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結束的時候望見這個數字,差點沒給郁時南吓撅過去,他呼吸還沒喘勻就趕忙穩住手機,忙不疊地給霍周回電話。

“嘟——”

一串忙音。

“怎麽了?”宋回丢給他一瓶水。

“哦,沒事。”郁時南搖搖頭。

他看看時間——四點二十。

恰逢此時秦仰給他發消息。

[秦學長]:我在藝術樓A的泳池。

[秦學長]:跟老師報備了,可以用。

郁時南遲疑半晌,在消息欄裏敲下[還是去青禾游泳館吧]之後,又糾結地删掉,最終發過去一句[好的]。

秦仰肯用空閑時間教他,他沒有理由對地點挑挑揀揀,更何況秦仰已經在那裏等着了,還跟老師報備過……

秉承着少給別人添麻煩的态度,郁時南匆匆跟宋回道過別之後,就趕去了藝術樓A。

這個時間點沒什麽人。

郁時南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換衣服,他披着個大浴巾,站在櫃子前犯了難——作為僅供泳隊練習用的場館,每個衣櫃上都貼有隊員的名字,沒有公用的。

“來了?”秦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嗯。”郁時南回頭。

“衣服放我櫃子裏。”秦仰遠遠地将鑰匙抛給他,“這是備用鑰匙,以後你拿着。”

郁時南接過:“好的,謝謝學長。”

“跟我還這麽客氣。”秦仰笑笑,“給你帶了浮板,收拾完趕緊過來看。”

郁時南應下。

“嘩啦——”

等郁時南趕到的時候,秦仰已經游完一個來回了,此時正雙肘抵在岸上、背靠池邊休息。

看到郁時南的身影後,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接着勾唇笑:“練舞蹈的身段就是不一樣。”

郁時南沒聽清,轉身坐下,用腳試了下水溫。

涼。

28度的水,還是太涼了。

他小聲地吸着涼氣,适應幾秒種後,便咬咬牙跳了進去,結果剛進去就差點被池水淹過頭頂,他手忙腳亂地抓住一旁的爬梯,這才勉強令自己浮出水面。

“給!”秦仰把浮板用力推過來。

郁時南被撞得悶哼一聲,他單手扶住浮板的邊緣,試探性地将重心轉移。

但無法踩到池底的不安還是令他緊緊抓着爬梯,久久不肯松手。

“膽子真小。”秦仰微微虛起眼睛。

他屏住呼吸潛入水中,轉瞬便來到郁時南身邊,然後冒頭,抹了把臉上的水。

“連水都不敢下也想學游泳啊?”秦仰搭上浮板的另一側,他鉗住郁時南的手腕,猛地用力。

“唔——”

郁時南一下失去重心沒入水中。

秦仰眼疾手快地環住他的腰向上托起。

“哈……”郁時南軟乎乎地搭在秦仰的肩頭,一雙眼睛水霧迷蒙,頭發被水浸濕後貼在腦袋上,看起來有點狼狽。

他不受控制地張着嘴巴呼吸,胸脯随之急促地上下起伏,那兩粒紅潤的凸起幾乎要抵到秦仰的唇邊。

秦仰盯着看了一會。

“能把我放下來嗎?”郁時南掙紮兩下。

“哦好。”秦仰忙松手,表情看上去十分關心,“沒事吧?我沒想到你的水性這麽差。”

郁時南小幅度搖搖頭,轉而去抓一旁的爬梯:“謝謝學長,不過我覺得我可能不太适合游泳,以後就不麻煩了。”

秦仰一愣:“什麽?”

