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盛瑤少有的先見之明, 讓她在雲城就将給厲峥準備的生辰禮物備好了。

果不其然,他們第二日繼續出發後,接連兩日都一直奔波在路上。

明日便是厲峥的生辰了, 可他們此時還在半途中,都不确定是否能在明日之前抵達下一個城池。

秋末的氣候變化得快。

本是還不算刺骨的微風,經過一場夜雨後, 便轉而變得冰冷無情起來。

一夜入冬, 好似說的便是這樣的氣候。

這日清晨, 盛瑤賴在被窩裏好一會, 才鼓起勇氣起了身。

穿好衣服後, 她卻仍覺得背脊脖頸都陣陣發涼。

盛瑤想了想,不敢賭自己的身子, 還是拿出了她此前準備的棉襖。

做工精致的小棉襖只到腰間的長度,配以下身的煙羅裙,正好露出腰間的曲線。

一圈白色的絨毛環在頸間和衣擺處,讓她像個被精心包裹起來的瓷娃娃似的。

棉襖厚實, 讓人一下從輕便的衣着轉變為了厚重的冬裝。

盛瑤有些擔憂, 還未正式入冬自己就穿得這般厚實,可是會叫人笑話。

但她本就體弱畏寒, 還是讓自己暖和着才能安心一些。

盛瑤猶豫了一會,到底還是耐不住寒, 沒有減衣, 就這麽穿着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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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轉頭,正好瞧見隔壁屋厲峥也走了出來。

今日降溫,厲峥竟也同樣披上了大氅。

他衣架子似的高大身材讓厚重的大氅落于他腳踝。

沉黑的顏色令他整個人看起來肅殺冷冽, 掩不住一身華貴的氣質,俊得叫人移不開眼來。

盛瑤眼前一亮, 忍不住直言:“厲峥,你今日好俊啊。”

厲峥一愣,轉頭看來,視線不由自主落在盛瑤身上,肅殺之氣便霎時變得柔和。

這身軟乎乎的裝扮讓她看起來更可愛了幾分。

讓人想将她攏在懷裏肆意把玩,也不知是該先捏她的臉蛋,還是用那軟綿的絨毛逗弄她。

如此想着,厲峥便如此做了。

“瑤瑤,過來。”厲峥喚她,自己卻先邁開了步子。

盛瑤三兩步,兩人已是面對面。

厲峥垂眸看她,輕聲問:“今日降溫了,可還覺得冷,是否要再添些衣服?”

盛瑤搖了搖頭,微動手臂抱怨着:“我還想着我是否穿得太多了,都快裹成球動彈不了了,若是再添衣服,真到了冬季可怎麽辦?”

厲峥輕笑:“真到了冬季,再添衣便是,總好過染了風寒喝藥的好吧?”

一聽喝藥,盛瑤便抿着唇不說話了。

好在此前厲峥從那位大夫那開的藥還未曾要她服用過。

不過厲峥自己的藥也不見他用,盛瑤本是有些疑惑想要發問,但又怕厲峥因此想起了喂她喝藥,她便忍着沒吱聲了。

這會,盛瑤攏了攏衣襟,示意自己已是穿得暖暖的,絕不會凍着,這才又開口道:“我們今日又要匆匆啓程嗎?”

厲峥默了一瞬,才道:“嗯,接下來還要繼續趕路。”

盛瑤聞言有些失落。

她總覺得此番行程實在太趕了,且馬上就是厲峥的生辰日了,可看他這副模樣好像全然沒記着這事似的。

不過盛瑤也沒多說什麽,只乖乖應聲:“好吧,還是以你的正事為主。”

“抱歉,瑤瑤。”厲峥怎會不知盛瑤的心思,他上前湊近,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他在心下告訴自己,快了,就快要結束了。

盛瑤怎會因這等小事和厲峥鬧脾氣。

她見他好似愧疚,便擡了擡手臂想抱住他。

盛瑤的手臂剛懸在厲峥腰邊。

“咳咳……”承钊被嗆到的聲音忽的從不遠處傳來。

盛瑤一驚,忙要收手。

手腕就此被厲峥眼疾手快地抓住。

厲峥向側面一步擋住了盛瑤的身子,拉住她的手依舊把她的手腕帶到了自己腰間,用寬大的大氅擋了起來。

盛瑤嬌小的身形輕而易舉就被厲峥籠罩住。

一件大氅包裹兩人,熱溫霎時湧了上來。

盛瑤臉頰被染紅,手臂卻被迫環在厲峥腰上,躲也躲不掉,退也退不開。

不過承钊在那頭什麽也看不見,只是知曉這兩人一大早又黏在一起了,忙就要轉身回避。

厲峥側頭喚住他:“承钊,去備馬車吧,我們今日早些出發。”

盛瑤聞言一愣,從厲峥懷裏擡起頭來:“現在就出發嗎,連早飯也不吃了?”

