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嫁衣
第86章 嫁衣
龍隐聞言一言不發地看了鳳清韻半晌, 突然掐着他的腰身俯身壓了下去。
鳳清韻正值花期,又忙了整整十天,心情本就容易起伏, 白日只是因為宮主的職責所以強行忍耐罷了。
如今一朝得了歡好,自是如魚得水, 難得放縱。
而他心情好,連帶着龍隐都少挨了幾句罵,當夜無論是什麽花樣, 哄着竟都能來上幾分。
龍隐一下子得意到了極致, 恨不得溺死在那捧充滿花香的溫柔鄉裏。
奈何一次肌膚之親後,龍隐撩開懷中人的裏衣便要繼續,卻被人喘着氣一腳踩在腹肌上:“……停。”
龍隐攥着人的腳踝便想裝聾子,鳳清韻的大腿順勢從裏衣中滑了出來, 眼看着那人低頭就要往其中埋, 鳳清韻半阖着眸子夾住那人驀然湊上來的臉頰,好笑道:“只是歇一下,又不是不讓你繼續……急什麽?”
一聽這話, 龍隐頓了一下驀然便偃旗息鼓了,他笑着輕咬了一下夾着自己的白皙腿肉, 起身将人摟到了懷中。
鳳清韻眯着眼靠在他懷中, 任由他給自己按摩着肩頸。
濃情蜜意之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道侶大典的章程。
“這次大典天下人可看着呢, ”龍隐揉着鳳清韻方才因為仰了太久而發酸的脖頸:“儀制之事……宮主怎麽看?”
他一個又是在人道侶大典上搶婚,又是在天門大典上動手的魔尊, 規矩二字在他眼裏跟草紙也沒什麽區別, 居然還會在乎什麽儀制。
鳳清韻好笑地閉着眼道:“待我明日翻翻舊例便知道了……不過無論如何,必不能仿照前世的儀制, 不然某些小肚雞腸的人恐怕又要念叨我了。”
龍隐聞言一笑,并不否認自己的小肚雞腸,只是突然問道:“宮主前世大婚時的喜袍,是誰給你做的?”
鳳清韻一愣,緩緩睜眼,靠在他懷裏有些疑惑:“自然是宮內負責相關事宜的人做的,怎麽,你問這個做什麽?”
龍隐不答,半晌才撩起他的發絲道:“我想親手給你做。”
鳳清韻一怔,驀然擡眸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便是凡人大婚,也沒聽過哪個男子親手給妻子做嫁衣,亦或者女子給丈夫繡喜袍的。
修真界便更不用說了。
對于修真之人來說,結為道侶本就和凡人夫妻不同,他們的目的往往是為了雙修,故而更講究門當戶對和境界相配,這種結合反而和情愛二字關系不大。
故而許多修真者甚至不願意用夫妻之名稱呼他們的道侶,彼此往往也各自養有妾室男寵。
在這種情況下,莫說是大婚之前親自縫制婚服了,便是婚後為對方親手制衣也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事。
鳳清韻回過神,也沒說什麽,只是擡手便要脫掉方才意亂情迷時也沒褪去的裏衣。
那動作實在太自然了,看得龍隐一怔,眼神立刻就變了,手不由分說地便摸上了對方的腰肢:“宮主休息好了?”
說着掐着人的腰就要往床上按,惹得鳳清韻當即擡眸瞪他:“不是你說要量體裁衣的嗎?”
龍隐笑着按在他的腰肢上:“本座可沒這麽說,我閉着眼都能勾勒出我家小薔薇的身形,何必量體裁衣?”
鳳清韻聞言一怔,突然沒由來地想起了先前他送自己的那件劍袍。
緊跟着,他腦海中便浮現了龍隐一個人坐在燈下裁制衣服的場面,一時間有些說不出的好笑,不由得道:“……你堂堂魔尊,怎麽對這種事如此娴熟?”
龍隐聞言卻一頓,随即低聲道:“本座若是說了……宮主怕是又要罵我變态了。”
鳳清韻一聽這話,登時對此事升起了莫大的好奇,聞言眯了眯眼,擡手捏住他的臉頰:“別給我扯東扯西的,說,哪學的?”
