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只奶牛貓

三十只奶牛貓

“你……在說什麽?”

“喂……”

天空越來越暗,紅色的夕陽漸漸被黑幕所籠罩,街道上的路燈一個接着一個亮了起來,那些話語緩慢而又清晰的飄進的了每個人的耳朵,他的手心不停的顫抖,冷風吹過街道,帶走了幾片落葉。

棪堂抖了抖嘴角,看起來十分開心,明明都快要到最炎熱的時候了,連空氣都悶熱幹燥起來,但是此刻的棪堂卻興奮的瞪大了雙眼——

“不敢相信嗎?”棪堂的語氣都跟着重了一些,“但是是事實哦。”

“這件事,連焚石都知道哦。”

如果說焚石對一切的事物都淡淡的,他的世界就像是一個廣闊無垠的世界,那裏面單純的只有他自己,但是遇上梅宮一之後就不一樣了。

那個少年就像是火。

燃燒了他整片潔白的世界。

濃烈的、強烈的聲勢浩大的闖入了他孤身一人的世界。

焚石可以說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所以反過來說一旦吸引他的東西,反而很少見。

他沒有開口,但是他這副沉默的态度就已經表明了這是事實。

梅宮一也知道焚石那個家夥,不會輕易的對誰産生興趣的。

“那個家夥,松田櫻,”但是卻很難得的,他記得松田櫻的名字,“我跟她沒有分出勝負。”

梅宮一聽着心也跟着一顫,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緊握成拳頭,他收斂了笑容,轉而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是啊。

棪堂想起來。

那個家夥,如果那個時候再戰鬥下去的話,而不是被警察打斷。

到底贏的人到底是誰呢?

其實最開始,他們追蹤的目标其實不只是梅宮一呢?

如果他們的目标,最開始就是跟着松田櫻的呢?

是她帶來了厄運。

“就像國中的時候,你害死了她。”

“不是嗎?”

“——唧唧歪歪的說夠了嗎?”棪堂忽而從回憶中抽身,他回過神,看向櫻遙,“從剛才就開始了,你一直都在說松田的事情。”

“那又怎麽了嗎?”

櫻遙看起來比往常還要生氣,別說是他,周圍的人神情也是一樣。

“她是什麽樣的人,我自己會去定奪!”

同樣的話,從櫻遙的口中再次說了出來。

松田櫻也說過一樣的話。

“如果你還要堅持擋道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棪堂聽着眯了下眼睛,“看來怎麽說都沒辦法了呢。”

真是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閃亮的、耀眼的,為着自己的靈魂而燃燒的眸子。

那雙眼睛。

他在梅宮一的眼睛裏看見過,同樣也在松田櫻的眼裏看見過。

思緒又倏爾飄回到了幾年之前。

“你和焚石,靈魂缺了東西。”

“但是每個人的靈魂都是不完整的,正是不完整的靈魂才會成就不同的人類。”

“而我要去找尋,我的靈魂會因為某個人變得完整。”

或許那個人對于焚石而言,就是梅宮一。

對于松田櫻而言,這個人就是櫻遙。

他此刻才算是明白了。

被這雙眼睛注視的自己,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他從來沒有那麽熱愛的、堅信着去相信他人,而這份情感也從來沒有得到回應。

他算是明白了,他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的感情,也沒有用這份情感去認真的對待他人。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櫻遙的靈魂,或許迷茫過、吶喊過,但是在這裏。

在風鈴高中。

在這個溫暖的地方。

有無數雙手拉着他,所以他才不會被自己的言論蠱惑。

一開始,他就是打了一場注定會失敗的仗。

拳頭的勁風從耳邊劃過,溫熱的液體從鼻間流了出來,眼前被血色覆蓋,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已經被黑色籠罩,可是卻看得見星星在天空閃爍。

真是漂亮的夜晚。

“那邊已經打起來了呢。”

“果然你還是害怕的吧?”少年穿着單薄的衣服,夏天的夜晚談不上冷,風吹過來都是溫柔的,他半撐着臉,視線游梭在整個倉庫,“我對你好吧?”他的表情有些玩味,惡劣的說道,“就算忘記了,身體也會記得。”

“這是我特地找的很相似的倉庫哦,對,沒錯,”他在她的目光下點了點頭,語氣輕快的說道,“想起來了嗎?欸……”他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端詳着她的神色,“果然很難想起來嗎,我還以為重新弄一次就會記起來呢。”

“忘記了,那種東西的藥效還沒有消失吧,你還不能開口說話,讓我猜猜你想說什麽?”少年一步跳了下來,走到了松田櫻的面前,“是‘很無聊嗎?竟然用這種把戲來對付我?’或者是‘你會進警局的哦’”

“哈哈哈哈——”少年忽而大笑起來,他彎着腰,眼角含淚,“你覺得我會在意那種東西嗎?”