他怎麽好像越來越着急了。

厲峥點了點頭:“在路上解決吧,早些出發,早些抵達,我們也能早些返回柳陽城了。”

厲峥的急切已是幾乎寫在了臉上,這是他少有的表現,畢竟也只有盛瑤才會總是藏不住心思。

盛瑤覺得早些啓程也好,說不定就能在明日之前抵達下一個城池,而非在驿站替厲峥過生辰日了。

但她也覺得厲峥這副模樣壓根就是當真忘記自己快要過生辰之事。

承钊那頭應下聲,轉而去準備馬車。

盛瑤忍不住問:“厲峥,你還記得明日是什麽日子嗎?”

以盛瑤的思緒,只是想借此試探厲峥是否當真不記得了。

可她的試探太過明顯,任誰即使真忘了,被她這麽一問也定是會想起來。

除非。

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日子。

厲峥一愣:“什麽日子?”

盛瑤蹙了下眉,不禁腹诽。

看吧,他果真不記得了。

盛瑤輕嘆一口氣,又嗔怪似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厲峥更覺不對勁,追問道:“到底什麽日子,我……難道忘了?”

厲峥正色地思索一瞬,仍是不得結果。

能有什麽日子需要他記得?

“不記得也無妨,我替你記着便是了。”

至此,盛瑤不再提及此事。

厲峥卻是稍有惦記。

他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明日能是什麽特別的日子。

他甚至翻看黃歷,明日諸事不宜,還是大兇之日。

可是無論厲峥怎麽問,盛瑤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不願透露分毫。

她臉上藏不住心思,嘴巴倒是緊得很,問也問不出來。

夜裏在驿站落腳之時,厲峥喚來承钊詢問。

“你可知明日是什麽日子?”

承钊苦思冥想片刻,搖了搖頭:“主子,屬下不知。”

“與盛瑤有關的,再想想。”

厲峥吩咐着,自己也沒有停止思考。

突然,承钊忽的恍然:“與盛瑤有關!主子,屬下想到了。”

“說。”

“明日,是盛瑤來到您身邊的第三個月整!”

厲峥愣了愣,而後不解:“所以呢?”

他知曉是三

個月,整不整的倒是未曾細想過,但此時回過頭來算一算,還當真是明日三個月整。

但這又如何,有何特別嗎?

前面還有一個月整,兩個月整,往後還有每一月每一年。

承钊出聲道:“主子,是紀念日,是特殊的日子,不少人尤其是姑娘家會對此格外在意,就像人一年一度的生辰日,或其他重大節日一樣,他們會專門慶祝,以紀念最初發生這件事的日子,盛瑤這是想慶祝她和主子您相遇的那一日啊。”

厲峥頭一次聽聞這等說法。

但回溯三個月前,他至今仍清楚記得盛瑤背着包袱怯生生走進宅院的那一幕。

這一日之所以有意義,是因他在這一日與她相識,她來到了他身邊。

而再往前的兩個月,他們還未進展到此時這般關系,更沒有捅破窗戶紙。

所以,這将是他和盛瑤的第一個紀念日。

厲峥心頭漏跳了一拍,而後逐漸亂了節奏。

他的确從未有過任何紀念日,就連他的生辰日,從少時總被人遺忘和不在意後,連他自己也不曾在意了。

得知盛瑤尋錯人這段時日,他慌亂惶恐,緊張不安。

但明日這個日子,不屬于別的任何人,只屬于他和盛瑤。

是真實存在的,也是确切發生的。

即使盛瑤認錯了人,可這段時日卻是怎也不會錯的。

厲峥心尖酸脹綿軟,化開一潭春水,将夜裏的寒意都驅散了大半。

原來她這幾日鬼鬼祟祟又神神秘秘的,是在為這個重要的日子而做準備。

但他居然毫無察覺,直至現在才反應過來!

厲峥皺了皺眉,生澀開口:“旁人在度過這樣的紀念日時,會做些什麽?”

