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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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隔天是周六, 沒課。

郁時南睡了個自然醒。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卻被一堵肉色的牆堵得嚴嚴實實。

郁時南的目光透着些許的茫然,忍不住抽出根手指按了按。

柔.軟的觸感自指尖傳來的剎那, 郁時南毫無焦距的視線陡然凝聚成束。

他促然睜大眼眸,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腦袋下意識往遠離霍周的那一側縮。

直到後腦勺撞上軟綿綿的防撞條後才堪堪停下。

昨晚……發生了什麽?

郁時南雙手覆在臉上努力回憶。

無果。

昨晚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變成斷斷續續連不起來的文章碎片。

郁時南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 只有外套被脫掉了。

再然後, 他的下巴就被一只大手包裹住了。

郁時南難以自制地擡起下巴, 正對上霍周那雙帶着點輕慢的眼眸。

“看什麽看。”霍周說,“我像是會趁人之危的垃圾?”

郁時南趕緊搖搖頭。

“倒是你。”霍周停頓半秒, 轉而鉗上他脆弱的脖頸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郁時南, 你還記不記得昨晚做了些什麽?”

郁時南支支吾吾:“……不記得。”

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啊?

他心虛地躲開視線,不自在地抓緊身上的被子。

“得。”霍周認栽,“我也是瘋了才會指望一個斷片的人記得這些事。”

他緩緩撤掉手上的力度, 起身下床,不忘叮囑:“以後身邊沒認識的人不能喝酒。”半晌, 又改口,“有認識的人也不行,總之就是不能喝。”

“你面前也除外嗎?”郁時南問。

“……我随便。”霍周說, “反正你酒品什麽樣我也見識過了。”

酒品?

郁時南猶豫一瞬。

“霍同學……”他試探性地開口, “昨晚,我沒把你怎麽樣吧?”

霍周埋頭在衣櫃翻找衣服:“說實在, 我真的很後悔昨晚裸上身睡覺,知道我為什麽裸上身嗎?不知道吧, 因為把你背上了六樓,平時看着輕飄飄跟朵雲一樣, 誰知道喝多了像個秤砣,我熱得不行才沒穿衣服。”

他叭叭一通抱怨。

霍周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不過那都是在遇到郁時南之前。

不抱怨行嗎?

不行,昨晚那經歷擱誰誰受得了?

“然後你就……”霍周說着說着又頓住,光是回憶都覺得荒唐,“算了,不提也罷,總之我還是挺感謝你的郁時南,讓我提前體會了一把做母親的感覺。”

郁時南咻然一愣。

“昨晚我非禮你了嗎?”

“什麽鬼。”霍周褲子都沒來得及提。

他保持着一根腿伸進褲子裏的動作,擡頭,對上郁時南那雙純然的眼眸後,又突然燃起點玩味的心理,旋即挑起眉梢:“是啊,對我負責。”

昨晚拽他的胳膊樓他的腰埋他的胸,怎麽不算非禮?

雖然霍周隐瞞了“他是自願的”這個前提。

他……

他竟然真的把霍周給那個了!

郁時南的瞳孔咻然放大。

“昨晚你連澡都沒洗。”霍周又開始往身上套衣服,“一身酒氣。”

郁時南趕忙揪起自己的衣服用力嗅嗅。

果然做了不該做的事。

霍周現在肯定讨厭死自己了。

郁時南深吸一口氣,望向他的目光誠懇真摯:“霍同學,你需要我做些什麽嗎?搬出宿舍,或者删掉聯系方式從此消失在你的世界,都可以。”

霍周皺眉:“你在想什麽?”

“就……”郁時南尴尬得耳尖通紅,“你不是恐同嗎?那我還把你那個了,你現在肯定不想看見我……”

恐同。

熟悉的字眼。

還真是回旋镖镖镖紮自己。

霍周演了二十年的鋼鐵直男,眼下“恐同”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身邊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郁時南。

“開玩笑的。”霍周神色淡淡,“有些gay就是這樣詭計多端,借着醉酒的名義行一些不軌之事,事實上人真醉了連硬都硬不起來。”

郁時南的表情頓時多雲轉晴:“那是不是說明我們昨天……”

“嗯。”霍周說,“什麽都沒發生。”

郁時南松口氣:“那就好。”

“趕緊洗漱。”霍周催促,“帶你去食堂吃飯。”

“馬上!”郁時南的語調都變得輕快些許。

霍周含糊不清地應了聲,然後就故作鎮定地在那裏翻起書來。

等浴室傳來淋浴的聲音後,他才緩緩将書放下,種種複雜的情.欲百般糾纏,最終化作一口沉重的嘆息。

依照郁時南現在對gay的态度。

挑明之後被讨厭還算輕的,霍周甚至感覺郁時南壓根都不會相信。

畢竟他一直以來都很愛貧嘴,很多話借着開玩笑的名義說了,郁時南也從沒往心裏去過。

自食其果。

霍周目光平靜。

兩人收拾完後又去了食堂。

“喝了。”霍周推給他一碗湯。

“還是你比較需要補氣。”郁時南趕忙推辭。

霍周說:“醒酒的,別跟我說你頭不疼。”

“……是有點。”郁時南乖乖地把湯拉到自己跟前,半晌,又擡起雙純真的眼睛,“那你想吃什麽?我請你吃飯。”

“肉。”霍周說。

“好,我去買。”郁時南沒有半分猶豫。

應該的。

他對霍同學做了那樣的事,就應該負責。

郁時南付錢的時候又默默看了眼餘額。

大不了過幾天抽時間去學校外面做兩天兼職舞蹈老師。

他大方的點了四盤菜,許久後才端着重重的餐盤回來。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郁時南目光懇切,“就随便挑着買了點。”

