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張硯文
張硯文
他操控着銀線在裏面搜尋了許久,包裹住周玉就要将他扯出來,可是周玉推開了謝瀾。
他催動着周身的術法,紅霧更粘稠了,張硯文因為手上的爪子被紅葉當成了周玉本體的一部分,可謝瀾就沒有這麽好運了。
銀線直接被擠了出來。
謝瀾不甘的收回線,他活動了下手腕,打算再試一次。
他現在實在太弱了,曾經那些力量一部分留在身體被天地吞噬孕養萬物,剩下的也在一次次輪回中丢了。
至于現在的力量,是成為月老後修養而成,加上符紙和紅線的力量,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的力量似乎在一點點變強。特別是從浮玉山出來之後。
他醞釀着準備發出第二次銀線,擡手間被蘭泱打斷。
“我來吧。”
從謝瀾清醒之後,蘭泱的視線就一直釘在他的身上,偶爾分出一些零星的目光施舍給自他人或物。
他拉住謝瀾的右手,握在掌心中,那只手不算大,也不算小,手指尖長着細小的繭,那是握筆畫符和驅動紅線時留下的。
和前世不同,那時候謝瀾的手比現在要寬闊一點,可能是常年用劍的原因,掌心的繭很多,摸起來也更粗糙一點。
那時的謝瀾,是在世人眼中清冷無礙、不染一絲凡塵的仙人,是魔域衆生眼中冷血無情,手染魔血的敵人。
這樣的謝瀾讓蘭泱覺得他們之前的距離好遠,遠到蘭泱緊緊抓着他的衣袖,也填不滿心裏的渴望。
他的渴望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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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永遠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征戰四方,看着他悲天憫人,但只要一回頭,自己就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
可是慢慢的,這種距離就不夠了,他開始有了新的渴望,也變得更加貪婪,他想要更多,更多的關注,更多的目光,他甚至希望這個人的視線永遠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蘭泱合上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的彎刀已經回到了身上,變成了一柄五尺長的長刀。
他抽出長刀,擡手用力一劈,紅霧被劈開一道縫隙,周玉的身影在縫隙裏若隐若現。
謝瀾拍了下蘭泱的手腕,着急道:“快把他弄出來,阿玉快撐不住了。”
蘭泱:“……”
啧,突然不想就了,還是讓那只狐貍自生自滅吧!
這般想着,蘭泱還是操控着長刀飛到周玉面前,長刀換了個形态,變成一柄彎刀,裹着周玉就要離開。
可是他們都太低估周玉的決心了。
紅霧是從他的額間流下,所以他的視線并不會受到紅霧的阻攔,所以當他攔下彎刀後,彙聚身體中僅存的鬼氣,短暫地握住了彎刀。
他低語,像是哄着,說道:“你幫我這次,就幫我一次。”
随後,他用那把刀剖開眉間的紅葉,紅葉連着霧氣,裹挾在彎刀上,用力一揮。
那些圍繞在周玉身側的紅霧被彎刀帶着襲向了張硯文的手臂。
彎刀撞出一個裂口,紅霧一擁而上。
周玉聽到張硯文在哀嚎。
“咔吧。”兩聲之後,幾乎已經和張硯文融為一體的獸爪裂開了,碎片落在地上,和皮毛一起。
周玉淡然的看了一眼那雙曾經長在自己身上的獸爪,這雙爪子在自己身上的用處是什麽呢?
是蘭泱把用浮玉山的小溪裏抓到的小魚放在他的面前,逼着他用爪子剖開魚腹清理內髒。
還是蘭泱不小心打翻了哥哥的茶杯,把自己拎過去欲蓋彌彰地在茶杯碎片上留下個爪印。
又或是趁夜爬上梧桐樹,去偷鳳凰的蛋。
周玉輕笑,那次鳳凰前來告狀,他一下就供出主謀,後來一只小鬼和一只狐貍被罰了好久。
可是現在呢?
周玉臉上的笑容凝固。
他感覺到了這雙爪子已經沾滿了怨氣和業障,它們殺了太多不該殺的生靈,沾染了魔意。
所以他親手毀了它們。
紅霧還沒有完全消失,張硯文痛苦的聲音原越發微弱。
狐貍深深看了他一眼,穿越了霧氣停留在對方身上,僅僅兩秒之後,他移開了視線。
張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周玉看着張河凝重地臉,擠出一個釋然的微笑,倒了下去。
張河将周玉抱起,路過謝瀾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下,然後離開了魔域。
周玉已經有了枯敗之相,留下來只會加重他的上。
他存着必死的心想要和張硯文同歸于盡卻沒能成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那雙爪子毀了。
許久之後,紅霧完全消散,張硯文不見了,卻從裏面走出一個陌生長相的男人。
男人獰笑着喊着謝瀾的名字。
謝瀾擡眸,就看到一個有些怪異的男人,明明長着一張年輕的臉,周身流露出朽木般的死氣。
他帶着一副黑色的手套,謝瀾眼尖地發現手套和衣袖之間的皮膚裏漏出的是一層層皺起的褐色皮膚,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斑點。
“你是誰?”
