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換藥
林立山一聲嘆息，回想當初就是後怕呀！
林秀是他們唯一的孩子，随着第二個孩子沒了之後，他們是更加注重這個閨女，要是這個閨女也出了事情，家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他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的活下去了。
好在老天對他們還算不錯，在秀傻了這些年後，終于算是清醒了。
說道以前的事情，林立山也感覺不到腿上的疼痛了，就連林秀啥時候給他去掉了傷口上的殘渣他都不知道，只有回憶過去的甜蜜。
“那個時候我跟你娘抱着你找你奶，想讓你奶給找個大夫看看，但是你奶說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不說不鬧在家乖巧的，有啥好看的純粹就是浪費銀子，當時我跟你娘聽到這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可那時候我們手裏也沒一個文錢，只好就讓你這樣放在家裏。
你那時候就坐在這張床上，一坐呀就是一天，你娘給你送吃的進來，你也就眨眨眼睛，吃了飯又坐着，有時候咱想跟你說說話，問問你是不是那不舒服，你也瞪着倆眼睛看着咱，啥話也不說的就看着人，越看那個眼神就越是滲人，後來我跟你娘也不敢靠近你了。
那天你奶突然給你送了一個雞腿過來，我以為你奶是想通了要帶你去看大夫，誰知道你奶說你長大了，給你訓了一門好親事要把你嫁了，當時我跟你娘就急了，因為你那個樣子根本就沒法給人當媳婦，人說娶妻娶閑，就你當時的模樣，我們根本就不敢想往後的事情，可你奶一個勁的說是一門好親事，是村頭王家的人，我們一想王家能婚配的可不就是那王大公子嗎？想着你雖然是這模樣，但好在長得還算得體，可能也是那王公子不計較，所以這才答應了下來。
當時你奶說人家給了二兩銀子當聘禮，我跟你娘就想着，王家的人出手這般大方，要是你嫁了過去，指不定也會請大夫給你治治你的病，誰知道竟然是将你二兩銀子賣給了王瘸子，你娘那天知道這事後，氣的哭了一天，那一雙眼睛都快哭瞎了，抱着你死死的就不願撒手，要不是最後你醒了，你娘說不定也要跟你去了。
你娘這輩子跟着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這些年因為家裏的事情，你娘都沒回去過娘家，她怕花錢，她更怕跌了我的面子，還有你那未出世的弟弟，要是那時候我就分家出來，你娘也不至于丢了孩子，這些年你娘雖然不說，但我也知道，她是想着那個孩子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麽些年都懷不上，有時候咱想着，如果真的能在抱養一個回來，把他當做是你娘的寄托，你娘她會不會好點，哎！”
林立山一口氣說了不少，好像是将這半輩子的事情都說完了一樣。
林秀清理着傷口，耳朵裏也聽着他說的這些，她知道不只是她娘想着那個孩子，她爹也是一樣，只是男人的面子，他不讓自己表現的太明顯罷了。
林秀的記憶……是原本的林秀，她的記憶好像是缺了一塊，之前她就注意到只是那時候她沒在意，覺得反正現在是她活着，至于以前的事情，她只要知道這裏是青山村，眼前的是她爹娘就好，至于其它，她真的沒有在意。
現在聽到林立山這樣一說，好像她真的找不到林秀那幾年的記憶，好像林秀的記憶就是兒時在村裏的玩耍，就像是林立山說的那樣，總是玩的一身泥被罵的回家，後來林立山說她不出門發呆的那段，在林秀的記憶裏好像不存在一樣。
什麽都沒有的空白，就像是迷信裏丢了一魄似的。
但不管是丢了啥，反正現在就是她占用了這個身子，既然來這裏，她就會在這裏好好的代替林秀。
“你們在說啥呢！秀，你爹的腿咋樣？”
楊氏在這個時候端着熱水進來，問着林秀。
她在廚房的時候聽馮川說秀要給林立山治腿，秀的本事她知道，所以不懷疑只是想知道結果。
林秀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現在的情況按道理說應該算是好的，只要在清洗一下消毒，上藥就好，懷就壞在這個時代沒有消毒水，所以只能用熱水試試。