“我先回宿舍了。”郁時南略顯笨拙地爬上岸,然後扯過長椅上的浴巾将自己裹住,頭也不回地往更衣室走。

“喂郁時南!”秦仰在水裏叫他。

郁時南沒聽見一樣悶頭離開。

“是我考慮不周。”秦仰跟在後面解釋,“真的對不住,我太急于求成了,你別生氣啊,我請你吃飯怎麽樣?地點随你挑。”

郁時南不管不顧地往前走。

“這麽點小事你至于嗎!”秦仰擰着眉頭,一把抓住郁時南的胳膊。

“……能不能別碰我?”郁時南微微蹙眉,他掙脫兩下,無果,只得在原地站定,“學長,真的不用麻煩了。”

秦仰還想再說些什麽,結果肩膀突然被壓得一沉——一只手,骨節微粗,掌肉寬厚,但指節處的紋路并不清晰——游泳運動員長期浸泡在水裏訓練的後果。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秦仰不耐地打掉他的手,轉身:“霍周,你有意思嗎?特意挑了你上課的時間段,怎麽還不耽誤你多管閑事?”

“他不是說了讓你放手?”霍周穿了件T恤,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肩上,他語氣帶着點煩躁,“你聽不懂人話?”

“關你什麽事?”秦仰反問。

“我看見了就關我的事。”霍周睨他一眼。

秦仰樂了:“人家當着泳社那麽多人的面說不想看你,你怎麽還上趕着?”說完,他又湊到郁時南身邊,用胳膊肘撞了下郁時南的肩膀,“是吧,小學弟?”

郁時南默不作聲。

霍周不悅地雙手環胸。

“況且我不教,誰還能教?”秦仰聳肩,“也不是都有教練證的吧?”

“我教。”霍周看他。

“嚯——”秦仰揶揄一聲,“他水性差得很,依照你這個沒耐心的勁兒,要是跟着你學,不得被你吓死?”

郁時南确實怕他怕得要命……

霍周的視線轉向一旁因為難堪臉色通紅的郁時南。

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

他自認為還算是平易近人。

霍周對此表示不解。

短暫的對峙過後。

“走走走。”秦仰說着就抓住郁時南的手腕往反方向走,經過霍周的時候,還挑釁一樣地撞了下他的胳膊,“咱不跟這種人呆在一起。”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長。

霍周微蹙眉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霍周!”

手腕突然傳來一陣濕涼的觸感。

霍周盯着緊握在自己腕間的那只手。

半晌,沖郁時南投去個疑惑的眼神。

郁時南條件反射地松開手,他視線躲躲閃閃,不敢擡頭看他:“你帶我走吧,我還是覺得……跟你呆在一起比較好。”

秦仰:???

“什麽?”霍周反問。

“我說……”郁時南閉了閉眼,他緩出一口悶氣,鼓起勇氣提高音量,“我更想跟你呆在一起!”

“我又不聾。”霍周語調輕快,“哦,你怕秦仰聽不見是吧?沒事,我替你轉達。”他轉身把郁時南扒拉到身後,一字一頓地用手指戳着秦仰的胸膛,“還、不、快、滾?”

秦仰的臉色頓時變得紅橙黃綠青藍紫。

他想去看郁時南,但視線被霍周高大的身影堵得死死的,他不耐煩地用手去推,沒推動。

他擡眼,對上霍周蔑笑的眼神後,又兀自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依舊是紋絲不動。

幾秒的僵持後,秦仰換上雙手。

“嘭——!!!”

霍周不費力地将人丢進泳池。

“噗哈……”

秦仰狼狽地浮上水面。

他用力抹了把臉上的水,使勁甩甩頭,惱羞成怒地瞪着霍周:“你——!”

“都沒用力。”霍周甩甩手腕,他在池邊蹲下,寬大的掌心一瞬鉗住秦仰的後腦勺,聲音發寒,“以後收斂點,不然遲早給你幾.把剁了。”

秦仰怒視着他,卻是絲毫不敢再吭聲。

霍周被國家隊開除的原因是打架,被他打得那位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三天……

這人根本就是個不顧自己前途的瘋子。

秦仰不敢和瘋子起過多的争執。

“走走走。”霍周起身,拉着抓住郁時南的手腕往更衣室走,“咱不跟這種人呆在一起。”

“你們剛剛說什麽了啊?”郁時南懵懵的任由他拽着自己,期間還不忘回頭看一眼把水面拍得啪啪作響以此洩憤的秦仰。

霍周沒理。

“嘭——”

更衣室的門被關上。

“他怎麽你了。”霍周問。

“……啊?”郁時南表情發空。

“說。”霍周微蹙眉頭,“怎麽突然這麽反常,他對你做什麽了?”

