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闕奪燈(中)

天闕奪燈(中)

樓棠月頓時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恰好此時高玉公主開口:“阿月,第三輪難度太大,且不安全,你若想參加,下月我陪你來,你來參加第一輪試試。”

說得實在是在理!

樓棠月剛想應下,一旁高臺上敲着銅鑼的人扯着嗓子喊道:“還缺三人報名第三輪,報名結束後可開啓新一輪搶燈賽。”

寧霄漢聽見後,跨步,立即閃身準備去報名。

樓棠月見他離去的身影,滿意地點點頭。

第三輪雖難,但對于武功高強的寧霄漢來說,應當不成問題!他取得燈籠也可以送給高玉公主,對兩人情緣也有大幫助!

只是,那抹身影卻在半途滞住,樓棠月瞅了半晌,才發現他似乎是被人攔住了。

人群攢動中,樓棠月看見那穿布衣的兩人仿佛故意般,攔着寧霄漢的路不讓他前行。

“還缺兩人!”高臺上的人繼續敲鑼,銅鑼聲驟然急促起來。

“還能這樣?”樓棠月開口。

高玉公主皺起了眉頭,道:“最後名額很少,所以競争很激烈,一般是會有意攔着武功高強的人不讓他參加,但是太巧了!”

那廂寧霄漢已經擺脫那兩人,卻被小巷中竄出來的人再次攔住前路。

裴聞雪看着不遠處場景,神色淡淡,只道:“他們是故意的。”

樓棠月幾欲肯定道:“是認識他身份的人攔住了他的路。”

說着,她擡眼在一繁雜人群中尋找,一時之間,竟是找不出有嫌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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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人都是百姓,讓秘衛出手,難免會引起恐慌!

而寧霄漢那邊似有些棘手,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

“報名一定得本人報嗎?”樓棠月低聲問道。

高玉公主沉吟:“似乎無此項規定,只需寫下名姓即可。”

思及此,樓棠月有了主意,她擡眸看向面前兩人:“既然此人這般關注寧統領,那咱們就來個聲東擊西!”

寧霄漢被攔着一時無法去報名,那人既認識寧霄漢,她身邊這兩位名人也沒有不認識之禮,如此,讓她這個名不經傳的人悄悄去替寧霄漢報名。

裴聞雪明白她的意思,他看着她,眸子意味難明,半晌,才道:“你既要去,那切記小心。”

他的話讓樓棠月留心片刻,她點頭,然後沖高玉公主一笑:“公主等着。”

她還想裝作若無其事晃悠過去,銅鑼聲卻又響起來,她不得不提快步子。

經過還在被有意攔住去路的寧霄漢身邊時,她眼神掃過他,向他挑挑眉,示意讓他繼續拖延。

樓霄漢明顯了解她的意思,神色間沒了剛剛的急躁。

報名木臺前已經站了一人,着黑衫,身材高大,他垂頭與提筆記名的白面青年說着什麽。

他身旁時站着不少人,皆面露猶豫,顯然第三輪對他們來說确實是有難度。

白面青年提筆在書冊上寫下名姓,敲了身旁銅鑼一聲,高臺上的人立即大力錘銅鑼:“還餘最後一人。”

圍着木臺的人有些已經蠢蠢欲動了,樓棠月見此,拔腿狂奔,險些沒剎住步子,直直趴在木臺上,大喘氣:“我要報名,我要報名。”

白面青年本來姿态慢悠悠,被她這麽一下,渾身一抖。

他看着上氣不接下氣的樓棠月,出言安撫:“姑娘,不必如此着急,沒人與你搶!”

樓棠月點頭:“好,我要報名。”

白面青年提筆:“敢問姑娘名姓?”

樓棠月站直了身子,剛想報出“寧霄漢”三字,一嗤笑聲從她身後傳來,那聲音帶着高高在上中帶着幾分譏諷:“她喚樓棠月。”

樓棠月身子一僵,轉身,便看見了在不遠處站立的裴昭。

他身量高,穿着一襲華貴的紫袍,燈火璀璨下上銀色絲線隐隐泛光,他輕扯着嘴角,陰郁的臉上充滿着勝券在握:“樓棠月,又見面了。”

他怎會在此!

樓棠月可沒有忘記上次狠狠得罪他那事!

看見他一副大仇得報的樣子,樓棠月心中驟然意識到攔住寧霄漢的人是誰了!

“姑娘名姓是樓棠月?”白面青年為了确認,再次詢問。

樓棠月轉頭,見他有下筆寫的意思,忙出手攔住他,眸子恰好瞥到了書冊子上已經登記的名姓。

“姑娘這是什麽意思?”白面青年疑問,“你不報名了嗎?”

他話音剛落,便有人開口:“樓小姐若是不想報名還是不要浪費別人時間了。”

女子聲音讓樓棠月瞧了過去,質水一襲宮裙,站在裴昭身後,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她看了一眼圍在身邊的人,道:“畢竟還有這麽多人等着報名呢!”

一言激起千層浪,一些原來猶豫報名的人這時義憤填膺起來。

“就是,一個姑娘,還想去試第三輪,快點給老子讓位!”有個壯漢子站了出來,神色不耐煩。

“不要白占位置!”

