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動
心動
-
見司淵頓住腳步,紀笙笙臉上展露出無比燦爛的笑意。她稍一回轉,把話筒遞給了位于她身後的鼓手。
下一秒鐘,不同于紀笙笙演唱風格的甜美女音響徹廣場上空,又迎來好一陣喝彩。
于一衆游客的好奇目光之中,紀笙笙動作利落地從舞臺上跳下來,跑向司淵。
她知道,司淵不喜歡張揚,便一直沒有高聲喊他的名字。而是走近了,她才低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司淵。”
話音未落,她已經繞到了司淵面前,仰頭和他對視。
司淵戴着帽子,看不見他蹙起的眉眼。他想不明白,他都捂得這麽嚴實了,為什麽還能有人認出他。
尤其是,當他無意垂眸,對上紀笙笙那雙情意滿滿的雙眸時,他更是覺得無奈和煩躁。
“有事嗎?”
司淵冷冷開口,沒有半點溫度,甚至有幾分不耐。
紀笙笙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剛才,她明明看見司淵主動去牽站在他身邊女生的手腕,而且還絲毫不避諱地俯下身子,側耳聽她說話。
那時的司淵,站在他最嫌惡的喧嚷人群之中,周身卻沒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清冷,舉手投足間滿是溫柔。
就算是在夢中,她也不曾感受過如此溫柔的司淵。紀笙笙站在舞臺上遙望,一臉豔羨。
眼看着他就要和那個女生離開,情急之下,她打斷演出,脫口喚住了他。
其實,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因為她知道,司淵不喜張揚。她在衆目睽睽之下喊住他的這個舉動,他一定是不喜的。
紀笙笙本以為,憑着司淵的性子,他是不會因為她喚了他一聲就停下腳步的。可她沒想到,司淵竟真的停了下來。
紀笙笙喜不自勝,連心思也在飄忽。直到司淵那句極為不耐地話語傳入她的耳中,她才清醒了幾分。
但她的心中,仍存在幾分僥幸。她也想親眼看看,亦或是親自感受一番他的溫柔。
紀笙笙問他:“司淵,你是來特意看我演出的嗎?”
“不是。”他沒有半點猶豫,冷冷開口。
紀笙笙咬唇,面上閃過一絲尴尬,卻仍不死心,又一次開口:“那...那剛才站在你身邊的女孩是...”
“是我女朋友。我之所以會來看你們演出,也是為了陪她。”不等她把話說完,司淵就打斷了她,沒有給紀笙笙絲毫遐想的機會。
紀笙笙聽了,笑意隐去,連臉色都白了幾分。半晌,才又磕巴着問出一句:“你什麽時候交女朋友了?”
司淵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這是我的私事。你還有事嗎?我女朋友還在等着我,沒事的話,我得走了。”
紀笙笙搖了搖頭,司淵大步繞過她,向廣場外圍走去。
她并沒有立即返回舞臺,而是有些失落地看着司淵越走越遠的背影。很快,那道高大的身影被人群遮擋,隐入夜色。
忽然,紀笙笙的心中生出一股專屬于少年人的沖動。她想看看,司淵的女朋友究竟是何方神聖。
于是,紀笙笙沖着司淵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游客們都圍在一處看樂隊的演奏,他逆向而行的身影也很好辨認。
三兩步後,司淵的身影重新映入她的眼簾。
他步履匆忙,四處張望着。
單是看着背影,就能感覺出來他的急切。
忽然,他的視線頓在一處。
紀笙笙順着他視線的方向望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道倩影。她頭上戴着的那頂白色鴨舌帽,在暗夜中格外顯眼。
緊接着,他大步朝着那邊走去。
紀笙笙并沒有立即追上去,始終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而是遠遠跟着。她把尺度拿捏的很好,既能看清司淵的神情和動作,又不至于讓他發現她的身影。
-
自溫辭甩下他離開後,司淵就一直為此懸着心。
他本想立即追上去,可耳邊又回響起她臨走時說的那句‘我在外面等你’,溫辭顯然是要他和紀笙笙說清楚的。
他也覺得,今天的确是個可以和紀笙笙說清楚的好時機。
猶豫再三,司淵沒有立即追上溫辭,只是用視線一直追着溫辭的身影。
雖然紀笙笙站在他面前,但他的腦海中浮現的,依舊是溫辭剛才沒有任何留戀地松開他的手、把他一個人遺棄在這喧擾的人群中的畫面。
所以,整個對話過程,他都有點心不在焉,甚至是不耐煩。
當溫辭的身影徹底在他的視線消失之後,司淵匆匆結束對話,大步朝着她消失的方向奔去。
廣場上人潮如織,他掃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溫辭的身影,當即便慌了神。他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她打電話,餘光掃過廣場角落,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
他松了口氣,收起手機,大步朝着溫辭走過去。可走到她身後,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便一直沉默。
司淵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兒,視線一直沒從她身上挪開。
長椅上,鐘家阿婆正給圍在附近零星幾個游客講述庚辰島相關的傳說。溫辭聽得一臉認真,半點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司淵本不想打擾她,可又想讓溫辭第一時間發現他已經來到了她身邊。
于是,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與她并肩而立。怕她發現不了自己,他連呼吸都加重幾分。
可就算這樣,溫辭依舊沒有注意到他。別說是轉過頭來看他了,就連餘光都沒往他身上瞥。
司淵擡了擡手,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他本以為,他弄出點動靜出來,她總歸是要回頭看他一眼的。
可她沒有。
非但沒有,還特意往另一邊側了側身子,完全背對他,雙臂環于胸前,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防禦姿态。
他無奈嘆了口氣,微微俯身,輕聲說了句:“是我。”
司淵篤定,他剛才的話聲音雖然小,但能夠準确無誤傳到了她的耳朵裏。同時,他也篤定,她認出了他的聲音。
可溫辭不僅沒有轉過身,還頗為嫌棄地往挪動腳步,離他更遠了些。
司淵眸色一沉,心情又重新變得忐忑不安。
他知道,她是生氣了。可是,氣到什麽程度呢?
