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厲峥走後, 盛瑤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想不明白今日厲峥是哪裏沒做好，叫他們的事仍然沒有得到父母的同意。
在她看來，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說不定待日後, 她去到厲峥家，還不及他今日做的一半好呢。
盛瑤單純的心思忽的有一瞬惆悵。
原來成婚竟是如此麻煩和磨難之事。
因着相愛，所以他們想要在一起。
也因着想要在一起, 所以也期盼得到身邊重要之人的認可和祝福。
這個過程一點也不簡單。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份艱難, 才讓這份感情更加珍貴, 讓一切終修成正果時, 更讓人珍惜。
會有這一天的。
會的。
盛瑤這樣告訴自己。
吃過晚飯, 屋子外過年的氛圍仍舊不減，小道上熱熱鬧鬧的, 不時有人經過又有小孩玩鬧，隔着院牆也能聽得清晰。
不過盛家今日無事，接下來也不必再走門串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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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豐和容雲悠閑坐在廳堂裏嗑瓜子聊天。
盛瑤則坐在不遠處躊躇了好一會了。
因為她想去見厲峥。
可是眼看今日本就發生了被撞破之事，爹娘也壓根未松口同意, 她便更不知要如何尋借口出門了。
但最終, 盛瑤還是沒忍得住。
越是耽擱，時辰便越晚, 就越不容易出門了。
盛瑤趁着夫妻倆聊天的間隙，鼓起勇氣開口道：“爹爹, 娘親, 我想出去玩一會。”
“去哪？”
“不行。”
提問的是容雲，一口否定的是盛豐。
盛瑤臉色微變，緊張道：“就是……出去玩玩, 這會不是還早嘛，我在家裏坐着無聊。”
“玩什麽？”
盛瑤一向是乖巧聽話的。
也正因如此, 以往她要出去玩一次，可從不會叫爹娘這般追問。
不必問，也知乖寶寶是不會去幹壞事的。
這會，爹娘輪番追問。
好似不松口，又好似在逗弄她。
盛瑤緊張地攪着手指：“就是……就……玩、玩……”
她編不出一個像樣的借口。
盛豐輕哼一聲，不再逗她了，直言道：“要去找那小子？”
盛瑤張了張嘴，正要硬着頭皮應下。
“不行。”盛豐直接拒絕了她。
“為什麽！”
“找他幹什麽，白日不是剛見過？”
容雲難得附和盛豐，也在一旁點點頭：“是啊，剛見過呢，又要去？”
“這、這……因為、因為……”
盛瑤又急又羞，怎也沒想到叫爹娘知曉了她和厲峥的事會是這個情況。
還不如不知曉呢！
羞死人了！
盛豐別過頭去，在盛瑤看不到的角度攢起一抹笑：“總之不行，早些休息吧，今日你就別出門了。”
盛瑤最終還是沒能得到出門的機會。
甚引起了盛豐和容雲的注意，怕是連偷摸都不行了。
盛瑤悶悶地回了屋後，夫妻倆才相繼起身，也打算回屋。
容雲笑話道：“你這般強硬，只怕要惹瑤瑤嫌了。”
夫妻倆一向對盛瑤是有求必應的，盛瑤也少有提出會讓他們不能滿足的要求。
頭一次這樣，他們自是瞧見方才，盛瑤小嘴噘着眉頭皺着，一副又煩又氣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只怕盛瑤這會回屋，定是得悄悄埋怨父親了。
盛豐撇了撇嘴：“那能怎麽辦，難不成真讓瑤瑤去找厲峥嗎，這個厲峥怎麽回事，要見面能是咱們瑤瑤找了去嗎，他自己不知找來？”
容雲失笑：“你這副不近人情的老丈人模樣，他哪敢貿然找來觸你逆鱗？”
“什麽老丈人，別胡說，我又沒同意，而且，說不讓來就不來了，算什麽男人。”
“是是是，誰都得跟你一樣，當年我爹不允我與你見面，你翻牆也偷摸進來。”
盛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得意地哼了一聲：“所以我娶到你了，不是嗎？”
“那怎的，真讓人堂堂大官員翻咱家院牆？”
“他愛翻不翻，反正我女兒不能主動找了去，他若翻了，咱倆睡了又不知曉。”
話是這麽說。
但當晚夜深人靜之時，盛家主屋一側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貓着腰。
