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09.

Chapter009.

洪欽什麽時候有幹爹了?

程淮書手裏頭的人還沒查漏過消息。

他藏住心裏的狐疑:“是誰?”

“闫泊。”吳漾摘下門鼻上的鎖,雙手用力推開,鐵門發出悠長嘶啞的吱呀聲,仿佛解開塵封印記而發出的怒吼。

院內雜草叢生,曾經刷着白漆的牆壁被風雨打磨的滿是斑駁,随着牆邊栽種的花草野蠻生長。

石板連接的縫隙間長出小腿高的野草,秋季到來,草葉種子落下,漸漸染上枯萎的黃色。

即便不再是當年的模樣,程淮書還是認出來這是哪。

小時候他在淮聯鎮就很受叔叔阿姨們的喜歡,每回程治帶他回來,能跑遍整個鎮上的人家。

這其中就要屬闫泊家來得最多,因為闫泊和程治是過命的交情,後來認識冉津,三人稱兄道弟好得能穿同一條褲子。

可他不認識洪欽,闫泊從沒再他面前提起過這麽大的幹兒子。

“你的消息沒錯嗎?”

“洪欽太太證實他确實有這麽個幹爹,只不過闫泊二十年前失蹤了,漸漸洪欽回來這裏變少,知道這件事的人基本不再提。”

“是,我記得那時候他和我爸及冉津剛做成一個大單子,想弄個慶功宴,結果我爸聯系他半個月都沒找到人,像憑空消失。”

“所以你确實不知道洪欽是闫泊的幹兒子。”

程淮書連掩飾都不做了,踩着吳漾在前打頭陣撥出來的路往主屋前面走,見對方回頭看,點點頭。

Advertisement

“他沒提過。”

吳漾撇斷所有往臉上呼的長草,拿着樹枝的長臂一揮,幾步路就把院門到主屋的小路掃了出來。

“嗯,你應該看過洪欽公司的合作名單,有發現嗎?”

這熟稔的探讨口吻讓程淮書差點以為他倆是辦案子的搭檔。

好在程淮書意志力驚人,沒被虛假的表象騙走了腦子,他半真半假地說:“那些合作方都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以洪欽公司的出貨量,能說上話做生意靠實力。”

聽似專業,實則糊弄鬼。

吳漾拿出份濕紙巾,在把主屋門鎖打開後擦了手,這才正兒八經看着他。

程淮書後退一步:“就事論事。”

“你跑什麽?”吳漾笑了下,也沒來逮他,腳尖撥開門,打開手電,“據調查,洪欽公司最初不具備和那些大公司合作的資格。”

光在門口就能看見在手電筒光束裏起飛的細微灰塵,屋內太久沒人來,家具上積着厚厚的一層灰塵。

程淮書在原地生根發芽,不想再進一步,聲音飄進去:“是冉津幫了他?”

聽聲辨位的剎那,吳漾扭頭看過來:“來。”

程淮書板着臉拒絕:“髒。”

“那你就在那等我。”吳漾憑借他臉上對髒地方的嫌棄找出些許過去的影子,戴上手套和一次性帽子開始忙活。

家具被灰罩着,卻還是能通過形狀看出些東西來。

吳漾粗略看過,也沒法找清潔公司過來,萬一這裏真留有線索,一打掃全完蛋。

左右看看,大花瓶裏留着把紅金燦爛羽毛的雞毛撣子,抖了抖,幾乎還是新的,比不上技偵用的小刷子,勉強能用用。

開動前,吳漾還關照起門口的程淮書,閑談似的問:“你怎麽知道是冉津幫了他?”

幸虧背對着程淮書,否則就會收到一個質疑智商的眼神。

意識到屋裏忙得灰塵四起的男人看不見,他百無聊賴道:“如果事實真像你說的那樣,洪欽是闫泊的兒子,以冉津的性子,幫幫兄弟孩子這種事小意思。再說,洪欽要的也不多,冉津沒道理不幫。”

“資料顯示闫泊無妻無女,是真的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當時有個快要結婚的女朋友。”

程淮書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每逢佳節程治喝醉了都要回顧過往,這就不可避免提到人生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是冉津,二是闫泊。

随着闫泊的失蹤,冉津在對程治事業上的幫助使得對方越發不可或缺了。

要不是關系那麽好,哪裏會讓兩家孩子結婚?

後面的話沒必要說,程淮書收回思緒,繼續說闫泊的事。

“闫泊那麽努力的賺錢就是想向女朋友爸媽證明有養家的本事,不會讓對方吃苦。”

“後來她去哪了?”

“不知道。”程淮書眼看着吳漾從最裏面往外清掃,不禁又後退兩步,拉起衣領擋住口鼻,“聽我爸說好像闫泊失蹤的第三天,女方不告而別。”

吳漾掃到現在沒看見一個女性用品,基本排除這裏有女性居住的可能性,眼角餘光看見程淮書站的地方,比剛才還遠。

“不知道她是誰?”

