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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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式可能太激進了點。

霍周躺在床上郁悶得不行。

他忍不住撐起身子看了眼郁時南的方向。

行吧。

睡着了。

霍周平躺回床, 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和郁時南相處的每一秒都是新的挑戰，他必須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面對明天。

但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道哪個先來。

霍周一大早起來就陷入深深的沉默。

他盤腿坐在床上, 看着手機裏的那串消息——“教務處最新通知：因舉辦大錦賽被推遲的游泳課，将于今天下午五六節補上, 地點在青禾, 請各班依次告知”。

……這寫得是中文嗎？

他怎麽有點看不懂。

前段時間他才痛定思痛的決心戒.欲。

眼看着越戒斷越敏.感, 還給他來這麽一出？是嫌他硬得不夠快嗎？

霍周輕聲嘆口氣, 煩躁地将頭發撥亂。

郁時南這會兒正在體育館B練舞。

舞蹈這種東西就是肌肉記憶，熟能生巧。

這才懈怠沒兩天, 郁時南就沒辦法像之前那樣穩妥了, 在溫習單底座技巧的時候一連幾次都有失誤, 直直從高空摔下。

宋回有兩次差點沒能接住。

“別太着急。”宋回擰開瓶飲料遞過去，“小心因此受傷無緣比賽。”

郁時南情緒低沉地接過：“謝謝。”

好在今天沒有課，可以多練一會。

郁時南沉默地看着手裏的飲料。

“來吧。”宋回率先站起來, 然後朝他伸出手，“再試試, 就算失誤也沒關系，我保證接住你，不要擔心。”

郁時南笑容溫和地把手遞過去：“好。”

不得不說, 作為舞伴, 宋回确實有着足夠的包容心和耐性。

即便累到力竭，他都能抽出精力去安撫郁時南的情緒, 給予郁時南正向的鼓勵和誇贊。

這讓頻頻失誤的郁時南少了很多心理負擔。

在宋回的幫助下，郁時南漸漸找回狀态。

單底座的技巧磨合好之後, 又開始溫習多底座的技巧。

郁時南提着一口氣，将每一個動作都完成得恰到好處。

兩人的配合愈發默契。

來之前郁時南特意看過課表, 确認今天沒有課之後，便在吃過中飯後繼續跟宋回訓練起來，這也就直接導致——郁時南的體育課非自願的曠課了。

偏偏練舞的時候手機還會被丢在一邊。

霍周一連打了多個電話都沒有接通。

“因為人數太多就不一一點名了。”老劉翻着花名冊，“我們随機抽個專業來點名。”

應該也不會這麽巧。

霍周默然地在心裏作法。

“就……”老劉頓了頓，“漢語言的來吧。”

啧。

運氣真好。

霍周瞬間松懈下來。

開學第一堂游泳課，老劉先是根據之前報上來的統計結果将人分成了兩撥

——一撥是之前學過游泳的，這些人由霍周進行檢驗，确認合格之後，便可自由出勤；另一波是完全沒接觸過的，這些人被老劉帶去一邊培訓理論知識了。

霍周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念着名字：“商務英語，林英。”

“到！”被念到名字的女生主動出列。

“50m。”霍周說，“開始吧。”

“好。”女生點點頭。

“撲通——”

利落的跳水姿勢。

霍周看了一眼便在女生的名字後面打下個勾。

這種機械的往複運動一直持續到花名冊上的最後一位。

“宋回。”霍周擡頭，蹙眉，“沒來嗎？”

早早結束的一群人此刻正坐在看臺休息，無人應答。

“宋回！”霍周提高音量。

依舊沒人站出來。

“再不出來我就記曠課了。”霍周手中的黑筆在指尖靈巧地轉過一圈。

“……那個，他這幾天病假。”一名男生舉起手，“我讓他把病假單拍過來可以嗎？”

霍周看着他：“看不到紙質文件我不認。”

“好吧。”男生為難地點點頭，“那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送過來一下好了。”