司淵不知道。
于是,他伸出手,試圖去牽她的手腕。指尖觸到她手腕肌膚的瞬間,卻又被她給躲開了。
同時,她回頭瞪了他一眼後,大步離開了。
司淵徹底傻了眼,眼睜睜看着她走出去好遠,他才晃過神來。随即,大步追了上去。
悄無聲息的,兩道身影從一前一後到并肩而行,離開了廣場。
除了遺憾沒有看清他口中所謂女朋友的長相,紀笙笙的心裏,還是有幾分不甘心的。
但她并沒有追上去。而是眼看着這兩人從一前一後、到并肩而行,逐步離開廣場。
同時,她也終于意識到,不甘心又如何,縱司淵真的有千般柔情又如何?他對她的态度,始終冷淡。
-
這一邊,溫辭卻是越走越生氣。
原因有二:
其一,是氣司淵。
其二,是氣她自己沒有容人的肚量。
盡管在很多時候,她有些驕縱。
但她依舊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更不該因為司淵和別的女生說幾句話就生氣。可偏偏,她就是生氣了。
在她百無聊賴聽阿婆講故事,他又遲遲沒有追過來的時候。
最開始,溫辭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生氣這一點,她只是覺得自己有點不開心。不知道為什麽,當司淵的腳步聲傳入她的耳中後,她心裏的那點情緒忽然就放大了很多。
後來,溫辭想,或許是因為司淵從一開始就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以至于她潛意識裏認為,就算是她鬧一下,他也只會對她束手無策,而非一頓說教。
-
溫辭雖大步埋頭往前走着,但她卻時不時用餘光去打量司淵。
她想看看,他有沒有當人男朋友的自覺。所以,她強忍着沖動,沒有主動開口問他。她就是想看看,她不問,他會不會主動跟她解釋。
司淵追上她後,雖然一直跟着,卻始終一言未發,更是沒有絲毫想要和她解釋的意思。
她越想越氣。
越是氣憤,她的步子也就邁得越大,勢必要将他遠遠甩在身後。可沒一會兒,他就又追上來,氣定神閑走在身側。
不知是跟他較勁,還是跟自己較勁,溫辭強壓下開口的沖動,一路寡言,連餘光也不再往司淵身上瞥去。
司淵更沉默了。除了腳步聲,他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臨到巷口,溫辭忽然聽到啼鴉的叫聲。繼而,耳邊又傳來一陣它大力振翅的響動。
盡管司淵不止一次跟她保證,它不會無故傷人。但因着前兩次的驚吓,她心裏對這只大鳥始終有些畏懼。
下意識的,她仰頭掃向夜空,生怕啼鴉從她看不到的方位沖過來。
似是發現了司淵的身影,啼鴉在兩人頭頂興奮地盤旋。
溫辭的注意力全在啼鴉身上,沒怎麽注意腳下,一個不留神,大半個腳掌踩進一個淺坑。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一聲驚呼之後,身體往堆在道路兩側的碎石牆上傾去。她來不及擡手去護住自己的臉,甚至已經在心裏做好了被碎石刮傷肌膚的準備。
“小心。”司淵的聲音傳入她耳中的瞬間,一只大手緊緊攥上了她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溫辭的錯覺,和他平時說話的聲音相比,少了絲低沉,多了抹焦急。
他的力氣很大,一把将她拽離了碎石牆。而他自己,則因為這力道,後背狠狠撞上了矮牆。
溫辭被他護在懷裏,都隐隐聽到一聲悶響。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身體撞上碎石牆的聲音。
她倒下的瞬間,視線曾在滿是尖銳碎石的矮牆上停留。按照他剛才的力道,那些石刺應該已經劃傷了他。
可他除了最開始喊出的那句小心,他再沒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她滿腦子都在想:如果他真的被矮牆劃傷,那該有多疼啊。
溫辭喉腔一澀,仰頭看向他的同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同時,她也清晰感受到,自己胸腔裏的那顆心髒,在她的眼神觸到他漆眸的瞬間,強有力跳動着。
原本溫辭以為,在她和司淵第一次見面那天,她就心動了。因為他那張臉。但現在她覺得,那時候酸澀的情緒,只能勉強稱得上是對他有好感。
而剛剛,她心動了,不同于以往任何時候,也不單單是因為他那張臉。
打動她的,是他的舉動。
盡管他沉默寡言的樣子,她不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