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祁愈還沒踏入異種管理局的大門,就被聞訊而來的林致給堵住。

他與林致明面上是平級,異能者受異能監察處管理,所以在公事上,他受林致壓制,有時候不得不服從林致的安排。

林致不知從哪裏收集到的證據,有人匿名舉報他與鄭鑫的事情有關,他不得不跟着林致回去接受調查。

林致連一個中隊長都打不過,異能監察處不需要武力值特別高的人,它只需要擁有特殊異能的人才。

不好聽點來說,髒活累活全都由異種管理局幹,而異能監察處只需要美美平分好處就是了。

祁愈還想加一句話:再時不時給他們挑點刺。

而現在,他是被挑刺的那位。

祁愈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主,從上車之後便與林致攀談起來,談得自然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兩人的交談自然也很不愉快。以至于下車時,兩人都臭着一張臉進的異能監察處大門。

異能監察處的面積比異種管理局大了一倍,裝修風格卻是一致,祁愈第一次來時,還以為自己糊塗了,又回去了異種管理局。

才剛上班的時間,一樓沒有多少人,祁愈不用費心裝出和善,板着臭臉進入了審訊室。

“這話一般人都不會當真吧,一聽就是開玩笑的,林副隊長,你私底下難道不會跟你的朋友口嗨嗎?”祁愈神情懶散,絲毫沒有被當成嫌犯的恐慌,仿佛只是來這裏喝杯茶,聊聊天。

林致:“我是正經人。”

“你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你不是什麽正經人。”祁愈噗嗤笑了起來,在林致警告的目光中擺了擺手,勉強收住了笑,一本正經道,“我看出來了,林副隊長應該沒有朋友。”

兩人從很早以前就針鋒相對,起因是時絮,在了解彼此後,雙方都看對方不順眼。

林致沒有理會祁愈的挑釁,談起了正事:“祁副隊長的能力是修複吧。”

祁愈不耐煩道:“有話直說。”

林致問:“除了修複損壞的物品之外,生命是否也可以修複呢?”

林致的假設很荒謬,祁愈很有自知之明,生命修複這麽偉大又玄乎的事情,以他的能力又如何做得到?

“你太高看我了。”

林致像是沒聽到祁愈的話,自顧自發表言論:“1402的收尾工作是祁副隊長做的吧,在我跟時隊都離開後,你用你的能力讓那只異種死而複生了。”

祁愈睜大雙眼,不可置信道:“是你傻了還是我傻了?”

這麽荒唐的話,林致這傻x竟然也能說出口?

林致笑了笑:“既然你做不到,那你可以解釋一下,在你們提交報告之後,為什麽那只已經死掉的異種還會興風作浪呢?”

祁愈:“我怎麽知道!”

林致:“這不是你們的工作嗎?”

這的确是異種管理局的工作,但即使是擁有異能,他們也不能做到事事完美,異能只是輔助工具。

林致這樣說,很有拱火的嫌疑。

若放在幾年前,祁愈這暴脾氣一定會怒噴林致:什麽事情都讓我們做了,你們異能監察處又是做什麽的?領着比我們高的工資,天天找我們麻煩,要我看,正事不幹就該解散了,讓大家都清淨點!

祁愈按捺住火氣,冷聲道:“凡事都有意外。”

林致笑了:“你的意思是,這只異種之所以能複生,是時隊的失誤咯?”

祁愈眉頭皺起:“我沒有這麽說。”

林致:“殺死那只異種的人是時隊,與那只異種接觸的人只有時隊與負責收尾工作的你,既然你說你沒有複活那只異種,那只有可能是時隊對它手下留情了,大家都清楚,時隊出手從不會失誤,所以,時隊為什麽會放過它?”

林致勾起一個自信且帶着挑釁的笑:“時隊的想法與你一致吧,時隊也覺得,那只異種應該把寄生孩子的爸爸也給殺了,所以時隊才會放過那只異種。”

祁愈來時一路上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現在與林致說了幾句話而已,這火就壯大了數倍。

他拍案而起,怒聲道:“這只是你的猜測,請你拿出實質性的證據再說話,不然,我會把你的言論轉述給你的隊長。”

“還需要證據嗎?”林致一副篤定口吻,“我剛才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我說的就是證據。”

事實如林致所說,唯二接觸過那只異種的只有時絮和祁愈,但并不是沒有辦法,在不接觸異種的情況下就讓異種死而複生。

林致這樣說,不過是給時絮和他安上一個罪名罷了,因為他們目前還沒有找到異種為什麽複活的原因。

“祁副隊長,我知道你跟時隊的關系很好,你一向很聽時隊的話,但我希望你不要包庇時隊……”

“放你媽的屁,我才沒有包庇時絮,這件事根本不是我和時絮做的!”祁愈呼吸急喘,眼裏爬上幾根明顯的紅血絲,“沒有證據就随意猜測,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祁副隊長,請你冷靜一點。”林致微笑,“希望異種殺死鄭鑫的是你吧,身為異種管理局副隊長,你要為你的言論負責。”

“說起來,祁副隊長與這個孩子的家庭情況很像呢,你是因為同病相憐,才會為那孩子打抱不平嗎?”

