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

石門很快關閉,将那令人生怖的場景隔絕開來。

樓棠月舒了一口氣,轉身打量現在所處的冗長通道,逼仄不透風,盡頭一片黑暗。

她謹慎地打量地底,發現只是普通木板後放心地走了起來。

盛夏時節,她卻隐隐感覺有寒氣滲入她的腳底板。

早知道不那麽慷慨扔自己的靴子了!

她嘆了口氣,待雙眸完全适應了黑暗,将步子邁大了起來。

不知道裴聞雪在哪裏?這關難道就靠她一個人過嗎?

走到盡頭處,那是一個石頭拱門,入眼處還是一片黑暗。她猶豫半晌,踏了進去,頃刻間,整個地方霎時亮了起來,刺痛了她的雙眸。

她閉眼半晌,才慢慢睜開,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長長的廊道上,兩旁都是不同的木門,木門上貼着白色的剪紙花,綁着白布帶,但房梁上卻挂滿了紅色燈籠,照出幽幽紅光,将這長長沒有盡頭的廊道襯得血紅。

怎麽說呢?

就像是誤入了喪葬現場,人人都在披麻戴孝跪着,卻有人挂起了紅色燈籠,慶新迎親。

樓棠月靜靜站着,忽地憶起剛剛看到了那群圍着她跳的人身上穿的喜服。

她看着空無一人的廊道,開口:“葬中結缡,悲喜交加,陰陽共赴,生死相随。”

身旁木門“吱呀”一聲,突然開了。

樓棠月望了過去,一個床榻上挂滿雪白紗簾的小屋,身着紅色喜服的人頭上蓋着紅蓋頭,雙手交疊,靜靜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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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詭異。

突然一佝偻身影從門口走了出來,他手提燈籠,着布衣,辨不明男女,只擡頭,一張臉皮緊緊貼着骨頭,沒有半分血色,一雙只有眼白的雙眼幾欲要凸出來。

樓棠月霎時吓得倒退好幾步,她咽了口口水,才道:“你要幹什麽?”

他将燈籠放在樓棠月面前,用着嘶啞的嗓子道:“這盞油燭只會燃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內從這些房屋裏找出你的心上人,即可離開這裏。”

他說完後,提起燈籠後退一步:“這是你要找的人嗎?”

樓棠月反應好半晌,才意識到他問她裏面那個蓋着紅蓋頭的人是不是裴聞雪!

等等!這也太胡鬧了吧!

她雖然心裏十分不相信裴聞雪會穿一襲紅色喜服,蓋着紅蓋頭乖乖坐在那裏,但還是仔細打量了裏面坐姿端正的人。

收回目光,她搖了搖頭:“不是。”

佝偻老頭悚然一笑,門陡然關閉,莫名吹來的一陣涼風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轉身看向廊道裏的所有木門,陷入深思,這一關通關就是找到裴聞雪嗎?

這似乎太簡單了!

剛剛那女子說了什麽?耽誤選人的時辰?

她決定再試試,走向下一扇木門,她直接推開,發現剛剛的佝偻身影靜靜站在屋中央,提着紅色燈籠,擡頭看向她:“是你要找的人嗎?”

之前的一點點恐懼,在見這人兩次後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難不成她之後打開每一扇木門,他都要這樣問下去?

樓棠月挑眉,開口:“你擋着我了,我看不見他的樣子。”

佝偻身影默然半晌,挪開了步子,讓樓棠月能看清楚那靜靜坐着的人。肩膀依舊那樣寬,姿态依舊那樣端正,交疊的雙手都和剛剛一般無二。

這明明就是剛剛那人!

樓棠月收回目光,靠在門上,抱臂,微微笑:“這個也不是。”

佝偻身影陰恻恻笑了笑,下一瞬木門就要再次關上,卻在半途被攔住。

他的笑頓住,看着踹在門上的腳,擡頭,只有一層皮的臉抽搐了一下:“你要幹什麽?”

樓棠月眯眼一笑,收回腳:“這不是沒鞋穿,腳抽筋了嘛!”

佝偻身影只有眼白的雙眸盯她半晌後,重重地關上了門,似在發洩怒氣一般。

樓棠月慢條斯理收回撐在門上的手,吹了吹手上不存在的灰塵,伸了個懶腰,擡起眼眸,笑了一下。

既然你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她輕輕挪着步子,走到最開始打開的木門,使勁踹了一腳,門打開,佝偻身影提着燈籠,就要開口,卻被樓棠月出口打斷:“不是。”

說完,不等他反應就迅速跑向下一扇門,正待使勁再踢一腳,木門自動打開了。

佝偻身影站在門口,喘着粗氣,看面前女子微微一笑:“不是。”

然後她又往下一個木門跑。

如此幾回,佝偻老頭根本摸不透樓棠月下一扇要踢開哪個木門,在密道中穿梭讓他渾身起汗,過多的勞動讓他骨頭都開始咯嘣咯嘣響了。

從未見過如此難纏之人。

以往那些人都是在聽到他開始提示時辰後,便開始慌亂地在各個屋子尋找坐在床榻上的人是否是自己的心上人,這期間,他會開始步步緊逼,讓人在此情況下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的心上人,然後為了過關會最後妥協随便選人。

然後就會過不了第二關。

“咯嘣”一聲,他腿一酸,直接撲在了地上,燈籠滾在地上,油燭被打翻,紙燈籠迅速被火舌添上,火焰小而亮。

頭上木門被人開了個小縫,他惡狠狠擡頭,發現伸頭進來的女子一臉驚訝,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怎麽了呀?”

