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意會心謀
意會心謀
樓棠月心中霎時泛起了嘀咕,這怎麽也是個熟人!
可是,她是誰啊?!
她轉過身,發現一旁站着的裴聞雪不知何時起已經重新戴上了面具!
叛徒!不提醒她!
她目光頓時帶着淡淡譴責,裴聞雪似乎也看了出來,他出手扶在她肩上,将她轉了回去,然後微微垂身,檀香味萦繞身邊,她聽見他幾不可聞的聲音:“大理寺卿吳昌的千金吳思菀,你們曾有沖突。”
樓棠月已經無暇顧及此時他為何會提醒她,也沒時間去問兩人之間有何沖突了!只因那廂吳思菀已經走到樓棠月面前!
她如秋水般的明眸盯着樓棠月,臉上絲毫不掩怒氣:“早知道是你,我絕對不會告訴你出口!”
樓棠月心中腹诽原主怎麽得罪那麽多人,面上卻蕩起一抹笑:“我知道吳小姐人美心善,絕對不會留我一人在那裏的。”
吳思菀頓時臉色變得十分嫌惡,她上下打量了樓棠月半晌:“即使咱倆有舊仇,你也不用這樣惡心人吧!”
她的話成功噎住了樓棠月,她難得不知道怎麽回話。
樓棠月默然片刻,道:“我真心的,咱們以前多有誤會,我早就想化幹戈為玉帛了。”
吳思菀顯然不信,她冷哼一聲:“剛剛在密室裏故意不脫下面具,戲耍我很開心吧!”
看來兩人的恩怨不是一時能化解的,她也不執着于此了。
憶起她在密室的動作,樓棠月挑眉:“彼此彼此!畢竟吳小姐打算在密室裏打暈我,還想故意诓我讓我掉進坑裏被淘汰!”
吳思菀面色恢複正常,一副“果然你裝不下去了吧”的樣子。她揉了揉手腕,然後伸出手,無半分好氣:“我是那麽想了,但最後沒成功,那我們算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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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棠月看她遞到面前的手,皺眉:“不是都扯平了,你手還伸在這作何?”
“你以為我銀子大風刮來的!”吳思菀不客氣道,“等出去後,一千兩銀票,咱兩對半分!”
白嫖的願望終究是落空了!
樓棠月想着自己幹癟的錢袋子,心頭重重嘆了口氣,憂愁爬上了她的眉頭,這五百兩她去哪裏籌!
吳思菀瞥見她不好看的臉色心裏舒服了些,她這才注意到樓棠月身後站着的青年,他戴着面具,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出其身量高樓棠月不少,一襲绛紅衣袍襯得他身材修長。
明明看不清他的容顏,卻偏偏能感覺到這個人氣度不凡,但她卻一開始完全忽視了他,他好像是故意隐匿自己一般!
兩人距離極近,她甚至看見了樓棠月散落的青絲沾在了他胸前的衣袍上。
吳思菀心中了然,原來不知她真實面貌時,以為她來此也別有所圖!如今知道她是樓棠月,就知她肯定是來這裏和情郎測情緣的!
只是,可惜她今夜的計劃成不了!
她擡眼掃了一眼此處,眸子漸漸沉了下來。
流七怎麽還沒出來?他要是出不來她這關就過不去了!
樓棠月發現了她眉目間湧起的沉郁之色,瞧着等了半天卻依舊沒有動靜的最後一扇木門,她主動開口:“怎麽了,人沒出來着急了?”
吳思菀本就煩躁,見她這樣,只覺她故意笑自己,面色頓時陰沉下來:“你很得意嗎?”
這姑娘,好好和她說話呢?怎麽就像吃了炮仗一樣!
她發現了,這姑娘只吃硬不吃軟!
樓棠月微微笑,退後一步,虛抱住裴聞雪手臂,歪頭:“還行,只是我可能要先去下一關了!”
裴聞雪垂頭看向挨着他的樓棠月,她的雙手交握,估算着兩人距離,外人看着親密,其實只有衣袖和他的衣袖相纏。
說她散漫,她知道在其他人面前假意維持以前的模樣;說她謹慎,卻屢次在他面前不設防。
還真是随心又肆無忌憚。
吳思菀算着時辰,知道流七肯定是出不來了,可如果她進不了下一關,那消息怎麽辦?
她思慮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就在這時,有隐隐腳步聲傳來,三人望了過去,一層原來主持第一關的白衣女子出現在對面,她身後跟着四個着紅布衣的人,正提步往他們這邊走。
樓棠月見吳思菀湊近了些許,眉目間有着凝重:“我這次是來查案子的,這請仙樓多有詭異,只是只有進入第三關才能見到請仙樓的幕後之人,所以我需要你幫幫我。”
她果然來這裏別有意圖!
也是,就連她都發現了請仙樓的怪異,沒道理京中那些人沒有嗅見這邊的怪異,吳思菀估計就是前來打探消息的!
那裴聞雪來此的緣由估計大差不差!
想起亂掉的紅線,和詭異的關卡設定,樓棠月擡眼:“所以你想讓我怎麽幫?”
她其實心中對吳思菀的要求有了些許猜測!
吳思菀見她這般好商量,雖意外,但眉眼也染上喜色:“把你心上人借我用用,我們去第三關。”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驚世駭俗,只是今夜已經打草驚蛇,如果不能一舉拿下,她怕難以尋到請仙樓的異常!
她舉起手,面容堅定:“我發誓,我別無企圖,我只是為查案!”
