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歌聲

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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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淵打量了一眼塑像,臉上的笑意更深,“不用。神仙大多有一顆慈悲心,沒有這麽小氣,不會同你計較的。”

“可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溫辭神色猶疑,最終還是決定給神像上香。她把包着蠟燭的外套遞到司淵手裏,正了正神色,畢恭畢敬點了香,對着應龍神像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詞,道:

“司淵神君,很抱歉。我們不慎闖入,擾了您的清淨不說,還要拿走您這裏的蠟燭。希望您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們一般計較。回頭,我定帶着貢品,好好來感謝您的施蠟之恩。”

司淵在一旁聽着,眸光越發柔和。明明她是為他才取的蠟燭,可偏偏,她把所有的因果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只言不提他。

溫辭才起身,章揚不願再繼續聽兩人的幼稚的對話,催促道:“天已經晴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免得又生什麽變故。”

顧清河也在一旁說了句:“走吧。”

他雖然不說,卻也是受夠了這裏。如果時間可以重頭來過,他甚至不會同意和章揚來庚辰島。顧冉越過一衆,拎過還沒有消耗完的零食袋子,來到了溫辭身邊。

溫辭正準備從司淵手上接過外套,卻被他躲開。

司淵:“我來拿就好,你安心走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去。走了沒多遠,溫辭忽然頓下步子,問:“糟了,我們把啼鴉忘了。”

話沒說完,她轉身便要折返回去,司淵拉都拉不住,連聲說道:“不用去尋了,它已經走了。”

溫辭停下來看他,那神情,像是在問: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在你睡着的時候,我親眼看着它飛了出去。”司淵說。

“茫茫大海,它會不會跑丢啊?”溫辭始終有點不放心,又扯着司淵的衣角問:“它是往哪個方向飛的啊?”

司淵反手握上她的手,絮絮說道:“放心吧,它知道回家的路。”

溫辭将信将疑,可看到司淵半點不擔心的樣子,惴惴不安的心終于放下了大半。

一行人上了游艇,溫辭心系司淵的身體,主動接過了掌舵的重任。司淵沒有意見,由着她去。

船開出去沒多遠,身後傳來一陣轟隆的悶響。

除了司淵,船上的所有人都回頭望去。他們才栖身過一晚的那座小島,正緩緩沉入海裏。最詭異的是,整座島嶼下沉,除了最開始的那聲轟隆悶響,再沒有別的動靜發出來。

島嶼周圍的海面卻很平靜,別說浪花了,連微瀾都沒起。

所有人都被這畫面給震撼到了。直到小島完全浸入海面,視線之中再也尋不到它的蹤跡,他們才紛紛回過神來。

章揚:“我靠,大白天見鬼了?島呢。”

顧清河神色複雜,嗓音不自然發顫:“我現在就算是往海裏扔一顆石子,也會濺起半人高的水花。可你們發現沒有,那麽大一座島沉入海底,周圍的海面卻始終很平靜。”

顧清河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又說了句:“還好我們走得快,要是再磨蹭一會兒,現在怕是已經随着那座島沉入海底了。”

聽了他這話,章揚下意識吞了下口水。

顧冉同樣一臉震驚,嗫喏着顫了顫唇,卻始終沒發出什麽聲音。她心裏害怕極了,不着痕跡地往溫辭身邊挪動着腳步。

這一瞬間,她也不明白,為什麽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溫辭,會帶給她一點安慰和安全感。

很久以後,顧冉才想明白:

盡管溫辭表面上看上去冷冷清清,但她其實是個好人。在那種有可能危及生命的險境中,也只有溫辭,不會輕易将她抛下。

而顧清河和章揚,可就不一定了。

也許是因為拿人手短,相比于整座島嶼,溫辭想的更多的,是那座廟宇。

她看了司淵一眼,司淵也剛好在看她。

四目相對,溫辭忽然覺得,司淵看她的眼神好像變了。具體是哪裏不一樣,她又有點說不上來。

依舊是漆眸沉沉,但裏面的情意,好像盛得更滿了些。但仔細一想,他好像一直這麽看她。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司淵問她:“害怕了?”

