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羅場
第23章 修羅場
月色籠罩下, 鳳清韻的耳根幾乎紅透了。
眼看着那個答案就要說出來了,不過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炷香的時間竟然到了。
察覺到咒術松動的跡象後, 鳳清韻毅然決絕改口道:“……都不喜歡!”
龍隐笑意一僵,可看到鳳清韻瞪他的目光, 再加上自己身上感受到的跡象後,立刻便了然了。
但他順勢便裝起了可憐,一副震驚而受傷的樣子:“鳳宮主當真一個都不喜歡?不會是都喜歡, 所以挑不出來吧?”
鳳清韻惱羞成怒, 直接一捧水掀到了他臉上:“……少自作多情,既然恢複實力了就趕緊起來,你想泡到明年嗎?”
鳳清韻言罷執意起身,他不知道的是, 那濕漉漉的破碎布料下, 半遮半掩露出的腰線比徹底露出來要更惹人心動。
龍隐見狀呼吸一滞,回神後立刻跟着從池水中起身。
鳳清韻嘴上說得無比硬氣,卻壓根不敢看身後人一眼。
好在當他随手掐訣換完衣服時, 轉身後發現龍隐也已經換好衣服了。
只不過龍隐新換上的是紫金鑲玉的法袍,一眼望過去華貴異常, 而鳳清韻則換了身和前面如出一轍的白色劍袍, 樸素得幾乎全靠臉撐着。
龍隐見狀眼皮一跳, 似是想發表點看法, 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轉而打算用實際行動轉達。
鳳清韻完全不覺得自己同一款式的劍袍買十件有什麽問題, 反而一邊往寝殿走一邊提起了正事:“按照月錦書的說法, 以及我前世得知的情況……接下來恐怕還是要去黃泉界走一遭。”
龍隐聞言看了眼月色:“眼下是月底,離下月十五開鬼門還有幾天時間, 只能在宮裏等幾日了。”
言罷他忍不住看了鳳清韻一眼,動作中還帶着些許小心,似是怕鳳清韻不願繼續呆在魔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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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鳳清韻在這方便本就遲鈍,聞言一點彎繞沒打,點了點頭道:“确實無處可去,倒也正好整理一下已知的消息。”
龍隐聞言驀然松了口氣,而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兩人一起回到寝殿,鳳清韻原本打算繼續翻那堆玉簡,龍隐卻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了一件銀底繡金的袍子,一眼便能看出它的華貴。
正道最鋪張的那些世家子弟,最多也就在繡紋上用一些天蠶絲,可眼下這身袍子,鳳清韻定睛看過去,卻發現那袍子的底料用的居然便是天蠶絲,而上面的紋理竟然是用最純淨的魔息直接凝結而成的。
整個袍子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繡紋隐約間甚至有流動之感。
不說那底料,單說上面凝結的魔息紋理就不像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一看就是廢了功夫精心準備的。
鳳清韻見狀都愣住了,回過神後忍不住感嘆道:“……天蠶絲和魔息就是用來讓你幹這個的?”
“倒是還有別的用處,只不過說出來你又不樂意。”龍隐笑道,“賞臉試一試?”
鳳清韻抿了抿唇瞟了他一眼後,擡手接過了那身天蠶魔絲袍。
雖然比起大部分修士來說,鳳清韻的家底足夠豐厚,但身為劍修,他向來在吃穿方面不怎麽講究。
而如今,換上如此華麗的衣袍,鳳清韻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一時間竟被恍惚了一瞬,回神後忍不住垂眸道:“……我穿着似是有些不合适。”
“有什麽不合适的。”龍隐勾了勾嘴角道,“你可是花妖,合該雍容華貴。”
鳳清韻被他理直氣壯的語氣逗笑了:“我既非牡丹又非月季,哪來的合該雍容華貴。”
龍隐霸道無比道:“本座說合該便是合該。”
鳳清韻看着鏡子中的兩人沒說話,半晌道:“……多謝你,龍隐。”
龍隐一笑:“道謝的稱呼就這麽敷衍嗎?”