“天生惡種的人怎麽也改不了本性的,說我葬送了前程?不,這種事情明顯有趣多了吧?我還是未成年哦,所以那些無能的大人也只能把我教育一頓不是嗎,而且我對你做什麽了嗎,沒有吧,你這不是自願跟着我來的嗎?”

“只要當事人不說話,誰還能知道事實是怎麽樣的。”

“你就是這樣——”

他的表情沉了下去,血色的眼睛猛地瞪大,黑色的漩渦萦繞在他的周圍,外面的海浪聲不停的翻滾着,黑色彌漫着整個倉庫,陰森的角落裏安靜的出奇。

“對付我爸爸的吧。”

“沒事的,”他又笑起來,“你想去東京灣嗎?”

“你的哥哥就是在米花町工作吧,工作了一天勞累之後,收到的不是來自妹妹的關心,而是發現屍體的噩耗,多讓人開心啊。”

“……我才不會關心他。”

“哎呀,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嗎?”

“而且這是你想說的吧,”松田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她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聲,“因為我忘記了,你才可以這樣說,你說天生惡種的人改不了本性,你的父親又何嘗不是這樣。”

“說不定呢,我可能繼承了我爸爸的基因吧,”他笑起來,“棪堂他們都還不知道我會幹什麽呢,他們能答應我合作就是天大的錯誤。”

倉庫很黑,只有外面的門透過微弱的月光才有一絲亮度,這個感覺就跟小時候的一模一樣。

又黑又潮濕。

浪花拍打的聲音不停的在響,就像是死亡的倒計時。

“這裏怎麽有個小孩?”

“——被發現了嗎?”

“小孩子啊……”

“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掉以輕心啊,綁了吧,一起送給那位大人吧。”

黑色的大手襲過來,滴答、滴答,鐘表的聲音不停傳來,涼風吹在她的身上,刺耳的聲音響徹在她的耳邊,在那一刻,她什麽都聽不見。

刺耳的耳鳴聲不停哀叫。

好害怕、好害怕。

“琴酒,這裏有一只小老鼠。”

“殺了吧。”

她兇狠的瞪着來人,小孩的心思永遠都藏不住。

“哦呀,不害怕嗎?”

害怕,但是她不想死。

這些人跟平時的那些小混混完全不一樣。

“後面跟了一個尾巴,你都不知道嗎?”

“真是廢物。”

槍聲倏爾響徹在寂靜的空氣中,聲音如同煙花一般綻開。

松田櫻失去了聲音。

她瞪大了眼睛,卻拿起了手中的刀。

她劃破了來源于過去的陰影,刺向現在的敵人。

“——去東京灣的家夥,是你才對吧!”

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在一瞬間被劃開,她一向都留有後手,她的雙手還顫抖着,就如小時候的那般。

她的拳頭比以往都還要有力。

就算是她自己,就算是女人,就算是柔弱的家夥。

“小櫻,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能陪我最後一段時光,我已經很開心了。”

“最後,永別了。”

“——我不願意被病痛折磨而死去,我要化作游魚,化作海洋,自由的、翺翔,願來世的我不再被病痛折磨,我最高興的事情就是遇見了你。”

“這是我燦若煙花般絢爛的人生啊。”

那個女孩的聲音、那個被她‘害死’的女孩子的聲音此刻在她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她閉了閉眼,雙手緊握成拳,呼吸粗重起來,但是心中卻無比堅定。

“別害怕!”

“怎麽還有一只小老鼠?!”

“可惡,走了,條子來了!”

那個擁有黑白頭發相間的孩子,迎着微弱的月光踏步而來,宛若一陣風、一陣雨,卻像是太陽。

熾熱的、如同天光一般照亮了黑夜。

“松田——!”

她猛地轉過頭去。

破碎的記憶裏找出了最美好的、最富有勇氣的時刻。

記憶重合在一起。

“動手!”

“不要害怕!”

她握緊了手,再次向着前方跑去。

他凜冽的氣息從身旁傳來,他的鼻子、眉頭都充滿了血色,神情緊張而又嚴肅,但是在那微弱的月光下。

他又再次。

又再一次的——

來到了自己的身旁。

那雙金色的眼睛就像是太陽一般熾熱溫暖。

拳頭砸到肉,痛楚從手中傳來,神經末梢也跟着遲疑,但是那一刻松田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像一切都塵埃落定,一切未知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抱歉,我來遲了。”

原來在那麽早的時候,那些所謂的起因。

都是來源于一個叫櫻遙的人呀。

還記得她的作品,那個少年第一次登場,站在光輝之下,太陽遮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神情。

而此刻烏雲漸漸消散,一顆又一顆星星落在空中,閃耀的照亮了整片大地。

月色照在他的身上。

年幼的他和此刻的他重合在一起。

“謝謝你。”

松田櫻的眼淚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褐色的印記。

她擡起眼,嘴角卻揚了起來,開心的、充滿喜悅的。

“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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