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鱗片

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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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淵,我餓。”

才轉過彎,溫辭扯了扯司淵的胳膊,說:“咱們去吃海鮮面好不好?”

“自助餐沒吃飽?”司淵垂眸瞥她一眼,連說話的語氣都夾雜着一些酸意。

剛才寒暄的時候,他明明聽到章揚在跟他炫耀,他今天請溫辭和另外兩人吃了四位數的海鮮自助。

“桌上有我讨厭的人,我吃不下嘛。”溫辭嘟哝了聲,又問:“你不餓嗎?”

不等他開口,他的肚子咕嚕咕嚕的放肆叫嚣起來。

溫辭輕笑,司淵面上一赧。

“想去哪吃?還是我們自己回家煮?”他問。

“回家。”

溫辭沒有猶豫,牽起他的手腕,步子飛快。好在司淵腿長,絲毫不費力追上。

海風雖清涼,但溫辭還是因為疾走出了些汗,潮意逐漸彌漫周身。

但最為熾熱的,還是她手掌之下,他的腕子。溫辭又想起他睡着時,被汗水浸濕的衣領。

明明前幾日,她還沒有這麽覺得。

要麽,是她沒注意。要麽,是這幾日才升高的。會是他後背上那些傷口的原因嗎?溫辭忍不住想。

“司淵,你的體溫怎麽比我高這麽多啊,像個暖爐。我都出手汗了。”溫辭松開了他的手腕,掌心朝上,舉到司淵面前。

司淵垂眸,借着月光和路燈,倒也看清了她掌心裏明晃晃、泛着晶瑩的汗液。

同樣的汗液,他的手腕上也有。只是不知道,這汗液,究竟是她一個人的,還是也有他的。

溫辭還在等着他的回答,司淵強壓下心頭的悸動,緩緩開口:“個人體質的問題。”

“那前幾天還沒這麽燙呢。”溫辭之所以說這句話,也只是為了驗證她的一些猜測。

司淵的反應很平淡,解釋更是從善如流,像是沒有任何異樣。

“我這個人,體質從小就跟別的人不一樣。或許是因為身體的活力太足的原因,每到月中,我的身體總是比其他時候要燙一些。”

這時,溫辭還不知道,司淵這個人抗壓能力極強,心裏越是忐忑,神色就越是平靜。

聽到他這麽說,溫辭心裏的懷疑逐漸散去,轉而變得很擔心。

“為什麽會這樣?有去看醫生嗎?”溫辭問。

“別擔心,醫生說了,只是個人體質的問題,不是什麽大毛病。過兩天,體溫就會恢複成正常狀态。”司淵語氣輕快,又補充了句:“如果你嫌熱,可以暫時離我遠一點。”

“那可不行。”不等話落,溫辭擡手,挽上了他的胳膊,笑意盈盈,說:“我的體溫低,你的體溫高,剛好可以中和一下。”

司淵沒說話,但臉上也有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喜歡溫辭這樣纏着他,他喜歡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

尤其是被溫辭需要。

“對了,明天我邀請了我那三個同學出海玩,你有時間一起去嗎?”溫辭仰頭問他。

司淵思索了一瞬,說:“有,我可以陪你一起。”

“那可太好了。我也不想單獨跟他們一起相處。可人來都來了,怎麽也要盡一盡地主之誼。”溫辭連腳步都雀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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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溫辭在司淵這裏待了好一會兒。直到月上中天,困意來襲,她才想着離開。

