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盛瑤在去了市集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問厲峥方才去了何處。

厲峥只笑笑不說話。

待到付錢時, 盛瑤就被攔下了。

盛瑤瞪大眼:“你身上怎還有銀兩!”

厲峥頭一回給了盛瑤銀兩後,盛瑤只當他還給自己留了一部分。

但待到前幾日,一股腦給了她那麽大一袋子銀兩, 她便覺得,厲峥怎也不會再有剩餘了,那該是他全部的家當了吧。

厲峥那會的确是沒有剩餘了, 他直接就将身上現有的銀兩全數交給了盛瑤, 但那倒不是他全部的家當。

方才厲峥便是去了一趟錢莊, 取得些錢財, 此時自是有銀兩付賬的。

好在盛瑤一向是好糊弄的。

厲峥拿起小攤上的一支木簪比劃在盛瑤發髻旁, 仔細端詳着:“身上留了一點以備不時之需,這支很漂亮, 你喜歡嗎,要不要試試?”

漂亮二字似乎很難讓人忽視,更甚是厲峥的誇贊。

果不其然,盛瑤霎時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轉頭向銅鏡看去:“當真?我看看, 你湊過來些。”

厲峥唇角含笑,跟着盛瑤移動的方向湊上前去, 卻是直接将木簪簪進了她的發絲間。

盛瑤眸子亮燦地打量銅鏡中的自己,的确是好看極了, 她甚是喜歡。

她張了張嘴, 正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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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頭,攤位老板樂呵呵地收了厲峥遞去的碎銀,熱絡道:“好嘞客官, 一支木簪,可需要我幫您包起來嗎?”

“不必, 她戴着便好。”

盛瑤瞪大眼:“厲峥,你怎麽又……”

厲峥不給她接着說下去的機會,牽上她的手便先一步帶她離開了攤位前。

市集裏人多,盛瑤也再找不到時機提及此事。

而後她又和厲峥在幾家攤位前買了些小物件,這才離開了市集一路朝驿站而去。

算着時間,若是她爹收到她寄回去的信便立刻給她回信,那的确是差不多是時候該收到回信了。

不過這事也說不準,只怕她爹拖延,亦或是送信途中耽擱了。

盛瑤一路緊張期待着。

直至抵達驿站後,當真拿到了她爹寄來的沉甸甸的信,這才霎時放心,又雀躍驚喜道:“還好今日來取信了!”

驿站一角的小桌前。

盛瑤滿心歡喜地捧着厚實的信封,小心翼翼打開來。

信封裏裝有兩個紅彤彤的平安結,編織的方法和盛瑤此前寄回家的那一個一模一樣。

盛瑤眼眸一亮,取出兩個平安結左右手一邊一個拿給厲峥看:“厲峥,你看,這是我娘編的,我的平安結就是和我娘學的,像吧!”

兩個平安結就代表着爹爹和娘親在家鄉一切都好。

厲峥仔細端詳一瞬,點了點頭:“這個你倒是學得不錯,和你娘編的一模一樣。”

盛瑤驕傲地揚起下巴:“那當然了,我從小就開始學,怎也該學會了。”

厲峥抿嘴輕笑,那倒也沒什麽可驕傲的了。

他斂目看向信封,又道:“還有別的呢,不拆開看看嗎?”

盛瑤眉眼一彎,寶貝似的把信封關好收起來抱在懷裏:“剩下的便是銀兩了,沒曾想我爹這次寄來這麽多,那我們南下一行便完全不需擔心銀兩不夠了!”

厲峥一愣,表情略有古怪地看向盛瑤懷裏的信封。

拿出了兩個平安結後的大信封仍舊鼓鼓囊囊的。

厲峥起初以為是因盛瑤不識字,她家裏人還用了別的物件傳遞信息,所以信封那麽鼓。

沒曾想,那麽大個信封,除了平安結裏面剩的全是銀兩了。

厲峥沒有拿起信封掂過重量,只看外形就已是能看出裏面的銀兩定不是個小數目。

盛瑤一個不得不遠離家鄉,從村裏進城務工的小姑娘。

家中如何能給她寄來這麽大一筆銀兩?

況且,從遠處寄出這麽大一筆銀兩,途中自是少不了要先打點信差一番,否則信差不會就普通傳信的價錢完好無損地将銀兩運送到收件人手中。

換言之,寄出的銀兩越多,打點信差的價錢便越昂貴。

兩相加之,非富足人家怎也是無法寄來這般數量的銀兩的。

厲峥還記得自己最初替盛瑤拿回那個被偷走的錢袋時,打開看裏面僅有可憐的幾個銅板和一點碎銀。

更莫說他們每次提及銀兩亦或是花費銀兩時,她都一副緊張節儉的樣子,好似生怕花多了一般。

他理所當然認為盛瑤家中應是清貧的。

但如果盛瑤家中并不缺錢,那她為何會大老遠進城務工?

厲峥微眯了下眼,一時間有些理不清思緒。

好似他一開始在某個節點就想錯了,以至于後來的認知都有了偏差。

還未來得及多想,盛瑤已收起了信封。

她思索一瞬,忽的道:“厲峥,要不我還是給我爹回一封信吧,你不是說你可以替我寫信嗎,不知我們南下一行是否時間正好,在我爹啓程進城之前告知他一聲,也好叫他若是早到了城中也能知曉我的去向。”

“你爹要來柳陽城?”

厲峥看起來有些訝異,好似全然不知此事。

盛瑤倒是沒太在意,只是理所當然道:“他是我爹,當然會來的呀,若非他這回不慎摔傷了腿,不然他便是和我一同來的。”

饒是這般對話表面看起來并無任何不妥,但厲峥還是敏銳地從中察覺了幾分怪異,只是還抓不住那由頭。

盛瑤這頭已是向信差要來了紙和筆,而後遞到厲峥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厲峥收回思緒,拿起筆按住紙:“說吧,要寫什麽?”

