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訴苦
訴苦
他确實沒有理由請她吃飯。
他低頭将目光鎖在了那杯依然握在她手中卻還沒動的奶茶,在心裏嘲笑了自己一聲。他這是在做什麽啊?難道是年紀大了糊塗了嗎?
“不是。”霍持鈞輕啓薄唇。他剛才遲遲未開口,現在就算開口了,也只說了這兩個無力發白的字眼。
宋姝妤擺出一副愛崗敬業的模樣:“霍總,我加班是應該的,況且你還給我加班費呢,不用再另外請我吃飯了。”
霍持鈞想說些什麽,卻直接被從不遠處奔過來的齊染白打斷了:“魚魚!”見到宋姝妤,她就開始上下打量,各種翻,“魚魚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我就崴個腳。”她覺得齊染白太大驚小怪、小題大做了。
陸西譚就跟在齊染白後面,碰巧霍持鈞還未走,兩人又打上了照面。
“宋秘書。”
“哎!”她探了探腦袋。
“廈城見。”他徐徐道。
“哦,好。”
這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告別語。
宋姝妤幫他解釋了下:今天和明天他們兩個估計都不會再見面了,要見也一定是來年上班了。
“姝妤,你不需要去醫院看看嗎?”陸西譚有些擔心。
宋姝妤把靴子穿好,“無傷大雅。你們想滑雪可以繼續滑的,不用管我。”
齊染白把她攙了起來,“你都這樣了,我倆還滑個啥?找其他地方逛逛吧,總不能把你扔這玩手機吧?”
“也不是不行。”宋姝妤順着她的話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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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誠可貴,假期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不可抛。
宋姝妤真想重返春節假期第一天。
她完全能想到今天一過去,整個秘書辦的氛圍會是怎樣的了。
天空放晴,許久未見的太陽露出笑臉,人的心情也會好很多。
宋姝妤準備好就出發了。今天沒碰上霍持鈞,別說,她還挺幸運的。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個上午,他們都閑得慌。
因為霍持鈞沒來,也沒給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發消息。
臧幸趴在桌上,玩着面前的不倒翁,“霍總今天不會不來了吧?”
“不來最好了。”這話一聽就是宋姝妤說的。
徐騁身為霍持鈞的特助,一點聲響都不見,确實很奇怪。
霍持鈞是他們的上司,行動自由,也沒必要時時都需要徐騁,他又不是殘廢。
大半天,他們五個人都在聊各種八卦和往事。
李悅茹說她不想相親也不想談戀愛,看到那群男的就心煩。
“你們能辨別出來誰是渣男嗎?萬一被騙了怎麽辦?”她覺得自己七大姑八大姨介紹來的男人都不怎麽靠譜,況且也沒有一個是她看對眼的。
這個問題一抛出來,引得另外四人都沉默了。
“沒遇到過渣男,不予評價。”楊娜率先說出自己的觀點。
徐騁跟着楊娜站隊了,“巧了,我也是。”
臧幸:“我覺得……表面上應該分不出誰是渣男吧。這個得深入了解。”但深入了解一個人,又要花費許多時間,得知那人是渣男後,又開始後悔自己所消耗的光陰。
宋姝妤伸了個懶腰,她都準備下班了。
“姝妤姝妤,你說呢?”
衆人看她。
“我——”她卡殼了。堂堂鑒渣師,雖然他們不知道她的身份,被別人問到鑒別渣男這類問題,居然啞口無言。
是的,宋姝妤其實也不知道。
她同意臧幸的觀點,既然要知道一個男人是不是渣男,一定是要調查觀察的。
就像現在,她在試探霍持鈞一樣。
“渣男這個東西,很多時候能從一個人的行為習慣中看出來的。也不一定要等自己被渣了之後,才開始察覺。”宋姝妤認真分析着,“有些渣男他會比較輕浮,包括不尊重女性,無故撩騷,沒有邊界感。再比如,你問他對待戀愛和暧昧的看法,渣男呢,多數會把兩者共同進行,這就是說他為什麽渣的原因了。關鍵是要看他怎麽做怎麽想了。”
“姝妤啊。”李悅茹張着嘴,有點沒反應過來,“你這麽懂的嗎?”