“害怕倒沒有,就是有點驚訝。”

溫辭甩掉腦子裏的雜念,往司淵身邊湊了湊,說:“原本我還想着,等哪天再上島去拜一拜那尊應龍神像的。畢竟我們從島上拿了這麽多根蠟燭。可現在,整座島都消失了。想去也沒得去了。”

“這麽失落啊?”只言片語,司淵也能聽出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出言安慰:“也許,這是神的旨意。或許,你可以把我們在島上遇到的那尊神像,當成你的幸運神。”

溫辭重新看向他,眸子裏滿是期待。

司淵斟酌了一下語言,緩緩開口,說:“你看啊,在我們需要擋風遮雨的時候,這座島嶼忽然出現,我們有了一個可以栖身的場所。現在,天晴了。我們一行人呢,也從島上離開了。

我們不再需要它了,所以,它又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緩緩消失了。”

司淵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船上另外幾人也都聽見了兩人的話。但不知是不是被這座忽然消失的島嶼給吓到了,誰也沒有打斷他,只是安靜聽着。

“我想起來了,你之前也說過,這片海域原本是沒有島的。”溫辭想到司淵之前說過的話,随口咕哝了聲:“莫非,我們誤入了什麽結界?就像修仙小說裏寫的那樣。”

“這是一件沒有定論的事情,你也可以這麽認為。”

司淵垂首,餘光瞥見放在他腳邊的那一包東西,低笑一聲,說:“好在,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我們不是還拿了這麽多蠟燭嗎?”

溫辭也看向那堆蠟燭,心不在焉應和了句:“對啊,如果不是這些蠟燭還在,我甚至會以為是錯覺。”

說完這句話,溫辭又沖着衆人喊了句:“坐穩了,我們要出發了。”

話音未落,機器的轟鳴聲傳入每個人耳中。

天氣晴朗,海面平靜,可船上的諸位完全沒有了欣賞的心情。除了司淵,船上的每個人精神都異常緊繃。他們受夠了海上的各種突發狀況,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盡快上岸。

溫辭專注操作機器,沒有注意到船上一度變得很奇怪的氛圍:安靜,且怪異。

司淵坐姿松散,微微垂着腦袋。大多時候,他都是盯着海面發呆。偶爾,也會把目光落在溫辭的背影上。

其實,他只是看起來像在發呆。實際上,他是在回憶九嶺山的同門在這片海域上自相殘殺的事情。

顧冉緊張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消散,她身體緊繃,坐姿端正,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顧清河和章揚相鄰坐着,時不時四目相對,卻誰也沒有搭理誰。

這樣怪異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溫辭把船開進熟悉的海域內。前段時間,溫辭和任薇學習游艇駕駛實操時,就是在這片海。所以,相對于其他海域,庚辰島附近的海域她還是比較熟悉的。

游艇的速度慢下來,溫辭回頭,沖衆人喊了聲:“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我們就能回到庚辰島了。”

“太好了,終于可以回去了。”顧冉的臉上終于揚起一抹笑意,“我都快臭死了,等上了岸,我要先洗個澡。”

“抱歉啊,本來是想邀請你們出海玩,沒想到遇到這麽多事情。”溫辭看了她一眼,和平常相比,此時的顧冉的确有點狼狽。

溫辭有點于心不忍,說:“島上有一家桑拿店,等上了岸,我請你去。”

“好呀。”顧冉欣然同意,整個人都放松了很多。

顧清河和章揚的目光也紛紛投向溫辭,目的不言而喻。

“我們也要。都是同學,你不能厚此薄彼”說話的是顧清河。溫辭看過去時,他一臉無辜,仿佛只是為了蹭一回桑拿。

司淵也擡起了頭,冷冷瞥他一眼,便挪開了目光。他知道,溫辭一定不會同意。她只是懶得動腦子,不是沒腦子。顧清河的意圖,已經從暗處擡到了明面上。她不可能感受不出來。

“我們兩個小姑娘,你們就別瞎湊熱鬧了。”溫辭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司淵聽着,無聲勾了勾唇。

“而且,男女有別。我們只是同學,蒸桑拿這種私密的事情,不太适合一起行動。”說完這話,溫辭開始思考,這番話到底是顧清河自己的意思,還是章揚逼着他說的。

她在腦海中回顧了一下顧清河開口說話之前,他和章揚好像沒有互動,連眼神上的交流都沒有。那麽,就是他自己的意思了。

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在此之前,顧清河一直是溫潤如玉的形象,做事說話,很會拿捏尺寸,根本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剛才的那番話,她聽出幾分不懷好意。

也許不是不懷好意,但她聽了,卻不是很舒服,所以果斷拒絕。

溫辭沒再看他,轉過身,垂首看着儀表盤。顧清河面上一白,尴尬笑笑,半晌沒有言語。

游艇又開出好一段距離,尾部拉出一層層白色的浪花。恍惚中,一陣輕靈悅耳的女聲傳來。如泣如訴,又像是在歌唱。

“好像有女生在唱歌。”顧冉環顧四周,卻始終有點定位不準,歌聲是從哪艘小船上傳來的。

溫辭也轉頭望去,顧清河和章揚同樣好奇。唯有司淵,連頭也沒擡。只是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下。

“她唱的什麽啊?聽不太清楚。”溫辭歪着腦袋,辨別了好一會兒,卻始終聽不清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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