霍周矜貴地一盤菜吃了一口,然後就放下筷子:“我飽了。”

“啊?”郁時南愣住,“可是還有很多,我一個人吃不掉。”

“你都還沒吃就說吃不掉。”霍周皺眉,“反正我現在沒胃口,你要是不想吃就丢掉,把湯喝完回去休息。”

“別浪費吧。”郁時南為難地看着滿桌菜肴。

“那你倒是吃。”霍周說。

郁時南輕聲嘆口氣:“我努努力。”

霍周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安靜地看着他吃飯。

一發現郁時南有要停下來的跡象,霍周就立馬開始“袁隆平爺爺”“鋤禾日當午”“節約是種美德”,逼得郁時南不得不再次拿起筷子。

到最後郁時南實在吃不下了,就忍不住沖霍周投去個求助的眼神。

“吃到哪兒了?”霍周撐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他。

郁時南擡起下巴指指脖頸:“這裏,好撐。”

“……等會帶你去買健胃消食片。”霍周拿起筷子。

“你不是不餓嗎?”郁時南不解。

“你不是不想浪費嗎。”霍周神色淡然。

往後的幾天都是這麽過來的。

郁時南的朋友圈內容,也漸漸從[練舞、上課]變成了[練舞、跟舍友吃飯、上課]。

跟霍周一起吃飯這件事,已經慢慢成為他日常的一部分。

除了第一次是郁時南請客之外,其餘時間都是霍周買單。

郁時南問過原因,得到的回複是“你又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直到國慶假期前的最後一天,郁時南再次被抽中稱體重。

但這次得到的評價再不是“還是太瘦,你得多吃點”,而是“不錯啊,繼續保持”,他才恍然明白霍周這些天到底在做什麽。

還是一如既往很會照顧人。

郁時南趴在二樓的欄杆處發呆。

好半晌之後,他又重新打起精神。

[Y.]:霍同學,今晚你有時間嗎?

他想今晚請霍周去外面的餐廳吃飯好好表達下感謝。

意料之外的,沒有回複。

郁時南蹲在地上,時不時就去看看手機。

從天亮等到天黑,郁時南等得都快睡着了都沒等到。

他默然收拾書包離開舞蹈室,臨走前又去了趟一樓的游泳館,結果不僅沒看到霍周,連林教頭的身影都沒看到。

郁時南低落地回到宿舍,慢吞吞坐在那裏換鞋子。

“哎郁郁。”顧敞從床上坐起來,“你今天去哪了?”

“練舞室。”郁時南說,短暫的沉默後,他又忍不住問,“你知道霍同學今天在哪兒嗎?”

“他跟老陳在附近的體育館參與省隊的集訓。”顧敞笑笑,“是不是在跟前的時候覺得很煩,人不在又有點舍不得?正常,況且這才剛開始呢,等他倆後面進國家隊之後,一年估計都見不到一面。”

郁時南啞然一瞬,然後低下頭,盡力維持着稀松如常的語氣:“畢竟進了國家隊肯定會更忙一點哈……”

其實前幾天霍周跟他說過集訓的事情,但他沒放在心上。

因為之前大錦賽前夕霍周也參與過集訓,不過都是桦大校內,郁時南就以為這次也一樣。

郁時南趴在桌上,神情放空。

“嗡——”

微信震動聲。

[霍同學]:有事嗎?才拿到手機。

[Y.]:沒事,專心訓練吧,加油^_^

霍周于是再沒發消息過來了。

郁時南又重新趴回桌上。

他感覺自己變得有點奇怪。

興許是前面總是跟霍周待在一起吧。

郁時南将這種陌生的異樣感歸為不習慣。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拍拍臉。

打起精神打起精神。

明天找學長重溫下動作。

國慶七天長假,顧敞回家探望父母了。

劉家樂軟磨硬泡他幾天要他一起回家,但他還是拒絕了,并且保證年底寒假的時候百分百會回去。

整個桦大仿佛按下暫停鍵般陷入一片沉靜。

“假期還練舞啊?”宋回打趣,“你是真的挺拼。”

“學長你不是也沒有回家。”郁時南笑。

“我有我的理由。”宋回蹭蹭鼻尖,“不過社裏其他人都走了,就剩我一個,不嫌棄的話,我就陪你練練單底座。”

“沒關系。”郁時南說,“随便練練就好,我主要是擔心懈怠下來會丢掉感覺。”

“行。”宋回點點頭。

兩人經過長時間的苦練,現在已經具備十足的默契。

一連幾個高抛郁時南都能穩穩站立在宋回的掌心處。

“咱倆這也算磨合出來了。”宋回滿意得不行,他盤腿坐下,“不過郁郁,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把啦啦操和古典舞結合起來的,能稍微跟我講一下你舞蹈的立意嗎?”

郁時南喝水的動作一頓。

“我就問問。”宋回笑容明朗。

“花滿杯的主題是浴火重生。”郁時南簡明概要,“技巧性啦啦操中有大量的抛接動作,高抛、落下,這就相當于一次浴火,後面接古典舞,意味着重生。”

“哇——”宋回捧場地豎起大拇指,“每一次的高抛落下,都相當于主人公不甘于被大火吞噬做出的努力,真的很棒的思路!”

郁時南笑笑:“謝謝。”

“那我們繼續吧。”宋回重新站起身,“這麽好的立意,可千萬不能浪費。”

郁時南點點頭,将水杯蓋好放在一旁。

又一個跟往常毫無區別的高抛。

但宋回卻微微挪開一點距離。

兩米多的高度,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和防護措施,更沒有任何緩沖。

有得只是這麽多天來一起練習時,郁時南對宋回一點點積攢起來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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