盛瑤倒是沒有多少長篇大論要講,無非是些絮絮叨叨的小事。

她起身繞到厲峥身邊,嗓音輕輕柔柔地念着要寫的內容,視線看着宣紙上厲峥動筆落下的字跡。

雖是跟着厲峥學了幾日字,但信上大部分的字盛瑤都不認識。

可即使不認識,她也

能明顯分辨出厲峥寫下的字當是極為好看的。

蒼勁有力,利落規整。

不知她何時才能寫出這麽漂亮的字來。

“還有呢?發什麽愣?”身側的人呆愣着好一會沒再開口,厲峥不由轉頭催促。

盛瑤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拿起信紙:“好了,沒有了,就這些了,我方才是在想,若是我爹收到這封信,肯定驚訝極了。”

厲峥好笑道:“你爹不傻,瞧見了信,自是知曉你托了別人幫你寫的,難不成還以為你進城短短幾個月就能學成至此了?”

盛瑤哼了一聲,手上把信紙疊好裝進信封,嘴裏嗔怪着:“我爹當然不會以為這是我寫的,而且……”

話說一半,盛瑤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略有羞澀道:“而且,你也不是別人呀。”

她爹一看就會知曉,這是她的未婚夫寫的。

如此不知算不算是讓厲峥提前拜見了老丈人呢。

寄過信後,兩人便帶着今日采買的東西乘着馬車一路返回了竹林小宅。

承钊今日也将所有事宜辦妥。

如今,萬事俱備,只待到了時候他們便能啓程南下了。

盛瑤今日開心地做了一大桌子菜。

三人圍坐桌前,好一片其樂融融。

*

與此同時。

柳陽城城門前因着天色漸晚,已是人煙稀少。

突然駛過的一輛馬車搖搖晃晃之後停在了城門前。

過了片刻,一個身材臃腫的婦人背着一個包袱樂呵呵地走過來,熟絡地和馬夫說着什麽。

正當婦人将要跨上馬車時,暗處忽的沖出來三人,直沖沖地朝着馬車而去。

“可算叫我逮着你了,好你個張媒婆,真叫我好找!”怒氣沖沖的婦人潑辣地喊叫着,最先沖到馬車前,伸手就抓住了張媒婆的衣領。

“哎喲!哎喲!你誰啊!你幹什麽!你……”張媒婆毫無防備,被吓得驚聲大喊,直至慌亂中陡然瞧見婦人的模樣,當即愣住,“嗯?柳娘,李家的柳娘,你這是幹什麽啊!”

柳娘緊攥着張媒婆不放。

張媒婆一轉眼,這才瞧見随之趕來的另外兩張熟悉的面孔。

李啓生和李征。

正是她前不久介紹給盛家的夫家一家人。

李啓生個子不大,性子也沒有柳娘這般潑辣,但此時也是一副怒氣橫生的模樣,開口便指責道:“你收了我們家的錢,說是要把盛家那丫頭送來,這都過去小半年了,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柳娘也咒罵道:“還好老娘找人尋到了你的蹤跡,想趁夜逃回村裏是吧,咱們一家人在此蹲守了好幾日,今日可算逮着你了,你要麽把錢給老娘吐出來,要麽把人給老娘交出來,否則今日說什麽也不會讓你跑掉的!”

張媒婆一聽,驚愣地瞪大眼:“什、什麽?!盛瑤沒去你們家,我們兩個月前就到了柳陽城,她怎麽會不在你們家!”

她可不是柳娘說的那般打算趁夜逃跑。

不過是她近來剛在城中把另一筆大生意完成了,這便打算啓程回村。

正巧這位馬夫今夜要出行,她巧舌如簧叫人免費捎她一段路,這才選在這個時辰來乘馬車。

更莫說盛瑤那頭,她可是一道和她從村裏來了柳陽城,又怎會是想收了錢不給人呢。

李啓生皺起眉頭嚴肅道:“你少胡說八道了,別說盛家那丫頭,這兩個月我們也不曾見着你,你若當真有心要把人送來,怎會不将人親自送到我們家中,你就是收了錢不辦事,想卷了錢跑路!趕緊把錢還給我們!”

“不、不……不是這樣的!”張媒婆也是心虛。

她沒打算卷錢跑路,但也的确存了私心忙着去辦另一樁大生意,沒把盛瑤親自交到李家手上。

這都過去兩個月了,進了她兜裏的錢,她哪能願意再吐出來。

張媒婆連忙擺手道:“別急別急,你們相信我,我真的将盛瑤送來城中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盛瑤本就是定給你們家的媳婦了,這事可做不得假,我不跑也不逃,咱們好好把話說清楚,這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不見了呢。”

李啓生繃着嘴角不說話了。

柳娘仍是氣呼呼地放狠話道:“你最好別給老娘耍什麽花樣!”

說罷,柳娘手一伸,當即把張媒婆背上的包袱扯了過來,一把朝着身後的年輕男子扔了去:“征兒,拿着!”

從始至終一直沉默站在幾人身後的年輕男子手忙腳亂接住包袱。

不算太重的包袱也叫他雙手抱住後,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跄了一步。

他身形不高,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漸暗的天色也仍舊顯露出他一張過于泛白的臉色,像個病秧子似的。

在柳娘的大嗓門下,也只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便抱緊了包袱再未多說半句。

這頭,柳娘轉而抓住了張媒婆的胳膊,兇神惡煞道:“走!現在就跟我們去我家,說清楚就說清楚,人和錢你總得給我交一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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