一方臉男子說着,竟然伸出手想要拉走她。

樓棠月看向質水,她墊腳在裴昭耳畔說着話,見她望來,她含笑看去,目光幽深看着她的處境。

想必今夜的一切布局,都是這位質水姑娘做的!

先是讓人攔住寧霄漢,知悉他們的心理,再在她替人報名時出來故意讓她引起衆怒!

這一環扣一環,怎麽不算替裴昭報上次的仇呢!

只不過,她可從來不是逆來順從的人!無法獨善其身,那她就要拉他們一起下水!

方臉男子的手将要觸到他時,被突然出現的樓棠月身旁的黑衣人用力擎住,使勁一掰,樓棠月聽到了清晰的“咯嘣”一聲,那黑衣人沉聲道:“主子吩咐過保護姑娘,姑娘想做什麽盡管去做!”

樓棠月認出他是裴聞雪身邊的侍衛,她颔首,随即冷哼一聲,直接一腳踹上了方臉男子的腿。

方臉男子慘叫一聲,黑衣人放手。

方臉男子用完好的手抱着自己的腿,臉色慘白:“你這女子,蠻橫無理!說不通道理竟然對人動手!大家來評評理!”

樓棠月上前一步,眉目冰冷,嘴邊卻漾起笑容。

她看着怒目而視的衆人,道:“諸位難道不懂先到先得的道理?剛剛高臺上人宣布還剩一位名額時,你們由于畏懼,一個個跑不過本姑娘,搶不到名額,現下見我是個姑娘,好欺負,受人幾句撺掇便想着奪我的名額,是與不是!”

這群人,明明剛剛自己一副畏畏縮縮不敢報名的樣子,這時候倒審判起她了!

“再者,這位男子,為了搶占位子,竟然想對我動手,我只是為了自保,何其無辜。”

此話一出,有些人贊同地點點頭,确實是方臉男子自讨苦吃,這女子也沒錯,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哪有當街欺負一女子的道理!

樓棠月眉眼漠然打量他們神色,見差不多了,上前一步,準備添最後一把火。

她微微搖頭,眉眼間浮現幾絲自憐,“我知諸位也是被人言語蒙蔽,一時憤恨,定沒有欺負我之意。”

“姑娘說得不錯。”開口的是一開始最先質疑的壯漢子,他臉上有着幾分羞愧。

樓棠月乘勝追擊,神色委屈看向一旁輕搖扇子看戲的裴昭:“我知上次得罪公子,公子心中憤恨,可我實在喜歡燈籠,想去試試能不能獲得燈籠,還請公子不要為難我了!”

衆人臉色變了,也想起是他身邊婢女三言兩句挑撥他們怒意,于是又開始指責起裴昭。

裴昭何等受過如此屈辱,他收起扇子,甩開質水攔他的手,皺起眉頭,陰郁的臉上出現幾分譏諷:“就你,一介女流,還想通過第三輪獲得燈籠。”

樓棠月目光掃過臉色頓時有些晦暗的質水,笑了笑:“那公子呢?”

“我什麽?”裴昭面色不善。

“公子看着如此瘦弱,怎麽如此自信敢參加第三輪獲得燈籠?”樓棠月目光打量他半晌,掩唇笑出聲。

她剛剛在木臺上恰好看見了名冊前一名的名諱正是裴昭,想來這位四皇子是讓人替他去奪燈!

“你!”裴昭臉色氣得漲紅,這是明裏暗裏損他虛!

“我什麽時候……”他話還未說完,就被一旁質水拉住了袖子,可他已經怒上心頭,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只聽清脆一聲,質水白嫩的臉已經腫了起來。

樓棠月瞧着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質水卻仿佛已經習慣,她垂眸,低聲在裴昭耳畔說話,讓他臉色忽青忽紫,最終他恨恨盯着樓棠月:“我自是有本事。”

他這麽尊貴的身份,何必屈尊降貴去參加這比賽,讓高手參加比賽用他名也只是為了為他增添好名聲。

沒想到被樓棠月攪了渾水,可他若否認,樓棠月不僅會揭露有人替他參加比試,還會順理成章為寧霄漢報了名。

不過一女子,竟敢三番四次給他難堪!還逼得他親自去參加比賽!

裴昭眸子頓時陰沉起來,他盯着樓棠月:“你可敢與我比試,看第三輪誰獲得的燈珠最多!”

他既這般說話,定是勝券在握,樓棠月又不蠢,和他掙什麽!

她剛想拒絕,質水卻笑着開口:“樓小姐對公子了解不夠,誤會頗深,奴想兩位能通過此比試消解誤會,樓小姐這般明理,定不會拒絕吧!”

這姑娘,猜出她的目的,竟也是打着拖她一起下水的打算,真是聰慧得令人可怕,卻還是要待在裴昭這種蠢貨身旁。

樓棠月心中惋惜,面上漫不經心:“我若拒絕呢。”

裴昭嗤笑:“你怕了!”

樓棠月痛快點頭:“對,我怕了!”

