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種子
第65章 種子
狐女驚愕地看着這一幕。
未曾想那大美人非但不生氣, 反倒只是噙着笑瞟了他的侍衛,輕哼一聲道:“你管我喊誰。”
龍隐一笑,摟着他的腰不依不饒地還要往上親。
狐女連忙非禮勿視地移開視線, 可她那個半妖兒子卻一眨不眨地看着兩人,見狀扭頭看向狐女:“娘親, 兩個恩公在幹什麽啊?”
鳳清韻:“……”
狐女頭皮都快炸開了,連忙慌裏慌張地去捂那小狐貍崽子的嘴。
鳳清韻回神後登時臉一熱,擡手将龍隐推到一邊, 出于禮貌考慮, 連帶着将自己的面紗也解了下去,不好意思地同狐女笑了一下:“讓二位見笑了。”
狐女惶恐至極,連忙起身想要道謝:“哪裏哪裏,是我們母子該感謝二位恩公,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可她話未說完, 馬車便向前面行駛起來,她剛剛斷了一尾,身體本就虛弱, 被這麽一晃,一下子跌倒在座位上。
許是覺得自己如此羸弱實在不太體面, 她的面色一下子羞慚下去。
“姑娘身體抱恙, 不必拘禮。”鳳清韻柔聲道, “敢問你和孩子來這城中是為了什麽?”
那狐女已是孩子的母親, 多少年沒被人稱過姑娘,一時間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擁着孩道:“妾身丘櫻, 來此金鱗國尋找此孩子的父親。”
鳳清韻繼續問道:“那這孩子的父親是——?”
“妾身……妾身其實也不知道。”狐女有些羞慚地低聲道,“
他偶然路過妾身修行的五芒山, 被虎妖所傷,妾身救下他後,他願意以身相許,可成了親後,他卻突然在幼子降生當夜不告而別……”
Advertisement
說到此處,她又見兩人歡好,不由得落下淚來。
那孩子擡手替他斷尾的母親擦掉眼淚:“媽媽不哭。”
鳳清韻見狀不禁有些揪心。
丘櫻卻連忙擦了擦眼淚,強撐出一個笑容道:“讓兩位見笑了,妾身修行低微,此次前來只是為了給孩兒要一個說法,絕無害人之意,還請二位恩公放心。”
“姑娘不必自證。”鳳清韻友善地一笑,“我們既保了你,便一定相信你。”
幾人說話間,馬車緩緩駛入金鱗國內,外面繁華一片,鳳清韻卻陡然感到了一股死氣。
丘櫻還想說什麽,鳳清韻卻止住話頭,掀開窗簾面色凝重地看向皇城所在之地,卻見那皇城之上,竟然隐約籠罩着一團黑氣。
鳳清韻一怔,當即和龍隐道:“你來看看那是怎麽回事?”
龍隐掀開簾子一瞧,眯了眯眼道:“有人在竊取國運。”
聽到這裏,那沒什麽心眼的狐女總算聽出了兩人來歷的不凡,當即怔了一下。
鳳清韻微微蹙眉,正陷于思考時,馬車卻在一處地方停下了。
按照先前編纂出來的假身份,鳳清韻是來探望親友的,只不過這些都是龍隐安排的,具體到親友到底是誰,鳳清韻本人也不知道。
他其實還有些好奇龍隐會怎麽安排,于是攏着手裏一樣好奇的蛋,在龍隐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狐女帶着她的兒子也跟着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可剛一擡頭,她便看見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子,便是她們山的妖王恐怕也沒住過這種地方,一下子感覺有些說不出的相形見绌。
厚重的正門徐徐拉開,早就候在門口的侍從低頭恭迎他們進府。
鳳清韻正準備進門時,腳步卻一頓,他扭頭狐疑地看向門口的兩個石獅子——兩個獅子和他對視了半晌後,竟有些尴尬地移開視線。
——這竟然是兩個石獅子精!
不是說金鱗國嚴禁修士入內嗎?堂堂天子腳下都是這樣,那國師哪來的顏面談什麽狐禍?
