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找到柳江了?

第14章 你找到柳江了?

走在去往地鐵站的路上,我信心倍增,坐在空無一人的車廂裏,我躊躇滿志,來到公司樓下,我摩拳擦掌。

甚至在進公司大樓之前,我先去找了一趟耗子。

耗子正在卡車上給救濟品歸類,見我來找和領班打了聲招呼,跳下車鬥來找我。我倆站在旁邊的休息區,他聽說我問怎麽解決對喜歡的人的身邊人的吃醋問題時,差點把紙杯裏的速溶咖啡噴出來。

他問:“你找到柳江了?”

我趕緊搖頭:“沒有,我做個假設罷了。”

他擦着嘴角的咖啡,回應我:“确實,不然你第一句話肯定不是這個。”

确實。

而且我要是找到了柳江,第一件事會是跟他吃醋嗎?

他沉思,搖晃着紙杯,然後回答我:“按我的經驗——信息差。”

“信息差?”我眯起眼睛。

“信息差。”他言之鑿鑿。

按照耗子的說法,所有愛情之間的矛盾都是由溝通不暢引發的,也就是信息差。

我沒有具體去跟他說我的處境,只是假裝做出了一種假設,我跟他說我做了場夢,夢見我有了新的戀人,而我和戀人之間出現了讓我妒忌的另一個人,醒來後我不知道該怎麽破局,所以才來問他。

耗子一如既往的熱心腸,又或者是以為我已經放下了,沒有只丢下一個“信息差”就讓我自己分析,而是設身處地的為我提供了幾種假設。

他問:“你和這人交流多嗎?”

我搖搖頭:“幾乎沒有。”

他問:“也就是說你對他沒什麽了解?”

我點點頭:“知之甚少。”

我把紙杯放下,只為用手撐住下巴,做出一副深入分析的表情,然後對我說:“那從你的角度判斷,他會是一個比你優秀很多,或者是讓你完全比不上的人嗎?”

其實我想說怎麽可能,但細想還是應該自謙一點。

我說:“我們差不多。”

耗子點頭:“那你應該主動去認識他一下,破除嫉妒的第一步就是了解,可能你們認識了,反而會發現事情其實很簡單。”

不愧是學生時代起就和班花談戀愛的感情大師,我感覺勝券在握,正準備道謝後道別時,一種可能性忽然閃過我的腦海。

如果這“差不多”是我主觀的臆斷呢?

我又問耗子:“如果,我是說如果,這人各方面都比我強很多呢?”

耗子很高情商地說:“那我只能祝你好運了。”

祝我好運。

在向上的電梯裏,我反複回味耗子這句祝福。

電梯到達樓層,提示音後,我面對着空無一人的的辦公區。

不管怎樣,讓我來會會他吧,會會這個可能與我“差不多”,也可能讓我望塵莫及的人。

我坐在辦公室的矮凳上,服務器啓動,一陣風扇空轉的嗡鳴聲後,我墜入了空洞的黑色中。再感受到光線時,我發覺自己正站在走廊裏,而我的手正被人握着。

時間回到柳江抓住我的那一刻。

這一次我感受清楚了,他抓的是我的小指和無名指。

不過就在我回過頭來的一刻,他猛地把手松開了,接着他退後一步,說出了下一句話:“怎麽可能沒事?班主任說你要被停課了。”

人真的很奇怪,無論當時感覺情緒有多上頭,一旦過了那個時段,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甚至還有點好笑。

我盯着他,他大概也看出了我臉上的無所謂,皺起的眉頭慢慢松開了。

我說:“是有點事,因為我接下來兩天都不用上學了。”

話說完,我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起來。

柳江臉上的茫然轉為疑惑,最後轉為嫌棄,他放大聲音質疑我:“哈??”

我揉揉太陽穴,解釋:“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就是打了一架,你看,我不是沒事嗎?”

如果秦博文能把嘴閉嚴一點,那就更沒事了。

柳江開始數落我:“敢情你小子的陰沉勁兒都是裝出來的!”

見我滿不在乎,他又問:“為什麽打架?”

我是想解釋,但現在有個問題,老叼在樓下等我呢。

我說:“晚上去你家告訴你吧。”

不過我是故意這麽說的,因為我知道這幾天他要跟他哥見面。

所以我在提議完上一句後,下一句裝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說:“哦,你哥要來吧,那我們下次再說。”

說罷轉頭就走,他果然在兩步之內拉住了我,但這次沒那麽暧昧,他拉的是我的校服後襟。

“怎麽總說的像是我要欺負你——帶你帶你,帶你總行了吧!”

我背對他,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我沒轉身,只是沖他招招手,說:“那我們晚上見啊!”

我把這副好像略有不滿的狀态保持到了樓梯間,在走廊裏把拳頭一握,用力“嗯”了一聲。

幹得好,楊平生!

明明關起腦子張開嘴就能解決的問題,過去居然被我想得如此之複雜,屬實是不應該,好在我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一次,我要奪回屬于我的榮耀!