霍周将筆随意丢在一旁，雙手環胸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起這位病號。

此後大約過了十分鐘，宋回踩着下課鈴聲結束的最後一秒鐘，将病假單送了過來。

與此同時，霍周也看到了那個從早上起就消失不見的、打了十幾個電話也沒人接、眼下卻跟宋回一起出現在眼前的，郁時南。

“長本事了啊。”霍周蔑笑一聲，“還敢曠課。”

郁時南難堪地垂下腦袋。

“那什麽……”被忽略的宋回硬生生插話進來，“這是病假條。”

霍周并沒有及時接手，而是順着視線，緩緩看向宋回。

他目光平靜，卻又透着股可以直接看透人心的銳利。

宋回被看得都有些莫名心虛起來。

幾秒鐘的停頓後。

霍周将假條扯過随手夾進花名冊，然後起身，一把扯過郁時南的胳膊，将人往更衣室帶。

“嘭——”

門□□脆地甩上。

空氣一下變得寂靜。

郁時南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來緩解一下現在的氣氛。

“你是真出息了啊，還敢曠課。”霍周故意吓唬他，“本來水性就差，還不好好上課，人家有假條你有嗎？傻了吧，倆人都沒上，就你被記曠課了。”

郁時南着急地解釋着：“我沒有想曠課，早上醒過來我就去練舞了，期間一直沒有看手機，真的……”

“哦——”霍周抑揚頓挫地拉着長音，“那也改變不了被記曠課的事實，哎呀呀我們乖學生會不會因此喪失評優評先的機會啊？”

郁時南抿着嘴巴不吭聲了。

“喂。”霍周戳戳他的腦袋。

從小到大沒有缺席過一節課的郁時南，俨然已經沉浸在霍周所描述的場景中，整個人的情緒都變得異常低落和頹喪。

“開玩笑的。”霍周捏住他的臉，強制性地讓他擡起頭來看自己，語氣也帶上點緊張，“郁時南，你也太不經逗了吧？”

“況且就算真的缺席一節課也沒什麽，本來這節課就是臨時通知，沒注意到也情有可原，老劉不是不講理的人。”

這并沒有安慰到郁時南分毫。

“對不起。”霍周松手，微微擰起眉頭，“不是故意拿你尋開心，就是沒想過對你來說，這件事會這麽嚴重。”

郁時南小幅度搖搖頭：“本來就是曠——”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捏成小鴨子。

再沮喪的情緒都被打斷，郁時南茫然地擡起眼來看向霍周。

“随機點名沒抽到你。”霍周言簡意赅，“老師沒發現你曠課，但你如果非要跑去主動坦白，我也不會攔着。”

郁時南眨巴眨巴眼。

“自己選。”霍周撤回手。

“我又不傻。”郁時南故作鎮定地低下頭将衣服抻平，但蹿紅的耳尖卻暴露了他內心的強道德感——他知道這樣做不好，但他舍不得割舍因此帶來的好處。

霍周樂了：“你倒是變臉得快，看來也沒那麽乖啊。”說罷，他又略微斂起笑意，“既然不傻，那不如你就來說說宋回，你覺得他是gay，還是直男？”

郁時南錯愕一瞬：“他也是gay嗎？”

“你很驚訝？”霍周反問。

郁時南搖搖頭：“只是覺得我身邊好多gay。”

那确實不少。

你面前還站了一個。

霍周平靜地看着他。

“但宋學長從來沒有對我做過過分的事。”郁時南回憶了下，斬釘截鐵地開口，“所以……”

說到這裏，他又猶豫下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霍周：“所以gay，也不全是品行不端的人吧？”

他知道霍周恐同。

“少在這裏美化這個群體。”霍周果不其然黑下臉，“尤其像你這種沒有判斷力的，你才見過幾個gay就敢這麽說？”

郁時南沒底氣地錯開視線。

“跟你說了是提醒你。”霍周轉而掏出手機，“以免上次秦仰的事情重蹈覆轍，懂不懂？”

郁時南緩緩點了點頭。

“老劉今天的視頻我有錄屏。”霍周說，“壓縮完發你微信了，回去有時間自己琢磨，就收翻夾蹬四個動作，做熟練就行，不會的問我，免得第二節課露出破綻。”