側面窗前随之也走來一道身影。
容雲将窗戶虛掩一條縫，無奈沖外頭的人影道：“你這到底是希望他來，還是不來，你還要偷摸看多久啊，能不能睡了？”
說好的睡了不知曉，可盛豐卻在這蹲守了好一陣也不睡。
盛豐聞聲，忙回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誰知曉那小子竟這麽沒種，還真就沒來，今日沒允瑤瑤出門，那小子又不找來，瑤瑤定是會難過的。”
容雲好生無奈。
既是這麽在意，一開始就允了瑤瑤不就行了。
盛豐無法向人訴說當真知曉自己女兒不再只是他們家中的小丫頭，而是當真有了喜歡的男子，也或許當真要嫁為人妻後，他的那般心情。
複雜，矛盾，無理取鬧，但又萬分糾結。
即使是對他的妻子，他也無法準确描述自己身為父親的這般心情。
當初他們談定婚事要将盛瑤嫁進李家時，他也有過這樣的心情，只是當時還未真瞧着人，事情也未完全定下來，便不似此時這般強烈。
眼下，他一點沒松口答應此事，心中卻是隐隐有着某種預感。
所以，複雜的情緒尤為強烈，才導致此時他一把歲數的人了，還做着這般幼稚又可笑的事情。
盛豐解釋不清楚，便壓低聲道：“你先睡吧，我再蹲一會，待會就回屋休息。”
“那好吧，那你早點啊，我就先……”
話音未落，容雲瞧見盛豐忽然驚愣地瞪大眼，更是拳頭都捏緊了。
容雲也愣了一下，探頭道：“來了？”
“噓！”盛豐眉心突突直跳，但又隐蔽着身子不叫人發現。
哪是來了！
沒人來了！
是他家寶貝女兒！翻窗出來了！
盛豐屏住呼吸瞪大眼，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沖出去了。
盛瑤鬼鬼祟祟地從窗裏翻出來後，就擡頭看着自家高過人身的圍牆。
她若走宅門，便要經過爹娘屋子，被發現了可就出不去了。
上次厲峥便是從這兒翻進來的，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翻牆出去呢？
圍牆對于盛瑤來說有些高，甚至她也沒有幹過這等事，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
但很快，盛瑤發現家中的木梯，應是用于平時取高處物件的。
此時正好用來她攀上圍牆。
不遠處主屋的轉角處，夫妻倆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兒搬來了木梯，又小心翼翼地往上攀去。
盛豐瞧見如此情形，再也忍不住了。
什麽狗東西！竟讓他女兒翻牆出去見他，那他在幹什麽！
眼看盛豐就要沖出去。
盛瑤這頭也已攀到了圍牆最高處。
盛瑤身子一顫，被從未到達過的高度吓得身子難以平衡。
她眼前一晃，赫然在圍牆下看到一道也愣住的熟悉身影。
“啊——”失控的一聲驚叫。
盛瑤竟是一頭往下栽了去。
“瑤——”盛豐吓壞了，當即奔出去。
他的呼聲還未傳出。
又先一步聽到圍牆外的一聲悶響，和一道男聲。
“沒事了，我接住你了，沒摔着吧？”
盛豐：“……”
随後趕出來的容雲也意外地挑了挑眉。
這兩人約好的？
很快，院外傳來盛瑤的輕聲：“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應當我問你吧，怎還翻上院牆了？”
“……我，我想來見你。”
“怪我，慢了一步，本是打算翻進來到你窗邊，但剛到地方，一擡頭就瞧見你了。”
院外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在院內的二人便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了。
容雲松了口氣，又好笑地看向盛豐：“滿意了？回去睡吧。”
盛豐赫然回神：“我滿意什麽？！我不滿意極了，他還真敢來？！”
“你輕聲些。”容雲沒好氣地拉住盛豐，“你剛還說人家不來就不是男人呢，這不是來了嗎。”
“可我女兒也翻出去了！”
“有驚無險嘛，他接住瑤瑤了。”
接住……
盛豐只短暫想象了一瞬，就想出盛瑤是怎麽掉下去，厲峥又是怎麽接住她的畫面了。
厲峥不是李征那個病秧子，身高腿長，身強體壯的，穩穩接住盛瑤自然不在話下。
但肯定也就此抱在了一起。
盛豐眼前一黑又一黑，憋了好一會氣，還是煩悶道：“我再蹲會，你先回去睡吧。”
“還要蹲什麽？”
“當然是不能讓他把我家瑤瑤拐走啊。”盛豐憤然道，“就一炷香時間，他敢多留，我就沖出去。”