“自然是你早年尚未化形之時學的。”龍隐擁着他在他耳邊輕笑道,“那時本座可是心心念念想着待你化形後給你穿什麽衣服,為此特意同通天那厮學了怎麽裁制布料,雖說後來在幻境中走了一遭忘了緣由,可學的內容倒是沒忘,你看,如今不就派上用場了麽。”
鳳清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答案,愣了一下後扭頭震驚地看向他,似是在看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變态。
他當時才多大,別說化形了,連芽都沒發,這人居然都想到了怎麽按照喜歡打扮自己。
想到這裏,鳳清韻不由得抿了抿唇,心下泛起一股說不出的熱意,面上都臊得慌。
半晌他才垂着眸子,按着人的肩膀小聲道:“……對着顆種子你居然能想那麽多,你可真是個變态。”
龍隐挨了罵卻也不惱,只是擁着他的腰埋在頸間吻了他一下:“都道是禮尚往來,臨近大婚,鳳宮主不打算送為夫點什麽嗎?”
鳳清韻低着頭不說話,看着自己胸前的龍鱗半晌,驀然道:“你的喜服……亦由我來做。”
龍隐一怔,尚未回神,鳳清韻便抿了抿唇坐起來,看着他言簡意赅道:“脫衣服,讓我量一量。”
龍隐原本只是玩笑話,他給鳳清韻做衣服是真,但鳳清韻本人兩輩子加起來連針線都沒拿過一回,他怎麽舍得讓對方給自己做。
回神後他連忙道:“宮主怎麽當真了,本座方才開玩笑呢……”
“本尊讓你脫。”鳳清韻半跪在床褥上擡眸涼涼道,“你哪來那麽多話?”
龍隐和他對視了三秒,見他心意已決,竟當真閉了嘴,擡手将原本還挂在身上的裏衣褪了下去。
他那精悍的肌肉上還挂着鳳清韻剛抓出來的紅痕,方才意亂情迷時沒覺得有什麽,眼下一看卻讓人面上禁不住地發燙。
鳳清韻只掃了一眼,便紅着耳根收回目光,轉而從床頭拿起龍隐的儲物戒,翻了半天翻出來一條金蠶絲繡的卷尺。
他看到那東西後忍俊不禁,擡眸觑向對方:“你那些手下知道你一個人偷偷在魔宮幹什麽嗎?”
龍隐見狀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反而道:“此乃千絲尺,除了量體裁衣,在束縛之上也有一些妙用,宮主可想試試?”
鳳清韻聞言驀然便閉了嘴,和他對視了三秒後,硬是頂着龍隐似笑非笑的目光半跪在了那人跟前,拿着那金蠶千絲尺一點也不熟練地往龍隐身上比劃。
然而他根本沒做過衣服,也完全不知道該量哪,看起來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實際上量的手忙腳亂,量了三次硬是量出來三個天差地別的數字。
麟霜劍尊這輩子可能都沒幹過這麽有挑戰性的事情,他就那麽半跪着,皺眉一眨不眨地那卷尺和龍隐結實的腹肌。
半晌再次動手,這一次他低頭間幾乎埋在了龍隐的胸口,微涼的側臉僅僅地貼在對方那被他抓出血痕的胸肌上,手下則拿着卷尺再次去量對方的腰。
那卷尺被他用的七零八落的,一半卷在腰身以上,一半則在腰下。
偏偏鳳清韻自己量的還很認真,跪得堪稱端莊。
只不過從龍隐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見他于裏衣之下塌下一截腰,以及再往後挺翹無比的地方。
鳳清韻對此一無所知,發梢就那麽随意地搭在肩膀上,發絲的黑和裏衣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夜明珠的光輝下,顯得格外好看。
龍隐看了半晌後驀然輕笑了一下。
鳳清韻聞聲還以為他是嘲笑自己,當即惱羞成怒,眸色鮮亮地看着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本座只是在想——”龍隐小心翼翼地把那笨手笨腳的人從身下抱了起來,低頭在他帶着鮮明怒色的面上吻了一下,“求了萬年,我總算是把心上的明月,求到我懷中了。”
鳳清韻驀然一愣,隔着夜明珠暖白色的光芒,看着周圍交疊成一團的被褥以及面前人,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龍隐的意思。
——如此尋常歡喜,卻是曾經的他們求而不得的事。
而如今,一切平安與喜樂,全部都觸手可得了。
就像是糖葫蘆一樣,有了昔日的酸苦襯托,如今的甜反倒更添了幾分綿密。
奈何鳳清韻那點心下發軟的感慨并未能持續太久,龍隐便一下子打消了這種氣氛:“量了半天,鳳宮主量出什麽結果了嗎?”