徐騁疑惑:“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嗎?”随着最後兩個字的吞音,最後全然消失。
辦公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衆人皆把視線聚焦到了從門口進來的霍持鈞。
“霍總新年快樂。”臧幸帶頭喊了一句。
随後便是一兩句稀疏的“新年快樂”。
哈哈,是誰尴尬了我不說。
“嗯,大家新年快樂。”霍持鈞淡笑,“徐騁,來趟辦公室。”
“好嘞。”徐騁答應得幹脆。等霍持鈞進去,他就指着自己輕聲問她們,“為什麽是我?”
楊娜笑:“徐秘書開門紅。”
徐騁“呵呵”兩聲,朝總裁辦走去。
“今天下班前把你旁邊的那個工位收拾一下。”霍持鈞進了辦公室,便先開了空調,随後将西裝外套褪下,搭在了椅背上。
“是有新秘書要來了嗎?”
“嗯。”
徐騁果然是一猜一個準,要不然他要自己收拾工位做什麽。
“暫時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哦,好。”
徐騁轉身欲離去,霍持鈞突然想到了什麽,又把他喊住了。
“你們……剛才在聊什麽?”霍持鈞問這話的時候沒看他,像是随便瞟了個地方,又擡手輕觸鼻尖。
徐騁又驚喜又驚訝。不過他們幾個人的聊天內容怎麽能輕易告訴他呢?
“這個确實是不太方便說。”徐騁委婉地拒絕了霍持鈞。他也是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有機會拒絕霍持鈞。
霍持鈞沒死纏爛打,反而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了一句,生怕他誤會自己:“我就随口一問。”
“明白。”
“幫我叫下宋秘書。”
徐騁應了下,便推門出去了。
徐騁靜靜走到宋姝妤面前,她正在和旁邊的李悅茹聊天。
李悅茹率先看到徐騁,便戳了戳笑得合不攏嘴的宋姝妤。
“他找我啊?”她真覺得不可思議,“朋友們,這把火是怎麽燒到我頭上的?”
李悅茹聳了下肩膀,“霍總肯定保你全屍。”
他們秘書辦的每一個秘書,見霍持鈞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
這事霍持鈞知道嗎?
宋姝妤入了門,霍持鈞正悠閑地看報紙,轉着椅子。
“霍總,你找我。”
“明天有個新秘書要來,你手頭上的工作會分一部分給她。她初來乍到,你帶着她點。”
秘書辦五個秘書,徐騁是他的特助,楊娜領頭,國內外貿易都管,李悅茹、臧幸負責國內貿易。目前只有宋姝妤一個人負責國際貿易,這幾個月她的工作量自然很大。
如今有新秘書來幫她分擔,她可開心壞了。
每天拿着七百的工資,做着一半的工作,不要太爽。
“好的。”宋姝妤點了點頭。
她見霍持鈞還在思考,可能是還想說些什麽,便等了幾秒。
“霍總,還有事嗎?”她非常禮貌地打斷了他的思考。
“沒有了。”他倉促回答,“你腳沒事了吧?”
宋姝妤回:“本身就是扭了一下,也沒多大事。”
“等會兒下班麻煩你捎我一段。”
“去哪?”
“在時裏。”
在時裏是一家高端酒店,也算一家清吧,只在晚上營業,開在大廈頂層,出了屋子就能俯瞰到整個廈城。
“好。”雖然宋姝妤覺得奇怪,但還是沒有當着他面表現出來。
“徐騁,你晚上是着急回家陪老婆孩子嗎?”