鳳清韻只覺得有些無語,但見那兩只石獅子身上氣息異常純淨,也不好在大街上多說什麽,只能扭頭,帶着一衆人進了院子。
府邸的主人早早等在了院子中,由于一應事務都是龍隐操辦的,他說已經安排妥當了,鳳清韻便信以為真,但他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個怎麽安排好法。
畢竟金鱗國內的皇親國戚有限,龍隐難不成能硬生生造一個人出來?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眼下,終于迎刃而解了。
只見華麗典雅的庭院內,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
那男人看起來剛剛弱冠,面容清秀,見到鳳清韻後立刻笑着迎了上來:“這位便是表哥吧?聽內子提及多時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鳳清韻扭頭一看,卻見他名義上那個正掩着唇笑的表妹竟然是——月錦書!
鳳清韻:“……”
怪不得龍隐這麽有恃無恐,這金鱗國都快被滲透上篩子了,也沒人來管管。
“夫君。”月錦書連演都不帶演一下的,扭頭和她的便宜丈夫道,“你且回屋休息,有事了喊你出來,聽話。”
而後那人偶一樣的青年果真聽話地一行禮,轉身便向屋內走去。
月錦書笑盈盈地目送他回去,在此期間她根本沒收實力,堂堂萬聖魔皇的威壓,吓得那斷了尾巴的狐女眼淚都快出來了。
在她眼中,只見鳳清韻這“表妹”身後的巨大黑影幾乎凝成了實質,便是在她們那一代的妖王身上也沒看到過這種威壓。
然而如此可怕的存在,目送完她“丈夫”回屋後,收回視線後的第一件事竟上低頭向鳳清韻一拜:“屬下恭迎二位。”
狐女聞言震驚地看向兩人,一時間差點給他們跪下。
以她原本不過築基的實力,如今斷了一尾後基本相當于煉氣大圓滿,方才見個化神國師都快把她吓死了,更不用說眼下這種情況了。
“不必拘禮。”鳳清韻托着好奇不已的鲛人蛋,點了點頭道,“坐下講吧。”
此院子端的是亭臺樓閣,美不勝收。
衆人走到湖上的亭子中,那狐女看起來快吓得昏過去了,根本不敢落座,月錦書見狀拿了個梨塞到她兒子手中,擡眸和她笑道:“妹妹不必拘束,能得陛下與殿下相助,可見你是個有福之人,全當這裏是自己家就好,盡管坐。”
說着又塞了一瓶丹藥給她,那狐女見她如此實力卻和自己這麽說話,一時間吓得再不敢多言,連忙坐了下來。
月錦書還要給他們倒茶,鳳清韻道:“讓他倒,你且說說近些日子的見聞。”
龍隐堂堂魔尊,聞言倒真的從位置上起身,拿過茶壺便開始倒水。
月錦書見狀眨了眨眼,似是習慣了鳳清韻如此使喚龍隐一樣,當即坐下道:“屬下來此地已有月餘,身份暫為定遠侯新娶過門的王妃。”
“我來的時候,這剛死了爹娘的小侯爺也被人殘害了,而且殺他的人似乎很害怕有人通過他的魂魄看到兇手的臉,于是把他的魂魄糟蹋得不成樣子,我求爺爺告奶奶才保住他的魂魄,于是這小侯爺便答應讓我僞裝成他的王妃,只是希望我能替他找到殺害他的真兇。”
“我嫁過來不到三日,就這條街的盡頭處也出了一起人命官司,死的是當朝太師的兒子。”
鳳清韻聞言微微蹙眉:“我們進城時,那守城的士兵說,金鱗國內近期發生了幾起命案。”
“是有這事。”月錦書點了點頭,剝着荔枝道,“皇城之內幾日連死了七八人,都是暴斃慘死在家中,屋內的妝奁衣櫃被翻得灑了一地,那兇手似是在翻找什麽東西。”
那不怕生的小半妖在他娘欲哭無淚的目光中,巴巴地站在月錦書身旁,仰着臉看向她。
月錦書笑着把荔枝塞進了他的嘴裏。
鳳清韻眉心一跳:“難道有人在找青龍之心……?”
