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033.

Chapter033.

把難以招架的徐女士應付過去,程淮書的臉紅漸漸消退,側耳傾聽,外面的清掃有了新進展,大家叽叽喳喳不敢太大聲。

饒是如此,程淮書還是聽見了。

“成年男性的屍骨。”

“就這白骨化的程度來看少說得十年往上,把人埋在家裏,光是想想都覺得好可怕。”

“調查清楚前也不能确定地說這事是程家人做的,不然他能答應咱們進來勘察啊?”

“依我看,就算這不是闫泊,也得是個和他們有淵源的。”

七嘴八舌的讨論被一道低沉熟悉的男聲阻止了。

“別瞎聊,快點挖吧。”

都知道市區在處理案子的時間上抓得比較緊,吳漾身為借調來的國際刑警,時間意識更清晰,催一催進度很正常。

他長得英俊惑人,像時尚界的寵兒,真當沒什麽表情的時候也挺唬人。

這一圈人你看我看你,齊齊噤聲,不敢再亂說。

程淮書的唇角有了絲笑意,沒能收得很及時,被頂着張酷哥臉的吳漾從外進來看了個正着。

對方揚眉,輕易想到他這麽笑的原因,前面在人前有多膽大包天的維護他,這會兒就有多不好意思,不敢再明目張膽地看他。

本來程淮書也有些拘謹,可發現向來狂言狂語的吳漾會害羞,頓時發現新大陸一般盯着看。

他欣賞着青年難得來的躲避姿态,沒出聲打擾,被欣賞的人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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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去看看?”

吳漾出聲打破一室靜谧,眼神閃躲着就是不接他的眼神。

程淮書轉着手機:“我是場外人,進現場不合規矩。”

吳漾聞言輕笑,不去無非是他自己不想,早在看洪欽案卷的時候,他就聽人提過,最初法醫檢查是他做的。

“闫泊在世上已經沒有能做驗證的直系親屬。”

“市局保留的有樣本,會證實桂花樹下那名死者的身份。”

簡單兩句話聊完,室內又陷入怪異的沉默中。

吳漾凝視着垂着眼皮子出神的程淮書,感到他身上莫名的蒼涼,是對故人的。

吳漾恍然,他清楚知道那是誰。

應該說在程淮書答應的時候早就心知肚明,那麽他什麽時候知道的呢?

程治的死和這有沒有關系?

解決一小部分疑團,因挖出的這具屍骨都生出了新的問題,一波接着一波。

吳漾想問的有很多,也知道他不會給答案,就像康咨手把手送到面前,明面來看還是他們布設抓到的,沒人知道內在實情。

似乎從他進到金蘭區市局,接手調查程治案子開始,就一步步走在程淮書安排好的路上。

也許沒那麽多,但大體方向都是随他的意願。

吳漾輕吐口氣,再這麽下去,這案子破了的榮譽拿得他羞愧。

“你最近得和我待在一起。”

冷靜許久,吳漾給出新要求,并且站到程淮書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從窗外飄進來的光遮去了大半,如同一座難以跨越的高山。

徐绛的建議用不着他提,對方主動說了,要不是他們不認識,程淮書簡直要懷疑這兩聯手來套他。

“理由。”

“甭管你家桂花樹下埋得誰,消息傳到有心人耳中,你就是最危險的那個。”

“所以你是為了保護我。”

“你也可以當做是我想和你多待一會的借口。”

這句玩笑話并不能寬慰程淮書的心,他笑不出來,支着手撐住下巴,語調慢吞吞的:“真那麽危險,你跟着我也很容易遭殃。”

吳漾認真地說:“我比較怕你遇見危險的時候我不在。”

與其放任他在外面被人傷害了,吳漾更相信能保護住他。

程淮書眸光微閃,起身朝外走:“知道了。”

這就是答應了。

吳漾扭頭看向他逆光的身影,從早上在蓮花灣外遇見他開始,一切事情都順利得令人愉悅,他對自己的讓步更是清晰感受到。

這份微妙的轉變讓吳漾錯愕,聰明人不受情感思考起事情來,能理得清前因後果。

但吳漾碰上程淮書,就沒辦法撇開感情說事,心底有個答案,他不敢去信。

等案子結束吧,吳漾想,他必須和程淮書開誠布公的談一場。

緊趕慢趕的挖出完整屍骨已到下午,吳漾拉着程淮書一起去派出所,在所長辦公室裏等着驗證結果。

喻所長還在外面忙着,要繼續勘查淮聯鎮,萬一……哪棵樹下又埋着一個多年不能歸家的可憐人呢。

加班加點的結果送到了辦公室,窗外的天全黑下來,懸挂在路燈下方的盞盞小花在秋風裏為夜歸人送上一絲溫暖。

當鑒定報告最後結果映入眼簾,吳漾僵持整天的背陡然松落下來,先看向那邊刷手機的程淮書,真是漠不關心啊。

“你不想知道嗎?”

