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绮羅奇事

绮羅奇事

沒等她細想,高玉公主疑惑開口:“其實我一直想問,阿月是有心上人了嗎?”

樓棠月訝然看着她,顯然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她搖頭:“沒有啊,怎麽了?”

高玉公主道:“因為你是從洛水道回府途中被劫走的,那日又恰逢十五,我還以為你是有心上人了才去那個地方?”

樓棠月讪笑兩聲,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實是奔着那些小情侶去的,一心只是為了獲取甜蜜值。

她靠近高玉公主:“我如果有心上人的話,首先便會告訴公主,讓公主幫我拿拿主意。”

高玉公主聞之笑了笑:“我提這個其實是因為我從別人口裏聽聞了京中貴女之間最近十分流行扶乩,聽說可以用那個測算自己的姻緣是否為正緣!”

“扶乩?”樓棠月想了想,覺得有些耳熟。

“我想若是阿月有心上人,便帶阿月去測測,總歸求個安心。”

聽着高玉公主的話,樓棠月心中湧出一股怪異的感覺!

她想起來扶乩是什麽了!那不是相當于她那個時代的“筆仙”嗎?怎麽這個扶乩還能測算正緣呢!

她還能看見有情人之間的紅線呢!這麽講她覺得她更厲害!

這個扶乩是來搶她營業額的吧!

不過這想法只輕輕在她腦中閃過,她只當這是京中貴女尋樂子的又一個游戲。

兩人又一起用過晚膳,直到日頭徹底西沉,樓棠月才戀戀不舍送走高玉公主。

Advertisement

送走公主後樓棠月一臉生無可戀躺在床榻上,雙目瞪着,心中嘆息還是未能說出口。

清涼的風從半開的木窗吹進來,拂動了床柱上的水青色帷帳。

那廂紅姍拿着紅色請帖進來,她将請帖亮在樓棠月目光上方:“小姐,上次你救的沈小姐送請帖過來了。”

樓棠月翻滾起身,拿過朱紅色請帖,打開一看,“嘉禮初成,良緣遂締”八個紅字映入眼簾,她驚喜道:“沈姝要成婚了!”

她驟然明白那4%的甜蜜值是怎樣來的了,想必是她救的地牢裏被囚禁的姑娘們裏面便有沈姝竹馬的妹妹,她的行為避免了兩人矛盾,助兩人重結良緣,所以獲取了甜蜜值。

看日子,正是九月初,而公主生辰在九月中旬,她将兩人禮物一起準備了吧!

“紅姍,一般要送出嫁的姑娘什麽啊?”

樓棠月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促成一段成婚的良緣,她還是有些許激動。

紅姍垂眸想了想:“送沈小姐首飾吧,小姐挑個日子去绮羅坊看看。”

又在府內磋磨了幾天日子,暑氣漸褪,樓棠月便出了府。

卻沒想,這日竟是下起了雨水,她掀開車簾,滿目雨絲,清透雨滴砸在青石板上,小販走商忙在青檐下避雨,行人倒是樂樂,撐着油紙傘在氤氲細雨中慢慢行走。

馬車到了绮羅坊,紅姍撐開油紙傘先下了馬車,然後接了樓棠月下來。

樓棠月入目便是朱紅牌匾上“撥霧樓”三字,墨色題字被雨幕沖刷得更加清晰敞亮。

“我們不是去绮羅坊嗎?”樓棠月指着撥霧樓疑惑發問。

紅姍無奈看她一眼,将她的手推向另一個方向:“小姐,在左邊。”

樓棠月順勢望去,三間金碧輝煌的門面映入眼簾,差點閃瞎她的雙眼,畢竟連雨幕都遮掩不住那店鋪金飾的亮眼。

樓棠月閉了閉眼,心中已經自動将那金色牌匾上“绮羅坊”自動轉換為“要你錢”三個字。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幹癟的錢袋,感慨道:“紅姍啊!咱們很有錢嗎?”

紅姍思考半晌,認真搖了搖頭:“沒有啊!小姐你每次要買首飾都會向公主借錢,然後來绮羅坊買一大堆!奴婢以為你這次還要來绮羅坊呢!”

難怪她穿來兜裏沒有兩分錢,合着原身不僅大手大腳,還欠了外債,她這小富婆也當不久!

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微笑:“禮物當然要買好的,大不了咱以後省着點花!”

說着,兩人踏進了鋪子裏。

一身材豐盈,肌膚雪白的中年女子一見她就驚喜地撲了過來,近些看,她容貌姣好,肌膚細膩不見一絲皺紋,穿金戴銀不顯絲毫俗氣,反而和唇邊的一顆黑痣相得益彰:“哎呦呦,可把樓大小姐你盼來了!”

那雙熱情的眸子看的是她嗎?不!那分明是看到“待宰的肥羊”的眼神!

樓棠月感覺錢袋裏面的銀子危矣!

女子說着,便試圖邀請樓棠月上二樓金閣挑選首飾。

紅姍恰時阻了她的動作,她微微笑:“柳老板,我家小姐今日就随便逛逛。”

柳老板含笑點頭,見今日做不成大生意也不惱火,她熱情并不削減:“那樓小姐你随便看,有看上的直接吩咐人包上。”

語畢,她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給她留足了空間。

樓棠月因鋪面裏的各色金銀首飾看花了眼,她移步到後排,被一串水精璎珞吸引了視線,這串璎珞各色珠子貫穿,藍色水晶墜、墨松石墜和金花托相映成趣。

她剛拿起來,柳老板不知何時湊到她身邊:“樓姑娘好眼光,此水精璎珞可是由從撈出過東珠的海裏撈出來的珍珠做成的,本鋪僅此一件。”

聽她吹得天花亂墜,樓棠月笑着打趣:“不會我前腳剛買走,後腳柳老板就拿出個一樣的重新擺在這裏吧。”

柳老板聞之絲毫不惱,只掩唇低笑:“哪能呢?最起碼也得過個三五日再拿出來賣啊!”

