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叁拾玖· 虎精救人有母兒(1)

叁拾玖· 寺門前金剛厮打 虎精救人有母兒(1)

竟然這麽快就來了,顏九儒沉思起來,思考着是晚一些再見許老爺,還是現在就去見一面,在他思考的片刻,外頭的敲門聲與喊聲越來越大了,許老爺子大恸失聲:“顏先生……”

顏喜悅擔心阿娘,她覺得有可能在下一刻,自己的阿娘就會被老虎叼走吃了,她眼淚汪汪地搖着顏九儒的手臂:“爹爹,我們先去陪阿娘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也有一點哭腔了,只怕他再不起來,臉上會被滾燙的珠淚打濕,顏九儒說了句好,而後不慌不忙起身,穿好衣服後抱着顏喜悅翻牆而走。

什麽時候見許老爺子都不遲,雖然叼走了許方林,可他沒有想過要取其性命,叼走他不過是想換取日後的安寧。

至于留許丞宴一口氣,不過是不想背負一條人命活着,昨日咬了那麽多口,就算傷好瘥他也是個半殘人了。

顏喜悅滿腦子都在想老虎,也不問為什麽有門可走卻要翻牆離開,她坐在顏九儒的手臂上,摟着顏九儒的脖頸,延頸往四處張望,不知是在找老虎還是找阿娘,早晨的晴光十足,迎着金烏走,眼皮礙難完全剔起,但她努力光着雙眼睛。

在晴光的照射下,顏喜悅白皙薄嫩的兩邊臉頰很快暈了兩團紅霞,顏九儒擡起手來,給她做個遮涼蓬。

到了河邊,顏喜悅一眼就看到坐在石頭上歇息的武宋了:“阿娘阿娘。”

顏九儒放她到地上去,雙腳一自由,她就像只覓食的雀兒跑開。

為了方便洗衣裳,武宋脫了外衣挂在樹上,拿着木棍垂垂打打也是體力活,不過一會兒,手臂酸痛,她放下木棍打算看看河裏的白腹金背的游魚休息一會兒,看得入彀,兩條游魚唼喋着嘴兒在争搶食物,這時顏喜悅稚嫩的聲音便傳來,吓得它們尾巴一甩,棄食逃進草叢中。

“诶,喜悅怎麽來了。”武宋一轉頭便看見顏喜悅朝自己歡然奔來,再擡頭看去,微微一怔,不想顏九儒也來了,“夫君怎麽也來了?”

顏喜悅如重獲珍寶那樣緊緊撲向武宋的懷裏:“阿娘。”

顏喜悅上身穿着一件淡粉短衫,腰上系了一條豆綠棉裙,張開手臂撲來時與一只花蝴蝶似的,武宋接住她後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親一口:“是你讓爹爹帶你來的吧?爹爹還病着呢,不可以擾爹爹休息呀。”

“可是我好想阿娘。”顏喜悅把頭埋進武宋的脖頸裏扯嬌。

“喜悅都要六歲了,還這麽黏人啊。”顏喜悅細碎的頭發擦到了耳朵上,武宋覺癢,格格發笑起來,笑完她松開手放下顏喜悅,“好了,你在一旁玩,阿娘還沒洗完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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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三件衣服沒洗,都是些厚實沉重的衣裳,顏九儒走過去幫武宋擦去臉上的汗珠,随即又把挂在樹枝上的外衣取下來披在她身上,說:“剩下的衣服我來洗就好。”說着蹲下身,拿起木棍開始捶打衣裳。

“你的病還沒好呢……”武宋望着他尚有些慘白的臉際擔憂地說。

“病了也要多動動,而且我也快好了,娘子不必擔心。”顏九儒的力氣十足,幾下就能把一件衣服捶打幹淨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衣服全部洗淨,顏九儒提着衣服,和武宋一起回家。

短短幾步的路程,顏喜悅還在怕老虎會從旁邊竄出來,說什麽也要在走爹娘的中間,然後一顆頭顱還要往後轉,随時注意境況惡不惡,稍有個風吹到動,就被吓得掉态掉聲。

這不,剛剛一只貓發金黃的貍狌從枯草中竄出來,她見之,直接跳起來抱住顏九儒的腰,雙腿也攀在顏九儒的一條腿上,眼淚汪汪,嘴裏嚷嚷:“啊啊啊,爹爹、阿娘有大蟲!”

孩兒的聲音尖細,驚叫起來與裂帛聲一樣刺耳,武宋沒有被顏喜悅的大驚小怪給吓到,不過被她的怪模樣逗笑了,整個人猴在顏九儒身上,和猴子一樣。

“什麽大蟲,那是黃毛丫頭。”身上毛發金黃的貍狌,武宋管它們叫黃毛丫頭,“就算是蟲,也是小蟲啊。”

“啊,我眼花啦。”顏喜悅讪讪笑着從顏九儒身上下來,被一只貓吓成這般,确實有些傷臉,她納頭扣起指縫。

黃毛丫頭被顏喜悅的尖叫聲吓住了,它只是路過此地,一條腿懸在半空不知該不該放下,碧綠的眼在光亮下眯成了一條縫,一動也不動的,似一座小雕像。

黃毛丫頭的毛發柔順蓬松,武宋不曾見過它,看它吓住的模樣有些委屈,于是招呼它跟自己回家:“黃毛丫頭跟過來,到家我給你吃小魚幹。”

這不是武宋第一次招呼貍狌跟回家了,說來也奇怪,這些見人轉頭就跑的貍狌見到她卻從來不跑,有時還會偷偷摸摸随在後頭拖狗皮。這只黃毛丫頭也是,她一招呼,毫無戒備地跑到腳邊來,用腦袋蹭人。

武宋嫣然微笑,說一句黃毛丫頭生得漂亮,然後想到了許丞宴的事兒,她轉過頭和顏九儒說道:“夫君應當聽到鵝婆婆說的事兒了吧?”

“嗯。”顏九儒明知故問,“那個許小郎被老虎叼走了?也好,省得去打官防了。”

“是啊。”武宋重重嘆了一口氣,“剛剛洗衣服時別的娘子也在,和我說怕是殘骸都找不回來了,倒也是可怕的。”

“但不是有人經過山林時聽到了孩兒的哭聲嗎?”顏九儒嘴唇勾了一下, 不以為意地說,“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武宋點頭:“有是有,可是誰敢去虎口奪人啊……這就是寺門前金剛相厮打了,是他家不采,怪不得別人。話又說來,一口一口死在虎口之下,不如一刀下去來得爽快。”

說着,顏九儒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

武宋話頭停頓,忽然瞧破顏九儒的意思了,聲音拔高三分:“我都忘了,夫君就是那個能從虎口奪人的人,只是你願意去嗎?”

她差點忘了,顏喜悅就是他從虎口裏救下的孩兒啊。

“許小郎傷我孩兒,許少爺觊觎我娘子,還大費心力想折算我,取我的性命,願不願意去,要看許家人有沒有誠意了,要知道,這世道上位高權重者也得承歡奉喜呢。”顏九儒意态颠狂地回了一句,他想,文人之胸腹也不似神廟那般能夠包容天地萬物,況且他也不是文人,沒有誠意,許家人就一納頭安排着憂愁死吧。

二人一言一語說着,走到家門口,許老爺還未走,見到顏九儒,撲騰一聲雙膝着地:“顏先生,我聽說您曾從虎口裏奪下孩兒,今次您可得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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