鳳清韻耳根一熱,隔着鏡子看了他一眼,随即低聲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喊了句什麽。
而後在龍隐越發得意的笑容中,他扭頭落荒而逃似的回到床榻邊翻看玉簡了,從龍隐的角度看過去還能看到他紅得宛如要滴血的耳垂。
鬼門開之前的這十幾日,兩人暫時在魔宮呆了下來,整理已知信息之餘,鳳清韻本體的發育情況最終也得到了一個定論。
他的花苞确實如龍隐所言,花瓣發育完全,花蕊卻欠妥,一時半會兒開不出花來。
為此,龍隐給了個解決辦法:“反正本座已經恢複好了,再吸點血說不定就能開花了。”
但這個辦法卻被鳳清韻拒絕了。
畢竟只是催熟花瓣就吸空了龍隐的血氣,若是再來一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龍隐為此又給出了另一個辦法:“血氣不足,其實也可以吸點別——”
他還沒說完,鳳清韻便知道他想說什麽,一藤蔓直接把他抽到了魔宮的玉璧上。
月錦書辦事确實利落,很快便把一些細枝末節的資料整理好了,呈遞進來的時候剛好撞見這一幕。
她立刻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地開口道:“殿下,您要的玉簡整理好了。”
然而鳳清韻驀然回神後,看向她的眼神卻有些不對勁。
月錦書被他看得後背發毛:“……殿下?”
鳳清韻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思緒,在龍隐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故作鎮定道:“無事,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十幾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剛好夠一把半成型的簪子從桃花簪變為薔薇簪,看到那把和前世不同卻同出一塊天山玉的玉簪時,鳳清韻哪怕早已最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一愣。
“你龍神大人說好欠你的聘禮,”偏偏那人還要嘴欠打破這氣氛,“這次可沒食言。”
鳳清韻平白被人占了便宜,卻只是瞪了他一眼,嘴上連罵都沒罵,便珍重地收下了那把簪子。
又過了幾日,臨近鬼門開起前的一兩天,兩人原本正靠在寝殿內的茶幾上聊着玉簡內真假參半的消息,突然間,兩人一起停下了話頭。
遠處正魔兩道的交界處,一女修拎着劍,遲疑地邁過兩界的界碑,卻未收到任何警告。
她頓了一下後,擡眸看向魔宮,抿了抿唇毅然決然地向那邊走去。
魔宮內,龍隐率先回神,神色如常地剝了顆荔枝遞到鳳清韻嘴邊:“你師妹來了。”
“嗯。”鳳清韻應了一聲,張嘴接過果子,“我讓錦書去接她。”
另一邊,白若琳拎着劍走到一半卻驀然止住了腳步,她微微眯眼,打量着面前幾個貪婪地攔在她面前的魔修。
“正道的劍修?”其中一人勾了勾嘴角笑道,“魔界的規矩,清楚嗎?”
這幾個魔修單個來看均不足為懼,可若是聯合在一起怕是不好說了。
白若琳微微蹙眉,持劍橫在身前:“規矩?等你們贏了本座再來談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吧。”
魔修聞言怒極反笑:“不自量力的毛頭丫頭,給她點顏色瞧瞧,結陣!”
此話一出,泛着幽綠色的屍水瞬間從那幾個魔修腳下撲散開來,而後緩緩淌開,在地面上逐漸彙聚成某種陣法。
白若琳面色微變,她掐了劍訣正準備先下手為強,可就在此刻,天幕之間突然壓下一陣陰風,随之而來的是磅礴且駭人的魔息。
雙方人馬同時止住了動作,白若琳看向來者還有些驚疑不定,但那幾個魔修感受到這股魔息後卻驀然扭頭,震驚道:“暝鴉老祖——!?”
是千髅叟暝鴉,白若琳聞言心下陡然一驚。
下一刻,陰風席卷而來,黑霧散去後,一尊骷髅直直地看向白若琳,眼底閃着詭異的火焰。
白若琳的後背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幾乎是瞬間便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她幾乎都要去儲物戒中拿劍符了。
可下一刻,那實力無比強橫,足以統攝一方魔土的千髅叟卻向她微微一低頭,語氣竟有些尊敬道:“來者可是長樂劍尊?”