祁愈瞳孔猛縮,飛速跳動的心髒短暫停跳。

祁愈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家裏經濟狀況不好,父母還非得咬着牙花重金培養他。

父母對祁愈說過的最多的話是:“我們省吃儉用都是為了你,你得努力,等你長大有出息了,你得回報爸爸媽媽。”

祁愈聽進去了父母的話,也努力做到最好,但繃緊的繩子經歷風吹雨淋,總有斷裂的一天。

林致說的不準确,他跟那個孩子的情況只有一點點相似。

那個孩子至死都沒有掙脫父母的掌控,而他選擇了跳出束縛。

在祁愈步入青春期之後,他受夠了父母窒息般的掌控與道德束縛。

他沉溺在叛逆之中,且一發不可收拾。

父母逐漸對他失望,他們的家庭在很早之前就出現分崩離析的跡象,祁愈點燃了引線。

父母離婚,分別有了各自的家庭,祁愈被從前最重視他的父母抛棄了,也解脫了。

“祁副隊長,你曾經有想過吧,如果父母消失就好了。”林致的聲音如同惡魔低語,鑽入祁愈的耳朵,纏繞住了祁愈此刻脆弱敏感的神經。

“你應該希望自己被污染物寄生吧,那樣就不用受道德譴責,讓異種代替你殺了束縛你的罪魁禍首們!”

祁愈雙目赤紅,眼裏布滿了紅血絲,扯住林致的衣領,怒吼道:“你他媽……”

“祁愈!”審訊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時絮淡漠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祁愈的憤怒。

林致站起身,朝時絮投去不贊同的目光:“時隊,審訊還沒有結束呢,你怎麽能擅自闖進來呢?”

“我跟你的上級打過報告,有什麽不懂的,你問你的上級吧,人我就帶走了。”時絮未看林致一眼,一邊說着,一邊扯過發怔的祁愈往審訊室外走。

林致沒有阻攔,默默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露出一抹詭笑。

-

時絮是開車過來的,将渾渾噩噩的祁愈丢進副駕駛座裏,等他坐進主駕駛座後,祁愈還在發怔,他伸手扯過祁愈那邊的安全帶,幫祁愈系好,又擡手敲了祁愈的腦袋一下。

“冷靜一點,林致只是在激怒你,你越生氣,他越開心,你真願意讓你的敵人看你的笑話嗎?”

祁愈回過神來,喃喃道:“我知道他是故意這麽說的,可是……”

可是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現在的他比以前的他要收斂許多,但仍舊做不到時絮的處變不驚。

祁愈死死咬緊牙關,話出口,被時絮警告閉嘴時他就後悔了。

他太沖動了,不該在眼線衆多的地方随口說出那種話的。

祁愈眼睛憋得通紅,滿含愧疚望着時絮,低聲道:“時隊,對不……”

歉意未完整說出口,腦袋又挨了時絮一下。

時絮面容冷肅,聲音卻異常溫柔:“不關你的事,你先好好冷靜一下吧。”

祁愈閉上眼睛,還是在心裏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車子勻速行駛中,窗外景色在不斷倒退,祁愈忽然睜開了眼,緩緩開口:“我看了你殺死異種時的視頻。”

時絮:“嗯?”

祁愈轉頭,靜靜凝視時絮的側顏,情緒激憤之後的聲音十分沙啞:“你本來可以一擊致命的對嗎?”

時絮目視前方,唇線緊抿。

“但你給了那只異種喘息的時間,讓它爬進了它母親的肚子裏才咽了氣。”

祁愈笑了笑,恢複到了平日與時絮相處時的模樣:“時隊,你不用瞞着我,我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這麽做的用意,我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啊,你可以跟我說的,我會替你保密的。”

時絮終于有了聲音:“你提這個做什麽?”

祁愈:“只是突然想到了這件事而已,時隊還真是惡劣呢。”

時絮:“這不叫惡劣。”

祁愈:“那應該叫什麽?”

日光穿過車窗落入時絮眼底,翻湧起了金色亮光,時絮淡聲回答:“那孩子想要一個歸宿,我只是完成那孩子的心願罷了。”

話音落下,時絮忽然轉過了頭,與祁愈的目光相接。

祁愈一怔,窗外倒退的景色突然停滞,又在下一秒飛速往前狂奔,同時,朝前行駛的車子在加速後退。

畫面一轉,原本待在車內的他們轉眼出現在了審訊室內。

祁愈身前出現了一張桌子,而他對面坐着時絮,正靜靜地凝望着他。

祁愈腦袋暈眩,不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動了下僵硬的身體,才發覺自己的四肢都被捆綁住,原本束縛他的安全帶變成了繩索,讓他無法動彈。

“時隊,你承認你在殺死異種時出現了失誤對嗎?”林致含着些微愉悅的聲音在密閉的審訊室內響起。

時絮面色毫無波瀾,平靜開口:“對。”

祁愈心髒驟然停跳,眼前一陣恍惚,時絮和林致的身影漸漸模糊,林致嘴角上揚的弧度卻異常清晰。

不明就裏的情況下,頭疼不已的大腦清楚地告訴他。

他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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