“我只見過她一回,闫泊說她是大學老師,就這麽多。”

這時在吳漾加速的情況下掃到門口,灰塵更比一山高,動作更豪邁。

程淮書眼皮一跳,語帶威脅:“吳漾,我不想灰頭土臉的回去。”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吳漾沾着灰的臉上是被冤枉的委屈,“你看你說不進來,我也沒強制要求。”

“最好是。”程淮書死死盯着他手上動作,直到他放下雞毛撣子。

吳漾又撕開了個濕紙巾擦臉,灰太多,不僅沒擦幹淨,還擦成頗有喜劇效果的大花貓。

一時間,程淮書很難判斷對方是不是無意之舉,盯着那張帶着黑條條仍帥氣逼人的臉看了會。

“怎麽?”吳漾審視完屋內,轉頭不明所以地問,“你看出了什麽?”

微妙到難以形容的眼神讓吳漾心生疑窦,又藏事了?

這次藏的是丢人現眼,程淮書壓下唇角,盡量平常地說:“沒,就是想起我家在隔壁,想回去看看。”

思念之情可不是他那樣的。

吳漾确定他有事,走過去,圍着他走了兩圈,像雄獅圈地盤似的,散不掉的灰塵用來做标記。

程淮書幹脆捂住衣領掩口鼻,聲音很悶:“能離我遠點嗎?你身上都是灰。”

“聽你話洗幹淨,能讓我抱一下嗎?”吳漾轉到正面,頂着張大花貓臉低着頭問。

這次倒沒人身禁锢,是面對面打直球,就是這張臉……

程淮書實在很難生出暧昧心思來,連衣領都擋不住笑:“抱歉,沒熟到那份上。”

笑彎的桃花眼太漂亮了,吳漾一怔,後知後覺傻乎乎摸了摸臉。

指腹是深淺不一的灰痕,吳漾:“……”

直視吳漾臉上尴尬混着無措的神情,程淮書再也憋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看見他的笑容,吳漾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故意的。”

紅着的耳朵尖在金發裏格外顯眼。

程淮書絕不承認,張口就來:“我視力不好。”

吳漾掏出手機,再摸口袋,濕紙巾用完了,只好對着相機用手背擦,沒擦兩下,旁邊遞過來一張撕好的濕紙巾。

是程淮書給的。

“就當我的賠禮。”

賠就賠,還嘴硬。

吳漾三兩下擦幹淨,在程淮書沒看見的時候揣兜裏,鎖上門離開了闫泊老宅。

接下來他們去了不遠處的程家老宅。

與闫泊家的荒野相比,這裏更像主人家出門遛彎了,院裏幹淨整潔,沿牆的花壇裏花團錦簇,看不出秋的腳步。

最吸引吳漾目光的是院內那顆圓嘭嘭的大型桂花樹,足有五六米高,正值金秋,滿枝頭金黃花朵,香飄十裏。

這棵桂花樹非常茂盛,綠葉翠青,是吳漾來中國後見到最完美的植物。

從樹根部預留出來的泥土部分能看出主人飼養的用心程度。

“保留完整度很高。”

“每個星期會有人專門過來打掃照料,這是我爸生前最喜歡的樹,哪怕後來住的每個地方都栽,他最愛這顆。”

吳漾仰頭,濃密甜膩的香味萦繞在身旁,碎花落在臉上,他拾起:“有淵源嗎?”

“有,這是冉津送的。”

桂花樹枝繁葉茂,能遮天蔽日,是夏季乘涼好去處,樹下幹脆放着兩張搖椅和一方茶桌。

談話間,程淮書已經躺了下去,完全不見剛才的潔癖勁兒。

吳漾把接到的桂花碎瓣放到茶桌上的透明小茶杯裏,若有所思道:“你對冉津和闫泊沒用過敬語。”

這很不應該,再怎麽說這兩位都是和程治關系匪淺的同輩中人。

程淮書直呼大名還是太失禮了。

“你沒調查過我嗎?”程淮書半睜着眼睛問,語氣尖銳了起來,“就算沒調查,也應該聽市局的人談論過。”

這似乎是讓他豎起心理防線的兩個故人。

吳漾垂眸看他,不躲不藏:“做過簡單調閱。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決定要親自了解你。”

任何流言蜚語,都是旁人嘴裏所謂的程淮書。

那不是吳漾想要的。

“是嗎?”程淮書雙手扶着搖椅兩側坐起來,歪着頭,微長的頭發被風吹亂,遮住了他的眼睛,“冉津的兒子冉鴻曾是我未婚夫,這門婚事由闫泊當見證人,在沒征得我和冉鴻意見定下的。”

吳漾神情發僵:“後來呢?”

“我恢複單身。”程淮書言簡意赅,“吳漾,想知道的更詳細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