“有可能。”龍隐道,“但太師之子和青龍之心有什麽關系?難道除了那太師之子,剩下死的都是些皇親國戚?”
“那倒不是。”月錦書搖了搖頭,“死的只有一個譽王,不算這院子裏的那個小侯爺,剩下死的則都是與皇室不相幹的人。”
“譽王……”鳳清韻忖度道,“他是什麽來歷?”
“這我就不知道了。”月錦書搖了搖頭道,“他們似乎對譽王的身份諱莫如深,哪怕是死了,也沒什麽人膽敢議論。我找的這小侯爺,魂魄被拼到一起後本就是個傻的,從他口中也問不出什麽來。”
鳳清韻點了點頭,卻忍不住蹙了蹙眉,就在此刻,一旁的丘櫻小心翼翼道:“妾身……隐約知道一些關于譽王的事。”
衆人的目光瞬間投了過來,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連忙道:“是這孩子的父親告訴我的……”
鳳清韻溫和道:“沒事,你說。”
“好的……”她猶豫了一下道,“現在的皇帝應該叫慕重岳,死的那個譽王本名慕重岚,是元後嫡出,他頭上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廢太子,現在正在宮中幽禁。”
“皇帝慕重岳是繼後所出,似是因為奪嫡一事,和廢太子一黨不慕。”
丘櫻說到這裏,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
如此看來,此事和青龍之心的關系似乎也不大,更像是皇帝在借機清除之前太子的黨羽。
鳳清韻正沉思着,龍隐剝了個荔枝遞到他嘴邊,扭頭和月錦書道:“除了這事之位,還有什麽別的線索沒有?”
“沒有了。”月錦書有些慚愧道,“感覺青龍之心應該在皇宮中,因為那些王爺家我都翻遍了,一點影子都沒有。”
“而且整座金鱗國都快被妖族穿成篩子了,那青龍之心在不在皇族手中還真不一定。”月錦書想到了和鳳清韻一樣的問題,“妖氣最重的就是那國師府上,偏偏他區區一個化神,不知道哪來的東西——我在隐匿蹤跡不大動幹戈的情況下,竟然進不去他的宅邸。”
聽到這裏,鳳清韻摸着手中的蛋眯了眯眼,心下對那皇宮上的黑霧和那古怪的國師升起了一個猜測。
“至于皇宮——那得靠殿下了。”月錦書兩手一攤道,“門口設有當年劍尊留下的劍意,眼下就是姓慕的那條狗來了恐怕也破不了,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殿下能破了。”
龍隐聽到這裏一頓,但并未露出什麽意外之情。
鳳清韻原本還奇怪他怎麽一點都不驚訝,但轉頭一想,天道權柄拿回一半,知道什麽恐怕都不稀奇。
其實劍尊鐘禦蘭本就是金鱗國屠夫的女兒,慕寒陽則是千年之前那場狐禍之亂中唯二幸存的皇子,他因此對妖族深惡痛絕。
至于當年那場狐禍之亂,鳳清韻其實從鐘禦蘭口中隐約知道一些。
一只公狐貍化作女身被皇帝——也就是慕寒陽的父親看中,說什麽都要帶回宮中,一時間堪稱盛寵。
奈何公狐貍是生不出孩子的,為此它又在夜間變回原本的男子模樣,與原本的寵妃,後來因他的到來而一朝失寵的良妃私通到了一起。
後來良妃誕下一子,狐妖殺了接生者,用妖術掩蓋了他與良妃之子的半妖特征。
而良妃受狐妖蠱惑,執意要讓她與狐妖的兒子繼承大統,為此不惜殘害其餘皇子公主,最終甚至把矛頭對準了她親生的皇六子——慕寒陽。
後來,那時還不是劍尊的鐘禦蘭回金鱗國尋找她父母的遺物,剛好察覺到皇宮妖氣陣陣。
那時老皇帝已經被狐妖夥同良妃折騰得行将就木了。
鐘禦蘭得知此事後,毅然決然地殺了妖狐。
她原本要在皇長女和皇六子之間選一個繼承人,可皇六子慕寒陽對皇位深惡痛絕,為此不顧金鱗國禁止皇族修仙的禁令,執意拜入了彼時還不是劍尊的鐘禦蘭門下,而後他在生母良妃的哭喊中,親手殺了他的半妖弟弟。
良妃因此被氣得吐血,不出半月,也死在了病榻之上。
之後慕寒陽便在明面上因為修真之事被金鱗的玉碟除名了,也因此,修真界很少有人知道他金鱗皇族的身份。
但據鳳清韻所知,數百年來,慕寒陽一直在庇護金鱗國,甚至還把當年劍尊留下的劍符改做劍陣設在了皇宮之前。
……難道這次金鱗國內接連死人之事,和慕寒陽有關系?
