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019.
Chapter019.
比預計時間晚半個小時抵達蓮花灣。
程淮書臨下車前被吳漾再次請求加球球好友,在不太明亮的停車場裏,那雙忽明忽暗的琥珀色眼眸像某種搖着尾巴等獎勵的大型犬科。
一時錯覺有些可愛,讓程淮書鬼使神差地點頭。
在吳漾目光裏走進電梯,對上如鏡轎廂裏自己那張分明生動的神情,倏然恢複面無表情。
球球好友而已,加上又能怎麽樣?
話雖如此,回到家忙了兩小時的程淮書才添加好友,彼時,他站在一面标注着複雜人際關系的照片牆前。
吳漾通過好友的剎那,他鎖屏把手機放回書桌上,手持馬克筆抵在下巴處,在新加吳漾的照片下畫出一條連接起冉鴻的線。
關系暫未标明,他還要再看看。
手機連連震動三次,鎖屏界面出現三條未讀消息,因為來自同一個人折疊了。
程淮書無聲看了會,還是不予理會。
這時,來了新電話,他定睛看清來電人,內心不知為何有些說不清的感覺,接起來的時候語氣和往常無異。
“怎麽了?”
“孟隊那邊根據側寫師提供的側面畫像鎖定了兩個犯罪嫌疑人,目前還在緊張排查中。”
“進展太慢,幫一下。”
程淮書翹起二郎腿,黑色馬克筆在白皙指間飛快轉動,目光游離片刻還是回到吳漾的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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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孟星琮什麽動向?”
“被費龍約出去吃夜宵,沒過多久,那名叫吳漾的國際刑警也加入其中。”
“有吳漾在,應該很快鎖定犯罪嫌疑人。”
“是的,另外他明天回淮聯鎮會去冉家老宅,據我們的人說,冉鴻已經離開。”
這樣一來,吳漾就碰不上冉鴻。
程淮書沉吟:“沒事,孟星琮拿到洪欽養李禧的錢財明細單了嗎?”
當時王澍從洪欽太太那弄到那份名單後,他讓人調查過李禧,重新整理出來一份,就躺在他的筆記本裏。
只不過單給孟星琮這東西,他未必明白,得結合葛铠給的報表來看,驟時會發現當年假賬名單裏的賬戶和給李禧打錢的有部分相同。
目前程淮書還沒打草驚蛇的去找賬戶的主人,還不是時候。
電話那邊的人回答:“在查了。先生,吳漾提到失蹤的闫泊。”
程淮書的思緒停頓數秒,以現有證據做推測,普通刑警根本不會把闫泊添進來。
沒關聯,也沒作用。
起碼從證據鏈上是這樣的。
程淮書詢問口吻并不掩飾好奇,他的确想知道好端端的吳漾為什麽會這麽說。
“他說什麽?”
“他說闫泊是整個案件的核心,得同步找人。”
此時要是有人在程淮書身旁,一定會很詫異。
平日極為冷淡的臉龐充滿強烈的探知欲,冷靜的眼神不複存在,他很想再見到吳漾,最好能手捧對方想要的價值會面,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坦白局。
他太想知道吳漾到底怎麽想的,在提出要找闫泊的時候,心裏是不是已經想好怎麽找人。
亦或者是……這趟淮聯鎮之行,吳漾知道闫泊消失的同時就察覺出人在哪裏。
短短兩天看似平靜的求證經歷,無形之中,他似乎被吳漾吸引了。
“然後呢?”他問。
“孟隊同樣追問,但沒得到正面答複,吳漾賣了個關子。”
被發現了。
這是通過別人給他傳話呢,題點到這,想知道就來問,還得是他本人找上門。
不得不說吳漾很聰明,也正因為這點,程淮書遲遲下不了決心。
自古以來,與虎謀皮都沒好下場。
縱然吳漾披着層刑警的皮,以那晚虎狼的行事,到最後大概率脫不了身。
程淮書揉着發疼的額角,感嘆聲裏帶着些許無奈:“真會給我出難題。”
“先生,要不把人綁了……?”
“你信不信前腳綁了他,後腳我就得被孟星琮請去喝茶。”
吳漾敢放出這個誘餌,就做好捕魚的萬全準備,況且,這個餌釣得也許不止他這條魚。
在事情有變動前,沒必要眼巴巴上去湊人頭。
預料的後果讓電話那端的人遲疑了會:“那我們就等着看嗎?”
“當然不,釣魚的湖面得幹淨平靜,餌也得夠香,他這力度還不夠,我做個好人。”
“您的意思是?”
“人醒了嗎?”