鳳清韻抿了抿唇,似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在這種事情上居然束手無策,因此沒有吭聲。
他木着張臉的模樣實在可愛又漂亮,看得龍隐心軟不已,當即握住他的手腕,從他手中接過千絲尺後,攥着他的腰,探到他的裏衣內示範了一下。
那人的手心燙在腰側,鳳清韻眉心一跳,垂眸看着那人探入裏衣之中為自己丈量腰線。
然而說是示範,那手遮在布料之下,鳳清韻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動作,可越是影姿綽約,反倒越是惹人心動。
龍隐似是在他耳邊說了什麽,鳳清韻并未聽清,只是盯着他攥在自己腰上的結實小臂。
直到那人擁着他在他耳邊輕笑道:“如何,鳳宮主學會了嗎?”
鳳清韻才回神,但他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的手臂:“啰哩巴嗦說那麽多,本尊自然沒聽懂,試試便知道到底該怎麽辦了。”
龍隐一怔,随即驀然笑了:“宮主想試哪?”
鳳清韻不言語,只是擡手,蜻蜓點水般點在他的手臂上,而後一路往上剛好攀到了他肩頭被人撓出的血痕處。
“試這裏有什麽意思啊?”龍隐卻一下子笑了,攥着他的手緩緩向下,“良宵難得……宮主不如量點別的?”
鳳清韻垂眸安靜了三秒,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面後,才輕聲戲谑道:“此處如何分寸……本尊親自丈量多少次了,何須用尺丈量?”
龍隐聞言呼吸一滞,回神後突然拽着鳳清韻的手便将他按在了床褥之間。
“宮主既是如此自信,那等下不如猜猜……”他緩緩拽過鳳清韻手中的千絲尺,一邊往人眼前捆,一邊在人耳邊戲谑道,“到底到頭了沒有。”
鳳清韻呼吸一滞,擡手就要去摘眼上的布料,卻被人死死按着雙手不能動彈,剛想說什麽,布料之下的眼睛驀然無力地睜大了幾分,大腦似乎都空白了一瞬,過了良久才意識到那人正在自己耳邊似笑非笑地說着什麽:“到頭了嗎?嗯?”
鳳清韻深吸了一口氣,顫巍巍道:“許是……到頭了……”
輕聲一笑,跟鬼魅一樣于他耳邊低聲道:“可惜,猜錯了。”
“——!”
鳳清韻藏在布料之下的眼睛驀然睜大,按着龍隐的手腕一時間痙攣得竟然沒能發出聲音,就那麽顫抖了半晌,尚未能回神,便被一下子拽入了不見天日的深淵之中。
最終,龍隐的腰圍到底多少,還是鳳清韻一邊啜泣一邊被迫用腿丈量出來的。
接下來的幾日,仙宮諸事皆平,終于輪到龍隐心心念念的大典之事了。
關于道侶大典的儀制,最終鳳清韻沒有采用任何現成的儀式,而是一個人在仙宮的藏書閣中翻了無數舊例後,硬是用兩天時間憑空拟出來的。
此儀制與現存的諸多道侶大典均有不同,但要說最大的不同,還是要數無需祭天這一特點,畢竟對于他們二人而言,祭天便相當于拜龍隐本人,着實沒什麽必要。
除此之外,鳳清韻還在其中加了不少凡人大婚時的習俗,也算是全了某人心心念念的願望。
按理來說,鳳清韻前世今生主辦過那麽多場典禮儀式,現拟一個章程出來,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難事。
可龍隐還是感動得不行,章程出來的當夜便要以身相許,卻被鳳清韻放出本體一下子捆在了床榻上,随即那人拿着千絲尺便騎在了他的腰上,順便不忘用花堵住他的嘴:“你給我安靜點。”
龍隐驀然樂不可支起來,笑得差點把鳳清韻從他身上震下去,而後不出意外地便招來了那人的一計怒瞪。
而龍隐笑的原因倒也無他———整個大典對于鳳清韻來說的唯一困難,還真就出在喜袍的制作上。