鳳清韻一邊摩挲着蛋殼,一邊思索着這個猜測的可能性。
月錦書早就看見他拿了顆蛋在手裏,原本她只是以為那是個玩具或者裝飾,不過眼下靠得近了,他才發現那蛋上不但透着生機,而且生機之中,盡是鳳清韻自己的妖氣。
她愣了一下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殿下,這、這這難道是你生——”
鳳清韻被她一句話說得回了神,沒等他說完便立刻打斷道:“——這是鲛人蛋!”
“哦哦——”月錦書也不知道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哦了兩聲後便肉眼可見地欣喜起來,“是小公主吧?”
鳳清韻聽聞此話,卻忍不住想起了幻境之中,他抱着那團臆想出來的女兒,在月錦書的注視中胸口一濕的情況。
在龍隐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他不由得沉默了三分,随即道:“鲛人無性別,據說只有在成年之後,才會根據情況選擇自己的性別。”
月錦書聞言眨了眨眼:“這麽厲害啊?”
聽到有人誇自己,蛋蛋立刻挺直了腰杆表示自己的厲害。
“哎喲喲,小殿下真可愛,”月錦書,“有名字了嗎,寶寶?”
鳳清韻抿了抿唇道:“……北辰。”
他總感覺給一顆蛋取名叫北辰的怪異程度,不亞于給一只奶貓取名叫破軍,故而鮮少喊它的大名。
好不容易聽到爹爹喊自己名字,蛋蛋立刻跳了起來,昂首挺胸地蹭了蹭鳳清韻的手心。
月錦書見狀更加兩眼放光了,她剛想開口請求抱一抱小殿下,鳳清韻便拍了拍蛋殼,冷酷無情道:“先說正事,等到晚上我和龍隐去國師府看一眼,不過今日我和他進城時可能有些高調,那國師或許會派人來府外盯着,你記得處理一下那些人。”
月錦書立刻道:“屬下明白。”
丘櫻聞言則下意識替她的兩位恩公擔心道:“那位國師可是化神修為,照此夫人的話看,國師府外尚有禁制,二位恩公——”
然而她話未說完,月錦書卻略顯古怪地看向她,丘櫻話音一頓:“……夫人,怎麽了?”
“你沒聽說過…呃……”月錦書瞟了一眼鳳清韻,見他在此坐鎮,便大大方方地直呼魔尊名諱,“龍隐這個名字?”
丘櫻眨了眨眼:“沒有啊。”
……行,傻子克高手,月錦書想拿兩人的名頭炫耀一下都沒門路。
鳳清韻看穿她的想法後啞然失笑,揶揄地看向龍隐:“不過如此啊,陛下。”
龍隐一笑,剝了顆葡萄遞到他嘴邊:“是不是不過如此,宮主晚上便知道了。”
鳳清韻咬下葡萄後當即瞪了他一眼。
兩人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待到府內的凡人用完晚膳,月錦書安排丘櫻和她的兒子去休息時,午夜便悄然降臨了。
如今龍隐權柄恢複一半,兩人便再不用像先前那樣用那仙器鲛人紗來掩蓋蹤跡了。
鳳清韻被人抓住手腕,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和龍隐的身體一起消弭于無形中。
“——!”