“早晨醒來精神不濟又暈了過去,醫生說他那傷得修養兩個月。”
“沒關系,拿上他的證件去個別地方刷刷動态。注意,別被抓到了。”
挂完電話,程淮書欣賞着剛加上新進展的人物背景牆,少頃,從書桌抽屜裏拿出張自己的照片貼在吳漾斜上方。
标注兩人關系的時候,他停筆良久還是留白,補充完和冉鴻等人的關系,重新回到沒能寫出來的地方。
他不喜歡被動,更不喜歡脫離掌控,他在吳漾身上嗅到同類的氣息。
本性像照鏡子的兩個人就該哪裏來回哪裏去,靠得太近,會被尖銳的刺所傷。
“吳漾,你真有值得我深挖的東西嗎?”他喃喃自語。
書房絕佳的隔音杜絕窗外猛烈的風雨聲,沒人聽見他的疑問,自然也得不到答案。
暴雨過後是碧空如洗的好天氣,道路兩邊的銀杏轉黃,一眼望去,深秋的腳步已至。
剛經過雨水洗禮的淮聯鎮更是風景美如畫,著名建築打卡點複古老宅處,紅瓦白牆間穿插着樹葉的黃,姹紫嫣紅的菊,實在美不勝收。
牧聞沒心情欣賞,皺緊眉頭跟在拿着相機東拍拍西拍拍的吳漾身後,不像查案,像來旅游的游客。
取景完相鄰的程冉兩家老宅,吳漾給喻所長打電話,昨晚托對方去找過洪欽父母,問問在家時間,這會兒他想再确認一遍。
喻所長接着他的電話用座機聯系洪欽父母,漫長的等待忙音,嘟嘟聲像重錘敲進了吳漾的心裏。
“叫上人去他家看看吧,我們也從這邊趕過去。”
“我剛打得是留在洪欽老家民警的電話,知道你今天要見,我特意叫了人去照顧。”
一般留在證人身邊的警察都是兩個,很快又聽見了撥通電話的聲音,結果自然一樣。
吳漾對牧聞招招手,收好相機,快速走出巷子上了車,傾身在導航輸入洪欽老家附近的地點,讓牧聞照着走。
他用肩膀夾着手機,撥動着相機裏的照片,從車裏收納箱裏翻出另一部手機,拍照發送。
“我們這邊過去十分鐘。”
“差不多,現場再說。”
在駕駛座的牧聞将吳漾的忙碌收入眼底,想知道對方給誰發消息,苦于找不到正确的詢問渠道閉了嘴。
機場的第一次見面,牧聞就知道吳漾很難琢磨,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坐實內心印象。
被孟星琮調來和吳漾出外勤,他說不上的抵觸,尤其知道吳漾昨晚剛把程淮書送回家後。
“我在給程淮書發消息。”
牧聞幻聽了,笑死,吳漾回答他的問題,很快他轉頭震驚看眼潇灑自得的同伴:“你說什麽?”
“你聽見了。”吳漾肯定地說,低頭繼續搗鼓手機,另一部挂掉電話的被放在腿邊。
一旦得知吳漾在和程淮書聊天,牧聞淡定不了,語氣很硬:“和他聊天不怕被套話,你沒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嗎?”
吳漾的神情看不出太多內心想法:“沒有,你不介意的話說來聽聽。”
牧聞心想,我有什麽好介意的?
“程治死後他為找兇手花了很多心思,走過很多沒走的路,也見了很多以前不願意見的人。”牧聞恨鐵不成鋼,牙都快要碎了,“現在的他千杯不醉,也學會适時時候運用自己的美貌。審時度勢是好事,但配上心術不正就是災難。”
不像朋友間珍貴友情,這是混着真心的痛惜。
吳漾退出沒收到回複的聊天窗口,懷着請教的心态求解:“按你這麽說,他就該對我投懷送抱。”
“難道他沒有?”牧聞知道周邊的人不止一次提醒過吳漾,要多小心程淮書,這會兒聽他的語氣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要是有,那就好了。”
牧聞愣是從這平鋪直述的語氣裏聽出了惋惜。
不是,他在惋惜什麽?
程淮書沒對他施展任何詭計,這是他的幸事。
用困惑不足以形容牧聞此時的心境:“孟隊說過,他在洪欽案裏的身份不明,沒調查清楚前,還是別透露太多內容。”
這條線索還是吳漾最先查出來的,分享給孟星琮的時候,對方欲言又止。
按規矩,案犯前後在現場出沒的人都會被列入犯罪嫌疑人名單裏,程淮書的不在場證據太充足了,自然而然被排除。
之所以隊裏人抓着不放的原因是他的身份。
程治懸案受害人家屬,那麽他的動機就耐人尋味了。
吳漾:“感謝你的指教。”
通常這句話後面還會跟着不太讓人喜歡的另一句反轉。
“我對他有自己的判斷,不會影響到破案。”
事實如牧聞所想的那樣發展,他木着臉:“随便你。”
真要在程淮書那吃了虧,別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