麟霜劍尊這輩子沒幹過如此細致入微的活,每天晚上恨不得把龍隐包成粽子,趴在床上研究他的每一寸身材時,臉色稱得上凝重,好似如臨大敵一般,看得龍隐心下軟成了一團,恨不得把他拿到懷裏好好揉捏一翻。
最終那一對喜袍終于歷經坎坷,在兩人手下被制作了出來。
龍隐用了三天,鳳清韻則用了三十天,這還是龍隐手把手教了不少天的結果。
然而最終展現出來的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鳳清韻那一身以火榴紋打底的喜袍上,用玫瑰金的天蠶絲繡着鳳紋與薔薇,龍隐的袍子上則用相同的材質繡着龍紋和祥雲。
而剩下那些火榴紋的碎布,兩人則特意留給小北辰做了個坎肩,大紅色的底紋配上鳳清韻特意給他繡的小金元寶,看起來喜慶無比。
小鲛人也喜歡極了,一時間也不怕人多了,穿着新衣服在仙宮內跑着到處給人展示。
兩人見狀欣然而笑之餘,龍隐卻扭頭在鳳清韻耳邊輕笑道:“宮主這也算是……和本座奉子成婚了。”
鳳清韻擡眸掀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戲谑道:“所以陛下是父憑子貴,方有的今日,可莫要恃寵而驕了。”
“是是是,本座省得。”龍隐一笑,說着卻暗示般環住了鳳清韻的腰,壓低了聲音道,“只不過三年之期只得一子,子嗣不繁,怕得主君厭棄,婚後可得日夜耕耘,倍加努力,以免失了恩寵。”
鳳清韻見他竟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種話,當即扭頭瞪了他一眼,可最終卻沒忍心呵責他,只是輕哼一聲留下一句:“……知道便好。”
最終大典的日子定在了來年的春分。
幾乎全修真界有名有姓的宗門勢力,都收到了魔宮和仙宮的雙重請帖,一時間鳳清韻和龍隐要辦兩次道侶大典之事,一下子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卻沒聽說過哪對道侶夫妻能辦兩場道侶大典的,衆人聞言登時驚愕不已——古往今來就沒這種規制啊!
可震驚歸震驚,天下人對此都達成了一番共識——這肯定是龍隐的要求!
不過猜到歸猜到,不少人對此還是紛紛納罕道:“……麟霜劍尊就這麽縱着魔尊胡來嗎?”
而随着婚期越來越近,衆人也不得不承認——前世在道侶大典上不願行錯一步的鳳清韻,今生還真就願意這麽縱着龍隐胡來。
大典開始的前一日,忙着采買靈酒、靈果,又陪着龍隐親手制作了幾對龍鳳燭的鳳清韻終于閑了下來,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可當他驀然間看見天邊的黃昏後,卻突然在心頭升起了一陣巨大的恍惚。
而後他後知後覺地品到——明日便是他大婚的日子了,是他和龍隐大婚的日子。
不是幻境,亦不是臆想,而是昭告天下,明示四方的盛大典禮。
那虧欠了兩世的遺憾,終于在明日就要圓滿了。
想到這裏,鳳清韻陡然感受到了比前世大典之時濃烈百倍的緊張,一時間心跳得都快要從喉嚨中冒出來一樣。
他為了緩解那陣說不出的心悸,硬是在碧雲池中泡到心跳平複,才擦幹水漬回了寝殿。
然而很快他便發現,龍隐堂堂一個活了數萬年的天道,竟沒出息到比他還要緊張。
往日鳳清韻回宮時早該被哄得酣睡的小鲛人,今夜居然沒能睡着,正靠在龍隐懷裏打哈欠。
“這是怎麽了?”鳳清韻見狀眉心一跳,走上前道,“寶寶怎麽還沒睡?”
“父親晃得太快了……”圓滾滾的小鲛人揉着眼睛道,“蛋蛋睡不着。”
鳳清韻這時還沒發現端倪,聞言擡手從龍隐懷裏接過來了孩子,一邊輕輕拍着祂哄睡,一邊小聲同龍隐道:“你煉的那些丹藥日後別再當糖豆喂給北辰了,你看看祂都快成球了。”
龍隐聞言很明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
鳳清韻一怔:“怎麽了?”