那種感覺異常奇妙,甚至有些奇怪。
鳳清韻原本以為此法施行過後,應該是兩人之間互相能看到,只是別人看不見他們而已。
未曾想眼下若不是龍隐抓着他的手腕,他恐怕根本不知道龍隐在哪,甚至連自己的手腕都看不到,這種詭異的處境将他身上激出了一片雞皮疙瘩。
更要命的是——龍隐這王八蛋天道作弊一般好似能看到他。
當對方精準無比地親在他嘴上時,鳳清韻的眼神幾乎是愕然的。
那種自己都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別人卻能掌控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羞恥了,他連擡巴掌都不知道該扇哪。
鳳清韻适應了好一會兒才接受這一現實,最終當兩人來到國師府門口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其他達官顯貴的宅邸都和天色一起黑了下去,只有國師府隐約間還亮着燈。
鳳清韻微微一蹙眉,拉着龍隐的手就要往裏走。
門口果不其然有一道幾不可見的禁制,可惜這種禁制對于天道來說根本不夠看。
龍隐随手一揮,兩人便悄無聲息地潛進了國師府。
而當兩人打算繼續往裏走時,鳳清韻卻看到院子中坐着一個人,他頓了一下後,心下猛地一跳——白日那個修為低微,疑似殘仙的修士竟也坐在當院!
鳳清韻立刻止住了腳步,他原本想往裏面多進幾步,但拿不清這個殘仙的實力,最終他硬生生拽住了龍隐,兩人一起擠在了這個牆角。
因為看不見,那人無形的氣息就那麽噴灑在他的脖頸處,暧昧之餘還帶着幾分說不出的驚悚。
鳳清韻一時間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了,好在過了沒多久,庭院內便響起了腳步聲,他輕輕扭頭,卻見白天見的那個長髯國師走到殘仙面前,順從低下頭道:“師尊。”
——這國師竟然是這殘仙的徒弟?
月色下,那殘仙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青龍之心找到了嗎?”
國師立刻道:“找到了,不出師尊所料,那青龍之心果然在譽王手中,眼下已經交給陛下了。”
——城內死人之事,果然是這國師的手筆!
“找到便好。”殘仙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道,“你且告訴他,天道化身本就是他國所出的寒陽劍尊,待這以國運溫養的青龍之心和天道化身一起回歸本位,到時候自然少不了你們國家的好處,不必拘泥于一時的國運得失。”
國師恭恭敬敬道:“是。”
殘仙喝了一口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哦對了,你說今日在城門外遇到了一個言語嚣張的侍衛?”
“是。”國師提及此事後頗為憤憤不平道,“他竟聲稱他主人能找冥主招來魂魄,若不是他有天狐令,師尊不想惹得狐族注意,我早就——”
“他确實有這個實力。”殘仙卻打斷道,“你的人頭現在能完好無損地在脖子上呆着,你就已經該磕頭燒香了。”
國師一愣,殘仙扭頭看向他道:“你可知那兩人是誰?”
鳳清韻心下一跳,果不其然,下一秒那殘仙便道——“魔尊龍隐,和麟霜劍尊鳳清韻。”
此話一出,那國師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樣驀然僵在那裏。
鳳清韻面色卻微微冷了下來——那殘仙果然認出他們了。
而緊跟着,那殘仙喝了口茶後便繼續道:“魔尊龍隐眼下已經被千萬人惦記,不足為懼,棘手的只有鳳清韻一人而已。”
說到這裏,殘仙話音一轉道:“他們今晚沒有動作嗎?”
國師似還未從方才的戰栗中回神,聞言緩了三秒才道:“弟子派人去看了,說是——”
殘仙一頓:“說是什麽?”
“……說是兩人好似幹柴烈火,一下子便滾到了床上,他們還聽到那侍衛一直在問他主人,自己比之他死去的丈夫何如。”
鳳清韻:“……”
龍隐:“……”
讓月錦書僞造他們沒出府的樣子,這丫頭原來就是這樣僞造的?!