“最常見的便是贈禮了,還有一起相伴,一起度過這一日的時光。”承钊按照自己的理解想了想,便道,“主子不必擔憂,其實最重要的便是您和盛瑤待在一起便足矣,而且往後你們還會有更多的紀念日的,這一次度過了,您之後便更有經驗了。”

厲峥微微颔首,但聲量不大,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嗯,我往後不會再忘記了,每一個日子我都會記得。”

承钊挺直身板,當即道:“主子放心,明日屬下會找個涼快地兒自己待着去,絕不出現在你們面前,絕不打擾你們二人共度這一日!”

厲峥聞言擡眸,好笑地看了承钊一眼,而後淡聲道:“那你可記得明日是什麽日子?”

承钊愣了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對啊,明日他還不能徹底消失呢!

此番南下的計劃将在明日進行最後的行動。

他們這一路借由畫舫宴上竊得的信物,打探到的消息已是到了最後關頭。

承钊雖是不明白厲峥從原本的散漫,到如今迫切萬分是為何。

但他們的計劃也的确進展飛速,已是到了快要收網的地步了。

所以明日,厲峥當然不可能只待在盛瑤身邊哪裏也不去。

若是他們沒能盡快辦事歸來,盛瑤這些日子的準備豈不是就白費了。

“不會。”厲峥像是看透承钊所想,這便吩咐道,“明日我會趕在傍晚前結束此事,你便負責後續收尾。”

說完,厲峥眼睫又微不可聞地輕顫了一下。

他垂頭從腰間拿出錢袋,掩下臉上不自然的神色,徑直遞給承钊:“辦完事,你就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鼓鼓囊囊的錢袋裏銀兩自然不會少。

承钊眼眸一亮,連忙接過,拔高聲量欣喜道:“是!多謝主子!屬下定會辦好所有事!明日絕不會歸來!”

“……不是不讓你歸。”

“是!屬下定會找個地方自己待着的!”

*

翌日啓程的時辰比以往又更早了一些。

甚至天都未亮,馬車已是在門前候着了。

盛瑤是在被窩裏被厲峥低頭吻醒的。

輕柔綿密的吻,雙唇相貼,一點一點啄吻她的唇。

直至舌尖探入,熟睡的人兒才發出即将轉醒的夢呓。

可盛瑤仍是沒醒得完全。

身子軟綿綿地靠在厲峥懷裏,連洗臉的棉帕也是厲峥上手覆在臉上的。

而後,厲峥甚至打算直接幫她穿衣。

盛瑤這才驚醒,微紅着臉蛋,連忙道:“我自己來便好,現在什麽時辰了?”

屋子裏還點着燭燈,窗外天色看起來就像是半夜。

“快到卯時了。”

盛瑤一驚,瞌睡醒了大半:“什麽?!還未到卯時?!這個時辰我們要去幹什麽?”

她吓壞了的模樣太可愛了。

厲峥抱着她偷親了一下,才告訴她:“要啓程趕路了。”

“這麽早……”盛瑤仍是難掩訝異,倒也不是覺得辛苦,只是還是不明厲峥到底在急什麽。

厲峥溫聲道:“你昨日不是問我今日是什麽日子嗎?”

“你想起來了?”

“抱歉,是我忽略此事了,往後我都會認真記得的。”

盛瑤窩在厲峥懷裏動作有些別扭地穿上外衣,耳邊聽着這話卻是覺得有些奇怪。

他自己忘記了自己的生辰日,為何要同她道歉?

但盛瑤沒能思緒太多,只搖了搖頭道:“這有什麽好道歉的,你只是近來太忙碌了,總歸我是記着的。”

厲峥坐在床邊換了個姿勢,他把盛瑤的身子轉過來面向他,低頭撚起兩根細帶替她系好腰間的帶子。

“可是我今日仍有無法推脫的要事,所以只得早些啓程,盡可能早些結束,我會在傍晚之前趕回來,在此之前,只能讓你等等我了,好嗎?”

盛瑤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大掌。

厲峥的動作很輕很柔,将她的系帶系出了漂亮整齊的形狀,就好像幼時在家她的娘親幫她穿衣時一樣。

厲峥收手後,盛瑤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自己整着的腰間。

清晨微涼,她心裏卻是暖洋洋的。

盛瑤擡眸乖巧地點了點頭,想起自己今日的準備,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也是準備在晚上給你這個驚喜的,那你可要早些回來啊。”

厲峥耳根一熱,綿密的癢意撓過心尖,對此已是迫不及待了。

“那快些出發吧,路上若是困乏便再靠着我睡一會,我會早些回來的。”

“好。”盛瑤勾住厲峥的手指借着他的力道從床榻上起了身,語氣裏,是同厲峥一樣的期待,“我等你回來。”

生辰喜樂。

就留到晚上時,再正式祝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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