白若琳都被他喊懵了,以她的實力離什麽劍尊還差個十萬八千裏,哪敢當的起這種稱呼。
但和魔修自謙的情形似乎又有些過于滑稽了,最終她只能矜持地一收下巴:“……閣下找我何事?”
其他魔修見狀當即震驚地看向她,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殿下得知劍尊遠道而來,特命在下前來迎接。陛下與殿下已在宮中等候,”他說着微微側身道,“劍尊請。”
……殿下是誰?
白若琳聞言整個人都木然了。
她原本拿着鳳清韻給她的三道劍符,想着哪怕是拼掉半條命也能見她師兄一面。
她完全沒想到剛一邁入魔界便如此驚險,更沒想到最終化險為夷的方式會是這種。
白若琳在那幾個魔修驚掉下巴的目光中,面無表情地踩上了暝鴉的骨船。
向着魔宮的方向飛了良久,白若琳才逐漸回神,扭頭看向那具骷髅:“那什麽……敢問閣下口中的殿下是——?”
暝鴉似是看了她一眼:“劍尊到了便知道了。”
白若琳聞言沒再多問。
直到骨船落地,她擡眸看着面前氣勢磅礴的魔宮,一時間還有些在狀況外。
她原本以為自己要麽這輩子不會踏足魔宮,要麽會在跟随兩位師兄蕩平魔界時,路過投下匆匆一眼。
無論如何,她從來沒想過會是以這種形式,像個貴客一樣被迎進來。
……這世界當真是真實的嗎?
白若琳心不在焉地跟着暝鴉走到宮殿前,期間忍不住打量着周圍的景色,卻見魔宮旁的那塊土地空得有些突兀,似乎原本種着什麽,卻被憑空拔除了。
白若琳正奇怪,一扭頭卻差點撞上什麽人。
她吓了一跳,卻見宮門前站着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
“有勞魔皇。”那女子向暝鴉一拜,轉身同白若琳,“妾身宮侍月錦書,奉殿下之命特來迎接劍尊。”
一個普普通通的侍者,修為卻幾乎和白若琳持平,惹得她更恍惚了。
她僵硬地點了點頭,和月錦書走進魔宮的時候,大腦還沒怎麽回神。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自己就這麽輕而易舉地進了魔宮?還有人來迎接?
一路上月錦書還語氣溫柔地和她介紹着魔宮中的一切,好似她當真是魔宮的貴客一樣。
這種錯覺幾乎迷了白若琳的眼,以至于她隔着巨大的窗戶再次看到魔宮外那處光禿禿的地面時,脫口而出:“那地方原來種的有東西嗎,現在怎麽光禿禿的?”
話一出口白若琳就後悔了,心下暗暗懊惱自己怎麽如此口無遮攔。
“有的,原本種的是彼岸花。”可月錦書竟當真給她解釋道,“前些日子陛下因為一些事挨罵,為了哄殿下,便把花都移栽到浮屠山後面了。”
白若琳面色空白,好似在聽什麽天書,半晌竟然問道:“……那哄好了嗎?”
月錦書笑道:“自然是沒有,殿下生氣和那些花又沒什麽關系,反而因為移走了那些花,魔宮外面光禿禿的不好看,陛下又挨了一頓罵。”
事情變得更魔幻了,白若琳聞言再次木了臉,這次連接什麽話都不知道了。
不過也不需要她再接什麽話,因為很快她便被帶到了一處寝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白若琳的腳步一下子便頓住了。
卻見那人正側身坐在榻上和對面的魔尊聊着什麽。
只見她記憶中向來着裝樸素的師兄,眼下勁瘦的腰肢被金色的腰封裹住,身上穿着天蠶絲織成的法袍,頭發用一個簪子挽起,手上則拿着幾枚玉簡,正側頭和身旁人說些什麽。
感受到白若琳的到來,那人一下子停下了動作,扭頭看向來者。
白若琳從來沒見過她師兄這麽悠閑的模樣,更沒料到在魔界這麽多天,他非但沒有任何憔悴的樣子,反而整個人都瑩潤了不少。
就像是一直在舊人手中蒙塵的璞玉,在新人的悉心照料下卻熠熠生輝。
白若琳一時間愣住了。
“若琳。”鳳清韻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後,驀然笑了一下,“瘦了。”
白若琳聞言驀然回神,所有的不真實感盡數散去,眼眶一熱,竟有些想落淚。
魔尊的寝殿內眼下還是第一次來這麽多人,以至于連坐的地方都有些不夠了。
好在鳳清韻早給了月錦書一枚儲物戒,她見狀立刻從戒指中拿出了一把玲珑九寶椅放在白若琳身後。
“辛苦你了,錦書,下去休息吧。”鳳清韻言罷扭頭對白若琳柔聲道,“趕緊坐吧,大老遠過來,路上遇到危險沒有?”