吳漾俯身按在他那把老板椅的兩側,目睹他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不由得心裏起了好勝欲。

“看我。”

“我知道不重要,是你想要的結果就行。”

程淮書的目光長在了手機屏幕上,似乎完全沒察覺出青年語氣裏即起的威脅。

這份不在意很快讓程淮書付出了慘痛代價,下唇被惱怒的男人咬了一口,疼得他眼睛裏一下子激起了淚水。

“做什麽?”他推着要湊過來的臉,“确認死者的身份,還不抓緊幹活?”

催促的語氣活像以前地主家仗勢欺人的監工。

吳漾看他把唇瓣沾染的水光抿去,喉嚨生火般幹燥,啞着嗓子:“還記得誰幫你家栽得那棵樹嗎?”

“巧了。”程淮書從聯絡人名單裏翻出個人來,豎起屏幕給吳漾看,“搬離淮聯鎮後,我家的綠植養護一直都是他在做。”

吳漾的目光依依不舍離開他的臉,轉到聯系人上:“把名片推給喻所長。”

由派出所出面請人會比他親自出面的成功率高。

程淮書依言照做:“那麽多人在我家忙活大半天拉着個袋子上了車,這事兒真是他做的,收到風聲的第一時間就會跑路。”

吳漾當即拉起他往外走:“知道他家店地址嗎?”

淮聯鎮經營多年的綠植老字號,在這刻成了逃不過的标簽。

程淮書他倆風馳電掣地趕過去,店還沒打烊,透過玻璃門往裏看,幾道忙碌的年輕人身影讓吳漾心底微沉。

“人應該已經跑了。”

還沒進店詢問,程淮書就給出個結果。

吳漾輕聲應是,還是和他一起進店,這次開門見山,亮出刑警證就問。

幾個年輕人你看我我看你,你一言我一語附和着交代完了。

老板在午飯後說要去送一個大單子,然後再也沒回來過,先前也有過類似的事,他們沒覺得哪裏有問題,這會兒當着他們的面打電話,沒能接通,全是冰冷機械女聲提醒關機。

吳漾舉着電話離開店,請孟星琮聯系交管部門,查一下老板的證件和車牌號行駛路線。

孟星琮:“兩個小時內盡量給你答複,另外,我們找到了洪欽的手機。”

繼找回康咨行兇的兇器又一個好消息。

吳漾道:“是用李禧那拿回來的平板追蹤的?”

“是,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孟星琮說,“很快就能把冉津請回來了。”

“康咨的口供指控力度不夠。”吳漾靠着車前蓋,回頭看在副駕駛座閉目養神的程淮書,語氣不自覺低下來,“沒發現任何和程治案有關的線索?”

“我知道你想問有沒有找到程治的手機,沒有。”孟星琮剛剛提審過,“康咨說他沒拿過受害人的手機,我考慮有沒有可能是給他善後的按照雇主的要求拿走了。”

吳漾否了這個可能,有關程治案卷的資料在腦海裏一條條閱過,他輕聲确認般問:“那時的報案人也是他?”

孟星琮很敏銳,下意識解讀出‘他’是誰,篤定道:“是的,我親自帶隊去的案發現場。”

回答完後,電話兩端同時陷入怪異的靜默裏。

善後組織重返案發現場的風險太大了,人越多留下線索的可能越大。

如果要說是程淮書藏起來的,找不到他那麽做的理由,沒人比他更希望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

吳漾捏捏鼻梁:“再找找吧,康咨提到在城中村做懸賞的那個人有眉目了嗎?”

“我已經讓側寫師根據他的描述在側寫了。”孟星琮也是忙得腳不沾地,“他提過的地方早在程治死後就換了老板,牧聞去工商局查過,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為了幾千塊,把身份證賣出去注冊的。”

“再找找。”吳漾說。

能找到這所謂的發布懸賞人員,指證的可信度更高一層。

怕就怕這人在事成後被冉家給處理了,那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孟星琮懂他的擔憂:“放心,我這邊會盡快。”

“嗯,我這邊處理完就回去,保持聯系。”

收了電話,吳漾沒着急回車裏,心裏在想着程治丢失的手機,到底是誰拿走了。

按程淮書的口供和對程家的盤查來看,努力接受年輕人潮流的程治最後也就愛玩個手機,平板和電腦多是用來處理公務,唯一稱得上私人的東西就是程淮書的照片。

他很愛兒子,這份愛又不夠切入骨髓,否則哪裏會在知道程淮書明明對冉鴻沒男女之情還非要雙方訂婚呢。

那麽,程淮書呢?

吳漾曾試圖解析過程淮書對程治的感情,為弄清父親的死不惜搭上前途,還學着游走在各類人間,這對父親的感情也應當夠深。

平靜的人皮下有着普通人無法比拟的感情。

“在想什麽?”

上車回所裏安靜到五分鐘或者更久後,吳漾聽見程淮書這麽問。

“消失的兩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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