開，超載的車不斷吐出傷員。醫護人員穿戴防護服，一刻不停地運送病人。

但也沒什麽好治療的，脫掉衣服沖個澡，然後吸點氧氣，開窗通風就行。要說哪裏難辦，那就是這臭味無比難纏，就算泡在消毒液裏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氣味。

塔蘭從昏迷中醒來，擡起空蕩蕩的左手又放下，确認那都不是夢。

“小偷，慣犯。卡爾，卡爾！”

卡爾睜開眼，“活着。”

“給我打電話，通訊器在萊迪亞那。”

“特等獎，我的也沒了。”

“媽，媽！”

“我的也沒了！”

一個病房五個人，湊不出一個通訊器。然而受害者貌似只有他們，附近的士兵問一圈，所有人的通訊器都在。

于是，聞訊前來探望的首相就看見國王對着公用通訊器發脾氣，然後表情不斷變換。對方先是茫然，接着無語，最後直接将通訊挂斷，在原地思考人生。

巴克羅汀感覺塔蘭要瘋了，連考試不及格都沒撕過試卷的家夥居然捏碎了公用設備。他連忙轉身尋找醫生，想要确定要不要換個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