然後我又把這份歡呼雀躍保持到了樓門口,在瞧見門口的人後,我的嘴角瞬間就耷拉下去了。

因為在門口等着我的不止有老叼,還有西裝革履的我爸和他的律師。

在如常計劃外,我是一個想通了某些情理的成年人,而在如常計劃裏,我是一個犯了錯要被家長押回家去的倒黴高中生。

律師開車,我和我爸坐在後座,我看着左邊陽光明媚的人民公園,我爸看着右邊緩緩行駛的屠宰場冷凍運輸貨車。

我爸和我媽是不屑于和我促膝長談一些人生道理的,也可能是因為有律師在場,總之車開到一半律師先坐不住了,他主動告訴我對方要求私了了,沒什麽大事,我歇兩天就可以重新回去上學了。

我點頭應了一聲,我爸很恰得其分地嘆口氣,沒有發表任何态度。

車送到地方,他遞了我一張名片,說這是市裏三甲醫院出來的主治醫師開的個人咨詢室,讓我有什麽問題就去,最好這兩天就去一次,去跟專業人士交流。

他唯一認真跟我強調的地方就在:“找時間我們三個出來吃個飯,你媽不會跟你生氣的。”

我統統點頭答應了。

我爸的車走遠,我邁進公寓大樓,第一件事就是把名片扔進垃圾桶裏,第二件事就是把和我爸我媽吃飯的打算抛到腦後。

我要去找柳江啦!

當天我并沒有晚上才去老城區找他,因為柳江下午也溜了。說溜有點不太恰當,因為他是名正言順地跟班主任編了個理由後走的,不知道是事假還是病假,總之該做法十分之不值得提倡。

反正下午兩點的時候柳江成功到家了,給我發消息讓我過去。

那時候智能機剛普及,我用的是某款仍保留有home鍵的型號,而柳江用的是某款還沒進化出home鍵的型號,我倆發的表情總是不互通,所以我這邊看到他的消息很大程度上是這樣的——

前面一串大大小小的“”,中間一句“到了,來見”,後面是一個波浪號和一個感嘆號。

後來我才知道前面那是他的顏文字,據說挺可愛的,欣賞不到實屬可惜,但不重要,我此行的第一個重點還不是要放在他身上。

有個人,我想單獨見一見。

下午三點,我到達了柳江所在的舊城區,但第一個地點是街口那家名不見經傳的奶茶店。

門打開,頭頂上的風鈴作響,我背對下午的陽光站在玻璃門前。櫃臺內,一個穿白襯衫的男孩低頭說着“歡迎光臨”,擡起頭來和我四目相對。

我要來見顧童宇。

下午三點半,我拎着兩杯奶茶來到了柳江家。不過我不是從正門進的,而是輕車熟路翻上了圍牆,沿着牆來到天臺,翻身上去,把正撥着吉他等我的柳江吓了一大跳。

待我站穩腳跟,他更驚訝于我手裏随着我一起爬牆上來的兩杯奶茶,他疑問:“你先去了奶茶店?”

是的,柳江的“哥”——顧童宇并不認識我,但認識我的校服,因為柳江總是穿着一身去見他。

所以奶茶店男孩的第一句話就是寒暄:“你也是二十中學的學生吧——想喝點什麽?”

我比他直接一點,我回答:“柳江平時會喝什麽?我要一杯一樣的,不對,兩杯。”

我用一問一答生動形象地展示了我與柳江很熟,我對柳江很關心以及我等下要去見柳江三件事,但在坐下來等他搖奶茶時,我又感覺自己好像顯得有點攻擊性過強,這讓我無形之中有種要輸的不甘心感。

深呼吸一次,我試圖找自己過去的游刃有餘感。

我跟他搭話:“平時來你這裏的有很多二十中的學生嗎?”

他的聲音混雜在奶茶封口機的噪聲裏:“不多,這幾天也就你和柳江。”

不知道為什麽,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居然讓我聽出了他的陽光品格與積極向上的品質,我開始懷疑我與他是否真的有共性,以及這種品質是否真的會讓老師和家長會心一笑。

反正現在的我開始讨厭起這種陽光溫暖的人設來了,但如果抱有這樣的想法,只會顯得我愈發陰沉。

第一杯奶茶做完,他上下搖晃着奶茶杯子,塑料杯裏的冰塊咔噠作響。

柳江最喜歡的奶茶是茉香奶綠,全糖,還要多冰,光是聽見冰塊敲打杯壁的聲音,我就感覺自己會被凍到下颌骨疼。

噪音停下的間隙,他又主動開口與我搭話,這人真的很奇怪,光是聽他發起提問的音調,就能感受到一股正午的太陽直射在臉上,刺得人臉皮疼。

他對我說:“你是這幾天轉來二十中學的嗎?我從柳江那裏聽說過你。”

我手裏正翻着玻璃邊桌上的便簽紙,這個年代每家奶茶店都會配置這樣一面便簽牆,他的話讓我擡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張藍色便簽上的宣言。

兩個字——要贏。

我回答他:“是嗎?我也從柳江那裏聽說過你。”

封口機的噪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停下手,擡頭看着我。

【作者有話說】

目前的更新頻率是每周五、六、日,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有點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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