司淵送她到別墅門口,義正詞嚴地拒絕了溫辭提出的同床共枕的邀約。可溫辭卻像是鐵了心,攥着他的衣角死活不松手。

最後,司淵被她纏得實在是沒了辦法,只好俯下身,強制堵上了她喋喋不休、試圖說服他的嘴巴。

原本司淵的打算是淺嘗辄止,但溫辭似乎是猜透了他的意圖,雙臂環上他項頸的同時,緊緊攥住了他的後衣領。

他想退,也退不開。

于是,原本的淺嘗辄止,在兩人你來我往的試探和交流中逐漸變了味道。

鹹濕的空氣在二人唇齒的争搶之中逐漸變得稀薄,溫辭感覺自己近乎缺氧,身體也變得綿軟無力,連他的後衣領也要抓不住了。

如果不是司淵還緊緊摟着她的腰,如果不是她身後就是堅實的牆壁,她怕是站也要站不穩了。

雙臂失了力氣,緩緩從他肩上滑落。溫辭推不開他,又被他攪着舌說不出話,喉腔發出零星幾聲嗚咽。

司淵終于卸了幾分力氣,卻依舊沒有舍得松開她。鼻尖相抵,親昵無邊。

好一會兒,溫辭才恢複了些許力氣。但仍然像踩在棉花上,腳步軟綿綿的。司淵就是趁着這個時候,三言兩語将她哄回了房間。

溫辭洗漱完,看着鏡子裏臉頰紅暈未消的自己,仍然覺得自己頭腦空空,像是被僵屍啃掉了腦子一樣。

直到她躺到了床上,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太過于沉浸男色,連他拒絕了她的邀請都沒有意識到。

她拿起手機,想找他算賬,卻滿腔甜蜜。別說氣憤了,連怨怼都沒有。互道了晚安之後,溫辭緩緩進入了夢鄉。

送溫辭回家後,司淵一直沒有進房間。

他坐在槐樹之下的竹椅上,啼鴉安靜卧在他的懷裏,他撫着它的羽毛,視線卻始終落在對面那扇亮着燈的窗戶上。

回複完她的睡前信息沒一會兒,她的房間也暗了下來。司淵松了一口氣,放飛啼鴉,起身回了房間。

他換上潛水服,徑直往偏僻的海域奔去。

子時已過,農歷十五,正是月圓之夜。

水面波濤粼粼,銀輝灑滿了海岸。

他的腳步緩下來,仰頭看了一眼夜空。疏星朗月,高懸中天。看着那輪圓月,司淵越發覺得口幹舌燥。

他身體的異樣再也掩飾不住了。

每到月圓夜前後,他的身體總是會生出幾分狀況。不僅僅是體溫升高,就連身上也都長滿了只有爬行類動物才會長的鱗片紋路。

密密麻麻的鱗片紋路,從脊背開始,逐漸遍布全身,看起來尤為可怖。伴随着的,是一陣陣刺骨的疼痛。不被人觸碰還好,否則疼痛更甚。

這是他最大的一個秘密了。

因為身世的原因,他在這庚辰島已經是個異類了,不想再被別人當成怪物對待。所以,這件事情,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霍懈北。

之前,他也趁着正常的時候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他的身體壯實的像頭牛,沒有任何問題。可到了月圓夜,他的身體依舊會出現這種狀況。

年幼的時候,他最怕的,就是月圓夜的到來。那樣鑽心的疼痛,讓他從心底裏懼怕。

一次偶然的雷暴夏夜,一顆驚雷,劈漏了他家的屋頂,滂沱大雨從屋頂的窟窿裏傾瀉而下,将他澆了個透心涼。

也是那時,他才發現,水能抑制他身體的疼痛。

後來,每到月圓夜前後,如果有能夠入水的機會,他都會待在水中。如果沒有,他就會一身長衣長褲,盡可能把自己護得緊緊的。

無論冬夏。

一年十二個月,他每個月都會疼一次。

這麽多年下來,他別的本事沒有,忍痛的能力倒是大大加強。

如果不是因為溫辭時刻會靠近他,如果不是她說明天要和那三個同學一起出海玩,他完全能将這陣疼痛忍過去的。

只是那樣的話,他身上的秘密,怕也是要瞞不住了。

司淵越過淺灘,快步往海裏走去。

或許是因為他的動靜太大,又或許是因為對于海裏的魚類來說,他是一個充滿了陌生氣息的入侵者,他才一入水,原本在海裏自由游曳的魚群,霎然四散,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他的身邊。