其實她有別的企圖也不關她的事!
此案若辦成,對京中百姓也是好事一樁!況且,那無數亂掉的紅線說不定會回歸原樣,她不敢相信到時有多少甜蜜值拿!
樓棠月挑眉,看向裴聞雪,還未開口,已經聽見青年溫和卻不容拒絕的語調:“不行。”
樓棠月轉頭:“不行。”
行!這事還得自己幹!不能躺贏了!
吳思菀還想說些什麽,卻能感覺青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語氣微冷:“我若是你,已經開始想別的法子了,而不是在這裏期望樓裏的人都瞎了,白白讓明顯露出馬腳的人進入下一關。”
她話語哽在喉嚨,說話這麽難聽幹什麽!
只是還未發作,白衣女子已經走到三人面前,她目光在三人之間巡視,毫無血色的面皮微微一笑:“恭賀三位通過第二關,只是第三關只需要兩人進入,你們如何選?”
這話,意味深長!
話裏話外似是絲毫不介意進去的人是否是一對!
樓棠月掩下眸子裏的深思,甜甜一笑,雙手摟緊了裴聞雪的手臂:“自是我們倆進去了,姐姐以為還有別的可能嗎?”
普通面容的女子笑意更深:“誰知道呢?”
樓棠月聞言收緊了雙手的力,偏頭看向裴聞雪,眨了眨眼。
而吳思菀見進第三關沒了可能,心中已經想着趕緊找到流七,想別的法子打探樓裏的消息了。
女子身後的紅色布衣侍從出來一人,想要引吳思菀離開,卻被樓棠月兀地叫住。
白衣女子轉頭看向她,一雙漆黑的眸子映入她的模樣,她道:“姑娘後悔了?”
樓棠月搖頭:“怎麽會?我可是十分期待見到鸾仙呢?我只是太冷了!”
白衣女子聞言怔了怔,見她伸出自己左腿,将只着羅襪的腳給她看:“我腳快冷死了,所以想讓那位淘汰的姑娘借我靴子穿穿。”
說着,她笑着看向吳思菀,眸子明亮:“姑娘願不願意呢?”
兩人其實并無任何默契而言,但吳思菀卻驟然明白她的想法,她高冷點頭:“自是可以。”
于是,樓棠月直接走向吳思菀,兩人就要在衆目睽睽下換靴子。
就在吳思菀剛褪下一雙靴子,雙腳踩在地上時,白衣女子視線卻倏然被擋住,一個高大身影擋在兩人面前,剛剛一直無言的青年開口:“貴樓待客如此周到,想必不會連女子穿的羅襪和靴子也沒有吧。”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嘴角扯開一個笑容:“自然有。”
她招了招手,身後侍從立即離開,不多一會,便提着一雙血紅色靴子和兩雙羅襪過來,遞給了樓棠月。
樓棠月還未換上,裴聞雪又開口,語氣十分溫潤,如清風一般溫和,但話語卻咄咄逼人:“貴樓不會如此這般唐突當面見姑娘換羅襪吧。”
白衣女子面部依舊維持着笑意,她道:“這邊請。”
樓棠月和吳思菀被引入一間廂房,木門關閉,屋內只餘她們兩人。
“膽子真大。”吳思菀褪下已經髒了的羅襪,“真以為那女人看不出來你們在耍她嗎?”
剛剛那麽多時間卻不換靴子,在她要走時突然提出要換靴子,并在她只着羅襪的腳踏在地上時才意識到這樣會讓羅襪髒,提出要換新的靴子和羅襪。
這兩人,簡直把人當猴耍!
“我又沒想瞞她。”樓棠月将手中羅襪遞給她,笑了,眸中翻湧着玩味,“我覺得,你越輕視她,挑戰她,越在她面前搞小動作,她反而更開心。”
因為她似乎十分信服他們最後要見的鸾仙會讓他們心服口服,因此并不在乎他們不信任的小動作!
吳思菀默然半晌,認真盯着她:“聽聞你之前落水後性子變化極大,我還不信!你那糟糕的性子能變到哪裏去,現在看來确實是有些不同。”
樓棠月穿上靴子,站起來走了幾步,感受到腳底褪去的寒意,舒眉:“我已經給吳小姐創造機會了,吳小姐好好把握。”
她指的便是給她拖延了時候,讓她晚些離開這裏!
吳思菀哼笑一聲,在她開門離開之際:“一會再見。”
樓棠月回到裴聞雪身旁,看着白衣女子笑道:“有勞姐姐久等。”
白衣女子微笑:“請兩位去三層。”
說着,帶他們踏上木梯,紙燈籠昏暗,靴子踏在木板上聲音沉重。
很快,到了三層,這層幾欲黑暗,只有環形樓閣下洩出的燭火照亮了平頂懸空的一個莫大的銅鈴,零落的窗柩透進月光,清輝滿地,她看清了無數個緊閉的木門。
白衣女子止住步子:“走到盡頭,便可見到鸾仙。”
這麽容易?
樓棠月看她退下三層,此地只餘她與裴聞雪兩人。
濃稠黑暗慢慢褪去,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徹在整個三層,密密麻麻,似乎遍布在各個地方,而緊閉的木門仿佛盛情邀請他們打開。
樓棠月打量這詭異的地方,走近了第一扇門,就要推開,卻被人猛地往後一拉。
她手腕被緊緊握着,背靠在溫熱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
背後人開口,語氣涼涼:“你看。”
他話語剛落,一滴紅色液體從她眼前滑過,滴在即将打開的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