郁時南垂着腦袋陷入沉默。

“行。”霍周壓着火點頭,“不說我走了。”

“別……”郁時南扯住他的衣角,擡起一雙含着水汽的眼睛,濕漉漉的發梢還在往下滴水,整個人看起來溫順又可憐,“我說,我說。”

霍周生硬的語氣緩和了點,他轉身拉開個櫃子,将浴巾遞過去:“擦頭發。”

郁時南任由視線被浴巾遮擋住大半,他坐在長椅上,踩在光潔地面上的腳趾因為寒涼而微微蜷縮兩下——純粹是下意識的動作,郁時南自己都沒察覺到。

結果下一秒一雙拖鞋又丢過來。

“穿上。”

與之相伴的,是霍周冷冰冰的聲音。

“哦,好的,謝謝。”郁時南聽話地将腳伸進去。

霍周轉而靠在櫃子上面,确保能第一時間看到郁時南的表情,這樣他才能知道郁時南有沒有撒謊。

郁時南卸下口氣,最終還是選擇全盤托出。

沉默。

還是沉默。

從郁時南說完剛才的經歷後,更衣室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郁時南忍不住擡頭看看霍周。

後者臉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甚至能稱得上是難看至極。

“操!”霍周氣得罵出聲,“你讓他蹭到了?他碰到沒?咬上沒?你都感覺到呼吸的滾燙了你倆得離得多近!你起來給我看看!”

郁時南不敢反駁,就乖乖站起來,把搭在身上的浴巾拽掉,露出一片細膩的白皙。

“怎麽這麽紅?!”霍周現在就跟自家白菜被豬拱了一樣氣憤,他怒氣沖沖地扳過郁時南的肩膀,恨不能拿個放大鏡趴在那裏看。

郁時南沒說話。

霍周暴躁的心情在注意到他低沉的情緒後,頓時平複不少,滿腔的質問被盡數堵在喉間,再沒多發一言。

“可能是被浮板撞得吧。”郁時南聲音小小的。

“……沒事。”霍周強壓下火氣。

媽的!

早晚給秦仰皮扒了!

郁時南低落地坐回去,任由發梢繼續往下滴着水,他也沒有絲毫要去擦拭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垂着眼望向地板。

“我是不是很蠢?”

“什麽?”霍周擰眉。

“你都跟我講了,學長喜歡得不是你。”郁時南聲音悶悶的,“但我沒有放在心上,還是去了,因為他是為了你才加入泳社,我就以為……”

“蠢什麽啊。”霍周不耐地打斷他,然後走上前大力地給他擦起頭發,“我沒跟你說清楚,是我不對,我還沒說什麽,你先唧.唧歪歪上了。”

郁時南沒有答話,任憑霍周用浴巾将他的腦袋裹住,像拔蘿蔔一樣地薅來薅去。

什麽鬼。

給人擦頭發真麻煩。

霍周在心裏罵罵咧咧。

“其實你還算聰明。”霍周看着不再滴水後便撤了手,“好多男的都沒這個意識,被他抓胸摸屁股都是常事,更可笑的是,這在gay群體中只是冰山一角,這個圈子裏面,肯用心交往的屈指可數,沒有判斷意識就離遠點,懂不懂?”

“gay都是這樣嗎……”郁時南視線懵懂。

“哪樣?”霍周問。

“見色起意後就動手動腳。”郁時南看着他。

“不全是。”霍周不自在地蹭蹭鼻尖,“也有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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