“娘，你繼續燒水，然後讓馮川進來幫我，今晚給爹上了藥，應該不出半個月我爹就能下床了。”
“好，好。”
聽到自家男人馬上就能下床，楊氏高興的跟吃了蜜一樣，連忙的回去廚房聽林秀的繼續燒水。
“真的能半個月，我看三叔的腿……”
“你懂什麽？我娘現在正擔心呢！我要是說的太久，她不是難受死了，當然是要給她一點信念了。”
楊氏走了，馮川就湊到林秀跟前，壓低的聲音問着，但卻被林秀截胡的怼了回來，他不在多說的站在一旁。
“等下我要給我爹清理傷口，你看到那些東西沒，你幫我把他們放在一起，搗成泥狀。”
指着角落裏有些幹枯的白花，是那天他們一起上山采的，旁邊還有一些他沒見過的樹葉，堆放在一起。
馮川走進，看着那些東西有些遲疑，不知道要咋整，林秀再次開口：“旁邊不是有個竹筒嗎？你去将手洗幹淨，然後将這些東西全部丢進竹筒裏，用竹子搗碎，然後給我。”
那些東西都是昨天她回來洗幹淨放在一旁掉幹了水分，她就怕用的時候在清理太麻煩，所以昨天一回來她就處理好了，只等用的時候搗碎就成。
她這樣的交代已經在明白不過，馮川點點頭就出去洗手，然後回來就抱着她的那些東西開始幹活。
這邊林秀也沒閑着，用開水燙着毛巾給林立山清理傷口。
因為之前止血藥的緣故，他的傷口還算不錯，最起碼在這個夏天沒有流膿紅腫，要是當時不處理的好，林立山的這條腿也該廢了，現在看起來，除了傷口有些泛黑之外，好像也沒有太嚴重，只要将傷口清理幹淨然後直接的上藥，用布條纏上就好，等三五天換一次藥，一直到結痂長肉。
想着，手裏清理的動作也跟着輕柔許多。
然後在馮川問她行不行的時候，她接過的竹筒将裏面的藥渣倒了出來，直接的敷在傷口上，在用布條固定纏住。
“好了，爹這兩天是重要時刻，你不能随意動這條腿了，以後飯菜啥的我就讓娘給你送到床上來，咱先好好的歇着，我估摸着不出一個禮拜，你的腿就能結疤了，只是這塊肉算是沒了，以後就算是長了，也會凹下去一塊。”
“只要能下地就算是整個凹下去都沒啥，咱又不是小媳婦喜歡漂亮，咱就想着能趕快下床，幫襯這家裏幹活，這樣你跟你娘也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爹你又在胡說，咱一家在一起好好的才是好，至于辛苦啥的，這都是我自願的。”
一家人不管啥時候都要在一起才算是一家人，他就是這樣胡思亂想才會總覺得心裏壓力傷口不好，這些事情就不應該多想，只要有她在這個家裏，就不會讓他跟楊氏苦了。
聽到女兒這懂事的話，林立山的臉上也是堆滿了笑容，在馮川的攙扶下，一邊的上.床一點的說着：“好好好，我聽你的我啥都不管，我這幾天就躺在床上行了吧！你也別讓你娘在燒水了，洗洗早點休息吧！還有馮小子也快點回家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林立山安排的說着，林秀點點頭去喚楊氏。
其實一鍋水就已經夠了，之所以讓楊氏在燒水，主要是害怕她看到林立山的傷口擔心，所以才支開的讓她去燒水，但是這個楊氏是個實誠的人，也沒有懷疑，就真的去燒水了。
叫了楊氏，林秀送着馮川出去。
今天晚上的馮川可以說是非常沉默，雖然平時他的話也不多，但今天晚上他幾乎是一句話都沒說，除了在清理豬內髒的時候說了兩句，在餐桌上可以說是一句話都沒開口，真不知道他這是咋樣成的性格，到跟林立山口中的自己一樣。
“天色太晚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那個明天早上的時候你過來取豬肉，順便的我跟你去一趟西山。”
這是用豬肉避嫌，畢竟昨天兩人走在村子裏的動靜太大，所以要找個理由避嫌一下。
馮川也知道她的想法，點點頭，應聲。
“那我明天早點過來。”
“嗯，我讓我娘煮上你的早飯，你就在我家吃飯好了。”
“好。”
沒有的客氣，他說完就走了。
林秀看着他的背影，轉身走進自家院子，關上的門她不知道就在她轉身的時候，黑暗中的人也轉過身來，看着那兩間房子吹掉的蠟燭，才依依不舍的向着村尾走去。
次日！
林秀是被楊氏煮飯的聲音給吵醒的，因為後院的兩間房子就一個卧房，因為為了照顧林立山腿上傷口，她只好一個人睡在廚房。
之前她都能在楊氏起身做早飯的時候醒來整理好被子，但是不知道今個咋了，居然睡到這個時辰。
看了一眼窗外升起的太陽，她起身整理被子。
“娘，馮川來了沒？”
楊氏幫她一起整理被子，林秀問着楊氏。