……不愧是萬聖魔皇,實在是不忘初心。
鳳清韻哪怕看不到,都能猜到眼下龍隐的嘴臉,他紅着耳根別開臉,全當沒看見。
殘仙聞言則是一哂:“既如此,待到明日鳳清韻動身,你便用青龍之心引誘他過去,他手中恐怕有白虎、玄武兩顆四象之心,你殺了他後将那兩顆心盡數取來,交給為師。”
鳳清韻聞言心頭猛地一跳,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龍隐的臉色驀然沉了下去,一時間黑得好似要滴水。
那國師似是被殘仙布置的任務驚呆了,怔愣了半晌才喉結微動道:“可師尊,弟子區區化神修為……恐怕傷不到麟霜劍尊分毫。”
“無妨。”那殘仙說着反手一揮,幾粒無比眼熟的種子便出現在了月色之下——那竟是先前慕寒陽用來強行喚起血契的同源之種!
那幾粒種子剛一出現,鳳清韻腦海間便轟然一下炸開。
國師随手一揮,将其中一顆扔在地上,看着它緩緩抽條萌發。
血薔薇本就是單株生長的靈植,由于血本就是無比珍貴的食物,故而它們對同源的血親無比抵觸,再加上之前有過被這些血親強制引發血契的情況,鳳清韻對此反應相當之大。
那并不是痛苦,而是難以言喻的躁動。
尤其是他最心悅的獵物近在咫尺時,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對血親的防備幾乎是瞬間喚醒了他的本能癡迷
鳳清韻的眼底甚至因此閃過了一絲血光,妖氣和劍氣幾乎要一起爆開,恨不得當場将那株新生的血薔薇擊碎。
【好餓……】
鳳清韻順着牆根緩緩滑了下去,咬着手背企圖克制本能,龍隐卻擡手想來拉他。
鳳清韻正是因本能得不到滿足而焦躁的時候,因為看不到那人的位置,只能胡亂靠在那人疑似胸口的地方,張嘴便是一咬。
“嘶——”
卻不料龍隐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咬得倒吸一口涼氣,院內的兩人立刻擡眸:“什麽動靜?”
“——!?”
鳳清韻驀然回了幾分神,在原地僵了片刻後,才意識到方才咬的好像不是胸口,而是——
意識到那是什麽後,鳳清韻當即紅了臉頰。
好在短暫的警覺後,那殘仙并未發覺什麽異樣,扭頭和他的徒弟道:“應該只是風聲,無事。”
鳳清韻和那國師一樣松了口氣,随即低頭靠在面前人懷中。
龍隐牽着他的手去摸剛剛被他咬的地方,嘴上則調侃道:【宮主為了讓本座禁欲一個月,也不至于下這樣毒手吧?】
鳳清韻自己做事自己卻不敢當,下意識就要別開頭,可本能卻讓他忍不住往人懷裏靠,原本清醒的大腦随着放松下來,逐漸又陷入了混沌。
龍隐見狀心下化成了一團,忍不住擁着他哄道:【好了好了,沒事,乖,擡頭看着我。】
那逐漸生長的血親近在咫尺,本能再次卷土重來,鳳清韻聞言茫然地擡眸,無意識地仰着臉微微張着嘴,那是一個無比标準的讨吻姿态。
龍隐見狀,實在忍無可忍,扣着他的後腦便親了上來。
而到了此刻,那警覺的仙人沒發現其他異樣後,也終于收回了目光,國師則是扭頭看向了那幾枚種子:“敢問師尊,這是……?”
“這是本仙動用仙法,催生出的鳳清韻的同源花種,你将它們在皇宮周圍按照陣法種下,自然讓他有來無回。”殘仙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後近乎引誘道,“天道歸位近在咫尺,只有渡劫期死絕了,你們這些化神合體的修士,才有飛升之機。”
但那國師聞言攥着剩下種子,似是還有些不敢:“師尊所言極是,但弟子愚見,待那些前輩飛升之後,我等的機會也不是——”
“幼稚而可笑!”那仙人卻冷笑着打斷道,“機會?你可知道眼下已經是你的第二次機會了,先前的你若是能抓住,眼下還會一無所知地在這裏站着嗎?”
國師一愣:“師尊何意……?”