郁時南捧着手機，好半晌後，才擡起一雙璀璨生動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霍周。

霍周一看就知道又要給自己發好人卡，索性直接将帽子卡在他頭上，然後用力一壓，把那句“你真好”扼殺在搖籃裏。

他不好。

他有私心。

霍周沉默地轉身離開。

等郁時南将帽子取下來的時候，更衣室已經空蕩一片，再看不見霍周的身影。

一不做二不休。

郁時南振作起來。

他要去找霍周教他游泳。

眼下正值七八節上課的時間段。

郁時南先是回宿舍拿了泳褲和保溫桶，接着跑去食堂打了飯，路過超市還順帶揣了兩瓶熱牛奶在兜裏。

因為時間還沒到，他就先在二樓的練舞室對着霍周發來的視頻練了會動作，等鬧鐘一響，就抱起書包馬不停蹄地往下面跑。

結果霍周沒撞見，撞見了林教頭。

郁時南當即剎住車，調頭就往外面走。

“哎——”林教頭眼尖地注意到了他，“小郁！你跑什麽！”

郁時南身子一僵。

“教練好。”他尬笑地轉過身去，不自在地抓抓頭發，“我剛才……剛才着急上廁所……”

“你跑反了。”林教頭擺擺手。

“是嗎。”郁時南頓時更加尴尬。

“我上次讓你幫我看着霍周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林教頭開門見山地問，“我看他最近還是動不動神游，狀态很不對勁。”

郁時南啊了一聲：“可我沒有發現他身邊有女生。”

“那他跟我說今天有約會要早點回去。”林教頭眉頭緊鎖，“問他他也不說，說了也滿嘴跑火車，扯起謊來面不改色。”

“約會？”郁時南微微睜大眼睛。

霍周談戀愛了？

什麽時候？

郁時南一臉懵逼。

“是啊。”林教頭點點頭，“跟我是這麽說的，你可以去問問他，現在應該在換衣服。”

郁時南哦了一聲，接着小跑進更衣室。

霍周這人确實少有坦誠的時候，說話都是真假摻半，

譬如跟林教頭說的那句“我有約會，今天得早點走”，就是前半句假後半句真

——他老是分神去琢磨郁時南一個人練得怎麽樣，與其繼續在這裏心不在焉耽誤效率，不如早點把事情解決。

“霍同學！”郁時南步伐還帶着倉促，他靠在門框上，着急地看向霍周，“你今晚……要去跟誰約會啊？”

霍周動作一頓，擰眉：“誰告訴你的？”

“教練。”郁時南呆呆地看着他。

霍周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從哪解釋。

這能怎麽說？

就說我壓根沒約會我就是想早點回去看看你？開玩笑，給霍周肋骨打斷三根他都不可能這樣開口。

于是霍周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來。

“我現在取消。”霍周說。

郁時南驚訝地張大嘴巴：“你果然有女朋友了。”

霍周沉默一瞬，接着開始百度：“……約會，約定會面的簡稱，包含了朋友同事之間或者戀愛的約定的會面，你知道什麽是或者嗎？”

郁時南松下口氣：“沒談就好。”

霍周看他：“怎麽，你很在意？”

郁時南摸摸鼻尖：“有人比我在意。”

“所以你不否認你也在意？”霍周樂了。

郁時南啞然，支支吾吾得不再吭聲。

“行了。”霍周不再為難他，“回宿舍，今晚幫你看一下動作的标準度。”

“我帶了泳褲。”郁時南舉起書包，“還在食堂買了飯，可以不用回宿舍，吃完直接開始就好。”

霍周皺眉：“帶泳褲做什麽？今天又不下水。”

“……我動作已經練得差不多了。”郁時南不好意思地搓弄着書包帶，“想今天下水試試，不可以嗎？”

“不可以。”霍周拒絕，“我還沒做好準備。”

“你需要做什麽準備？”郁時南疑惑。

“多了去了。”霍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你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