白若琳坐下後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
鳳清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果真如此後松了口氣:“那就好。”
白若琳心頭感慨萬千,卻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萬千話語湧上心頭,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先說哪句。
而在此刻,坐在鳳清韻身旁全程一言不發的魔尊,剛好剝了個荔枝遞到他嘴邊。
白若琳記得她師兄最愛吃荔枝,可眼下鳳清韻卻微微蹙眉道:“半個時辰不到剝了一百個,便是當飯吃也吃飽了,膩死了,你自己吃吧。”
那荔枝都遞到鳳清韻嘴邊,甚至碰了他的嘴唇,但聽到這話後,那人卻一笑,收回來就扔到了自己嘴裏。
而鳳清韻見狀好似習以為常一樣,收回視線什麽話都沒說。
白若琳略帶愕然地睜大了眼睛,這、這不就相當于——
“不介紹介紹?”魔尊低沉中略微帶笑的聲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白若琳終于把滿心撲在鳳清韻身上的注意力稍微分出來了幾分,扭頭看向這個……把她的師兄從仙宮的泥沼中搶走的男人。
平心而論,魔尊看起來一點不像傳聞中喜怒無常的樣子,反而看着她的就像是在看一個天賦卓絕的後輩。
白若琳見狀臉色更不知道該如何擺了。
來之前她做好了和仙宮內其他弟子一樣挨魔尊巴掌的準備,而她對這個先前一劍贏下自己師兄的魔道至尊着實也沒什麽好印象,卻沒料到會是如此光景。
此刻的她就像是爹娘不合,終于勸着親媽離了婚的小姑娘,但當她真眼睜睜看着親媽改嫁,又下意識對這便宜爹感到抵觸。
于是她忍不住抿了抿唇,等着鳳清韻介紹彼此。
鳳清韻道:“我師妹白若琳,你沒印象?”
龍隐一笑:“仙宮那麽多白眼狼裏唯一養出來的好筍,又相當于你半個閨女,你閨女自然便是本座閨女,怎麽會不認識。”
“你少占我便宜。”鳳清韻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而後扭頭和白若琳道:“你莫要聽他胡說,喊他前輩便是。”
鳳清韻都這麽說了,白若琳再怎麽不情不願,也只能道:“……前輩。”
“嗯。”龍隐倒也冠冕堂皇地應了,而後他拿出一枚儲物戒遞給白若琳。
白若琳:“……?”
她一下子愣住了。
“他給你準備的見面禮,”鳳清韻解釋道,“收着吧。”
白若琳就那麽神情恍惚地收了魔尊的見面禮,一時間感覺今天的自己像個才煉氣的愣頭青,世界過于魔幻了。
鳳清韻溫和道:“所以若琳這麽千裏迢迢地來找我,有什麽事?”
白若琳聞言回了點神,深吸了一口氣說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其實也沒事,只是有些擔心師兄,聽花盈說……說你在魔界開花了,便想來看看你。”
鳳清韻一頓:“花盈把百目果帶回去了?”