龍隐驀然回神,當即道:“無事。”
鳳清韻不由得眯了眯眼,輕輕拍着懷中的小鲛人。
好在他剛洗完澡,又到了春季,整個人懷中都是散不去的溫柔花香,小北辰很快便在他懷中睡着了。
安撫好了孩子,鳳清韻将祂放在隔壁的小床上後,坐到床上就要去質問龍隐。
然而他剛被人抱到懷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陡然感覺到了對方前所未有堅硬的肌肉,他愣了一下擡眸,剛好對上龍隐閃爍着無邊情愫的眼神。
那一刻,他陡然間便明白了一切。
“不是吧,我的好陛下?”鳳清韻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身後人緊繃的手臂肌肉,“堂堂天道,結個婚能緊張成這樣,你的出息呢?”
龍隐不答,埋在他的頸窩中悶聲道:“沒有。”
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不緊張,還是在說自己沒有出息。
鳳清韻好笑得不行,一時間連他自己的緊張也被沖淡了幾分,當即抱着那人的手臂道:“好了,明日大典過後,我有驚喜給你,趕緊的,要麽修煉,要麽休息……”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龍隐便驀然擡眸道:“什麽驚喜?”
鳳清韻轉身,擡手攏着他的頭發輕聲道:“說出來可就不算驚喜了。”
龍隐聞言再次沉默了下去,半晌竟低頭埋在了鳳清韻的頸窩中,惹得鳳清韻一時間忍俊不禁:“算上不同的幻境,這都不知道是我們第幾次大婚了,你到底在緊張什麽?嗯?”
聽到他并未用大典二字指代明日的道侶大典,反而執意用凡人所謂的大婚來指代,龍隐一怔,随即從心下驀然升起了萬千的情意與惶恐。
“本座只是在害怕……”龍隐埋在他的頸窩中,死死地抱着他,“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會不會明日朝陽升起時,一切好夢都該落幕了。”
鳳清韻含着柔色看了他半晌,驀然笑了,當即捧着他的臉頰道:“我倒當真希望一切是一場夢。”
龍隐一怔,擡眸和他對視,卻聽那人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輕聲道:“朝陽升起之時,沒有什麽來世,也沒有什麽遺忘,更沒有遺憾。”
“我醒來之後還能站在大典之上,拾級而下,走到你面前——”
鳳清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驀然低聲道:“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吻住你,喚你夫君……我着實想知道,若真是如此,你會是什麽反應?”
龍隐心下像是一只手驀然攥了一把一樣,半晌才回神笑道:“那本座恐怕便要沒出息地泣不成聲了。”
鳳清韻登時被他逗笑了,緩緩低頭依偎在他的懷中。
他們當然都知道那些已經過去的遺憾,就像是在歲月中烙下的印記一樣無法重圓。
而鳳清韻當然更知道,龍隐每一次看似玩笑的喊着要自己還他大典時,到底意味着什麽。
——那是他根植在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更是身處宛如虛夢般的花好月圓中,不由自主地升起的忐忑。
可縱然難得事事圓滿。
縱然過往的一切,早在他們的靈魂深處,留下了千瘡百孔。
但他們還有未來的朝朝暮暮,歲歲年年。
終有一日,那些遺憾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那些離別的傷痛與求而不得的悲苦,亦會成為日後無數甜意的襯托。
這一夜,兩人什麽都沒有做,只是依偎在一起,閉着眼直至東方既白。
陽光撒在兩人身上時,鳳清韻率先睜開眼眸,他扭頭看向身旁那個緊張到裝睡的人,不由笑了,垂眸吻了吻他,故意逗他:“好夫君,起來了,該大婚了。”
龍隐聞言竟一下子紅了耳根,随即驀然睜開了眼睛,那一刻惶恐不安的少年天道,與看似游刃有餘的魔尊終于合為了一體,惹得鳳清韻心動不已,一時間竟難以用言語形容。
龍隐睜開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人,似是在确認一切都是真實,而不是他的夢境一樣。
過了良久,他才終于松了口氣,抱着人低頭小聲道:“幸好……本座不是在做夢。”
鳳清韻聞言一怔,心下驀然湧起萬千悸動,垂眸間卻只潋滟着溫柔。
他笑了一下,眼底卻含着幾不可見的淚光,看向那個等了他上萬年,又為他差點消弭在天地之間的愛人。
“當然不是做夢。”
這次你不需要再在人群中看向我了。
你也不再是那個連邀請函都未收到的局外人了。
兩世了,我的神明。
“這是你的大典。”鳳清韻輕輕把手放到了那人的手中,抵着他的額頭輕笑道:“走吧,該去拜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