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善良公主
善良公主
樓棠月先是看見他雪白的衣袍和腰間墜下的佩玉，再是毫無瑕疵的臉，眉目疏淡，眸中含笑，如澹澹的水色。
樓下嘈雜，他動作卻不緊不慢，修長手指提着玉壺，給對面的茶杯裏添了水，炎熱的夏日只讓人覺一捧清霜萦繞身旁。
“樓小姐，請坐。”
他放下玉壺，開口，嗓音清潤。
樓棠月先因他出色的長相愣了愣，随即便覺得他有些眼熟。
她剛坐下，身旁紅姍開口：“奴婢參見三皇子。”
樓棠月眨了眨眼睛，對上對面那人溫和的眼眸，終于明白那股熟悉感哪來的。
這雙眸子，和高玉公主生得一模一樣。
三皇子，裴聞雪，與高玉公主同是當今皇後所生，天資聰穎，但患有頑疾，身體一直不好，小說裏描述他一直養病，出場次數不多，但她記得最後好像是他當了皇帝。
他今日為何要見她，樓棠月沒有摸清他意圖之前不敢妄自開口。
“不過月餘未見，樓小姐便不認識我了嗎？”他眉眼噙笑，神色溫和。
兩人之前見過？看着還挺熟的樣子！畢竟她的婢女能直接認出他！
也是，畢竟和高玉公主是親姐弟，怎麽會沒和原主見過面。
樓棠月還在心中揣摩着和他說的态度，他已垂眸，品了一口茶：“不過也不能怪樓小姐，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月餘未見，樓小姐變得我也差點認不出。”
樓棠月心中大驚，他怎麽這麽敏銳，不愧是當皇帝的料，這一面就看出她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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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摩挲着茶杯，挑眉：“殿下這話說的，我今日為這身男裝可謂是狠狠廢了一番功夫，殿下若一眼就認出來我不就白費力氣了。”
“樓小姐言之有理。”他笑了起來，笑容漂亮又幹淨。
樓棠月看他樣子，猜不出他信沒信。
她幹笑兩聲，喝了口茶，目光凝滞在一旁瓶子裏的荷花上。
這荷花突然讓她想起那日在蘇府匆匆一瞥的人，那人也是雪白衣袍。
裴聞雪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道：“這荷花是昨日看了一出戲後得來的，樓小姐如果喜歡走的時候帶上吧。”
樓棠月擡眸看向他，卻見他神色淡淡給她添了茶。
昨日果然是他，他也看到了周回和倪喜，他對這事知道多少？自己親姐被那樣算計，他又打算怎麽做？
他昨日肯定看到了她，那今日約她是為了試探！
試探她會怎麽做吧！試探她會不會幫高玉公主！
如果她見死不救會怎麽樣？她懷疑小說裏原主和高玉公主掰了肯定有他的動作。
她看了一眼紅姍，示意她離開。
待雅間門重新閉合，她才認真開口：“倒不是想要荷花，只是荷花讓我想起一件事。說到底，這件事還需要殿下的幫助，沒有殿下，這件事我就辦不成。”
她将這事能成功全都歸在裴聞雪身上，不給他一點拒絕的餘地。
開玩笑！只能你來試探吓唬我，不準我來坑你！
況且，這可是他親姐的事，可不算坑！
“什麽事？樓小姐既然開口，我當然沒有不幫的道理。”他含笑應了。
樓棠月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面上浮現厭惡，将昨日所見的全都說了出來，邊說還邊罵兩人，好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
說到最後，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她咳嗽了幾聲，便看見面前遞來一杯茶水。
她接過，猛灌一口，平複了下心情。
感覺自己演技十分精妙，她舒了口氣，看向對面人。
裴聞雪漂亮的眸子渾無顏色，只是嘴角依舊淡淡笑着，他道：“有勞樓小姐告訴我了。”
“應該的，公主可是我的好友。”她回應。
“所以，樓小姐打算怎麽做？”他臉上出現幾分探究之色。
“眼見為實，我打算讓公主親眼看到這兩人的在一起的畫面。”樓棠月微微笑，“但是光這樣當然是不夠的，我需要殿下幫助，這個畫面可不能只惡心公主一人。他們想讓公主身敗名裂，就用他們的招數送還給他們自己。”
“公主心善，說不定在那渣男巧言令色下會放過他，我會讓這件事無任何轉圜之地。”
裴聞雪這才認真打量面前的人。
她和第一次見她有很大不同，白皙皮膚因塗上姜汁暗沉不少，刻意描粗的眉頭更是不見以前驕縱之色，那雙眸子褪去以往的虛榮，添上靈動。
還真是完全變了個人。
他垂眸：“樓小姐主意不錯，那麽需要我做些什麽？”
這麽好說話？也是，自己親姐，當然得好說話。
樓棠月挑眉：“殿下幫我調查一下他們私會的時間地點，剩下的就交給我。”
“有勞樓小姐。”
言畢，樓棠月起身告辭，她得回去好好捋下計劃。
裴聞雪靜靜看着樓下離去的兩人，眸色沉靜。