“嗯。”白若琳點了點頭道,“之前大師……那誰瞞着我讓花盈他們來魔界找百目果,回去給柳無治病。花盈果真帶回去了百目果,可柳無吃了她帶回去的百目果後……境界卻直接掉到了元嬰。”
“仙宮上下對此事都很震驚,花盈的師尊……唉,就是大師兄,執意要治她的罪,還要讓她說出百目果的來歷,可她咬死不願意說,之後柳無也極力聲稱他吃下那果子前是知情的,還說自己罪有應得,可除此之外的內幕,兩人卻都不願意說出口。”
“大師兄一氣之下把花盈罰去煉丹室思過了,我動了點手段去尋了她,多的她不願多說,只告訴我說……”
說到這裏,白若琳忍不住看向鳳清韻:“說她見到了師兄你,還說你在魔界開了花,我實在怕你出事,便想來看看你。”
言罷她想起什麽般連忙補充道:“我來的事情沒有和大師兄說,還請師兄放心。”
鳳清韻聞言心下不禁動容,他的小師妹只是因為一個聽說的傳聞,便一個人單槍匹馬地拎着劍來魔界尋自己。
如此怎能讓他不感動。
不過在感動之前,眼下還有另一件事亟待解決——
“你來時并未和慕寒陽提及此事?”鳳清韻問道。
“沒有。”白若琳立刻點了點頭,“師兄走之後,大師兄他就像是瘋了一樣,找遍了各種辦法想尋你回來,但仙宮上下一團亂麻,他礙于俗務無法抽身。”
“如果得知我來尋你,我怕他執意跟來或者讓我帶什麽傳聲符,師兄不喜……不願見我。”
“我怎麽會因為他而不願見你呢。”鳳清韻語氣柔和道,“不過,你的警惕性夠高,但對于咒法的敏銳度确實該練一練了。”
白若琳一愣。
“傳聲咒倒是沒有,不過有人在你身上下了監視咒,你沒能感覺出來嗎?”
鳳清韻說着一擡手,在白若琳愕然的目光中,無數光點從她身上升起,而後在三人面前彙聚成了一個半身人影。
白若琳看到那人的一瞬間,面色一變,立刻從椅子站起來難以置信道:“大師兄——?!”
鳳清韻卻和她截然相反,擡眸心平氣和地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
——那果然是慕寒陽。
“清韻。”那道身影柔聲喚道。
月餘未見,那人的樣子卻還是一如既往,好似當真多麽深情一般。
鳳清韻淡淡道:“慕宮主,好久不見。”
慕寒陽好似被他冷淡的态度刺到了一樣,眼神卻忍不住落到了他身上。
只見那一個多月前,從道侶大典上毅然決然離開的人,眼下身上穿着銀白繡金的衣袍,富貴逼人間不像是苦修的劍修,反倒像是被人金枝玉葉養着的花妖,和在仙宮時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渾身上下無一處細節不在說——離了仙宮,沒了他,鳳清韻确實過的很好。
慕寒陽心下一時間五味雜陳,像是倒了醋瓶,張嘴便道:“清韻,師兄知道你——”
可他話還沒說完,便直接被人打斷了,只不過打斷他的并非鳳清韻。
“喲,這不是我們小宮主的前夫麽,又讓你知道什麽了——”龍隐話說到一半當即挨了眼刀,立刻勾了勾嘴角,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道,“哦,不對,忘了我們家小薔薇不喜歡這麽稱呼你了。”
慕寒陽驀然回神,意識到龍隐話裏的意思後,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清韻,你居然讓他看了你的本體——”
“方才聽了那麽多,就不必裝的如此震驚了吧。”鳳清韻卻輕描淡寫道,“花盈沒告訴你嗎?他不但看了我的本體,還吃了我的花苞,但這事和你有關系嗎?”
慕寒陽聞言,面色瞬間黑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龍隐見狀一下子笑了,剝了殼荔枝遞到鳳清韻嘴邊,方才還在說今天吃膩了荔枝的鳳清韻,垂眸看了眼送到嘴邊的東西,最終卻勉為其難地張嘴接了。
似是在慕寒陽面前故意給某人撐面子一樣。
龍隐見狀笑得更燦爛了,他扭頭看向慕寒陽,挑了挑眉道:“你看看你,千裏迢迢費盡心機圖什麽呢?好聚好散不行,何必非要讓自己輸得這麽難看呢。”
“畢竟你只是個——”頂着慕寒陽怒極的視線,龍隐俨然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飛揚跋扈間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嘲諷道:
“被遺棄的敗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