謝瀾眸光鋒利,語氣冷硬,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一副厭惡且不耐煩的模樣。
“我是誰?”男人笑道:“你想我那一個身份?是張硯文還是別的?”
男人賣了個關子,他說話的時候目光緊緊盯着謝瀾,清瘦的臉上擠出一張巨大的笑容,看着怪異極了。
他在紅霧中出現的時候,謝瀾和蘭泱就知道,他就是方才的張硯文。
沒有什麽人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把人送走,又多此一舉的換了一個人過來。
但如果他們本就是一個人呢?
“你占據了他的身體?”謝瀾面色凝重。
他的猜測讓對方放肆大笑,頗為得意的表情讓他整張臉變得更加扭曲,一張面皮如同施多了脂粉,一動便撲簌簌往下落。
申複站在後面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差點沒被吓個半死,只見那人的臉上蒙着一層白色的皮,可現在那皮正皲裂破成一條條碎片往下落,裂開之後的地方能看到灰白色腐肉,散發着惡臭。
他急忙退回到謝瀾身後,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陳木舟見狀連忙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做以安撫,可是他們誰都沒有看到,一直站在最後沒有說話的楊曉突然往前走了幾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奇怪男人身上,沒有人看到她。
男人随意瞥了一眼,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本就是我的東西,又何來占據一說?”
他抖落下手腕上的絨毛,黑色的手套沒有沾染一絲灰塵,就像是才拿出來的一樣。
從手腕間留下來的血落在黑色的熔岩上,刺啦一聲變成黑色的煙氣飄到空中。
“張硯文,不過是我放出來的一縷殘魂,替我入了輪回路,才得到了這副軀體,現在由我接管是他的榮幸。”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皮還在往下落,原本屬于張硯文的那張臉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了,紅白色的肉虬結着,幾乎要從那副薄皮下鑽出來。
“本來我是瞧不上這具軀殼,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勾搭上了那只蠢狐貍,要知道這麽多年裏我可以用盡了方法也沒能抓住它,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個千年修為的狼妖補上,可是那狼妖甚是沒用,修煉了這麽多年那雙爪子也不夠鋒利,劈不開這魔域裏的熔岩。”
說到這裏,他望着謝瀾大笑起來:“你知道當我得知那只蠢狐貍自己從山上下來後有多高興嗎?你們那些陣法和迷障再也阻擋不了我,我會抓住那只狐貍,親手剝下他的爪子,用行動告訴你,你當初收下它而不要我是多麽不明智的選擇!”
前面那些話衆人還只是鄙視他的不要臉,可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将目光移到謝瀾身上,眼神都不自覺微妙了起來。
申複的小腦袋瓜在這兩人中間擺動,吃瓜的熱情難以磨滅,直到他擺動腦袋的幅度一不小心大了點,看到黑臉的某人。
吃瓜的熱情頓時被澆滅了,申複漏出一個腦袋尖尖,外加一直眼睛,偷瞄顯得十分邪惡的蘭某人。
他的臉色完全黑了,盯着張硯文的目光簡直要将人生吞活剝了。
見識過蘭泱厲害的申複不禁在心底為将死之人默念一句“阿門。”
這人估計是見不到佛主了,希望上帝能原諒你。
果然,就在那人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時,一只彎刀從他的後方繞了過去,刀背徑直抽到他的臉上,雖然他伸手擋了一下,還是被打得吐出了幾口老血。
彎刀帶着主人的期望和憤怒順利完成任務後悠閑自得的變回長刀的模樣,飛了蘭泱的手上。
“怎麽這麽看着我?”蘭泱勾唇輕笑,一雙好看的鳳眼微微眯起,充滿寒意。
“既然你還沒學會用偷來的嘴說話,那我就不辭辛勞來教教你!”
諷刺十足,嘲弄十足。
謝瀾沒被那人嘴裏似是而非的話驚住,卻被蘭泱的行為和話語吓了一跳。
反應過來後,他“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蘭泱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向來冰冷的表情顯得有些惱怒,更多的确實無可奈何。
不過事件的另外一位主角可就沒有這麽好的心情了,他被彎刀打得後退了好幾步,還沒站穩身子就聽到蘭泱話裏的嘲諷和謝瀾話不避諱的大笑。
他覺得自己難堪到了極點,周身的怒火被調動起來。
他看着謝瀾的眼神充滿了不甘和憤恨。
咬着牙,憤恨地說:“你還是這樣,總是一副高高在上淩駕于衆生的模樣,從來不把我們這些平常人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