“什麽?”徐騁不解。
“那為什麽他晚上有事讓我捎他?”宋姝妤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
徐騁猜測:“可能你車技比我好吧。”
車技嗎?那她是沒話說。
臨近下班,徐騁在收拾辦公桌,其他人整理好文件關了電腦就準備下班了。
他們邊走邊盯着宋姝妤看,那眼神裏除了憐憫就是同情了。
“走吧。”等人都走完,只剩宋姝妤一個人了,他才出來。
宋姝妤把電腦關好,跟了上去。
路上兩人什麽話都沒說。因為沒得說。
對于明天将要到來的新秘書,她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性格怎麽樣,好不好相處。
但她知道一點,這位秘書是空降。
馳螢的招新早結束了,秘書崗位明明已經滿了,這個時候突然插進來一個人,霍持鈞說是要分攤工作,實際上還不知道什麽心思呢。
如果要是個女人,那她高興啊。機會不就到她手裏來了嗎?
“霍總,到了。”她透過後視鏡,看見霍持鈞正阖眼休息。
“好。”霍持鈞緩緩掀開眼,開了車門往外走。
宋姝妤剛要踩油門離開,車載藍牙便響起了一陣陣電話鈴聲。
“疏淼,怎麽了?”
“你能來找我一趟嗎?”
“在哪?”她的聲音極低,宋姝妤一聽就覺得不對勁。
“在時裏。”
“你怎麽也在這兒?”
“什麽?”
“我馬上來。”宋姝妤沒有絲毫遲疑,把車開進停車場,下車就飛奔向大廈。
在時裏有名是有名,而且又是高檔消費場所,那些富貴子弟自然喜歡來這躲清閑。
但宋姝妤從沒來過。因為她不閑。
進去坐電梯到裴疏淼告訴她的樓層。
是個清吧。
這麽早,酒吧裏不會有幾個人的。遠遠望去,吧臺那塊兒只有裴疏淼一個人坐在那。她的背影有些單薄了。
她邊小酌邊和調酒師聊天。
“疏淼。”
裴疏淼扭頭,看見是宋姝妤,立馬喜笑顏開,朝她招手。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喝酒?”宋姝妤擰眉。
“就是想微醺一下了。”裴疏淼傻笑。
宋姝妤問調酒師:“她喝幾杯了?”
“這才第二杯。剛開門她就來了。”
“姝妤,你陪我喝吧。他不會喝酒。”聽她語氣,還有幾分埋怨和不高興。
調酒師不會喝酒啊,想來确實有趣。
工作日宋姝妤是不準備碰酒的,但看裴疏淼這樣子,估計是又有什麽心事了。她不好拒絕。
“倫敦日出。”宋姝妤看了眼菜單,随便點了一杯自己覺得名字好聽的。
她點下之後,裴疏淼才開口:“這是一杯跟海豹一樣烈的酒。”
“啊——”宋姝妤有點後悔了。
說着,裴疏淼舉起自己的酒杯,跟調酒師的那只杯子碰了下,“沒關系,陪我不醉不歸,一醉方休。”
宋姝妤輕咽口水,看着一旁的調酒師正熟練地調着酒。
等她拿到酒,裴疏淼跟她碰了個杯,便開始自顧自喝了。
宋姝妤打量了幾秒這杯酒,狠着心抿了口。
威士忌是烈酒,酒精和交雜其中的清淡果香一齊在她的口腔中炸開。味蕾被濃烈的酒精刺激着,她沒忍住緊鎖眉頭。
“這酒怎麽還有點酸啊?”
“加了點青檸。”裴疏淼解釋給她聽。
宋姝妤輕晃古典杯,又嘗了口。這酒有回甘,是一股摸不到盡頭的清香。
喝完這杯,她可就微醺了。
“可以說怎麽回事了吧。你隔三差五借酒消愁可不行啊,姑媽也會擔心的。”
裴疏淼的目光沉了幾分,她忖了片刻,開口:“厲馳不喜歡我。他……”說着說着,她輕笑一聲,“他有喜歡的人了。”
“可你們結婚了啊。”
“結了可以離,什麽也擋不住他愛另外一個女人。”裴疏淼越說越委屈,眼眶漸漸泛起紅,“他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我的。”
“他說了?”
裴疏淼擺頭,苦笑:“他不說我都知道。”
“那你打算怎麽辦?他要離婚?”
“他沒說,我覺得應該快了吧。”裴疏淼不大自在地摳着指甲,“我是不是不應該再這麽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