兩人說着都笑了起來,樓棠月便問道:“這水精璎珞價錢是?”

柳老板随身掏出算盤,纖細手指撥弄幾下:“我與姑娘交情深厚,給你打個折,一共八十八兩。”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樓棠月的笑容快維持不住了,這原身真敗家啊!只是在外的展品就如此貴,不敢想象上一次二樓金閣得吞多少金!

她躊躇再三,剛想開口再壓壓價,瞳孔卻一瞬間緊縮,她使勁将柳老板拉了過來,清脆聲音響起,

青色玉如意碎在兩人腳邊。

一個打扮幹淨,面容麻木,雙眸黑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女人雙手舉着,靜靜看着兩人。

剛剛樓棠月望過去,就見她緩緩舉起手中青色玉如意,就要砸在柳老板身上。

鋪子中即刻有人尖叫,穿着短打的男人立即将她押住,女人不掙紮,只用那不泛一絲漣漪黑得過分的瞳孔盯着柳老板。

樓棠月看着她的瞳孔,只覺得裏面宛如死水,讓人看着背後發涼!

柳老板終是變了臉色,她叉着腰,張揚卻不潑辣:“怎麽回事?已經說了你家男人跟人跑了不關老娘的事!你今日怎麽打算砸死老娘!老娘今日非得跟你對簿公堂!”

說着,她招呼着人将她送去衙門,自己就要關鋪門。

貴女們都窺見剛剛場景,不免戚戚,對她舉動也未說什麽,都放下手中物打算離去!

樓棠月沒想到今日算白出來了,她嘆口氣,就要将璎珞放回去,柳老板卻開了口:“樓小姐拿走吧,我柳三娘不是知恩不報之人,如果不是樓小姐,我已經傷重躺地上了!”

她将水精璎珞放進妝匣,給了樓棠月。

樓棠月接過,憶起剛剛那個女人的樣子,疑惑出聲:“那位女子是怎麽了?”

柳三娘臉上浮現幾絲感慨:“她是高繁娘,與丈夫感情深厚,兩人一起在小巷賣雲吞,她喜歡我這裏的首飾,他丈夫便存着銀子想着從我這裏買個銀簪子給她,卻沒想到,上個月,她丈夫買完銀簪子後和我這裏一個丫頭跑了。從那以後,她每日便要來我這轉一圈。”

“我原來想着她可憐,來就來吧,結果今日竟然想害我!”說着,她火冒三丈起來,“我柳三娘還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人群散去,鋪子裏沒幾個人,紅姍終于擠了過來,聽到兩人的話,不禁問出聲:“兩個人感情深厚怕是假的吧!這男人怎麽變心這般快!”

樓棠月搖搖頭:“男人變心可不就這麽快嘛!

“樓小姐的話沒錯。”柳三娘用贊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即眸中也有淡淡疑惑,“兩人成婚十年有餘,感情淡了也不足為奇,但讓我奇怪的是高繁娘丈夫買簪子前一日提起她還是滿眼歡喜,老娘活這麽多年,那感情可做不得僞!”

說完,便有身着短打的男人附她耳畔說了什麽,她随即收斂神色,表示自己要去衙門。

只半柱香時間,熱鬧的绮羅坊便關了大門,只餘捧着妝匣的樓棠月和一旁拿傘的紅姍。

紅姍撐開油紙傘:“小姐為何對此事這麽在乎呢?”

樓棠月踏進雨裏,條條雨絲如白幕,青石板上已經積了小譚,她将白靴子踏進水潭,看着其泛起的漣漪,腦中莫名再次想起那個女子宛如死水的瞳孔。

如同失去所有情緒一樣并不恐怖,恐怖的是你感覺那漆黑無神的眸子裏有東西在窺伺着你。

“就是莫名在意。”

到了馬車旁,她習慣性擡眸看向撥霧樓,三樓的小窗不知何時被推開,綿綿雨幕中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容,神情朦胧難辨,只能看清他溫潤柔和的眉眼。

他依舊一襲潔淨雪袍,坐在窗角,對面的事不知看去了多少。

樓棠月收回目光,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消失在雨幕後,裴聞雪才緩慢将目光移到已經關門的绮羅坊,他眸色清淡,面色依舊蒼白,神情卻帶着幾分若有所思。

季百川風風火火闖進來,看見大開的窗柩,疑惑:“你不是最讨厭雨嗎?哪來的閑情雅致看雨?”

裴聞雪将煮好的茶倒入白玉茶壺中:“觀雨品茶,人生雅事,我亦無法免俗。”

季百川自動忽略他的話,只坐在他對面:“那你肯定看見剛剛對面發生的事了,那是真熱鬧啊!”

裴聞雪沒有答話,只看着茶盞裏茶水蕩起的小圈漣漪。

…………

天色暗沉,雨勢忽急,迷了每個人的眼。

男子跑進一個屋檐下,看着面前不起眼的樓閣緊閉的大門,自認晦氣。

他脫下外衫,剛想披雨前行,耳畔忽然聽見了一聲鈴铛聲,空靈清脆,只聽“咯吱”一聲,後面的木門打開。

他轉頭,只見門內一片漆黑,他卻感覺渾身起了暖意,他提步,毫不猶豫地走進了樓閣。

樓閣門再次關閉,雨幕中,依舊平平無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