裴昭一時氣急,他沒想到樓棠月服軟這麽快,他現在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質水嘴角卻露出神秘的笑,樓棠月隐隐有不好預感,果然,下一瞬,高臺上的銅鑼聲突然響起:“第三輪報名人數已夠,現在開啓第二輪搶燈賽。”

樓棠月愕然轉頭,發現白面青年面前放着一錠金子,他收起在手冊上塗畫的筆,眼神愧疚地看着她。

樓棠月看出他眸中的意思,我也想等你回答,但他們給的太多了!

最後竟然是因為銀子的事被坑了!

樓棠月荒謬得想笑,裴昭卻已經昂起頭:“你若輸了,便跪着與我道歉,大聲說三聲你狗眼不識泰山!”

“四弟這般做未免太不公平了,打賭自是要有來有往才好!”

女子聲音柔美堅定,從衆人身後傳來,有眼色的人已經挪開了位置。

樓棠月看見了走近的高玉公主和裴聞雪,高玉公主面色不善,一雙漂亮的眸子毫不掩飾斥責地看着裴昭。

而一旁的裴聞雪倒神色平和,與她相望的眸子帶點安撫意味。

“奴婢參見高玉公主,三殿下。”

質水最先反應過來,行禮。

在場衆人驟然明了三人身份,紛紛行禮,原來皆是皇家子弟,心思敏銳的人已經摸透今夜這場奪燈賽估計是三人的争鬥場了。

裴昭見了裴聞雪,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看向高玉公主道:“她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

言下之意,樓棠月的身份還不配讓他有來有回。

裴聞雪輕輕笑了笑,眸子冰冷,他道:“四弟今夜非要用身份來壓人?”

說着,他唇邊笑意愈深:“作為兄長,認為四弟今夜之舉不妥,既與人打賭,哪有只有自己說賭注的道理,四弟說是也不是?”

質水神色平靜看着對面兩人,沒想到兩人如此看重樓棠月,竟不惜撕破臉皮。

不過,宮裏那兩位,此段時間也算劍拔弩張,這兩人今夜是借此為皇後報複嗎?

質水嘴角暈開一抹笑:“殿下請說賭注。”

裴聞雪含笑,提步走向樓棠月,直到在她身旁才停步,他垂眸看着她道:“又不是孤參與,當然是由參與奪燈的人說賭注。”

質水神色不變,對上樓棠月清透的眸子:“姑娘如何下這賭注。”

樓棠月瞧她的樣子半晌,心裏明了她的決定,她輕輕偏頭,道:“質水姑娘是想代替你家公子和我比試嗎?”

質水愕然片刻,沒想到她看出她的打算。

她含笑點頭:“樓姑娘聰明機智,但男女懸殊終究很大,為公平起見,我與樓姑娘比試更公平。”

樓棠月輕輕挑眉。

現下裴聞雪他們親自上場,在比賽時已經不能操縱什麽,為避免裴昭受傷,所以她選擇代替裴昭上場。

今日之事傳出,也不會給裴昭帶上欺負弱小的帽子。

真是滿心滿眼為裴昭做打算!

“樓姑娘的賭注是什麽?”質水開口又問道。

樓棠月蜷緊了手,擡眸,就聽見耳畔裴聞雪低低的聲音:“阿月可以幹你想幹的事。”

樓棠月聞言笑了笑,她抱手,為難搖了搖頭:“四殿下的賭注那般羞辱我,我這人膽小,卻是不敢以相同要求提予他。”

言下之意,她人微言輕,裴昭可以用各種方法羞辱她,她若提出與他相同賭注,只怕明日便會被他報複。

在場人面色微妙起來。

質水臉色也頓了片刻,她啓唇,剛想說什麽,卻見對面姑娘靜靜看着她,眸子如琉璃珠子般透着光,她道:“所以,如果我贏了,就讓四殿下親自為質水姑娘臉上塗些消腫的藥膏吧。”

質水平靜的臉色乍然龜裂,真是攻心之計。

她這邊賭注這般羞辱,樓棠月卻輕描淡寫為她考慮,今夜之後,四殿下絕對不會信任與她。

果然,裴昭掃了她一眼,眸中壓迫,嘴角笑容更加陰狠:“質水,你必須贏!”

随着敲鑼聲止,第二輪已經完畢。

白面青年摸了摸腦門的虛汗,笑着弓着腰道:“二位姑娘既要比試,這第三輪便只留給兩位。”

第三輪其餘報名的人也并不反對,畢竟誰有膽摻和進去。

樓棠月提步,就要去小塔下,裴聞雪輕輕道:“阿月,記住,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我可不能輸。”樓棠月挑眉回道。

裴聞雪垂眸,笑道:“不會輸的。”

樓棠月神色如常,當沒有聽見他的暗示。

兩人站在小塔最下面,樓棠月擡眸望去,才發現這燈塔還是挺高的,從此看去,塔頂最亮的燈籠竟有直達天闕之意。

“樓小姐可要小心了。”質水微微偏頭,以往常帶着的笑意徹底消融,眸間神色複雜。

樓棠月向她一笑。

激烈銅鑼聲頓響,高臺上的人宣布:“第三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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