見他不語,樓棠月徹底将門打開,邊打量癱在地上的他,邊惋惜搖頭:“你們怎麽不多招點人,看把你累的。”

說完,她便向他身後招了招手:“唉,坐着的那位,這老人都一命嗚呼了,咋還見死不救呢!”

那個身影一動不動,甚至連其呼吸聲也幾不可聞。

這同事,不行!

樓棠月嘆了口:“這樣無情,一看就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心上人可是人美心善至極。”

說完,她指着燃燒成一堆灰燼的紙燈籠,看着趴在地上的老人,嘴唇一張,吐出兩個字:“不是。”

佝偻老人從喉嚨發出嘶啞怒吼聲,他從懷中摸出鑰匙,摔在了地上:“走。”

樓棠月毫不遲疑拿起鑰匙,向他抱拳:“多謝,我看你躺着挺舒服,就不幫你起來了。”

佝偻老人氣得翻了個白眼,你才舒服,你全家都舒服!他現在只祈求這瘟神趕緊走!

樓棠月哼着小曲,走在廊道裏,紅紅的燈籠依舊映着蒼白的紙花,但一開始的詭異氣氛卻已經全然褪去。

她猜得不錯的話,裴聞雪也在經歷這樣的場景。

第二關,将兩人分開放在不同地方,讓人着喜服坐在床榻上,以時辰逼迫,讓他們為過關随便選擇一人,考驗的就是信任。

但如果真随便選了,這關也就過不去了!

她走至廊道盡頭,拿鑰匙打開木門,推開後走了出去。

熱鬧的聲音撲面而來,這裏是請仙樓二層,樓閣環繞一圈,紅木雕成的欄杆至人腰部,她看見了不遠處在欄杆處靜靜站着的裴聞雪。

他的面具挂在欄杆一旁,身影挺拔修長,绛紅色衣袍給他毫無瑕疵的側臉平添幾分潋滟,紅色燈籠下,她幾乎都能看見他濃密如鴉羽般的眼睫在眼睑處投下的陰影。

他微微垂眸,似在打量一層的景象。

暖色的籠光映在他身上,卻給他平添幾分疏離清冷。

樓棠月打量半晌,才回神向他走去。

只剛邁開步子,他就轉過了頭,看見她,他清冷眉眼驟然添上笑意,神情依舊泠泠,眸子卻溫潤柔和。

“殿下何時出來的?”她走至他身旁,好奇問道。

她覺得她動作已經夠快了,沒想到這位出來得更快。

裴聞雪道:“不過三息時候。”

“哇,那也很厲害。”樓棠月扶上欄杆,看着一層飲酒做樂的景象,感慨道。

裴聞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青絲已經散開些許,飽滿光潔的額頭上有些濕潤,一看就知出了汗,幾根發絲也貼在了她的側臉,偏偏她還未察覺,只雙眼亮亮地看着樓下。

他目光下移,看見了她只着羅襪的雙腳。

“殿下,我們這算過了第二關?”樓棠月忽地轉過頭,看着他詢問。

裴聞雪斂目,微微點頭。

樓棠月看着空曠的二樓:“那為什麽還沒有人來引我們去第三關?”

她話語剛落,墜在頭上的鈴铛響了響。

她擡頭,看了一眼搖晃的鈴铛,然後和一旁裴聞雪對視一眼,看見他開口:“第二關還有人沒出來。”

樓棠月這時猛地想起了和她一起進入第二關的女子。

那個女子很聰明,絕對能出來,看來他們還得等一會!

她百無聊賴看向裴聞雪,見他淡淡雙眸望來,眉眼透露出幾分好奇:“殿下怎麽出來的?”

裴聞雪語氣溫和,說的話卻一點都不溫柔:“将燈籠搶過來,然後燒了,就出來了。”

樓棠月瞠目結舌半晌:“殿下辦事還真是利索。”

“那你呢?”

一聽他問這個,樓棠月立馬來了精神,她繪聲繪色将她溜那個佝偻老頭的事講了出來,末了還自我肯定道:“我覺得那老頭肯定不想繼續幹了!”

突然“嘭”一聲,驚得樓棠月向那個方向看去。

然後就見一女子從木門出來,皺眉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她似乎也感覺到這處有人,擡眼,就看見不遠處站着的兩人。

樓棠月剛想笑着向她打招呼,就見她瞪大了雙眼,提裙子跑了過來,手指着她,一臉不可置信:“樓棠月,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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