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君小包子
吃飯過程中，顧甜一直不着痕跡的打量着林君。
在她印象中，天資聰穎又手段狠辣的林君小時候應該是驕傲而自信的。
就算是受過什麽苦，變得隐忍而心思陰沉，在兩三歲這個年紀也應該沒有學會隐藏。
可是面前這個小孩子林君……
顧甜不解的皺起眉頭思索。
他害羞拘謹，吃飯全程都垂着眼簾，一言不發，也一次都沒有看顧甜。
他喜歡吃番茄炒蛋，夾菜五次裏四次都沖着那一個盤子。可是吃到喜歡的菜他也沒有開心的神情，而是更加怯懦陰郁，幾乎是硬逼着自己往下咽，有一種恨恨的咀嚼着菜的感覺。
為什麽他有這種奇怪的表現呢？
這也不可能是裝出來的。畢竟原身可是他的媽媽。他有什麽理由僞裝自己？
顧甜摸着下巴。
難道那些奇怪的舉動都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當即，顧甜心中更柔軟了。她溫聲道：“多吃點，看你瘦的。”
小孩子埋在碗裏的動作僵了一下，飛快點了點頭。
顧甜先給他夾了很多番茄炒蛋，又把炒青菜和土豆炖牛肉都也給他夾了點。
他喜歡吃什麽就給他什麽，現在這麽瘦，該好好補補。
顧甜也理解小孩子不愛吃菜——她小時候也不喜歡。可以少吃，但不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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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甜就按照原身往常的行動，去了自家酒廠。
林建章是自己創業開公司，幹印刷那一行。
方湘則是專門做高檔葡萄酒的。她跟一個有一千多畝葡萄的葡萄園是合作關系。按理說應該比較清閑，但方湘不甘于現狀，一直在東奔西走想多拉點客戶。
——顧甜就想法完全相反。
她去廠裏轉了一圈，按着記憶處理完一切瑣事後就直接回了家。
擴充什麽客戶，手頭這些訂單已經夠她三年吃的了。顧甜不是不會做，而是覺得，孩子小的時候，本來就很需要媽媽，沒有感受到愛的孩子，都是不幸的。
所以就算現在有個金大腿來了，她也要回家陪孩子。
——前身忽略了孩子三年，她可不能繼續老路。
雖然顧甜加快辦公速度，到家也已經快中午了。
呂保姆和林君都不在，顧甜坐在沙發上，突然覺得這麽大一棟別墅，空空蕩蕩的，有點寂寞。
她思忖，呂保姆應該是去幼兒園接林君了。
林君上的幼兒園是貴族幼兒園，采用蒙式教育。單一個月的學費就要兩千。孩子在中午也要各自回家，不能住宿。即使這樣，仍有大把的人趨之若鹜，擠破腦袋也要往裏進。
正想着，她就聽到了開門聲。顧甜正要迎過去，就聽到稚嫩的童音興高采烈：“打的他頭破血流才好呢！”
緊接着就是呂保姆不贊同的聲音：“小君，怎麽說話呢！打架是不對的。不準再這麽說了！”
林君興奮的樣子一下子蔫了：“我知道錯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玄關的顧甜，低下頭，又變回了怯懦的樣子。
呂保姆一擡頭，生氣的表情變成了讨好：“方姐回來啦。我這就去做飯。”
她放開林君的手，向裏面走去。
顧甜有些糾結，林君明顯看着跟呂保姆更親近。
為什麽面對她的時候就變成了怯懦的樣子？方湘好像沒打也沒罵過他啊。
她拉着林君坐在沙發上，組織了一下語言，誇道：“你居然學會了一個四字詞語，意思也用對了，真是不錯。是誰告訴你的？”
“聽別人說的。”
“那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張虎總掐別人！李妍都哭了。”
“今天他掐常譽，常譽就打他，把他也打哭了。”
“你說‘把他打的頭破血流’，打誰？張虎嗎？”
三歲小孩子，說話還只會一句一句。顧甜就按着他說話節奏，也一句一句的問。
“就是張虎。”
“那你覺得，‘打得頭破血流’是對的嗎？”
林君看看她，不說話。
“你想想，血流出來多疼啊。要是你被別人打得‘頭破血流’，那多難受呀。”
林君卻仰起臉反駁：“我才不掐別人呢，不會‘頭破血流’。”
顧甜有點好笑，也有點欣慰。
“小君，你學會詞語是好的。但是別人說的不全是正确的，你自己要學會分辨哪些該學，哪些不該學。”
“嗯，不懂意思的話，可以來問我。”
顧甜想了一下自己的話，引導方面好像沒出錯，她漸漸放松了下來。
她摸着林君的小腦袋，看他似懂非懂的樣子，剛笑了起來，就聽到孩子突然扭過臉，低低嘀咕一聲：
“要是我被打了，那就讓他們多頭破血流幾次！”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流露出尖銳的攻擊性。
顧甜愣住了。
她看着已經恢複成怯懦表情的小孩子，無言。
……所以說，才三歲，林君就已經有了這種有仇加倍相報的想法了嗎？
她在記憶中搜腸刮肚的找，也沒有找到可能導致這種想法的誘因。
只能歸結成與生俱來林君就是這樣的人嗎？
不，顧甜拒絕這樣的結論。總有什麽原因引導他這樣想的。
她要做的就是把誘因找出來，然後消除掉。把林君帶回正途。
顧甜摸着林君的腦袋，假裝自己沒有聽到。心中下定了決心——下午她就去拜訪一下林君的幼兒園老師。
午飯過後，是午睡時間。顧甜沒有跟以前一樣，直接上樓休息，而是看着林君在床上躺好，她才回去。
她忘了告訴呂保姆下午自己想送林君，所以當她睡醒後，直接去喊林君起床時，才會大吃一驚。
銀白色的窗簾合攏着，将陽光擋在外面。林君那光線昏暗而氣氛安谧的卧室裏，床上被子整整齊齊。小孩子的身影再次不知所蹤。
顧甜這次沒有驚呼出聲。她第一反應是反手關上了房門，然後謹慎的打量着卧室裏。
門後，沒有。
床下，沒有。
桌子下，也沒有。
顧甜把視線最後投向了兩個大衣櫃。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過了，只剩下……這裏。
她拉開了兩扇衣櫃門，在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林君。
——小孩子坐在大堆衣服上，蜷縮在衣櫃的最裏面角落。
因為衣櫃突然打開，他正茫然的眨着眼睛适應光線。
顧甜把小林君抱出來，放在床上。她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關切的看着他：
“你為什麽要在衣櫃裏？”
想了想上一次同樣的情況，顧甜加了兩個字：“……總是？”
小林君從剛才就直直看着顧甜，臉上沒有表情。
聽到問題，他眨動起眼睛，看起來在掙紮要不要說話。
顧甜的聲音更溫柔了：“我是你媽媽，什麽都可以對我說的。”
她意識到，自己或許馬上要知道小林君身上怪異之處的秘密了。
林君垂下眼簾，輕聲說：“衣櫃裏很黑，我喜歡黑。”
顧甜猜測：“你喜歡黑暗？還是在黑暗裏睡覺？”
如果是後者，她估計就要考慮加厚窗簾的厚度了。
但不管是哪樣，顧甜能确定，有攻擊性，愛黑，內向，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方湘作為母親真的非常不稱職啊……
小林君表情變得糾結，他沒有說話。
為什麽？這麽簡單一個問題為什麽他不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