“為師的意思便是——”殘仙的語氣突然有些陰森,“此方世界已經重來過一次了,可你卻什麽都不知道吧?”
鳳清韻因為那幾顆種子的引誘,勾着龍隐脖子幾乎快把對方的舌頭吞進口中了,衣襟都被蹭掉了幾分。
聞言反應了半晌才意識到這人在說什麽,随即立刻收回了些許理智,愕然地擡眸看向庭院。
“——什麽?!”而那國師的反應則比鳳清韻更大,“師尊是如何得知的?!”
“為師并非發動鬥轉星移之術的人,自然沒有前世記憶。”殘仙道,“但種種蛛絲馬跡,其實都在暗示這個事實。比如你——你難道就沒發現,從某個結點開始,你的修行速度便加快了嗎?”
國師聞言一怔,似是意識到了什麽般,臉色一下子被愕然占滿了。
殘仙見狀嗤笑道:“你難道真以為是自己開竅了嗎?”
“自負到可笑!全天下的人都經歷了重生之事,只不過僅有零散幾人能夠夢到前世之事,并且意識到事實。”
那殘仙一眨不眨地看着國師,近乎恐吓道:“這也導致了無數人修行速度跟着加快,等到天道歸位之時,天下人都會記起前世之事,但到那時已經為時已晚了!”
鳳清韻聞言心下一顫——原來全天下的人都重生了,只是他們沒有意識到而已。
而等到天道歸位,所有人都會想起前世之事,缺唯獨會遺忘那個在天崩之前力挽狂瀾的龍隐。
鳳清韻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一牆之隔的地方,那殘仙繼續說出來的話就開始胡編了:“前世那些大能借由天道權柄,之所以選擇共同颠倒乾坤,就是因為他們發現——天上的神位是有限的,可他們錯誤地讓你們這些人也獲得了飛升的可能,占據了他們的位置,所以只得重啓世界。”
那仙人幾乎是張嘴就來,騙人的把戲比龍隐還要強上三分:“這一世,只有那些大能率先夢到了前世之事,你以為他們還會像前世一樣讓你們一起飛升?白日做夢!”
“別那麽幼稚了,除去天道之外的剩下八位渡劫已經達成了協議,飛升之後立刻封閉通天之道,就和當年一樣。”
在國師不可置信的面色下,殘仙收了譏諷的笑意,語氣冷冰冰地恐吓道:“為師給你一晚的時間考慮,至于到底要不要動手,你自己今晚上想清楚,明晚如果皇城外沒有種上這些花種,那我只能說,你的飛升之路,被你自己親手掐斷了。”
說完,那殘仙便和先前一樣,将那國師扔在原地,一揮袖子,轉身便離開了。
月光之下,那國師面沉如水地站在石桌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幾顆種子。
鳳清韻卻在此刻壓抑着本能清楚地意識到——今天晚上是他們最佳的機會。
除掉那殘仙固然簡單,可誰也不知道那殘仙在此城中還有沒有黨羽,一網打盡才是最好的選擇。
龍隐擁着他一頓,垂眸問道:【怎麽個一網打盡法?】
鳳清韻忍着不适在心底道:【把那些種子全部替換掉。】
龍隐聞言一頓,當即了然,反手從儲物戒中拿出了幾枚魔界的種子,從外形上看,這些種子和那些薔薇花種似乎沒有什麽區別,可若是明晚之前那殘仙再回來,恐怕一眼就能看出它們的不對勁來。
龍隐蹙眉猶豫之際,卻突然聽到鳳清韻在心底輕輕道——【用我的。】
龍骨驀然一愣,回神後當即垂眸:【什麽?】
卻見鳳清韻在月光下耳根發熱,眼神閃躲,心中的聲音卻在顫抖中大了幾分——【用我的種子。】
【用——】龍隐難得表現出了幾分驚愕,一時間都有些語無倫次,【不是,等等,你哪來的種子?】
他整個人透着一種因為不可思議而生出的手足無措。
鳳清韻靠在他懷裏低着頭不說話,從耳根一路紅到了脖頸。
心中卻輕輕想到——
【自然為你結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