容雲：“……”
她實在是難以理解這個矛盾又糾結的老父親心思。
容雲擔心盛豐沖動，便也沒有回屋，而是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等。
院外兩人當然不知他們的見面已是被知曉得清清楚楚的了。
盛瑤還頗為慶幸地道：“還好我方才及時止了聲，應是沒驚醒我爹娘吧。”
厲峥笑道：“但叫得很大聲。”
“當真？那我爹娘……”
厲峥偏頭聽了一瞬：“院內沒別的動靜，應是沒有吵醒他們的，你早些回去便好。”
盛瑤嗔怪：“我才剛出來呢，你就讓我回去了？”
厲峥愣了一下，不由收緊手臂把人往懷裏揉：“沒想到你會翻牆出來呢。”
盛瑤乖順地待在厲峥懷裏，還伸手把玩他垂落胸前的發絲：“我也沒想到，你竟也來找我了，早知我便不翻牆了，方才吓壞我了。”
兩人依偎在月光下，影子映在青石地上，逐漸拉長。
盛豐的蹲守到最後終究是沒得什麽收獲。
厲峥竟當真不到一柱香時間就把盛瑤送回來了。
不過不是正大光明從宅門送的，而是偷偷摸摸又一次翻了院牆。
厲峥抱着盛瑤，輕而易舉也安然無恙地把盛瑤送進院。
他親眼看着盛瑤回到屋中，再一直等着她屋中燭火熄滅才離去。
甚比盛豐這個老父親護送得還要周到。
至此，盛豐能說什麽，只能當今晚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悶頭悶腦回了屋裏歇下。
翌日。
盛瑤略有心虛地和父母坐在一起吃早飯。
她小心翼翼觀察過父母的神情，确信自己昨夜的舉動未被發現分毫後，這便大着膽子道：“爹，娘，待會我要出去玩。”
“又玩？！”盛豐瞪大眼。
盛瑤一驚，支支吾吾道：“什、什麽又玩，我昨晚，沒玩到啊。”
容雲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父女倆。
要她說，不若打開天窗說亮話得了，一個氣惱，一個心虛，搞得像誰不知道這丫頭又要
去找厲峥了似的。
盛豐簡直難以理解。
昨晚他們不是剛見過嗎，怎又要見！少見一刻不行嗎？！
他壓根就忘了，自己年輕時，終是和容雲定下婚事後，也這模樣。
容雲當時還驅趕他好幾次：“昨日不是剛見過嗎，你快走吧。”
那會盛豐如何說的。
他理直氣壯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那哪能一樣，我一日不見你都不行，每時每刻都想見到你。”
不過今日，盛瑤的請求到底還是被應允了。
盛豐雖然不情不願，但也還是松口。
他剛一答應，盛瑤就興高采烈地一溜煙跑沒了影。
盛瑤出門沒多久。
家裏竟是又來了客人。
容雲打開宅門時愣了一下，看着門前直直站着的李家三人，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
她為難地回頭看了眼盛豐。
盛豐抿了抿唇，好一會才道：“進來坐坐吧，正好我也有些話要說。”
李家自然是鄭重登門。
又是如上一次一般大包小包提着禮。
以他們家的家境而言，如此已是花費巨大。
但他們前來，臉上沒有半點心疼之色，毫不猶豫就将貴重的禮送給了盛家。
不過盛家當然不在乎這點禮，只本着待客之道，禮貌招待了幾人坐下。
茶水沏好上桌，柳娘倒是張望了一瞬，問：“今兒怎沒見瑤瑤呢？”
這話一出，夫妻倆意味不明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過李家三人自是看不懂這眼神何意。
而後容雲笑道：“瑤瑤在家待不住，出門玩兒去了。”
“這樣啊……”柳娘點點頭，思緒一轉，忽的道，“既是這樣，我讓征兒也去尋瑤瑤一同玩吧，他們年紀相仿，也自是能玩到一起的，咱們幾個在這聊聊天便好。”
這話有些唐突，且李征怎麽看也不像是能和盛瑤玩到一起去的。
不過盛豐卻是想也沒想就點頭應下：“行啊，李征你要去找瑤瑤玩會嗎？”
“可、可以嗎？”李征有些緊張。
盛豐道：“當然可以，瑤瑤這會應是在下面那條小道邊的舊宅裏，你知曉那地方嗎？”
“知曉的。”
盛豐唇角一勾，道：“那你去找她吧，到了地方，敲門就行。”
“好、好，那我便去了。”
眼看李征一副怯生生的樣子起身出了門。
容雲收回眼神來，又多看了盛豐一眼。
不看還好。
一看，盛豐唇角都快揚到天上去了。
這個壞東西。
安的什麽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