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010.
Chapter010.
明明身處低位,口吻與氣勢仿佛位于頂峰。
這不是個吳漾回答‘是’,就能如願得到他坦誠的問題。
要吳漾拒絕,實在違心,因為喜歡,所以對他的過往充滿好奇。
問誰都不如他這位當事人知道的更詳細。
在是與否間做抉擇,讓吳漾體會到了宛如被對象追問和媽媽同時掉水裏先救誰的典型難答題。
一時間吳漾看着程淮書臉頰莫名紅了。
程淮書想不通剛才那句話哪裏有問題,能讓吳漾臉紅的像他在求婚,嘴唇微動:“你……”
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他翻出手機看見陌生的來電號碼,手指懸在接聽按鈕上。
吳漾也看見了,卻像沒眼力見似的傻愣愣站着沒動,就等着他接。
程淮書還真接了,拿過裝有桂花的小茶壺,将手指伸進去:“有事說事。”
略帶不耐煩的語氣讓吳漾側眸。
數月沒能打通他電話的冉鴻一怔,帶着寵溺無奈道:“脾氣那麽大,拉黑我十幾個號碼,想聯系上你真不容易。”
程淮書厭煩這說事前漫長的前搖,撚着桂花瓣,語氣更冷:“我認為沒能結婚的兩人往後就該是陌生人,你聯系我是想給我發結婚請柬嗎?”
極為關鍵的一串話讓吳漾豎起耳朵。
給他打電話的是他前未婚夫冉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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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漾對這個人的了解僅限聽說過,這會兒陡然生出危機感,給孟星琮發去一條消息,把手機調成靜音,認真竊聽起來。
太有攻擊性的程淮書讓冉鴻更無奈了,仍好脾氣回答:“不是,下個月是我爸六十大壽,要是他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我不高興。”程淮書碾碎了花瓣,白嫩指腹被淺黃染了,像蒙上層悲哀的色彩,“冉鴻,退婚的時候我說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是不是當時以為我在開玩笑?”
冉鴻:“沒有,可是淮書,就因為那件事要抹掉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嗎?這對我很不公平。”
旁邊偷聽的人根本沒自覺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眼睛那麽亮。
程淮書側過身,壓低聲音:“這世界本就沒有公平一說,以後別再聯系我和我身邊的人。”
挂斷電話再把來電號碼拖進黑名單裏,程淮書把手機往桌上一丢。
“聽夠了嗎?”
吳漾學他懶懶地坐進搖椅裏,擡頭是翠綠的桂花樹和如水洗後的碧藍天空,胸腔內似乎騰升起神清氣爽的情緒。
這讓吳漾的語氣格外輕快,隐有少年感:“還沒,要不你罵罵我?”
老實說冷着臉庫庫一通怼的程淮書太張揚了,每一個表情都讓人挪不開眼。
想多看看。
吳漾這近乎變.态的要求讓程淮書震驚,長這麽大沒聽過這種,到底沒能罵出口,冷冷道:“我不是許願池裏的王八。”
“你當然不是。”吳漾說,可見他不是特別高興的樣子,躊躇着,“就算是,也是池子裏最好看的那個。”
程淮書:“……?”
不同國家的文化差異在這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就算吳漾的中文說得再好,有時也分辨不出語境。
比如此刻,吳漾恐怕沒能理解他那句略帶嘲諷的拒絕,光從字面來讀了。
偏偏當事人沒覺得哪裏有問題,還目不轉睛的等着回答。
程淮書心累,又躺回搖椅裏,擡起胳膊擋住眼睛:“等會要去哪?”
自動跳過剛才溝通失敗的話題,連帶着錯過能窺見他過往的好時機。
吳漾眼裏閃過絲遺憾,不斷放大手機地圖:“冉家離這遠嗎?”
程淮書指了指隔壁:“先前在這住。”
“後來搬走了?”吳漾站到圍牆邊,擡頭估了下高度,徒手攀上去挺容易。
就在吳漾活動筋骨的時候,程淮書不知何時坐起來,神情古怪:“你不會想爬過去吧?”
吳漾脫下外套搭在搖椅上:“有別的辦法?”
大概是震驚的次數太多了,程淮書有些麻木:“你身為人民警察,亂闖私宅犯法的,這就是知法犯法。”
“擔心我會被報警抓起來?”吳漾問。
“怕你被抓進去牽連到我。”程淮書看人還站在牆邊沒動,“上啊,不想進去看看了?”
吳漾雙手抱臂,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的手臂很矚目,他饒有興趣的:“哦,你鼓勵我作案,那到時候跑不掉了。”
程淮書面無表情:“随便你,我走。”
“哎,別。”吳漾挽留,馬上說正事,“他家院裏也有一顆這麽高的桂花樹?”