翌日,當東方第一縷晨光緩緩升起,司淵從水裏出來,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大步往家走去。

他在海水中浸了一整夜,身體的症狀總算是有所緩解。雖然身體依舊滾燙,但至少,身體上的那些紋路消散,恢複成了正常的膚色。

這樣,就算是溫辭靠近,也察覺不出什麽異樣了。

早飯後,溫辭照舊給他換藥,卻驚奇發現,他後背的傷已經完全好了,溜光水滑,完全不像受過傷。

“司淵,你這傷口好的也太快了吧。”溫辭驚嘆。

司淵從沙發上站起身,一邊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邊說:“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我的體溫比較高,身體裏的防禦機制主動調節到最佳,傷口也因此恢複的快了些。”

“當然,你的功勞更大一些。”

他套上那件一早就備好的黑色外套,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如果不是你按時給我換藥,這傷口一定不會好這麽快。”

溫辭赧然低笑,紅暈又一次漲滿雙頰。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想起昨晚親吻的畫面,氛圍又一次變得旖旎。兩人越湊越近,眼看着就要親上。忽然,溫辭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來電提醒上,章揚的名字不停跳躍着。溫辭眉心微蹙,嘟哝了句:“啧,讨厭人。”

“那就不接。”說着,司淵從她手裏拿過手機,準備挂斷。

“等等。”她一把攥上司淵的手腕,開口阻止,“先別挂,昨天我都答應他們了,早晚都要去的。”

輕微的刺痛密密麻麻從手腕傳來,司淵動作一頓。

下一秒,手機重新落回到溫辭手中。她手指稍一滑動,接通了電話。

冷淡且疏離的聲音傳入司淵耳中,他稍稍安定了一些。章揚于她而言,不過是糾纏過甚的男同學而已。

昨天聊天的時候,不知是誰把話題主動引到了她那艘游艇上面,她既身為東道主,自然不能吝啬,便主動邀他們三人出海玩。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最後把會面時間和地址都敲定了。半個小時後,兩撥人在停靠着游艇的三號碼頭見面。

從家裏走到碼頭,不到五分鐘的路程。

為了避免那三人久等,溫辭和司淵是挂斷電話後的二十分鐘之後出的門。結果,兩人到的時候,那三人正在碼頭上翹首以盼。

最先看到溫辭的,是顧冉。

大老遠的,她就沖溫辭招手。

近了,顧冉更是先章揚和顧清河一步,歡快跑到她身側,親昵挽着她的胳膊,雀躍又興奮地訴說着在這庚辰島的見聞。

這樣親昵的舉動,自從章揚隔三差五出現在她身邊之後,顧冉就再也沒有對她做過。

所以,顧冉冷不丁地動作,溫辭很不習慣,但她并沒有把胳膊從顧冉的手裏抽出。莫名的,溫辭感覺,顧冉對自己的敵意好像消失了。

莫非,她和章揚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一趟出海,和上次不同。

這次的掌舵人是司淵,而非溫辭。溫辭則負責和她遠道而來的三位同學聊天。司淵大多時候都很安靜,卻阻擋不住一道、兩道甚至是三道目光頻頻落在他的身上。

除了溫辭,這游艇上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充滿了好奇

司淵背對着三人,雖然沒有坐如針氈之感,但也差不了多少。

并非是因為他受不住那三人的目光,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些鱗片一樣的紋路會什麽時候蔓延到後頸。

他去找溫辭上藥前,為了抑制後背上紋路的生長和蔓延,特意從冰箱裏拿了冰袋敷了後背。可現在,他并沒有冰袋傍身,後背上也沒有長眼睛。

除了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之外,他察覺不出半點異樣。

溫辭和司淵在來碼頭之前,專門去了一趟超市,采購了一些速食、飲品和零食。

當然,大多都是溫辭喜歡的。

早飯她沒怎麽吃,上船之後,司淵就把這些東西放到了溫辭身邊,方便她随時拿取,順便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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