楊氏見閨女一睜眼就問着馮川，那眼底的笑濃郁的看着自家閨女 ，可越是這般，她也就越是擔心，不是為了別的，是因為馮小子的身份。
看想着閨女跟他說不定也就是合作，應該也沒啥。
“娘你在想啥呢！馮川呢！來了沒？”
楊氏不語，就一個人在那偷笑，林秀不知道她在想啥，收起的被子問着。
楊氏被拉回的思緒，笑容尴尬，可想着又開口道：“那馮小子一早就來了，這個時候正在裏屋跟你爹聊天呢！你看看人家在看看你，這都啥時候了還睡。”
楊氏話裏責備，眼神卻是溺愛的不要不要的，畢竟是自個閨女，她就算是在責備也會是心疼。
但是林秀聽到這話到是不以為然，點點頭，伸了一個懶腰，慵懶的說着：“我這不也是昨天累了，才會睡得沉一點，再說這也不晚不是。”
林秀這樣一說，楊氏才注意到閨女臉上的疲倦，想到昨晚秀她爹說的話，她手裏的動作停下：“哎！都怪娘沒用，撐不起這個家，才讓你跟着受苦，要是娘能賺錢，就不會這樣了，都怪娘，都怪娘。”
“娘你又在胡說啥呢！我也沒有說要怪你，我就是說我昨天有點累罷了，你想要我昨天不是去了鎮上嗎？那鎮上這麽多好玩的我自然是玩累了，娘你又在胡思亂想啥呢！”
林秀這樣說，果然楊氏的臉上欣慰多了，可說道鎮上，她又是一聲嘆息：“這麽多年沒去鎮上，都不知道鎮上現在變成啥模樣了，我記得當初我跟我爹去鎮上玩的時候，那可是賣了不少稀奇玩意，還有門口處的那家包子鋪，我記得他們一文錢兩個肉包子，那包子可好吃了，也正是因為那個包子鋪，我認識了你爹。”
想到當年的往事，楊氏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
林秀看着她娘這個樣子，想來當初的故事也一定很美好吧！等她明天去鎮上了，一定要去看看那個包子鋪，等到她把鹿茸賣了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了，她也要讓她娘去鎮上看看。
收拾着被子，林秀抱着被子回去卧房，剛進去就看到馮川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林立山兩人不知道在說些啥，反正他的臉上多是認真，認真的聽着林立山說的每一句話。
兩人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好笑。
“秀，馮小子說等下你們還要上山？”
林立山見到閨女進來，連聲問着。
林秀也沒有想過要将這件事情隐瞞，所以點點頭，放着被子：“嗯，等下我們是要上山，爹，咋了？”
“沒，我就是想着那山上也不安全，你跟馮小子你們這……”
“沒事的爹，這山上的路我也算是走了幾次，再說不是有還馮川嗎？他對山上的路熟，他帶着我沒事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的，但林立山還是擔心。
畢竟那山上的毒物那麽多，就算是馮川這個整日在山上跑來跑去的人，他也是擔心的，更何況是自家閨女。
可是轉眼又想，現在家裏成了這個樣子，他又不能下床賺錢，閨女自從撞了一次後也跟之前大不一樣了，真的要攔着她恐怕閨女也會不洗，所以思來想去的，他也就叮囑一下。
“那你跟馮小子吃了飯了再去，上山的時候小心一點，有啥事就趕緊回來，知道不。”
“嗯，對了爹你感覺的腿咋樣，有啥感覺？”
想到他的傷，林秀問着。
說道傷口，林立山的臉上也是笑容滿滿，昨晚不知道為啥，之前還疼的打滾，尤其是到晚上的時候更是痛的穿心，只是他為了不想閨女擔心，所以就一直沒說，但是昨晚重新上藥後，他的腿除了最初疼了幾下之外，就再也沒有疼過了，昨晚也是自他腿傷了後，第一次睡了好覺。
“秀，你這個藥不賴，昨晚我這腿一點都不疼，就是有點熱熱有點麻麻癢癢的感覺，不過這都沒啥，只要不疼咱休息好了，這傷也自然就好的快了。”
他說的這個也是關鍵，休息的好了吃的好了，傷口自然會恢複的快了，但是她沒想到之前林立山的腿會疼。
能被林立山說的疼，那想來是真的很疼，但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她也不想在問。
“爹，熱是藥起了作用，傷口癢那是在愈合，看樣子再過不久這傷就能好了，爹你好好的休息，別亂動，等下我上山在去采點藥，咱換兩次就能痊愈了。”
“好，好，好。”
聽到閨女這樣說，林立山臉上全是笑容。
林秀出去，留下馮川繼續跟他聊天，兩人就像是多年沒見的朋友，那聊得可起勁了。