程淮書立馬擡頭,藍天之下那棵茂盛的桂花樹隐有直沖雲霄的既視感,習慣在隔壁,他沒覺得哪裏不對。
“冉津買了兩棵。”
“很少有同樣的樹都長得這麽好,你們兩家用的是同一家花圃維護公司?”
“不知道,你這麽想知道,不如找冉鴻問問。”
“淮聯鎮這邊歸他管了嗎?”
一問一答太自然,到這裏程淮書幡然醒悟,危險地看着人畜無害的吳漾,翻身起來:“自己查。”
沒能順勢問出來也不多令吳漾失望,目的已達成,就怕程淮書不理人。
不過,吳漾沒着急去核驗程淮書生氣與否,先是在寬闊幹淨的院子裏轉悠一圈。
地理位置緣故,淮聯鎮上的住宅房最高也不過三層樓,而他們所在的程家保留着多年前偏複古的兩層紅瓦白牆小樓,門前四層灰色水泥粗糙防滑臺階,兩扇時常養護木窗,玻璃上一塵不染,能看見裏面整套的紅木家具。
正屋大門是緊跟時代的密碼鎖,這讓吳漾想起案發現場別墅的正後門。
“你家很鐘愛這款鎖。”
“不是我,是我爸為支持他好兄弟的事業,幾乎家裏能用冉氏集團的東西都用上了。”
吳漾按亮鎖面屏幕,抵達市局後他和費龍重返過案發現場,也檢查過,他轉頭看意識到不對的程淮書:“兇手不是通過物業拿到你家密碼。”
那是怎麽拿到的,這一刻細思極恐。
自打兩年前程治死在青湖路的別墅裏,他把前後門的密碼全改了,沒告訴過別人。
如果說這種時候有人能弄到開門密碼,一是高科技,二是對鎖有修改權限的管理員。
不管是哪個,都和出貨商脫不開關系。
但這都是猜測。
程淮書冷靜下來:“你們沒聯系過冉氏集團嗎?”
“處理過,冉氏集團的售後服務部沒能給出個滿意答複。”
這件事是孟星琮跟進,跑了幾次都沒正面說法,态度倒是很好也很配合,挑不出毛病來。
越是這樣拖着越是有問題,孟星琮那邊已經在想從別的地方着手查。
一旦洩露用戶隐私的消息傳出去,冉氏集團将陷入巨大的醜聞裏,歸根結底是對冉氏集團有利無害的事。
吳漾就在那時候懷疑上了冉鴻,只是對方的行程近乎透明,擁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及沒作案動機。
現在疑點抛在了程淮書面前。
桂花樹下帶着微風,自然比別處涼爽,九月底的太陽還沒徹底褪去烈性,把他臉頰烘出輕微的薄汗。
在與案件相關的信息上沒必要說謊。
程淮書低頭把冉鴻拉出黑名單,輕描淡寫地看了眼相當正義的吳漾:“嗯,出結果我會通知你。”
吳漾沒盲目高興,他不喜歡助樂為人,後面必有條件。
“告訴我,前後死在案發現場的那對兄弟和另外兩名被害人的關系。”
這是他追查長達兩年也始終揭不開的謎團,案發時家裏為什麽只有程治和吉本·巴頓,平時徐绛不在,管家和阿姨們也會在。
偏偏那天像被提前安排過,家裏空得方便行兇,連監控都被關掉了。
因這點,他懷疑過和程治有過往來的所有人,瞞着孟星琮,以極快的速度全部排查了遍。
結果自然一無所獲。
他不死心,想從巴頓那入手查,資料顯示那就是個喜歡栽花養草的花圃老板。
青湖路別墅後門春季栽的小桂花樹在扛過炎熱夏季即将開花的時候莫名死了。
程治特意抽出時間,把擅長照料花草的巴頓請到家裏,讓他幫忙看看樹的。
誰料,雙雙被殺,釀成當年轟動一時的命案。
時至今日,在把整個案件能探查的細節都查個底朝天後,程淮書的重點又回到了兩位被害人的關系上。
這次,他希望吳漾能給個不同的答案。
“兩年前案發後我參與案情分析。”吳漾走到他面前,陽光穿過金發,輕盈絢爛,“巴頓很會交朋友,中德處處是兄弟,或許這麽說很容易激怒你,但事實是殺手的目标是你父親。”
不論當時和程治在一起的是誰都會被滅口。
程淮書神情不變:“我知道。”
“那你知道你父親生前有一筆即将成交的大單嗎?”吳漾又問,“出口德國的建築鋼材,是經巴頓之手促成。”
程淮書當然不知道,在程治出事前他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幹法醫的哪有個規律休息時間,都是跟着刑偵支隊走。
後來那段時間他過得很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