季百川推開門大喇喇坐到他對面：“有下手的人，殿下便不打算自己出手了？”
“姐姐既然見到我就會想起當年的事，我還是減少在她面前出現的次數吧。”
這話說得悲傷，他臉上也沒了笑容。
……
樓棠月躺在貴妃榻上，惬意地享受着丫鬟的扇風。
紅姍拿出食盒的冰鎮梅子湯：“小姐快來喝些降暑吧。”
她沖到木桌旁，喝了口冰鎮梅子湯，酸甜可口，消暑神器。
還未感慨，只見紅姍揮手讓丫鬟下去，然後從食盒底掏出一封信：“小姐，來信了。”
樓棠月迅速喝完梅子湯，打開信，看清上面的時間和地點後笑出了聲。
信上詳細寫了兩人約會客棧和時辰，還畫了張地圖，看見被标紅的上善寺，她頓時有了主意。
“給公主遞信，說我後日約她去上善寺。”她将信折起來，放進匣子裏。
日子在混吃混喝中過得極快，到了去上善寺當日。
紅姍說她既然要去禮佛就給她挑了一身水青色衣裙，将她身為江南女子的溫婉全都凸顯出，簡單青簪束發，淡雅又沉靜。
她出門時，公主馬車已經停在樓府門口。
她上去，寬闊馬車內正坐着一絕色女子，水青色衣衫被她驚豔容顏帶出幾分潋滟，她擡眸，漂亮的眸子盛滿笑意。
“公主與我真是心有靈犀。”樓棠月笑着蹭到她身邊去。
高玉公主點頭看着她：“看慣了阿月穿明豔衣裙，今日這身真讓我眼前一亮。”
“公主慣會誇人。”
樓棠月面上笑吟吟，心裏想到這位公主一會要面對的場景，內心不禁沉重下來。
高玉公主放下手中書卷，疑惑道：“你怎麽會突發奇想去上善寺？”
樓棠月認真看着她，意有所指：“公主可覺得我最近有什麽不同？”
高玉公主默然半晌，才開口：“性子是溫和了些，穿衣似乎也低調了些。”
不愧是好友，說得真隐晦！
“嗯。”樓棠月重重點頭：“那日與人起了争執後夢中佛祖托夢，讓我摒棄虛榮嬌縱，日後才會減少磨難。我深有感悟，想着去上善寺抽簽看看。”
“原是如此，那是該去看看。”高玉公主信佛，自是重視這些。
上善寺在城外，馬車行至最後一片繁華地區，樓棠月掀開簾子，看着來往的人群叫停了馬車。
馬車停在一酒樓旁，樓棠月掀開車簾：“公主，我看見了冰糖圓子，我去買些。”
說完，不待高玉吩咐侍女去買，就見樓棠月已經跳下馬車直奔小攤。
她無奈笑着搖了搖頭，視線随着在小攤轉悠的樓棠月轉動。
樓棠月計算着時辰，買完冰糖圓子後又在旁邊的小攤上盯了半天，終于看到了今日主角登場。
周回格外高調，着華麗新裳，戴白玉冠，與平時溫順內斂的樣子大庭相徑，走進了酒樓對面的客棧。
她微微眯眼，一刻鐘後，一個戴着鬥笠的女子也進了客棧。
人齊了，她拎着冰糖圓子就回到馬車上，便見高玉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麽了，公主？”她裝作不知，詢問。
高玉公主眸子看向她：“我剛剛好像看見周郎了，可他告訴我今日是母親祭日，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我剛剛還以為我看錯了，原來公主也看到了。”樓棠月恍然大悟，“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
說着，她牽住高玉公主手腕，卻發現她絲毫不動。
“公主？”樓棠月回頭，卻見她勉強笑了笑：“我們還是不要耽誤去上善寺的時辰了。”
樓棠月微微皺眉，她可能錯了，高玉公主可能知道周回另外心有所屬。
她這幅樣子，明顯對其還有所期盼，她想放過他們，他們在下手的時候可沒打算放過她。
“上善寺什麽時候都可以去，真相卻不是随時都能看到的。”
她溫柔拉住她：“公主只需要去看清他的真面目，我會幫公主報複他的。”
兩人下了馬車，樓棠月掏出銀子遞給路過的人。
看見她迷茫的樣子，她佯裝着急：“我剛剛看我好友似乎被陌生人脅迫進了那家客棧，我人單力薄，還望幫忙叫些人，半柱香後來給我撐撐場面。”
路人接過銀子，回了一句放心。
樓棠月随後便和高玉公主進了客棧，店小二迎了上來：“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她遞出銀子：“我們要二樓拐角那間。”
店小二：“好嘞，客官跟我來。”
“不用，我知道路。”樓棠月微微一笑。
店小二識趣退開。
兩人很快上了二樓，卻沒在拐角停下，直直到了盡頭的房間。
房間裏傳來細細碎碎的纏綿聲，高玉閉了眼睛，面色蒼白。
下一瞬，房間裏傳來倪喜的聲音：“你真的要在那女人生辰當日動手？”
“當然，那日宴會人多，看見她失貞的人越多，你我才會更順遂。”男子悶聲一笑，得意無比，無絲毫憐惜。
樓棠月感受到身旁人的手逐漸收緊，擔憂地看向她，卻見她睜開雙眸，柔和被堅決替代。
她貼近樓棠月耳畔：“阿月想怎麽做，放手去做吧。”
樓棠月将她拉至拐角，讓她藏進房間。
随後回到二樓盡頭，閉眼吸氣，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喊完，踢開房門：“倪小姐，我來救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