早飯的時候，楊氏端着飯碗進去裏屋給林立山，這是林秀說的他現在不能下床，所以兩人就直接的在裏屋吃着早飯，剩下的就是林秀跟馮川在客廳裏，抓着一個餅，大口大口的吃着。
餅是楊氏做的餡餅，說是餡餅也不過就是白菜跟野豬肉捏成的餅子，在配上米粥，說真的不算啥的早餐卻是莊戶人就的奢侈，而這也多虧了馮川送來的那只野豬。
“等下你回去的時候，把那一半帶回去吧！我知道你要說啥，你先別出聲先聽我說，我家人少一半就夠吃了，再說肉放的太久也不新鮮，還有你也看到昨天村子裏的流言你都看到了，反正我是破罐子破摔我到不怕，到是你，跟着我一起被說了。”
“我也不怕。”
“嗯？”
“沒啥！”
馮川說着低頭咬着手裏的餅。那句模糊不清的話，林秀沒聽清楚，就看到他埋頭吃餅，整個人怪怪的。
沒有多問，兩人繼續吃飯。
“三嬸、三嬸。”
正在兩人吃的熱乎的時候，外面傳來的聲音林秀走了出去。
外面來的少年，是大房的老四林世弟，也是大房最不讨喜的兒子。
雖說是小兒子，但是這個林世弟卻不像大房其他兒子一樣，讀書識字各個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只知道悶讀書，他就像是這裏的莊戶人家，整個一個泥腿子喜歡下地，更喜歡跟在林立山身後問着莊家裏的事情。
記憶裏這個表哥小時候也是很寵她的，也是他還有二房的世軍表哥帶着她玩，更是有啥好東西都偷偷的留給她吃，正是因為這些事情，害的他跟世軍表哥常常被追着被打。
看到這個許久不見的表哥，林秀一笑，跑了過去：“世弟表哥，你啥時候回來了？”
“秀，你你你你，你能出門了？”林世弟瞪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自己看着長大的表妹，一臉的驚喜。
因為他不喜歡讀書就喜歡下地，所以他娘一直覺得他是不學無術，就把他送倒了鎮上舅舅家學習幾年，自然也不知道這家裏的事情，這不他才剛回來，就先是聽到三叔分家了，再是聽說秀表妹撞花轎了，原本他昨天就想着來看看的，但昨天又被他娘給放養到二舅家，昨天晚上才回來，所以自然是來不及見秀表妹。
這不他一大早就來了，誰知道他剛出門，他娘就讓她把這個碗帶來，才知道這是昨天三嬸他們讓送去裝肉的碗，想到這裏林世弟的心裏就不舒服。
前院的日子過得咋樣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反倒是這後院分家的時候啥都沒有，好不用意有點好吃食，還要給他們前院的送，也就是三叔三嬸了，心善。
他慌張的跑到林秀面前，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怪物似的看着林秀，在确定她是真的沒事後，滿意點頭：“看樣子當初那個泥人小秀秀又回來了，要是你七哥知道你好了，指不定要多高興呢！來給八哥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
林世弟拉着林秀，左看右看的檢查着。
其實他們都是一般大的，只是林世弟比她多出生了倆月，就成了哥哥，但這沒啥，有着一個哥哥的疼愛，也是挺好的。
“八哥，你吃早飯了嗎？我娘做了餅子。”
說道早飯，林世弟的臉都黑了。
三房分了出去，這兩天都是他二嬸在做飯，他二嬸做飯他到沒啥意見，反正家裏就這麽些人，以前三嬸能做二嬸咋就不能做了，可一想到早上那早飯，他就覺得一下飽了。
他記得二嬸也不是不會做飯，但這些年的養尊處優，完全是把技能全都退回去了，弄得一頓早飯，就跟吃鍋灰一樣。
原本他是想說他沒吃，可想着三嬸家也不好過，當下一笑像小時候一樣揉着林秀的腦袋，笑的說着：“八哥吃了，你們現在才吃早飯嗎？那你快去吃吧！八哥去看看三叔。”
林世弟說着，他的肚子就不配合的叫了起來，那聲咕嘟的叫聲，林秀捂嘴一笑。
昨晚的狼煙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就她二嬸做飯，她咋就這麽不相信呢！
拉着林世弟的手，就像是小時候一樣将他拽進自己家裏，然後按在桌前坐下，指揮這馮川去廚房給拿一個幹淨的碗筷出來。
“八哥就坐下吃吧！我娘這會在裏面喂我爹呢！顧不得招呼你的。我讓馮川去拿了碗筷，你先吃了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